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到底是誰
祁敬義的別墅位于林城富人區,獨門獨院,院裏花花草草十分雅致。
一路上,祁敬義和簡知行聊着當下的影視劇,簡知行說暫時不管企業的事。簡知行話不多,祁敬義問他便答,坐在前排的景青禾聽着就覺得這人不易親近,祁敬義像是沒覺得,一路談天說地,氣氛也算活絡。
祁家有一單獨的棋室,傭人奉來熱茶水果,兩人又閑聊了會兒,對弈才慢悠悠地開始。
祁敬義下棋還是一如既往的老道、落子穩健,簡知行不徐不疾,不一會兒,竟然形成了和棋社那局相同的棋面,也不知是祁敬義有意為之還是巧合,尤其是一手對沖,與上局一模一樣,風格陡變、來勢洶洶。
簡知行也看出來了,夾着棋子想了好一會兒。計時器無聲的讀秒,眼看就要超時,他手腕一翻,本該跳出靠退反擊,卻應急下壓棄子,這手很并不妙,有些無理手意味,與在棋社那局完全不同,像是慌了神胡亂下一通。
祁敬義盯着棋面,卻沒再繼續落子,眼裏透着嚴肅的光。
“在棋社時為何不走這招?”他問。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
祁敬義也不多問,撚了顆子:“後生可畏。”
祁敬義上招相當魯莽,打斷了行雲流水的棋面走向,簡知行這一手迎難而上,看似棄了一小塊地,實則守得雲開見月明,反倒是把局勢捏在自己手裏。
若簡知行早知破解之道,卻在棋社不動聲色讓子,多半顧及了祁敬義的面子,若真是才想出的解法,倒顯示此人确實聰穎過人。
祁敬義讓傭人端來茶:“這招是老夫的孫子想出來的,我這孫子下棋總是能想出鬼頭鬼腦的招,看似旁門左道,又讓人沒轍,老夫都下不過他。”他站起身:“就到這裏吧,輸贏我心裏有數了。”
這局,祁敬義輸。
----------------
見祁敬義起身,傭人伸手去扶,卻被他揮開,穩健地走出棋室,又對簡知行說:“跟我來。”
繞過旋轉樓梯,兩人停在一緊閉的房門前,祁敬義輕輕叩門:“陽陽?”
Advertisement
簡知行心猛地一顫,景青禾也圍了上來,像是要阻攔,祁敬義揮揮手,示意他退開。
“屋裏是我孫子祁陽,比簡侄子小幾歲,也愛下棋。”祁敬義握住簡知行的手背,聲音顫抖:“只是發生了一些事,現在情況不太樂觀。”
祁敬義又敲了兩下,屋裏無人應,他輕輕旋開門把手,簡知行看到屋裏的模樣,才明白祁敬義口中的‘不太樂觀’指的是什麽。
屋內一盞昏黃的臺燈照亮床角,說照亮其實太誇張,那臺燈看上去不過10瓦,就照了巴掌大點地方,一人靠在床頭,隐在黑暗中,大半個身子捂在被窩裏,頭發蓬亂,兩手捏着iPhone像在玩游戲,熒幕綠瑩瑩的光映在他消瘦的下颌上,陰森又萎靡。
祁敬義打開燈,照亮祁陽病恹恹的臉。
床上的人不悅地吼了聲:“幹嘛開燈?!”
那聲音幹啞而飄忽,像是瀕死的人發出的可憐怒吼。
“玩手機不開燈怎麽行,”祁敬義皺眉,站在門口勸道:“別老窩在床上,下來吃點東西吧。”
“不吃。”祁陽頭也不擡。
祁敬義嘆氣,輕輕帶上門,退到走廊輕聲問:“簡侄子,你可有辦法勸勸我這孫兒?”
“這是?”簡知行問。
“看到陽陽剛才手機上的畫面了麽?”
簡知行回想手機熒幕上那幽綠的光,祁陽指尖動作輕緩,不像是在玩競技類游戲,透過映在臉上的光隐約能看到黑白相間的斑點。“在下棋?”
