第73章 深閨怨婦
舸笛:“改天是哪天?”
姜逸北聽這話一頓,随即反應過來, 笑着道, “今天就想去?那你誇我一句。”
舸笛想了想, 還是決定道, “你長的真好看。”
姜逸北:“太敷衍了, 換一個。”
舸笛:“你長的真讨我喜歡。”
“這個還湊合, ”姜逸北點頭, 然後道,“走吧,看在你這麽讨好我的份兒上。”
舸笛失笑,“誰說我是讨好你了。”
姜逸北:“你知道我生什麽樣子麽?”
舸笛:“生什麽樣子又不影響我喜不喜歡。”
姜逸北:…………
啧, 這瞎子怎麽突然這麽會說話了。
怪讨人喜歡的,親一口不會被打吧?
姜逸北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大庭廣衆的, 萬一被打實在是太掉面子了,不能這麽幹。
他帶着人往吃食街走,幾個人一起走了幾步。
姜逸北突然開始嫌棄亦步亦趨的晏師礙事, 他們兩人去吃好吃的, 跟這麽個木偶做什麽。于是無比嫌棄地趕人走,讓舸笛下令讓晏師先回甲子客棧,還花了點錢請了個路人給晏師帶路。
送走了晏師, 姜逸北領着舸笛往另一個方向走, 問道, “你不送這人回那個桃花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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舸笛道, “自然是送的。”
姜逸北不動聲色地道,“什麽時候送?”
“你問這個做什麽?”
“想看看你這負心漢又準備什麽時候抛下我。”
舸笛笑出來,心說這是什麽深閨怨婦的語氣。
姜逸北挺正經地道,“要不等不染城平定了,我真入贅你們玄機閣算了。這相隔千裏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舸笛:“你認真的?”
姜逸北:“我認真的。洗衣做飯,拖地帶娃,只要你不逼着我給你生孩子就行,那玩意兒難度系數有點高。”
舸笛笑道:“那可是好,玄機閣正好缺洗衣做飯的老媽子。”
姜逸北不要臉地道,“你看吧,我入贅進去你們都不用額外花錢請人,多劃算。考慮一下?”
他老人家說的毫無羞愧之心,全然忘了自己可能十來年沒有摸過掃帚了,平日裏自己就是個醬油瓶倒面前了都不知道扶一把的主。
這時不知從哪裏飄來一陣琵琶曲,旋律婉轉,意境悠遠。
舸笛原本就對聲音敏感,又略通音律,此時聽到這琵琶聲,不禁轉了話題道,“這裏怎麽會有琵琶聲?”
姜逸北聽了聽曲調,随口道,“大概是哪家娘子打發時間吧?”
這不染城的住客雖說大多是江湖粗人,但也不能攔着人家多才多藝是吧?
舸笛道,“曲子倒是彈得不錯。”
姜逸北道,“一般吧。”
舸笛:“…………”
姜逸北道,“那是你沒聽過我娘彈曲子,一曲《夕陽蕭鼓》驚為天人。”
舸笛:“是嗎?”
姜逸北笑着道:“一支曲子就惹來了滿門大禍,你說彈得好聽不?”
舸笛:…………
有這麽誇曲子好聽的?
因為姜逸北的笑,舸笛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是該說“可惜無緣得聞”,還是該問“什麽滿門大禍?”
姜逸北:“你這個表情做什麽?”
舸笛無奈道,“我什麽表情?”
姜逸北話在口頭一轉,變成了,“想我親你的表情。”
“…………”舸笛:“你眼睛不好可以捐給我。”
姜逸北拉着人走進一家小店,突然想起來一件舊事,“說起音律,你是不是以前說要給我寫個曲子來着?”
這都不知道是哪個年頭的爛賬了,也虧得他想的起來。而且想起來了居然也真好意思讨。
他領着舸笛在一張靠窗的位子坐下,小二上了一壺茶問過菜名便退下了。
姜逸北翻開茶盅洗過,給舸笛倒了一杯熱茶推過去,“我的曲子呢?你是不是想賴掉?”
舸笛想了想道,“吹與你聽過了,你當時沒搭理我。”
姜逸北:???
姜逸北“啧”了一聲,“哪有你這般耍無賴的,倒把過錯放我頭上了。你就是忘了是不是?”
舸笛“嗯”了一聲,逗小孩兒似的順着他道,“是忘了。”
姜逸北:?!!
這到底是忘了還是沒忘!
