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這麽灰暗真是對不住
而已。”
“那不是什麽喜歡。更談不上愛!”
黎娜厭惡的向他吼叫起來。她身旁的小木會生怕她會激怒相良,努力的想讓她冷靜下來。
“——你難道沒有想過,像你這樣的怪物——美惠是不會再喜歡你的!”
她的叫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相良盯着我看了一會兒。他的目光中什麽也沒有透露。
好像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相良一般。
溫柔平和的,總是輕易撫平他人情緒的條理分明、善解人意的相良。
——我從一開始就該明白。
這樣的人從一開始或許就是怪物。
正因為是怪物,所以不會有人比他更擅長于窺探人心。
“美惠喜不喜歡我,從一開始就無所謂。”
相良的面上仍舊挂着那個光是凝視着,就好像被浸染了毒氣一般的溫和的微笑。
他甚至開始朝我移動過來。
有人因為他的動作發出了一聲尖叫。
然而緊接着就被另外的動靜所打亂。有什麽人似乎從窗口爬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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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一直都只是屬于我的——”
相良一直走到我的面前。
他将其他人全部遮擋在身後,我的視野中只留下他一人。
夏川在尖叫。
她尖叫着“滾開”這樣的話。
然而我看不到他們——直到相良他——
忽然在我的面前跪下。
——他跪下。
然後帶着十足的虔誠開始親吻我的手。
“——我唯一的神。”
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39.
貴時正将夏川抵在教室地板上,将她持刀的手別在背後。
黎娜無力的向後坐去。以手遮面。喃喃的說着:
“瘋子……瘋子——”
“這就是你希望從她身上的得到的東西嗎?只有神和自己存在的世界。”
彌愛的目光閃爍起來。
她的心情似乎也十分糟糕。
這份心情似乎會造成傳染,所有人都被感染的抑郁起來。
“不。不是這樣。”
我否定之後,使所有人都吃驚了。
我将手從相良的雙手中脫出。
以鎮定的目光凝視他的臉。
“我們之間有一個未完成的約定。為了這個約定,也不會再容忍任何一人犧牲了。”
所以現實——應該是正好相反的。
“相良,你回答我。在你的心裏,無法容忍的到底是什麽——他人所擁有的你不知道的幸福?還是不受你控制的無法預測的未來?”
我痛心的看着他。無論是哪個回答,恐怕于他于別人都是殘酷的。
他仍舊跪在地上,仰視着我。
臉上浮現出飽含深意的微笑。
“大概——是人類本身。”
“什麽?”
“別再聽他胡說了!”
園枝捂住耳朵,神經質的叫起來。
相良根本沒有去注意他們的騷動。
“雖然不信感深埋于心,卻輕易吐露出信任的詞句。不懂愛情為何物,卻空談以愛拯救一切。稍稍煽動就浮現殺意——不管用怎樣的文明來掩飾,家畜的內心卻永遠不變——只有醜陋的懷疑與嫉恨。這樣的世界不存在任何意義,也沒有價值。”
“那是因為你的煽動才會造成的結果吧?”
彌愛忽然插口。
“人的行為的對錯,嫉妒也好,懷疑也罷——本來也是沒有絕對的準則的。企圖立下标準與規則的人——如你一般的煽動者——如果不是為了保護無辜的人,就是心村歹意。在這樣的條件下,毫無疑問是你煽動的過錯。”
“那麽你的殺人行為也是我的煽動的過錯了?”
相良嘲諷的轉過頭瞥了她一眼。
彌愛的臉變得慘白。
“你可以從心裏對自己立下誓言——你的行為是出于純粹的神聖的救贖目的,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混淆……即便你深受愚昧的人們的誤解,一直以來只與孤獨和痛苦為伍?”
她本來就青白的嘴唇更是顫抖起來。
“沒有殺意的存在,煽動是不會成立的。殺意只來源于殺人者自身。”
相良的語氣甚至很溫和。
但他是在表達自己的絕對的諷刺。
“即便是被圍困在同一個籠子中的家畜——也會期望其他的家畜先自己一步進入屠宰場。”
“……即便我可能也是你口中所稱的家畜的一員?”
