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疼疼我
姜逸北慣是個得寸進尺的,那頭舸笛愣神的功夫, 就已經伸出自己的爪子把對方的手給握在手裏了。
姜逸北:“你看我這奔波了一天, 累成這樣, 怎麽也不見你疼疼我?”
舸笛心知和這人比臉皮的話, 自己這輩子都沒勝算的。但是讓他就地投降, 又有點心有不甘。
他也沒抽手, 反而笑着問, “你倒是說說,想我怎麽疼你?”
此時已經是黎明,隐約有些晨光,舸笛的臉在這份影影綽綽之間, 朦朦胧胧的。
原本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更何況原本就是個長相清秀的,現在取了眼前的絹布, 頭發披散,這一笑越發的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動人好看。差點沒讓姜逸北的魂兒飛出體外。
原本憑着皮相就能做這魅惑人的生意了,偏偏嘴上還要撩一句。
姜逸北感覺自己像只大耗子, 大半夜偷偷摸摸來揩油, 結果被人逮了個正着,正欲和這個主人打個商量分點燈油吃就行,結果被人拎着一把扔進了糧倉裏。
就算姜逸北摸進來的時候沒想個什麽歪的, 此時也不免有點往歪路子上跑了。
舸笛的手還在他手下, 雖不像什麽軟玉溫香, 但是捏在手裏姜逸北卻覺得比那些勾人多了。
他有些不自覺地摩挲着舸笛手指上的繭, 那種觸感是粗糙的,帶出來的那點癢,癢得仿佛直接爬進了心裏。
姜逸北也不是不知道舸笛就是個嘴上厲害的,自己要真得寸進尺,這人估計得連夜出不染城,然後此生聽着自己的名字就要繞行八百裏。
拉人下水嘛,終歸得一步一步來。
可,道理大家都懂。
此刻姜逸北就覺得自己踩在某條不可說的邊界線上。越過去就是銷魂蝕骨的歡愉,但卻有可能今生也就只此一次。
進一步覺得不值,退一步覺得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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舸笛尚且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話,直接将姜逸北打入了這般境地。一時還有些納悶這人怎麽不說話了。
姜逸北回過神,瞧着這模糊的人影,笑道,“你這麽哄我,可是要吃大虧的。”
舸笛:“哦?吃什麽虧?”
吃的虧多了。
我想你怎麽疼我,你不知道麽?
姜逸北沒敢說,怕把人吓跑了,只覺得心裏無限愁苦。這瞎子管殺不管埋的,等日後落自己手裏了,一定要好好讨回來。
一邊拿着“日後”來搪塞自己,一邊看着這瞎子的臉,任由自己的遐想一路狂奔,還能空出心思哀怨道,
“疼是不指望你會疼我了,我知道我家心肝兒向來都苛待我的。”
舸笛聽着“心肝兒”這幾個字,實在是……
這好不容易适應了“白月光”,又适應了“媳婦兒”,合着這稱呼還帶升級的。
姜逸北掐量着尺度,無賴道,“我是真乏了,折騰了一天了。借你這地兒躺躺,不算過分吧?”
舸笛:…………
過分自然是不過分的。
但,這不是某些人自己作的麽?
誰讓姜逸北整天“媳婦兒”“媳婦兒”的,要是沒這一茬,舸笛把人當朋友,早讓人上來睡了。
姜逸北也不等舸笛回答了,自己往床上爬。
舸笛實在無奈得緊,“要不你在這兒睡,我去你房間。”
“你這是逼着我跟你一起換房間,”姜逸北也不解衣服也不掀被子,就在這床邊沿占了窄窄的一點兒位置,“我又不動你,你瞧你緊張的。”
舸笛突然想起,曾幾何時,自己第一次知道這人有斷袖之癖的時候,這人也是拽着自己的袖子道“看不上你,緊張什麽”。
舸笛心道,我暫時哪天真信了你,我就離斷袖不遠了。
姜逸北說完這句話,自己也覺得不妥。今日不動明日不動,那日後總是難說的嘛,于是又忙着找補道,“不過你我都是男人,男人在床上的話不能信你知道的吧?”
舸笛幹脆跟着躺下,“是,大家都是男子,不一定就是我吃虧。”
姜逸北聽這話就樂了,“那可是好,我不怕吃虧,你只管過來。”
兩人都躺下了,舸笛方才回憶起之前要告訴姜逸北什麽。
都怪這人之前突然一句“心肝兒”,又厚臉皮地在這兒扯了一堆有的沒的,直接把正事打出了十萬八千裏開外,弄的他差點忘了。
舸笛這才撿起許久之前的話頭,将孔遙三叔與展安之事簡要說了說。
姜逸北聽聞之後哪裏還躺得下,雖然心知展安與三叔兩人在場應當是吃不了虧的,但是擔心這種東西卻是不受控制的。
剛剛死乞白賴地要來的福利,這時也不得不往後靠。他從床上起身,道,
“我得過去看看,你先睡。”
姜逸北走了兩步,又覺得磨了這麽久,直接走了實在是不劃算,轉過身來一本正經地道,“那個,這位置能先給我留着麽?”
