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到你崩潰

第13章 信念這玩意兒

許三多走進房間，成才關上門。

齊桓的臉色紅潤有光澤，甚至連語調都是快活的：“終于可以徹底放松的自然入睡自然醒！沒有訓練，沒有隊長抽風似的胡亂加餐，甩掉了無時無刻不在緊跟的疲勞受傷……有漂亮的小護士細心的照料，看我都胖了兩圈，這才三天啊，三天胖……”

“隊長犧牲了。”許三多的話平靜又殘酷：“作為三步守護的你，不該逃避。”

成才驚住了，齊桓卻愣住了。良久，慘笑：“完畢，你總能一句話斃掉一堆人。連高老将軍都着了道，我又怎麽可以奢望你會放過我？又一次……”

“不應該。”沒看成才疑惑又難以置信的眼神，瞅着齊桓，許三多嘴裏蹦出仨字兒。

“又是三個字。那次隊長說……”

“不應該。”

“那我應該怎麽辦？啊？你告訴我，你完斃一堆人卻傷害一堆人的完畢先生行行好告訴我！我這個下肢報廢，連站起來都TMD不行的爛癱子能幹什麽？！爬在地上繼續削南瓜還是被人推着坐輪椅上看那些什麽無足輕重的鬼文件？！打發完剩餘時間然後過倆月一切完畢爬回老家靠傷殘補助過下半輩子？！A大隊不是廢品收購站！我這樣的破爛玩意兒幹脆斃了我一起找隊長得了！！！對！！！這招好！省心！！！”

“不應該。”許三多還是那三個字，可是陷入自我意識裏的齊桓根本聽不見。

“隊長一定等急了……他還說要踢死我呢……我不用他踢……我，自己……我想隊長，我想他……”

話尾聲音很輕，卻沉重地擊在成才心上。讓本就恍惚的他一個踉跄，撞在吳哲床上，卻見後者眼睫微顫，似在苦苦掙紮——

成才擦擦眼睛想要确認——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一切靜止。

捂着紅腫的半邊臉，齊桓眼珠子都該瞪出來了！拼命想坐直身體，卻怎麽也起不來！發洩似地狠捶着不頂事兒的雙腿：“該死的許三多我要理由！憑什麽打我！！！給我理由！不然……不然……”

那邊成才僵硬回頭，僵硬着視線落在這邊。誰看見萬年難逢的‘彗星撞地球’都不敢眨眼，哪怕被當場石化。

所以成才就石化了，沒察覺自己這邊床上的人身體微微顫抖。

“你該打。”許三多的聲音是那麽的平靜：“這理由夠嗎？”

“許三多，我x！你你！枉隊長那麽在意你！你個小王八羔子的！戰友那麽信任！全基地都拿你當塊兒料！你你，狗屁的戰友！狗屁！！！憑什麽憑什麽！他走了，我都這幅樣子了！你居然！居然！！！我……”

“啪！啪！！啪！！！”三聲脆響，三個巴掌，當機了三個人。

吳哲，已經悄然睜開眼睛。

那巴掌，狠狠摔在許三多臉上。

他自己出的手。

“憑什麽？憑我至今還能站得起來！！！”臉頰高腫，指印鮮紅，嘴角滲血絲：“齊桓，你個站不起來的窩囊廢！有能耐你打回來啊！站起來給我打回來！啊？這就不行了？廢物一個！以前隊長說吳哲娘娘腔，我看你才真不像個男人！腿廢了有什麽？精神廢了你才真是個爛癱子！！！複建不配合是吧？神經系毒素沒解藥是吧？借口！全部是借口！！！覺得隊長犧牲了你也活不下去是吧？還等急了！誰等你這破廢物？就你這樣真要去找他，都得給他氣活過來踢死你！！！”

他盯着臉色慘變，五官扭曲的齊桓說的毫不留情：“恨我是吧？我不是人？許三多變禽獸欺負個癱戰友！許三多受刺激過大精神失常沒人性！許三多從隊長走後一滴眼淚也沒有是個冷血動物！許三多……”

“別說了三呆子。”成才突然回過神來狠狠拽住他：“求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難過……”

“我知道。”說話的居然是吳哲，聲音虛弱卻堅定：“三兒是想，打醒我們。”