我打斷了他的話。
相良凝視着我。
被那雙目空一切的眼睛所凝視的感覺,幾乎像是被日枷的藍色光芒照射。
陰暗、詭異——卻是唯一的光源。
不存在意義,但卻如同隐藏起來的眼睛,觀察着之下的人的一舉一動。
“美惠永遠不會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他低低的說。
兩只手再次探向我的手。
“而我們很快——就會……”
我将手藏到了背後。閉起了眼睛,阻撓了他探索的視線。
“也不會再有時間。”
他說。
——他沒有說,他會相信我不會成為他口中的愚蠢的家畜中的一份子。
而是說——我再不會有時間了。
他轉而朝向貴時。
“開始吧。”
貴時近乎是恭敬的點了點頭。他放開了夏川。
夏川在獲得自由的第一時間朝相良沖去。
然而相良仿佛沒注意到她一般,任由貴時又一次将她制服。
可這一次夏川好像早有準備一樣,輕易從貴時的手中逃脫了。
她跑到我身邊。
拉起我的手擦拭起來。好像被确實感染了毒氣一般。
貴時動手将教室的窗簾扯下,開始将其扭曲打結。
“做什麽?”
韓西盯着他,不明所以。
“巡邏兵已經安排在樓下兩層,外面已經沒有人了。之後穿過樹林,就可以找到安排好的車輛。”
貴時簡潔的回答。
“那是什麽意思?”
但此時黎娜已經推開他,将身體靠近窗戶,仔細觀察樓外的情況了。
她回過頭來掃了我們一眼。
“的确沒有人了。從這裏爬下去?”
“你不能命令軍隊撤退嗎?”
餘佳質疑着。身體卻不敢從衆人之後暴露出來。
然而她問題的對應方,相良卻根本沒有回應她。
“大概是明彩已經死了——多餘的行動會遭到懷疑吧。”
“死了?”
韓西的回答震驚了餘佳。
于是他只好将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氣氛再次變得沉重。
貴時在結好繩索之後,将繩子套在講臺桌角。他拉動繩子時,講臺發出刺耳的挪動聲,一直被推拉至窗口前。
他向着相良的方向一點頭,一個人抓着繩子就跳了下去。
在一旁看着的秦歡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裏是三層啊!”
她不可置信的回望了一眼其他人。然而除了她之外,似乎所有人都面色如常。
“現在出去的話不會受到阻攔。但時間只能容許十分鐘。”
相良走到窗前。
他拉動了一下繩子,又轉過頭來朝着我。
向我伸出一只手。
夏川毫不猶豫的搶到我身前,利落的将他的手打掉。
相良的臉上第一次現出不愉快的表情。
他的笑容消失,以冷漠的目光打量着夏川,然後開口:
“請不要随意碰我,家畜的手實在太髒了。”
被激化了。
夏川抓着匕首的右手狠狠向着相良刺去。
相良像是不費吹灰之力那樣簡單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匕首指向夏川自己的脖頸。
我立刻對這兩人喊停。
“我自己會下去。不需要別人幫忙。”
我聽到彌愛很清晰的長嘆了一口氣。
“現在是争風吃醋的時候嗎?”
