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俞意這個年紀,很多想法都沒有辦法付諸實踐,他拼命叫嚣着想要長大,想成為一棵樹,為喜歡的人遮風擋雨。但他也痛苦的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下明白過來,這和他當初吵着鬧着想要長高超越解時生沒什麽區別,都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眼前的鴻溝只能用時間來跨越。
春天到來的時候,學校趁着周末假期組織了一次春游,目的地是離江州只有三個小時車程的古鎮。出發的頭天晚上俞意把書包裏塞滿零食,躺在床上的時候興奮的睡不着。雖然班上的同學都一起去,但這是他和解時生第一次出門玩。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愣是熬到了淩晨,鐘表滴答滴答的聲音催促他該睡了。俞意他鯉魚打挺地跳下床跑到浴室,把姜漣姍昨天買回來的玫瑰味沐浴露拆封了。
俞意摸着黑聞了聞,覺得這沐浴露實在對得起它“腐敗”的價格。他悄悄地灌了小半瓶,然後把沐浴露放回原位,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心滿意足地溜回卧室。
周六早上解時生來敲門的時候,俞意還在和他心愛的床難舍難分。俞良看了看滿臉寫着勤奮向上的解時生,回屋看到他家兔崽子日上三竿不肯起床,心中不免出現落差一巴掌就隔着被子拍在了俞意的屁股上。
“你同學來找你了,還不起床?”
俞意一個激靈清醒了,趕快從床上爬了下來,蹿出卧室抱着腦袋往浴室跑。他剛睡醒,發型淩亂臉也難看,他是絕對不肯見解時生的。洗漱加換衣服,俞意用十分鐘速戰速決,他帶了袋面包片,從冰箱裏順了兩瓶酸奶,飛一樣沖到了門口。
他拽着解時生的胳膊往外跑,他們今天沒有交通工具只能靠着兩條腿,時間緊迫只能加速。等到了學校剛好踩了集合的點,他倆挨了班主任的一頓訓,低眉順眼地上了大巴車,俞意剛一上車就原形畢露,朝着一臉看笑話的姜白他們做了個鬼臉。
江予說道:“旁邊的位置,某人給你們留的。”
說着周行懷就把空座位上的書包拿走了,回手怒氣沖沖地掐江予的脖子。
“謝啦。”俞意湊過去對着周行懷說道。
周行懷輕輕哼了一聲,引得他們被逗得直樂。少年的敵意和好意都是純粹的,昨天對着這個人萬分不滿,明天就可以因為一件小事兒、一個表情将之前都一筆勾銷。
俞意挨着窗坐下,系好安全帶,大巴車平穩地駛出。他貼近車窗往外看,教學樓被他們抛在了身後。看了一會兒他就開始犯困,起先他用手撐着腦袋,後來幹脆靠着窗子,他困得不行,不舒服也能忍了。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人把他懷裏的書包抽出來放在一邊,他感覺到有一雙手溫柔地攬住了他的肩膀,将自己拉向他,讓他一瞬間遠離颠簸的冰涼的窗戶。俞意下意識地在他身上尋了個舒服的地方窩着。
解時生輕輕地把書包放在了俞意空掉一半的位子上,低頭看趴在自己腿上睡着的俞意。這會兒車子已經上了高速公路,同學們多數都在睡覺,隐約還能聽到打呼嚕的聲音。解時生伸手撥了撥俞意戳到後頸的頭發,露出一小截皮膚。
他想伸手摸摸,伸了一半愣住了,倉皇地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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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中午的時候他們到達了古鎮,大巴停在了賓館門口。
班主任站在臺階上說道:“四人一間,你們自行組隊然後到前臺登記。”
姜白舉起手,說道:“老師!男生少了兩個人,我也想住兩人間。”話音剛落“姜刺頭”就被班主任殺雞儆猴先提溜到前臺登記去了。
俞意拉着解時生跟他跑了一趟找廁所,等回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倆落了單,白撿了個豪華兩人間的便宜。姜白很羨慕,找到機會總想往俞意和解時生那屋跑。俞意看着來串門的這些人,恨不得把他們一腳踢出去。
解時生倒是不太在意,聽着他們話痨也不插話在一邊收拾東西。
吃完飯不多久他們就出發去玩了,進景區的時候需要老師帶隊,等到了裏面就可以自由活動,只要到了約定時間在出口集合就好。
天氣很好,水色和天色像是連在一起的,河兩岸小樓窗上挂着的風鈴,從對岸傳過來只剩下一點點輕響,不一會兒就湮沒在風聲裏。臨近水邊,春天的空氣裏帶着勃發的生機還有濕漉漉的暖意。
他們的景區票帶了一項環古城水上游,游船搖搖晃晃的,俞意第一次發現了自己好像不太能适應這個交通工具。
上船之後連周行懷都和那群人擠着看岸上的風景。解時生伸手牽住了俞意的手,輕輕低頭用額頭碰了一下他的。他心裏一瞬間跌宕起伏,把腦袋埋在了解時生的肩膀上,偷偷地在解時生的鎖骨上咬了一小口。
“喝水嗎?”解時生拍了一下他的背,問道。
“嗯。”俞意接過來,喝了小半瓶。
從船上下來,繼續逛景點,俞意發現解時生不時的給他遞東西,奶糖、飲料、他喜歡吃的薯片,甚至還有創可貼和紙巾。
解時生背着的書包就像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百寶箱,他所有的喜歡的東西都在裏面。被一個人放在心上,這讓俞意感覺到很快樂。
天黑下來,他們這一夥才吵吵鬧鬧地吃完飯回到賓館。到了賓館也不肯消停,這群半大的男孩子整個走廊亂竄,玩撲克、玩真心話大冒險、還有趁機表白的,鬧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十點鐘才算消停了。
“再來一把,诶俞意……”
俞意使勁兒把姜白往外推,“困了不玩了。”
他抛下這句話把門絕情地關上了。姜白撓了一會兒門,見沒戲才回屋了。屋裏靜了下來,俞意抓了抓頭發轉過身來,說道:“我先洗澡還是你先去?”