他看着瞬間頓住後頹然倒回床上的齊桓和目瞪口呆的成才，輕輕地對狠抹向嘴角的許三多說：“謝謝你，三兒。還有，對不起。”

“隊長沒死。”許三多突然冒出這麽一句，驚悚，驚喜。甚至吳哲的懷疑精神讓他立刻開始毫無根據的推理：“如果那顆光榮彈是特制的就可能……”

“他的靈魂中的東西沒死。”一句話，澆熄所有幻想卻又帶來前所未有的豁然開朗。

“這種精神不能死。他還有我們。齊桓，神經系毒素只是號稱沒有解藥，事情不是絕對的。并且人的意志力是無窮的，為了他，你不能倒下。成才，你的心很封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是不管以前想要什麽，以後都要為這種精神而活了。吳哲，隊長說過，你是最冷靜穩重的人物，你，要好好想想隊長當年那句話。”

沉思中齊桓的眼睛漸漸從新煥發出光彩，成才恍然，之後堅定地點點頭。而心思敏銳細膩如吳哲則是全身大震，手指尖都在劇烈的顫抖。猛然瞪眼，看怪物一樣的看着‘人格分裂’的許三多。

少校和中校确實只有一步之遙……

猛擡頭，一陣暈眩，胡亂甩開，吳哲眼球都要鼓冒了：“不會？不會吧……”

回過神來的齊成兩人奇怪的看着極度失态震驚難以置信的吳哲，恍惚想起剛才許三多的最後一句話——

看怪物的人又多了倆，這回完畢同志的手段可謂登峰造極，斃人不說自己話。

無人能及啊。

良久——

“你是裝的吧？一定是吧？還三呆子！我才三呆子呢！被個呆子騙二十年還得意地找不着北我我……”成才原地踱來踱去轉圈繞，一腳飛踹卻被目标靈巧的躲開……不死心繼續踹……

“你個死完畢，把我往絕路上推，看我不整死你……”飛快跳下床的吳哲直接上拳頭，別住死角猛攻上三路。卻被早有防備的許三多詭異的繞到身側輕輕使巧勁一推……

後者直接跌倒齊桓床邊。

可這齊桓更可惡，腿廢了手腕子卻刁鑽老辣得很，加上混老A年頭長經驗确實豐富。我們可憐的完畢同學悲劇了——

吳哲什麽人啊？真正敏銳冷靜起來八個三呆子都不是個！看見齊桓手微擡飛速側身躲過，剛剛那一巴掌，嘿嘿！

許三多推吳哲那一把巧勁用的再好也得承受輕微作用力吧？加上吳哲這一躲，身體就微微向前弓起了一點點。就這一點點，齊桓迅捷無比的手腕子就精準無比的叼住了許三多印滿紅痕的黑臉蛋兒！然後開始死不撒手的來回來去狠命擰巴！那可真像腫的宣乎的大饅頭啊！這麽擰下去……

許三多的眼淚登時就下來了，然後就防微杜不了漸了。然後另外三個人的眼淚也都下來了。然後就是無聲的哭泣。恍惚中有人影閃過，十分熟悉。

安心的感覺。

是你嗎？隊長。

我會割盲腸了，還膽戰心驚的給大家都割了一回。看樣子，我好像成功了。隊長，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我長大了。

隊長，你放心。我上麻藥了，給他們也上了。割盲腸很疼，我不想他們受傷。

但是，齊桓還是受傷了吧？隊長，我又錯了。

隊長……

我……

“……三兒？許三多？許三多！”一只大手在眼前不停的擺動，許三多眨眨眼，發現自己躺在吳哲的床上。隔壁床的齊桓正艱難地撐起身體伸着右手在他眼前拼命晃。

驚跳下床，一把按回這不安分的傷員，下意識看軍表——四點半！訓練時間早過了!隊長的……

沒有，牽起嘴角就要苦笑。瞅到傷員，硬掰成兩排标準大白牙的同時強迫自己回到現實：“他們呢？”

“鐵大隊長叫去了。有任務。”一句話不要緊，許三多張大嘴巴又驚一跳！就這狀态？出任務會死人的！

有趣的欣賞許三多的變臉，心中暗想：這呆勁兒又犯了不是！虧得剛才……真讓吳哲說着了，這典型‘人格分裂’症！嘴上卻不由添一句：“放心，找去談話，活躍氣氛。”