她半諷刺半感嘆的說。
不理會她的話,夏川蔑視的瞥了一眼相良,将手收回。然後睜大了那雙溫柔的大眼,擔憂的看着我。
“可是美惠體育課從來沒有及格過啊。”
韓西脫口而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很厲害了……哎喲——”
被彌愛狠狠扯住了臉頰。
我有些僵硬的邁步走到窗前。試探着看了一眼窗外。
——如果摔下去的話,會有槐樹接着吧。
然後努力不去看腳下的高度,小心地扯着繩子将身體懸挂到窗外。
比想象中要求手腳的協調性更高,我感到掌心被摩擦的疼痛起來,腳在之下的檐口上努力找尋一個使力點,卻無可避免的失敗了。
瞬間打滑——
上方的人在一聲驚呼之後,一個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擡起頭來時,看到的不是夏川,而是園枝。
她正抓着我的一只手,以近乎嚴厲的表情盯着我。
我也趕緊雙腳站上了檐口。
園枝抓着我的手,身體俯下,臉幾乎離我只有幾公分。
她低聲的說話了:
“從這裏下去之後就立刻逃走。不要停留。”
——不停留。
但是那就意味着——
我剛想要看清她的神情,問出她的真實想法,可她已經收回手,從窗口退出了。
夏川反而出現在窗口。憂慮的盯着我。
“美惠——小心……還是我來——”
但我沒聽她焦急情緒下的胡言亂語,自己一個人幾乎是蹩手蹩腳的慢慢爬了下去。
手上似乎因為抓力過猛而磨破了一層皮。
我顧不上這些,擡起頭來觀察上面的情形。
又有一個人從窗臺爬出來了。
而二層的窗口——
我看到有士兵正路過走廊。
貴時忽然從背後拍了拍我的肩。
“請跟我來。”
——不等待其他人了嗎?
然而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已經先一步朝着體育倉庫跑去。
我以手掩口,生怕發出一點多餘聲響的跟在他身後。
他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快速爬上了倉庫頂,又将我拉了上來。
翻下學校的圍牆。我們已經身在樹林之中。
“請無論如何不要走上主道,那裏有軍隊把守。只要順着這個方向一直前行就好。”
說完他又一次翻回到圍牆上。
我有些吃驚。
“你不和我一起……不等他們嗎?”
“抱歉,請您先一個人走吧。我要去那位大人身邊。”
“等等——”
我連忙叫住他,心髒跳動速度加快。
“他不會……不會下手吧?對他們——他答應過的。不會的吧?”
貴時面無表情的盯了我一會兒。
然後搖了搖頭。
“不知道。但如果是對您的話——那位大人是不會說謊的。請相信他吧。”
“還有——”
我又一次叫住他。
“你為什麽會為他工作?為什麽會聽他的話到這種程度?”
一向是優異學生、前途遠大的貴時,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完全不符合他表象的殺手角色?
到了此刻,我似乎才忽然注意到這一點。心情變得複雜。
貴時低下頭望着我。透過厚重的鏡片,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猶豫。
“我只是武器而已。”
“……什麽?”
“武器只有握在正确的人手中才有意義。如果您是在質疑我的人生目的和志向的話,這就是我的回答。全部以自己的意志來行動……并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總是會面對痛苦的抉擇。所以這個時候——只要将抉擇轉移至他人手上就可以了——這就是我追随那位大人的全部原因。”
說完他就從圍牆上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40.
即便是只是帶來痛苦的存在,對一些人來講卻如同拯救。
——你真的察覺到這一點了嗎?
還是……一直以來什麽都不去看呢?
相良。
我心裏不安的環視四周,每一點風吹草動似乎都驚動了我的心。
明明現在的我完全不必要懼怕任何情況了。
真是諷刺。
無法停留在原地。我向着貴時指去的方向前行。
樹林間一片寂靜,陽光透過樹梢,将破碎的光照入眼簾。
不知不覺間,明媚的陽光變得漸漸陰暗下來。
烏雲緩緩的包圍了天空。
我的心也像是被塞滿了一般,沉甸甸的卻說不出內心具體的憂慮與感情。
一定是因為園枝的話。
——逃走。
明明在此之前,她曾經激動的對所有人挑釁質疑。
在心裏面思索着這些事。腦中掠過了許多人的臉。
——對。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不管是誰也無法動搖這份決心。
但一種感情卻總是阻礙我的思考——那就是同樣困擾着所有人心的恐懼。
我幾乎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哪裏。
一陣不自然的動靜喚醒了我。
前方有什麽正在接近。而且動靜還很大。
我迅速左右打量環境——四周看不出與之前有什麽樣的改變。但我能做的,卻只有向來路跑回。
然而我腳下發出的聲音比之前更大了。
于是身後終于傳來了人聲。
“……有人!這裏——快……”
果然有一群人的腳步聲快速向我接近了。
——是守在道路上的士兵們嗎?