舸笛:…………
那就是不能了?
姜逸北失笑。
一邊往外走一邊心道,我對你不夠好麽?個沒良心的。
他出門奔了三叔的房間,進門之後就聽床上有人道,
“你們這群兔崽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學會敲門?”
姜逸北一顆心落地,笑道,“下次就會了呗,這麽大年紀別老是上火——對了,展安呢?”
唐三叔也沒睡着,直接坐了起來,披上了衣服,“去柳先生那兒了,擦了點皮,沒什麽大事。”
姜逸北點頭,又問道,“那孔遙呢?”
唐三叔道,“住下了,三樓。”
姜逸北“啧”了一聲,似乎遺憾得緊,“沒死啊?”
唐三叔:“他死了九淵門就成了一盤散沙。”
姜逸北:“…………”
姜逸北走過去,扶了一張完好的凳子坐下。覺得三叔這話有些出乎意料。
原來唐三叔居然還記挂着九淵門的麽?
孔遙這種追殺了他這麽多年的,都可以放過。這已經不是記挂的程度了,這是為了九淵門沒了底線了。
唐三叔道,“我聽孔遙說起了,那人把九淵門留給你了?”
姜逸北笑了一聲,就好像聽見什麽可笑的事情,“一塊破玉而已,我随手地上撿的。這也能把門主給我,這破門派不完都天理不容。”
唐三叔“哼”了一聲,道,“你小子可真會撿。一撿就撿這麽金貴的。”
“運氣好麽,沒辦法。”姜逸北嘚瑟道,“我這次出門還撿了個媳婦兒呢。”
姜逸北自己提到舸笛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甲片。
這甲片是舸笛出不染城之前送給他的,姜逸北就挂在脖子上了,他要是沒記錯,舸笛也是說的這甲片是“撿來的”。
雖說當時姜逸北也沒信,但是此時結合自身這句胡诹。突然有些好奇這甲片的來歷了。
說起來舸笛還有個機巧匣在自己手上了,這段日子太忙,都快要忙忘了。
唐三叔自然是不會去照顧某人這點“少男情思”的,“我倒是覺得你接手也不錯。”
姜逸北:…………
唐三叔:“挺合适的。”
姜逸北:“老糊塗了就多睡覺,少管我們年輕人的閑事。”
唐三叔:…………
他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被人損老糊塗了。為了證明自己實際上還是老當益壯,下意識就想去床頭摸自己的拐杖。
一拐杖杵死這群不孝順的!
姜逸北坐在凳子上,後背靠着桌子,一副坐沒坐相的德行,
“我幹了什麽缺德事,他們不知道就算了,你應該知道啊。”
唐三叔摸拐杖的動作一頓。
唐三叔靜了片刻,才道,“不是正好,九淵門幹的就是殺人的生意,挺配你的。”
姜逸北嗤笑了一聲。
唐三叔想了想,突然補了一句,“從你幹的這點破事,就能看出你是他親生的。”
姜逸北聽到這個也沒什麽反應,不在乎似的道,“得了,我這種人渣難得想做點好事,就讓我在不染城給你養老呗。”
唐三叔沒聲音了,這還能說什麽?
不管姜逸北這句話真的假的,聽在心裏都是舒服的。更何況唐三叔本來就把姜逸北當成半個兒子在養,他要是現在逼姜逸北回去承接九淵門,那也就和世間那些逼孩子考功名的人沒區別了。
姜逸北站起身,招呼道,“得了,你倆沒死就成,我先回了。”
姜逸北确實困得緊,雖然之前說了讓舸笛給他把位置留着,但是現在天都快亮了,估摸着舸笛應該快要起床了,自己過去也蹭不到什麽。
幹脆不去讨人嫌,老老實實回了自己的房間。倒頭一覺睡到下午,早午飯都沒顧上吃。
沈右藏藍水那邊已經去盤查這些人是如何進的不染城了。
結果出去轉悠了一天,沈右給舸笛帶回來個人。
最開始舸笛聽沈右說抓的人中間有一個說自己不是來作亂的而是來找人的時候,舸笛還以為是晏師随着這群人混進城了。
結果沈右把人牽出來,舸笛才發現不是。
那人一見舸笛,眼淚鼻涕一大把,年歲瞧着怎麽也有三十多,本來就是有點圓潤的長相,這麽一來簡直就是不能看了。
舸笛聽着聲音,沒能判斷出來到底是誰,不覺有些疑惑。
結果聽得那人“哇”的一聲,撲過來抱着舸笛就哭,“我的小笛呀,我差點見不到你了……”
舸笛:????
舸笛:“那個,你是?”
“舸泰周啊!舸泰周!!”那人抱着舸笛的腿,仰着臉,“莫雲深讓我來找你……我差點就死在昨天了……”
說着眼淚就又冒出來了,“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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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雲深就是雲叔。
舸泰周在玄機閣那一塊兒出現過,是個膽子賊小的玄機閣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