祁敬義贊許地點點頭:“這孩子之前出過車禍被吓到了,他有一個朋友也因此……”
話突然在此處停頓,簡知行朝祁敬義看去,見他輕輕搖頭,一聲微弱的嘆息從齒間流出。
“這孩子失去了一個朋友,又在醫院住了很久才回來。但現在成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好像除了下棋對什麽都沒興趣。”
“他若是有心下棋倒也罷了,我看過他的棋面,毫無章法,完全是亂下一通。陽陽也不在意輸贏,一局完了就下另一局。他這種狀态,我這個做爺爺的看在眼裏……”
祁敬義聲音沙啞,慢慢說着祁陽經歷了一場車禍,好不容易撿回條命,卻像失了魂似的,出院後一直自我封閉,家人寵過勸過全都沒用,整天在手機上胡亂下棋,贏了不見笑容,輸了也不生氣,有時候迷迷糊糊地睡着,手機屏幕還停留在“落敗”的畫面。
這不是棋手應有的狀态,反而像是自暴自棄後的消磨。
祁敬義不能不擔心。
他握住簡知行的手,像老人叮囑自家孩子般輕輕拍打着他的手背:“我這孫子心高氣傲,看不起一般人,我看簡侄子聰明過人又棋藝高超,能不能看在我這花甲老人的份上,想點辦法?”
簡知行望向老人,祁敬義年過六旬,但看上去精神健旺,在棋社初見,只覺得他氣勢高過常人,而此時聲音沙啞、樸素得和尋常百姓無異,即使頭發梳得沒有一絲淩亂,還是遮不住滿臉的滄桑。
他看向緊閉的房門,狠不下心拒絕:“我只能說試試。”
老人握住他的手,重重地箍着他手指,微微顫動:“不管怎樣,謝謝。”
輕輕旋開門,祁敬義朝簡知行微微點頭,挪開小步位置,示意他進屋,他眼中寫着疲憊和無奈,還有幾分期許,像是絕望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比起第一次推開`房門時,此時屋內明亮許多,祁陽還保持着縮在床頭的動作,眼皮都不擡。
簡知行望着床頭的人,無聲地朝他走去。
門被悄悄地掩上,只留下一人寬的門縫,祁敬義退到走廊上,給兩年輕人留出空間,但又忍不住擔心,透過門縫往裏瞧。
景青禾緊張地站在祁敬義身後,低聲說着讓陌生人進屋似乎不太妥當。
祁敬義安慰道:“你也別太緊張,我與他先後對決兩局,都用的是陽陽的招式,第一局他輸,卻輸得不難看,我摸不準到底是他不如陽陽,還是在大庭廣衆照顧了我這老頭子的面子。”
他朝屋內看去:“我本決定他若兩局都輸,不管是棋藝如此還是刻意為之都打消這主意,一起吃頓晚飯再送回去便是。可第二局他贏,那證明他有這個實力和陽陽對弈。既然能和陽陽不相上下,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景青禾面色鐵青,仍覺得這主意太過魯莽。祁敬義繼續說:“陽陽太孤單了,身邊那些富二代個個游手好閑,別看陽陽表面和他們玩,其實他才看不起那群纨绔子弟。”
“我看這位簡侄子聰明又會下棋,家庭條件也好,他和陽陽相同環境下出生又有同樣的愛好,興許能玩一塊兒去。”
“可這人背景不一般,萬一惹怒了他……”景青禾擔心道。
“商人也是人,除了談錢也有情感。本來就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只要他能讓陽陽好起來,若是看得上我祁敬義這點微薄家産,拿去便是。”
論棋藝,整個林城怕找不出能和祁陽比肩的,就算有,祁陽挂着林城首富之孫的頭銜,誰又敢輕易贏他?反倒是簡知行,既有實力,出身又比祁陽尊貴,反倒成了最合适的對手。
祁敬義拍拍景青禾的肩膀:“放心吧,我心裏有數。棋品即人品,這人看似冷漠,但心眼不壞。”
簡知行無聲地打量着房間,回頭又看見祁敬義就像個普通老人,擔心又生怯地往屋裏望,忍不住嘆了口氣。
“說了不吃!”感覺到有人進屋,祁陽發出不滿地吼聲。
“沒讓你吃。”
簡知行站在一紅木櫃前,櫃子裏的擺飾泾渭分明,一邊是各種高達、鋼鐵俠模型,海賊王火影等漫畫,價格不菲的限量手表被随意丢在模型旁,一邊又是整齊羅列的圍棋叢書,還有幾本英語辭典,看上去張揚又乖順。
聽到陌生人的聲音,祁陽猛地回神:“你是誰啊?怎麽在我家?滾出去!”