明明已經被囑咐不可以靠近主路的。難道我竟然不知不覺間走到這裏來了嗎?
沒有思考的餘裕,已經有人從後面追上來了。
他們很顯然已經發現了我。
如果被抓住的話——之前的一切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想到這裏,我大聲尖叫起來:
“不要過來!走開!”
身後正靠近的兩人竟然停住了腳步。
我轉過頭來。穿着迷彩服的士兵的臉上正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然而他們的身後卻又跑來了穿着相同的戰士。
我還來不及反應,一道速度極快的身影就從灌木叢中飛了出來。
兩位士兵倒下了。之後站着的三個士兵雖然立刻将槍舉了起來,但他們的身後又忽然出現了另一個人。
于是另外兩人接連被狠狠打中了頭部倒下。先出現的那個身影的主人再度以十分快捷靈巧的手法将剩餘站立的一名士兵擊倒。
穿着裙裝卻活動利落的黎娜在确定了他們全部昏迷之後,轉過頭來打量我。
“看來情況還好——你現在就順着這條路走。大概很快會和另外幾個人集合。”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黎娜和小木會。
“但是——”
“沒有但是。我不知道你和那個怪物之間做了什麽約定——你要是真和他在一起,絕對比死還難過。現在就聽我的,跑去那個警察的車那裏——其他人也會想辦法把那兩個人引開的。”
樹林深處一個女孩子向着我們喊叫起來:
“到底走不走?這裏太近了——我不想留在這兒了。”
是秦歡。她的旁邊還站着手裏拿着棍棒一類東西的餘佳。
黎娜皺着眉頭,甩了甩她漂亮的褐色長發。
“只要還活着,就有各種可能。對吧?”
我看着她,沉默下來。
“快走吧。抓緊時間。”
小木會催我。然後帶另外三個人向另一個方向去了。
——只要活着,就有各種可能。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
又再次向着黎娜指的方向跑去。
樹林間各處地方似乎都是相同的景色,我不知道自己已經跑到了哪裏。一直到又一次看到士兵手持步|槍,從灌木叢中走出。
我還來不及躲開,就看到從樹上跳下一個人來。
将士兵重重壓在身下,并奪去了其步|槍。
這個人以步|槍底托狠狠的擊在士兵後腦位置,幾乎使對方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下手狠辣的少女從敵人的背上爬起。
“來的真慢。你走錯路了嗎?順着這裏走——不要再發呆了。”
彌愛一如往常的嚴厲的盯着我。
她的背後韓西警戒着觀察情況。
“她故意把軍隊的人引進來了——”
他向我解釋到,面色慘白。
“——我沒攔住。她說,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拖住相良……”
“不用你解釋——還不快走?”
前一句是對韓西斥責,後一句則是不耐煩的催促。
我顫抖了下嘴唇,想說些什麽,又在忍住後跑走了。
“你剛才想說什麽?”
身後傳來了韓西的話音。
“沒什麽。就是忽然覺得,時間其實過的很快……”
等到那兩人也消失之後,我面前的路終于變得寬敞了起來。
形如道路一般的林間道,變得越來越具有了規格。
我急于跑出樹林,走到這一條路的路尾。或許是因為心情太急迫,我腳下忽然絆到了什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雙膝跪地,小心地轉過頭去看。
——一具、兩具、三具……
許多具士兵的屍體出現在我沒有心情去關注的路旁。
我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這是怎麽回事……
忽然一雙手臂從後面抱住我的肩。
一個溫軟的女聲對着我的耳朵說話:
“美惠,你終于來了——我把道路清理幹淨了。我們兩個人終于可以逃走了。不要管他們,我們現在就去把車搶過來逃走吧?”
是夏川。
我慌忙把她的手拉開,震驚的望着她。
她的話的的确确是認真的。夏川還沒有放棄。
“不行。大家要一起逃走才行。你……你殺了他們嗎?”