姜逸北瞧着舸笛的臉,試圖從人臉上找出什麽端倪來。可是看了半天,端倪沒看出來,反而是覺得這人好像清瘦了許多。
之前看到這人只顧上欣喜,此時方才察覺出來些細節。這人臉色似乎是不大好,原本就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膚,現在顯得更加蒼白,血色幾乎沒什麽蹤影,就連嘴唇都血色不深,細看反而有些泛白。
窗外有風吹進來,這人帶着一點笑,品着手裏的茶,不知怎麽的,突然讓姜逸北有種這人馬上就要乘風歸去的感覺。
姜逸北看了半晌,方才自己移開眼睛。不知為何心裏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祥之感。
他努力勸說自己把這個感覺給抛出去,然後從懷裏摸出來那個本屬于舸笛的機巧匣,和之前從裏面取出來的那半枚柳葉刀刃,道,
“你這匣子我拆了兩個月,摸出來這麽個東西,能不能勞駕給解釋下這是個什麽?”
舸笛聽着刀刃擱在桌子上發出的聲音,不在意地道,“這東西你扔了罷。”
姜逸北奇道:“你放在機巧匣裏不就是為了留下來的?”
舸笛:“現在不需要了。”
姜逸北挑眉,于是拿着這半枚柳葉刀刃在手指尖翻轉,思索着是聽舸笛的扔了,還是先留下來幫人存着。
猶豫了半晌,也沒個決斷。還是舸笛自己伸手,摸索着從他手中取出那半枚刀刃,從窗口抛出去了。
姜逸北:“…………”
姜逸北突然發散地想到,自己脖子上這枚甲片該不會也是原本就不要了,拿來打發自己的吧?
這時小二已經端着菜上來了,桌上很快就擺滿了各色菜肴,有葷有素,聞着就覺得一股撲面的香。
兩人吃飯的功夫,不染城又來了一位新客。
孔遙在自己屋子裏見到邵一師斷了一臂,又一副乞丐似的模樣的時候,不禁有些嫌棄。一開折扇擋住自己下半張臉,就好似她身上有什麽難聞的味道似的。
孔遙:“哦,所以呢?你并沒有聽我的命令舍舸輕舟幫舸笛?反而還為了舸輕舟對舸笛出手了?”
邵一師低垂着頭,不說話。
“罷了,你偏向舸輕舟那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孔遙嘆着氣,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耐心地問道,“所以你回來找我是做什麽?”
邵一師:“我……我需要門主幫我。”
孔遙:“幫什麽。”
邵一師:“我想要舸笛的命。”
孔遙擡頭看了邵一師一眼,嘴角翹起來一個嘲諷地弧度。
不知道這女人怎麽就瘋魔至此了。她從哪裏覺得自己會幫她的?
邵一師見孔遙如此,有些激動地道,“姚……舸輕舟也為我們做過不少事的!玄機閣與九淵門這些年牽扯不淺,突然換了人做閣主,難道門主就甘心嗎?”
孔遙笑道,“我有什麽不甘心的?舸笛與姜逸北交情也不淺,誰說我們就虧了?”
邵一師一怔。
她沒想到孔遙說讓姜逸北回來接替門主之位,居然是認真的。
孔遙搖了搖自己的折扇,突然又道,“不過你想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
邵一師眼睛一亮。
孔遙悠哉道,“原本指望那些武林正道除了不染城,讓姜逸北無家可歸的。可惜這群人實在是太不中用,不過三個月,他們就已經沒什麽鬥志了。”
邵一師不解其意,只看着孔遙。
孔遙:“我呢,又對下任門主許諾了不動手,所以也不好橫加幹涉。但是你就不一樣了,想來他們都以為你是玄機閣的人,由你下手再合适不過。”
邵一師:“…………”
邵一師看了看自己的斷臂,對自己有幾斤幾兩無比清楚。哪怕是雙手完好的時候,也算不得什麽高手,更何況現在自己成了這麽個德行。
邵一師:“……我……我一人麽?”
孔遙:“慌什麽?我又沒說讓你一人屠了不染城。我只需要你殺一個人。”
邵一師:“誰?”
孔遙笑了笑,“唐三叔。”
想來這三月,孔遙閑着無事就往唐三叔的屋子裏去,有時候似乎兩人恨不得秉燭夜談。
展安和姜逸北一度對此事無比詫異,覺得這兩“追殺與被追殺”了十來年的人簡直就像是小孩兒過家家,一陣陣的,上一秒還在“你是盜匪,我是大俠”,下一秒就開始“你是親爹,我是兒子”。
不過這兩人卻也是有共同話題的,比如,他們的“九淵門”。
唐三叔也算是九淵門的創立者之一,哪怕出走這麽多年,也從未放下過。孔遙自是不必說,在老門主死後,一人撐了九淵門這麽多年,再亂也沒松過手。
只是他們聊天談地,并不影響孔遙想要除去唐三叔此人,且抹平不染城。
只有迫得姜逸北流落江湖,才有可能将此人诳回自己九淵門。否則有不染城這麽個天地安逸的地方,姜逸北是不會想走的。
孔遙從懷裏摸出一包藥粉抛給邵一師,“知你此身不便,給你個助力。只要你能成,我便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