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重回天架山
周圍是一片慘叫與咒罵,藏藍水和展安兩人正在審問抓捕過來的嫌疑人。
姜逸北事不關己地靠坐在扶手椅裏, 坐沒坐相地将一雙長腿交疊放在桌子上, 手裏玩兒着許久之前從舸笛那兒順來的機巧匣。
轉眼舸笛離開不染城已經兩月有餘。
不染城這兩月內大大小小的禍事不斷, 鬧的人心惶惶, 不少人都因為開始懷疑不染城的庇佑能力而離去。
只是他們走便走了, 反正不染城是個來去自由的地方, 也沒誰往心裏去。甚至展安天天埋怨着“索性把城裏的人都一并轟出去算了。一天天忙的, 清韻樓的小娘子都快不認識我是誰了。”
此時屋子裏慘叫聲震天,姜逸北聽着實在覺得有些刺耳,停下扭轉機巧匣的動作掏了掏耳朵,順帶瞧了一眼那個差不多被剝皮削肉的嫌疑人,
“你們就不能讓他安靜點麽?”
藏藍水手裏拿着匕首,匕首和手都跟血池子裏面撈出來的似的。此時瞟了姜逸北一眼,笑了一聲, “要不姜門主你來?”
姜逸北:…………
孔遙死皮賴臉地在不染城待着,弄得不染城人人皆知九淵門下任門主候選人是姜逸北這麽一號人。姜逸北被弄得煩不甚煩,前幾天還拉了展安去削人家, 結果人家根本不願意和姜逸北動手, 直接溜了。
不過孔遙也算說話算話,說在不染城看熱鬧就真只看熱鬧,暫時還沒參與攪渾水。
說起來也怪, 這人見姜逸北不喜見他, 居然隔三差五往三叔那兒跑。這不知道這倆做了十多年的“追殺與被追殺”關系的人, 到底坐下來一天在聊什麽。
“要不你就接了呗。”展安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咱們先把九淵門門主拿到手,第一條令便是全九淵門通緝那個姓孔的,宰完了人咱們再下個令,說九淵門就地解散——這多好。”
“…………”姜逸北拿着機巧匣似笑非笑地看着展安,誇張道,“喲,你怎麽那麽聰明呢?”
展安嘚瑟:“是吧?”
藏藍水看不下去,“你倆大男人能不能幹點活?閉上嘴吧,讓我一個弱女子在這刀刀見血,你倆真好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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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女子什麽的肯定是不算的,江湖要是出個蛇蠍美人排行榜,肯定有她的位置。
這兩個大男人交換了個眼神,不做聲了。
姜逸北接着專注自己手底下的機巧匣,這東西他快研究的有兩個月了,這兩天才慢慢窺探出這第三層的一點門道。
就在那嫌疑人發出“啊——!!”的哀嚎的時候,姜逸北手裏的機巧匣也發出“咔擦”一聲細微的聲響。
姜逸北:!!!
他慌忙把腿從桌子上收下來,坐正了幾分,然後将機巧匣的第三層給小心翼翼地打開。
展安見此狀,湊過來道,“喲,打開了?裏面是什麽?”
然後就看到姜逸北一臉懵地從匣子裏拿出半枚柳葉刀刃。
就是舸笛常用的那種,他的那些“蜘蛛”“螳螂”甚至袖箭裏都裝的都是這玩意兒。柳葉形狀,薄如蟬翼,放在陽光下仿佛能透光。
只不過姜逸北手頭這枚只有一半,是斷的。
姜逸北瞧着這半枚刀刃,“這算什麽意思?”
展安跟着瞧了瞧,“要不你再寫封信去問問?”
姜逸北與舸笛分離兩月有餘,已經托沈右的木鳥送過不知多少次信件了。
當然這不是問題,問題是第一封信件送過去之後,舸笛因為目不能視,又有些擔心不染城那邊,便請舸泰周念與自己聽。
然後……
然後舸笛差不多有半個月見着舸泰周都是繞路的。
沒臉見人。
姜逸北雖然收到了舸笛的唯一一封回信,言簡意赅,讓他別寫了。但姜逸北不為所動,風雨不改地讓沈右的木鳥往那邊送信。
但是此事顯而易見,想也知道那些信件大抵是沒被打開過,下場好一點的放在角落積灰,下場不好的嘛,估計直接就化成一把灰了。
姜逸北将半枚柳葉刀翻來翻去地看了看,沒接展安的話頭。
看完之後,他又看了一眼機巧匣,發現裏面還有一層機關。
姜逸北:…………
這最裏面又塞的什麽破爛?