“沒有喔。”
夏川微笑的臉看上去像是畫頁中會出現的溫柔微笑的花仙子。
“你看,我手上沒有血,對吧?”
她的手指伸出,十指纖細瑩白,沒有絲毫血漬沾染。
“我答應過美惠不殺人——就不會打破約定。但是那個男人——”
她的笑容收斂,神态認真可怕。
“——絕對會背叛美惠的。不可以和他有任何形式的約定。來,我們走吧——只有我能保護美惠,絕不會讓那種家夥得逞。”
她将我從地上拉起。溫柔的替我将塵土彈落。
我被她拉着前行,幾乎沒有走過五六十米的路程,曲曲折折的繞過小徑,就到達了一塊不引人注意的空地。
空地正中停着輛車。車子的外表看上去竟和外面停着的軍車長相一樣。
在我發愣的時間裏,夏川竟已經走上前去。
她敲了敲駕駛座邊的車門,車門打開,一個穿着軍裝的人俯下身。
然而夏川的背後——她的右手正握着折疊刀。
“住手!夏川。回來——”
然而夏川卻沒有聽我的命令,她轉而一只手抓住了穿着軍裝的人的衣領,試圖将他抓下車來,而手中的匕首也已經向着對方的脖子揮去。
正當我以為會見到一片血腥的時候,那人卻伸手抓住了夏川的手腕。
連續行兇不成的夏川暴躁了。
然而軍裝的人卻從車裏跳下來,将夏川的右手撞擊在車身上。
匕首咣當一聲落下。夏川被按倒在地。
我着急的跑上前。
軍服的人脫下了帽子,露出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這是第二次交手了吧?如果不是對夏川小姐的兇殘性有所了解,恐怕就要被這張無害的臉完全騙過了吶。美惠小姐,身體還好嗎?不暈車吧?接下來我們還有一段路程呢。”
——蓮苑。
“是你在這裏等着我們嗎?”
蓮苑點了點頭。他掐住夏川的雙手,以膝蓋将她壓在地面,此時夏川的掙紮非常厲害,他不得不将她放開。
放開之後又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雖然早有預備,但在聽到自己的計劃已經被人絲毫無誤的識破——而且還被通知接人的地點時,心裏實在不是很舒服。但如果仍舊是救人的結果,過程怎樣也無所謂了。”
陸陸續續的,從森林裏走出了許多人。
我回頭看的時候,發現人漸漸的已經聚齊了。
至是少了兩個人。
“你在看什麽?難道這樣的發展不好嗎?還是說你真心決定要毀在那個人手上?”
園枝在路過我時,低聲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俯下身。将落在軍車前的折疊刀撿起。
靜靜的看着那刀鋒許久。
一直等到園枝人都走遠了。周圍的人紛紛上了車。
在車上藏身時,所有人都不開口說話。
就好像第一次坐上企圖逃離裏鎮的救護車時的情形。只是那時以溫暖的手給予我勇氣的人早已消失了。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
我身旁的夏川不知為什麽一直在神經質的哆嗦着。
她并不理會任何人的搭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根據自己的思考而顫動着嘴唇。
我的另一邊坐着彌愛。
她在十分鐘之內都沒有跟我講過一句話。
而之後卻突然問我:
“為什麽不告訴她?不告訴別人——明明現在逃離這裏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怔愣了一下,緩慢的理解了她的話中之意。
然後搖了搖頭。
“不。是有意義的。哪怕我失敗了,你們也不可以再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她沉默下來。又再度将頭靠在車壁板上,不再說話。
本來一直平穩駕駛的車,忽然急剎住了。
我的身體倒向一邊,被彌愛扶住。
“……來了。”
她低聲的說。
面上顯出不明顯的哀傷神色。但很快又變得面無表情。
我順着前方的擋風玻璃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果然如此。
我站起來。在推開車門之前,小聲的在彌愛耳邊說:
“……拜托你了。”
走下了車子。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41.