“我剛剛就在了,站在你爺爺身後,是你沒看見。”
從祁敬義進屋到離開,祁陽頭都沒擡過。
“我管你是誰,出去!”
簡知行悶哼一聲,朝他看去,那眼裏有種冷漠的光,和怒氣沖沖的祁陽相對抗。
-------------------------
祁陽大病初愈又窩在床上,再怎麽鼓眼睛也沒多大氣勢,相反簡知行一米八多的身高往那兒一杵,視線自上而下,帶着點俯瞰的意思,兩人氣場高下立判。祁陽不滿地瞪了會兒,懶得再去看他。
簡知行沒再接腔,打量着祁陽的房間,紅木桌面上堆着棒球帽、水杯、口香糖和漫畫。漫畫書下壓着一張打印出來的棋譜,是今年圍棋界最著名的一場對弈,世界排名第一的棋聖VS人工智能,此局被棋壇公認棋聖已經将實力發揮到極致,下出了職業生涯中最精彩的對局,但仍然不敵人工智能,以1/4子這個圍棋規則中的最小差距輸掉比賽。
“別亂動我東西。”祁陽瞟了他一眼,惡狠狠地說。
只可惜聲音太啞,放狠話也嗲聲嗲氣的,像奶狗扮藏獒。
簡知行蜷起手指在紅木桌上輕敲:“我和棋聖複過盤,白54手可以拆。”
“瞎他媽吹。”人工智能所下的白54手被公認為“神之手”,人類思維不可攻破。棋聖就是在這一手後一路潰敗,最終輸掉比賽。
簡知行輕笑:“要不要複盤?我有沒有瞎他媽吹,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祁陽将信将疑地看過來:“你到底是誰?”
簡知行走出房間時,祁敬義在門外緊張地來回踱步。
“祁小少爺說讓您進去。”簡知行說。
祁敬義大喜過望,連聲說好好好,小跑進祁陽房間,不一會兒又喚了傭人,叫人伺候小少爺穿衣洗漱,又讓廚子炖補品。
簡知行在門外站了半刻,祁陽才慢悠悠地出來,穿着加厚加長的羽絨服,只露出纖細的腳踝和頭發亂糟糟的腦袋。
“爺爺告訴我了,你家也是開公司的,而且比我家大得多。”祁陽縮着肩膀,似乎還是覺得冷,又讓傭人取來暖手寶捧在手上。
“陽陽,不得無禮。”抛開簡知行的身份不論,能把祁陽從卧室裏勸出來,祁敬義感激還來不及,結果自家孫兒一開口就怼上了,祁敬義抱歉地看着簡知行,又訓斥祁陽。
簡知行朝老人笑笑表示不在意,祁陽怎麽看都覺得那笑容假惺惺的,又想起這人在他卧室裏拽了吧唧的樣兒,心裏罵了聲虛僞。
棋室暖氣開得足,傭人又擔心小少爺身子弱,取了一小型電暖器放在祁陽腳邊,祁陽故意把暖氣片朝簡知行的方向踢,一會兒看見簡知行熱得臉發紅,才稍稍解氣。
“既然是複盤,我持白子,你解局。”祁陽端着一碗燕窩,示意傭人也給簡知行盛一碗。
複盤不同于新局,只需要按照棋譜排演,祁陽落子很快,顯然将棋譜熟背于心,簡知行不慌不忙的跟上,重演棋聖與人工智能對決的過程。
這人還真是個懂棋的。祁陽忍不住朝簡知行看去,這棋譜他背了好多天才能完整複刻,也不知道眼前這人花了多少功夫。
同是愛棋之人,祁陽便多看了幾眼,細看簡知行劍眉英挺、長得還算英俊,又見他明明熱紅了臉,還端着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心道都是愛棋的,熱出病來不太好,又偷偷把暖氣往自己身旁撥。
幾回合後,祁陽落關鍵的一子,照搬了人工智能的“神之手”:“好了,你解吧。”
他提着一口氣,大氣也不敢出,不信簡知行能解開。只見簡知行輕輕落子右下角,放白棋活角,左邊殘子交換,這一招确實與棋聖此前的右上角打入不同,但行棋不功不過,局勢依舊不明朗。
“這就是你說的解?”祁陽盯着盤面,沒看出解哪兒了,更關鍵的是這一招與棋譜不同,複盤也就不存在了,接下來該怎麽下?