——————
天架山腳下。
舸笛與雲叔坐在小鎮的一個小館子裏吃飯,晏師按照舸笛的命令,打包了一些吃的送到了外面的馬車上。
舸泰周慫成一團,他在天架山地界屬于能不露面就不露面。老覺得自從幫了雲叔舸笛,這地方就變得危機四伏,把自己的小腦袋從馬車裏露出來就要被紮個洞。
這兩月舸笛做了不少事情。而且因為有晏師這個不死殺器在,所以一切事情都進行的很順利。
本來舸笛做的打算是如果時間來不及,就先讓晏師将玄機閣洗了,然後再交給雲叔處理後事。但現在看來,完全不需要走到這一步。
只是這兩月間舸笛的毒也發了四五次,且一次比一次疼得厲害些。
雲叔一邊夾菜一邊道,“證據前些日子已經用木鳥分發給玄機閣的各位元老了,不過從回應來看,只有少數幾位去求證了。大多估計都是觀望的态度。”
“意料之中。”舸笛從容道,“觀望便觀望吧,這些不過是牆頭草,等今日過後勝負分出來了,他們自然就會靠過來。只是以後,你還需多留心些他們。”
雲叔看了舸笛一眼,“要留心也是少閣主你留心。等掀翻了舸輕舟,你便是閣主了,這些人當敲打的、當下放的,你還需心中有數。”
舸笛笑了笑,沒多言。
他岔開了話題道,“你覺得我小叔叔如何?”
雲叔每次聽舸笛管舸泰周叫小叔叔就覺得不舒坦。因為舸泰周實在是沒個長輩的樣子。
原本就不大敢招惹是非,但是還能偷偷摸摸地說兩句。結果去了次不染城見了血,這都好幾月了還沒見他回過神來,越發的膽小了。
但是舸泰周的救命之恩尚在,此次也是幫了兩人許多,還是不好出口太傷人的。所以雲叔模棱兩可道,“還行,湊合吧。”
舸笛笑道,“你不覺得他才是正統的玄機閣的人麽?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只與江湖人做生意,不與江湖人談交情。”
雲叔實事求是道:“那是他沒膽子。”
舸笛挑眉,笑道:“膽小也有膽小的好啊,膽小的人本分。”
等到二人吃完,上了馬車,便要向天架山上去了。因為有晏師在,所以也幾乎沒帶什麽人手,除了他們幾個,就帶了邱歡還有一個小厮。
舸泰周在車上坐立難安,猶豫了又猶豫,終究還是開口道,“那什麽,小笛,要不我就不上去了吧,我在山腳下等你們。”
雲叔瞟了人一眼,“若是我們敗了,你就好溜之大吉,繼續在舸輕舟手底下做事?”
“當然不是!你怎麽能這麽想我?”舸泰周有點慌,“我,我就是,讓我去直面那個場面,我有點……”
舸笛笑道,“小叔你到時候可以在馬車裏不出來的。”
舸泰周詫異道,“馬車能一直到主峰玄機閣的大殿前嗎?”
舸笛:“有晏師就能。”
晏師聽到舸笛叫他的名字,側過頭來看了舸笛一眼。卻沒等來任何命令,便又把頭低回去了。
果如舸笛所言,一路上山并沒遇到半點難處,仿佛入無人之境。但凡攔車的,晏師都會用劍幫他們重新認識一下車上坐的是誰。
無論是活人還是機巧陣,都奈何不得晏師分毫。
但是消息也傳得極快。
舸笛他們還未曾到達,舸輕舟就已經知道他們了。
邵一師今日穿的一件粉衫,坐在一旁玩兒自己衣服上的帶子,聽到手底下的人彙報,嬉笑道,“哎呀,你的好堂兄殺上門來了~”
“我聽見了,”舸輕舟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用不着你再重複。”
他在這個位置上坐的并不算安穩,一來是因為他還未曾公布舸翁亭的死訊,導致之前一直有人一直在逼問。
二來便是最近,舸笛在雲叔和舸泰周的幫助下,将他和舸翁亭當年的罪行交代給了玄機閣的元老。于是近些天收到了幾封質問書函。
不過最緊要的還是七日前,有個元老直接帶人殺上天架山,要當面質問。結果自然是崩盤了,舸輕舟鎮壓這場亂事,就耗費了他不少功夫和人力。
至于剩下的元老,大多都是觀望的。沒回舸笛的信件,也沒質問舸輕舟是否真實。
舸輕舟此時按着太陽穴,這些天沒怎麽睡好,覺得自己頭疼的厲害。
他當年辛辛苦苦地爬上來,可不是為了這樣的日子。
邵一師笑得嬌俏,“頭疼啦?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不必了,”舸輕舟笑道,“我惜命。”
邵一師“哼”了一聲,“不識好人心。”
舸輕舟想了想,對手下的人吩咐道,“撤了關卡,讓堂兄進來。”
邵一師詫異地看了舸輕舟一眼。
舸輕舟笑道,“難得有一次是他主動來找我,我怎麽能攔着?”
舸輕舟長舒了一口氣,就像是想要把最近郁結在心裏的那股氣呼出去。
他對自己道,沒事。
你看,大多數人都是觀望的。只要我今日勝了,那麽玄機閣還是我的。
他,也是我的。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