“美惠小姐——小心……還是不要——”
作為司機的蓮苑已經從駕駛座下來了。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伸出手攔住我。
車子已經駕駛在了公路上。
本已經切斷的公路,此刻被臨時用的鋼架板連接起來。
道路之前停着另一輛軍車,荷槍實彈的士兵們排成一列,将槍口對準了我們。
我的視線不在蓮苑身上,也不在士兵們身上。
直直的望向站在士兵們身後的,穿着米色外套,神态溫和,幹淨整潔的俊秀少年的身上。
相良也望着我。
他的面上沒有我想象中的失望又或者憤怒。
他應該已經料到了這樣的故事展開。
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過。
因為我不發一言的原因,相良如往常一般體貼入微的先行開口了。
“抱歉。美惠。果然我還是對美惠提出的條件感到很無趣——他們已經無關緊要了……我現在只需要你。如果現在回到我身邊的話,我還不會真的生氣。來——”
他伸出一只手,像是往常那樣。
無數次的——指引我去他的身邊。
“別開玩笑了!”
韓西怒氣沖沖的從車上跳下來,對着相良一通喊。
看來這已經到達了他忍耐的極限。
其他人也紛紛從車上下來。
在槍口之下也并不是沒有人顫栗,但卻沒有一人退步。
看到我沒有任何反應。相良嘆了口氣。
他的這幅表現幾乎和原先的他極為相似。一直以來表現的像是“非人”的相良,此刻出現了些許奇異的人味。
“我以為現在的你會更加理解。但看來這還不夠——我們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彼此了解。而幸運的是……我們有着近乎無限的時間。”
他斜後方的貴時下達了命令。
“除了美惠之外全部擊斃。”
咔噠咔噠。
所有士兵手中的保險栓都被拉動了。
然而在他們企圖按下扳機的時候,卻怎麽也沒有下手。
或者說——扳機是按不動的。
相良的面部表情第一次改變的如此巨大。
他近乎驚奇的看着這一幕。而随之,那表情就從驚訝和好奇,變為了毛骨悚然的驚喜。
“太有趣了。美惠……”
他感嘆起來。
“你終于可以掌握這種力量了。”
衆人驚訝的目光聚焦于我身上。
“那麽之前的條件可以廢棄——”
我正對着相良。
“——你只答應我一件事。就站在那裏……不要動。”
夏川行動了。
她沖到了對面,将舉槍向我們的士兵擊倒在地。
這似乎喚醒了大家的意識。
園枝首先開始行動,接着是韓西、黎娜、小木會……
雖然士兵們也是訓練有素的,但卻無法阻擋他們。
很快擋在我們和相良之間的士兵們就全部倒下了。
相良沒有動作。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
“這就是你想做的事?”
我卻搖了搖頭。
“不。記住我的要求。你不可以動——但貴時必須到我們這一邊來。”
這個要求幾乎震驚了所有人。
“等等——你在想什麽啊?”
黎娜不敢置信的瞪着我。
然而在夏川狠戾的視線下,貴時已經應相良的要求,走到了我們的陣營中。
“居然答應了?”
韓西臉部的肌肉都抽搐了起來。
“看來果真沒那麽容易結束。”
已經撕下軍人外皮的蓮苑丢下帽子,唉聲嘆氣起來。
所有人都以無法理解的疑問目光注視着我。
我則抓着車門,重新跳上了軍車。
“所有人都上來。警察先生,麻煩你回到駕駛座。”
面面相觑中,大家猶疑着跳上了車。
“難道這是咒語嗎?只要說出口一定成真的那種……”
我聽到韓西不可思議的偷偷對彌愛說話。
然而彌愛卻根本不理他。
她最後一個跳上了車。
夏川向我伸出一只手。
“快過來啊,美惠……”
我仍舊站在原地,看着夏川對着我時始終溫柔的眉眼。
低下頭,終于回應:
“對不起。”
然後跳下了車。
這次理所當然的,車內響起一聲驚呼。
夏川立刻跳了起來,但彌愛瞬間關上了車門。
“開車——”
她高喊。
駕駛座上的人沒有猶豫,我想他或許從最開始就猜測到了這個可能性。
看到軍車駛過鋼架板。
我向着相良走去。
從身後将一直藏在外服口袋中的屬于夏川的折疊刀拿出。
刀刃彈開。
注意着我一舉一動的相良微笑了。
“你想殺我?”