祁陽心高氣傲,沒好意思問‘我接下來下哪兒’,忖量了會兒決定角部打入繼續追擊,簡知行不徐不疾切入阻斷,至此,棋局變成祁簡兩人對弈,與棋譜沒了關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演變成持久戰,祁家上下都擔心小少爺耗得久了身子扛不住,祁陽卻絲毫不知覺,在一個僵局的間隙才回過神來:“好像偏離主題了,已經不是在複盤了。”
雖然對手強勁,值得對弈。
簡知行笑道:“先下完這局吧。”
祁陽聞言,撚了棋子卻不落下,盯着棋面突然開口:“我要是贏了,你替我做一件事。”說完,又像是覺得自己不太禮貌,補了一句:“當然你贏了也可以提要求。”
簡知行手指一頓。
對弈突然成了對賭,祁家老小簡直一脈相承,愛先下棋再提要求。他好笑地朝祁敬義看去,見祁敬義也是眉頭緊鎖,像是又期待又拿不定主意。
“行吧,你贏了再說。”看在老人心疼孫子的份上,簡知行不好在這節骨眼上拒絕,再看着祁陽不過十八九歲,正是好勝的年紀,又病恹恹的沒半點生氣,便答應了。
和祁敬義說的一樣,祁陽下棋角度刁鑽,許多下出來會被認定為“胡來”、“不成規矩”的棋,在祁陽手中卻是妙手,一步步擴大贏面。
“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簡知行心想,難怪祁陽提出對賭局,年輕人的沖動和不顧後果在棋藝中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祁陽繼續大膽猛攻,将簡知行逼到死角,而且越下越狠、猛撈實地,幾番下來額頭微微沁出汗來,羽絨服的袖子被他撸上半截,露出一段小臂。
“我贏了。”祁陽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嘆一口氣。
簡知行抓着棋罐裏的黑子:“嗯,你贏了。”論實力,祁陽确實高他一籌。
祁陽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特別裝,輸棋都跟沒事一樣:“願賭服輸,跟我來。”
----------------
祁陽捏了捏發麻的小腿,走出棋室又繞過客廳往屋外走,傭人和祁老爺子也不知道小少爺在鬧哪出,緊張地跟在後面。
“行了行了,離我遠點。”祁陽不滿地揮手,又讓簡知行跟上。
繞過一座園林式花壇,祁陽停在地下車庫前,他按下牆上的按鈕,卷簾門升起,明亮的白熾燈下露出各種款式的豪車。
有錢人熱衷買豪車不足為奇,只是這車庫裏的車雖多,在簡知行看來不算壕,标配版的瑪莎拉蒂中摻雜着奧迪Q7這種在B市爛大街的車。
“挑一量吧。”祁陽指着一屋子花花綠綠:“既然輸了就兌現承諾,給我當三次司機。其餘時間這車給你用,三次之後把這車歸你,要賣要還随意。”
簡知行看向祁陽:“你所謂的做一件事,就是給你當司機?”
“嗯,三次而已,如果這期間你要回B市,剩餘次數作廢。”三次只是他随口說的,簡知行也是有身份的人,祁陽不敢提太過分的要求,何況對賭本就出于他的任性,做不來真,祁陽掏出手機:“你手機號多少?”