許三多大松一口氣，身體放松下來意識到屋裏就倆人，其中還一個‘受害者’！這下緊張又心慌思維亂作一團：“我，我錯了！那個，那個，齊齊桓，對不起，我，剛才，我，我可笨了，我，不會說話，我……”

這邊許三多還在詞不達意的道歉，那邊齊桓已經笑到肚子疼的轉筋偏又沒法動彈！臉部抽搐咬緊牙關憋住笑蹦出一句：“你，你可真行。”

“行，行什麽？”這人哪，要是無藥可救……

“哈哈……哈哈哈！！！”捂着肋叉子笑得快要岔了氣，還是忍不住抽搐着低笑：“不……不結巴，改……呵呵！改斷句了呵！呵呵！唔……”

這次真岔氣了！！！

看見齊桓笑着笑着突然一臉痛苦皺眉頭，許三多下意識就往門外沖：“護士！護士！醫生！！醫生……”

完全忘記床頭就是傳喚電鈴。

“回來，我沒事。”齊桓的聲音突然低沉的異樣，可快要急死了的許三多根本沒聽出來！沖到門口聽聲音惶急的沖刺換标準正步，踉跄一下穩住身體一步步踢到床前立正，敬禮：“是！中尉！”——他把這當命令了！

重複的語句，動作的詭異，不分場合弄混命令，真是搞笑的可以！搞笑到齊桓緊皺雙眉臉色陰沉繃緊嘴唇再也笑不出來。

“怎麽回事兒，究竟怎麽了？你說呀！你……”看齊桓‘痛苦’成這樣子，許三多再顧不得拔軍姿。一把撐住床沿，火上房似的眼神來回亂竄：“我，哪裏又不對了？不是不是！是你哪裏不舒服？你……”

看着許三多僵硬的身體滿頭是汗，焦急的一塌糊塗亂七八糟。一疊聲的詢問自己怎麽了，是不是他又做錯了什麽。齊桓恍然明了高老将軍最後一句話的意思——這個人，的确很仁慈。

他願意給誰都多一些餘地，卻惟獨，沒給他自己。

他總把別人拖到安全地點時，忘了看自己身後有沒有路。

他甚至無所謂的屏蔽最基本的情感需求。

就如，剛剛那三個巴掌。

打醒了他們，打傷了自己。他們知道自己醒了，他卻不知道自己傷了。他齊桓懷着感謝的心說不出口的話，他許三多仍在內疚自己傷了人并且第一時間認錯道歉急的手忙腳亂。

這樣的兄弟，他還有什麽可絕望的？這樣的真心，他還怎麽可以絕望？

這次他不說謝謝，因為，人情，拿人情也，還不上。

“我真沒事。”握住同樣充滿兵繭戰友的手，語調卻突然輕松起來：“叫你回來是想跟你說有事兒床頭就是電鈴不必麻煩。另外，我明天開始堅持複建，這南瓜我還沒削過瘾呢！”

“太好了！”許三多驚喜至極的一蹦三尺高，呲着大白牙可勁兒沖他傻樂。

看着孩子似的許三多，齊桓笑了。眼角卻又有淚劃過。

這一刻，是真的放下了。

門外轉角，伫立多時的鐵路看着，然後又一次被撼動心靈。

震撼使人清醒。

所以他清醒的眼眶酸澀。

三天之後，A大隊訓練漸上正軌。神奇的是，沒人帶隊，全體加餐。

三十天之後，A大隊對某師某團預定‘找茬’演習，留守三中隊全員請戰。結果，一比二十九的恐怖戰損比讓軍界高層集體僵立三十秒。同時讓某師，團長恨的咬牙切齒卻無話可說。

由于吳哲，許三多表現優異，一個作戰計劃裏一鳴驚人，一個誘敵千裏随機制敵。呃，這次又是對方最高總指揮被‘A’掉。

五十天後，吳哲這一步之遙終于邁了出去——兩杠兩星，中校。并且開始列席非正式作戰會議。

于是，許三多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一下子由士官竄到‘少尉’這個問題時，老A們又是全體無語。

三個月後，齊桓驚喜的發現自己雙腿居然可以顫顫巍巍的站起！雖然只維持了不到五秒，可這還是讓他也讓所有人開始相信奇跡。

就在同一天，成才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