他努力地讓自己沒磕巴。
屋裏的燈光有點暗,厚重的窗簾拉着,氣氛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從早上就開始期盼着和解時生兩個人單獨待着,但班上的電燈泡們一直不給他機會。他很着急,現在他終于成功地把旁人都驅趕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他又緊張起來。
解時生擡頭看他,好看的眉眼彎着,他換了件大領口的襯衣,俞意暈乎乎地看到了他白天在解時生鎖骨上咬出的那個牙印。他轟地鬧了個大紅臉,不等解時生回應連忙把抱起他的睡衣和洗漱用品沖進了浴室。
他悲哀地發現自己跟解時生在一塊越來越容易“激動”,真是太不……要臉了,他的手撐在牆壁上,站在噴頭下面看他不争氣的下半身。他整個人保持着一個面壁思過的姿勢,但是這種痛定思痛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解時生帶給他的甜味壓倒了。
俞意紅着臉把沐浴露從頭到腳塗了兩遍,洗了十幾年來他洗的最久的一次澡。他臉洗得發紅,出來以後看到解時生臉就更紅了。
解時生有點擔心,走過來用額頭貼了他一下,問道:“不舒服?”
俞意吓了一跳,身體驟然往後跌,啊了一聲摔在了床上。俞意快速翻了個身,把自己當成鴕鳥,半晌悶聲悶氣地說道:“沒、沒有……”
解時生頓了一下,覺得他反應有點奇怪,又沒發現有什麽破綻。沒有發燒應該沒什麽大事。他拿了瓶水使壞貼在了俞意的後頸上,看人反應過激地彈了一下,他笑了兩聲,說道:“你水溫調太熱了,喝點水再睡覺。”
說完,解時生拿了東西去洗澡了。
俞意覺得丢人趴在床上,等啊等不一會兒眼前就開始冒星星。解時生出來的時候看他趴在被子上睡着了,燈還開着。
解時生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人攔腰抱起來,整理了被子把人包進了被子。他坐在床頭看了一會兒,伸手碰了碰他白天沒敢碰的後頸。
就只是輕輕的一下。
醒來的時候,屋裏是黑的。俞意睜着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習慣了黑暗,翻了個身看到解時生躺在旁邊的床上。
他掀開被子兩步就爬上了解時生的床,掀開被子和他擠到了一塊。他把下巴埋到解時生的頸窩裏,感覺到他們的呼吸交錯着。解時生沒睡着,他伸手縱容地攬住了俞意的肩膀,床有點窄,他把人往懷裏帶了帶,怕他掉下去。
俞意不太敢動,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他那股火從腦袋到腳底來回地沖撞,找不到突破口,他熱得發燙。
“睡吧。”解時生說道。
俞意突然出聲打斷了他,說道:“十聲哥哥……”
聲音很小被拉長了調子,解時生一愣,不知怎麽突然嗅到了俞意身上的香味,這味道很奇妙。
俞意擡起臉來,看到解時生,也看到窗戶外那顆最亮的星星。
他們靜靜地互相擁抱,在離家很遠的單人床上親吻彼此。他們是互相需要的,俞意攬着他的脖子,控制不住用牙齒輕輕咬他的嘴唇,伸手去掀解時生的襯衣,撫摸他發熱的皮膚。他們糾纏在一起,喘息着撫慰彼此,這一瞬間,所有的渴望和克制都在這個春天的夜晚找到了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