簡知行報了串數字,祁陽低頭撥號,接通後挂斷:“當然,你可以明天就訂機票回去,就當我沒說過。”
簡知行看了眼來電顯示,把手機收回兜裏,挑了輛白色的奔馳GLS,論價位這車只能算中檔,祁陽也沒異議,取了鑰匙扔在簡知行手裏。
“有需要我聯系你,你要是沒空就另約時間。”反正就一玩笑似的賭局,簡知行若要耍賴,他也做不來什麽。祁陽看着一車庫的豪車,突然厭惡地朝最近的瑪莎拉蒂踢了一腳。
報警聲瞬間此起彼伏響徹整個車庫,刺耳的聲音吵得祁陽心煩意亂,他像是不甘心似的又踢了兩腳,硬生生把平整的車身踢凹進一塊,嘴裏發出惡狠狠的聲音:“我這輩子都不想開車了。”
車輛的報警聲在偌大的車庫裏來回撞擊,形成交疊的回音。
祁陽在原地張望,似乎在尋找東西,突然他眼睛迸出一道光亮,那種光亮很難形容,像是從黑夜裏喚醒了體內沉睡的某些細胞,他跑過去,抓起牆角的車載滅火器用力掄起來,朝着最近的一輛車猛地砸下去。
報警聲又一次響起來,尖銳的聲音夾雜冷風的呼嘯像野獸的嘶吼,一種被常年囚禁的野獸,躁動不安,扯開喉嚨發出狂怒地咆哮。
他揚手到最高處,又狠狠地砸下,一次……兩次……三次……
厚重的羽絨服讓他動作遲緩,好幾次都被震得往後跌,但他不停地重複、不可遏制的瘋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發了瘋地大叫,仿佛在和刺耳的警報聲較勁,那聲音像是被人從喉嚨裏拽出來的,凄厲得讓人毛骨悚然。車身被砸裂、光滑的車漆整塊整塊的往下掉,露出灰色的鋼板;車窗被震碎,細碎的玻璃濺到他的手上、身上、臉上……
祁敬義吓壞了,趕緊箍住孫子往外拖,傭人搶了滅火器踢到一邊,祁陽拼命地向前掙扯,雙手揮舞,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滅火器哐哐當當地滾到牆角停住了,祁陽脫力地跪在地上,雙手抓着頭發,撕扯着啜泣。
簡知行隐約能聽見哭聲裏夾着斷斷續續的三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
另一邊,沈順清和曲霆從棋社出來就把人跟丢了,就在簡知行和祁陽談論棋譜時,這兩人正對着林城極不合理的交通規劃嘆氣。
沈順清本想着跟着祁敬義的車守在小區外,等簡知行出來就找機會認識,可連等兩個紅燈後,祁敬義的車就消失得沒影了。
“為什麽要跟着簡知行?”兩人沒了方向,只好打道回府。
“只有義華的老員工才知道産業園開工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除了景青禾,祁敬義最該清楚點兒,現在祁敬義有意拉攏簡知行,我們可以搭上這條線;二來,祁敬義不是把祁陽接回家了嘛,我想問問祁陽怎麽樣了,白語舟還等着呢。”沈順清望着倒數讀秒的紅燈:“而且我對他為什麽會出現在白家門外有點在意。”
“你不是說白語舟不認識他嗎?”曲霆換擋起步。
“這也是很奇怪的地方。”白語舟那天确實說的是“不清楚”。
沈順清偏着腦袋想了會,掏出手機:“不過那天我也就描述了下,這回有名有姓有照片,我再去問問他。”
曲霆一腳剎車,害後車差點兒追尾:“你還偷拍了?”
“別想多了,職業習慣。”沈順清嘿嘿谄笑:“這人渾身是迷,我總得留點什麽方便打聽。”
曲霆斜了他一眼:“是看人家長得帥吧?”