他靜靜的看了一眼我的刀刃,然後又将目光移至我的眼睛。
雙目相交。
他既不感到害怕,也沒有一絲悲傷。
我走到他面前,舉起短刀。
兩人的目光全部集中于不甚鋒利的刀刃之上。
然後——我反轉刀身。
将刀柄放在了相良的手上。
他稍稍睜大了眼睛。直直看着我。
而這時,本來已經駛遠的軍車,卻幾乎是倒退着又開了回來。
車門砰咚一聲猛地打開。
夏川從裏面跳下來,而她的身後也陸續有人下車。
她在迅速接近我和相良幾乎不到兩米遠的時候,猛地僵住,然後倒地不起。
“美惠——”
她哭着看着我。眼淚順着眼眶流下。
——她果然是知道的。
只是欺騙自己不會走到這一步。
“為什麽要回來?”
我難過的望着她。
“不可能留下你一個人吧?”
黎娜上氣不接下氣的喊着。
他們都像是深陷入某個深潭中一般,身體再也無法自由活動。
蓮苑從車上跳下之後,就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此時高聲叫喊:
“對不起——實在攔不住了!”
“為什麽?你剛剛——難道是……”
韓西死死盯着相良握着的那把刀。以及站在他身前絲毫無防備的我。
“這個男人成為游戲規則的原因正是因為他是第一個對美惠下殺手的人——兇手無法失去殺人的記憶。所以在整個游戲中,只有他不會被記憶篡改所影響。”
彌愛看着我和相良。神色哀傷。
她甚至再也沒有掩飾這一點。
“那……那又怎麽樣?”
“那就意味着——”
彌愛低聲的回答。
“——當美惠心甘情願被殺的時候,力量的影響将得以解除。一切恢複日常。”
“那美惠呢?”
“覺醒——吧。同時也意味着……‘傳染源’的死亡。”
夏川尖叫着“不要”。
然而她一動也不能動。相良手持的刀刃,與我心髒的距離卻不足兩公分。
“你怎麽不早說?!”
韓西質問她。
彌愛刷的轉過頭。
“對着那樣滿臉寫着‘還想繼續活下去’的人宣布死刑的消息嗎?還是如果不死的話,所有人都無法繼續活下去得到應有的未來,所以應該有所覺悟的犧牲自己?在她自己已經理解的基礎上——該怎麽做……”
她低下頭,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
“這樣也沒關系。”
我對她說。她擡起頭來,目光閃爍的看向我。
“我已經下定決心,保護一切我可以保護的東西——哪怕是‘世界’這樣我不能理解的概念。”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起來。終于無法說謊了。
彌愛嘴唇顫抖着。
“那你也該知道,等到你真正‘醒來’的時候,人格就會崩壞消失,留下的——只有‘神格’。到時,你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低下頭,看着刀鋒。
相良正凝視着我。他在揣測我的一舉一動。
他第一次——變得無法理解我了。
“那就相信我吧。”
我向她點了點頭。微笑起來。
“彌愛只要做個普通的女孩子就可以了。看不到未來也無關緊要。未來……只要自己創造就可以了。”
“韓西……如果終于走出過去的陰影的話,總該試試新的生活……就從外面的世界開始吧。”
我的目光轉向其他人。
“黎娜和小木會一起,大概可以成立非常溫馨的家庭——就像我在夢裏見到的那樣……園枝和德光也是,何必執着于形式呢?”
“貴時比起殺手什麽的,做班長要稱職多了……将來可能還會做公務員呢……對對——餘佳的飯煮的非常好吃,我從來做不出那麽好吃的東西……未來不開餐館的話多可惜。”
“秦歡雖然總是和黎娜吵架,但實際上還是覺得多了一個姐姐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