“沒有沒有,哪有你帥。”沈順清趕緊趁機揩油摸了把曲霆胸肌,帶着點安撫的意味:“真是工作習慣,陳燦以前還偷拍你呢,我都沒介意。我還存了,給你看。”說着還真把以前的照片點出來,伸到曲霆面前。
曲霆懶得聽他狡辯:“回去等着挨操吧。”
當晚,沈順清真挨操了,被操得渾身發軟,他平時就愛享受,性`事更是怎麽舒服怎麽來,一會兒要舔一會兒要揉,興致來了還撅着屁股往曲霆腰上撞。曲霆胯下那東西長得偉岸,捅得沈順清又哭又叫,他還總喜歡抓住沈順清自撸的手,非要把他插射,沈順清稍有掙脫,就又掐臀肉又頂他前列腺,一番性`事下來,沈順清都癱成了一灘春水,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曲霆攬過一灘春水:“抱你去洗澡?”
“嗯。”沈順清奶聲奶氣地嘟哝,張開雙手要抱。
曲霆好笑地看着懷裏的人兒,做`愛時作天作地,特難伺候,高`潮後卻特別乖巧,跟貓兒似的。
浴室的水氤氲一片,水珠順着沈順清的身子積到臀間成股的流下,好像還有別的東西也從臀縫裏滑出來……
“你怎麽射裏面了?”沈順清暈暈乎乎地問,套子呢?摘了?什麽時候摘的?剛剛被操得像是失了魂,細想來難怪高`潮時覺得有股灼燒感,敢情是被內射了。
“喜歡。”曲霆小心的摳弄,點點白濁粘在他指尖:“以後都射裏面。”
“不要,麻煩。”沈順清不滿地扭着身子,雖然好像特別舒服,但還是不樂意。
說白了,身子再老實,嘴上還是要說不要。
不然多羞恥啊。
“不能不要。”曲霆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下:“我洗有什麽好麻煩的,別亂動。”
“哦。”沈順清又被拍老實了,趴在牆上嘀嘀咕咕聽不清說什麽。
“轉過來,前面沖一沖。”曲霆揚着花灑:“明天陪我去趟坪山公墓吧。”
熱水順着頭頂淋下,沈順清清醒了不少:“去公墓?”
“嗯,年底了該去看看我媽。”
沈順清才想起一年就快要過完,明天是今年最後一天,林城又有年尾祭拜的習俗,拖到來年有大不敬的意思,便答應了。
“順便讓我媽看看媳婦。”曲霆埋頭在他乳`頭上啃了一口。
“別瞎說,”沈順清又羞又惱,推開曲霆的腦袋:“希望杜阿姨在天之靈,保佑我們早點圓了曲飛的心願。”
曲霆嗯了聲,擠了沐浴露在手心搓熱,抹在沈順清腰上:“轉過去,洗一洗背。”
沈順清老實地轉身,又說:“如果這事兒調查清楚了,曲飛……”
畢竟一起生活了四年,過完年就算五年了,感情比常人更深。
“他有他該去的地方。早點投胎,投個好人家。”曲霆說。
“投到福利院也行。”沈順清轉過來:“以後等我們想要孩子的時候就到福利院,剛巧碰到和曲飛一模一樣的孩子,剛巧那孩子也喜歡我們,然後我們去領回來。我們還可以給他取個名字,曲飛也行,曲小飛也行,曲小霆我也覺得也不錯……”他抹了把身上的泡沫,塗在曲霆胸前,“你說怎麽樣?”
曲霆止不住笑出聲來,摟住沈順清的腰,輕舔他耳垂。
“怎麽?”很好笑嗎?再說洗澡就洗澡,怎麽又膩歪了。
曲霆卷起舌尖,沿着他的耳廓輕輕勾勒:“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要跟我過一輩子了。”
沈順清扭捏着縮着腦袋,小聲嘀咕:“本來就是啊。”
嘩嘩的水柱突然斷了,沈順清擡頭,見曲霆關了熱水正把花灑挂起。
“怎麽不洗了?”他看着小腿上白花花的泡沫。
“等會兒洗,再做一次。”曲霆貼上來,握住他股間的柔軟:“我也是,跟沈哥過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