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這麽灰暗真是對不住
韓西感到莫名其妙了。
“為什麽這麽問,‘必然’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起以前有個人這麽說過——看不到的‘必然’在背後操縱我們的行動。如果彌愛小姐看到的‘線’就是‘必然’的話……沒什麽。當我沒說過——這麽說你可能不以為然,但我認為你雖然對這位小姐有所了解,但并沒有你所認為的那般透徹的理解——她還隐瞞了更加重要的事,尤其是——她大概清楚的知道那件事背後的人是誰。但卻只字不提——我不能信任她。”
更加重要的事?
“你指的背後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就是你所說的猜測嗎?”
蓮苑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合适的答話方式。
“現在還不能多說。只是有很分明的一點——如果我能想明白這樣的因果關系,那麽彌愛小姐無法看出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她隐瞞這件事的理由或許是防止她自己的計劃受到阻礙,又或者——有其他無法明說的原因吧。從各種角度來講,她所說的話和提供的線索,并不值得百分之百的信任——卻仍舊有充分的探索的價值。”
韓西覺得自己明白他對彌愛的無法信任感。因為他自己也是經歷過這樣的過渡期。
可另外令他感到疑惑的還有剛剛關于自己的見解,以及自己之前對蓮苑所說的和解釋的一切——自己奇妙的說辭對一般人來講是不可理解和匪夷所思的,但這個男人卻十分迅速的接受了。
不是懷疑心過于強,只提取自己需要的成分理解,就是擁有常人所無法理解的洞察力了。
“那對母女的案件就此放棄嗎?”
韓西問他。
“大概即便追查下去也沒有意義了。到了明天,黎明過去,所有發生過的事件就會被全部抹消。”
“而死去的人也會再次複活。”
“……我現在擔心的事情只有一件,但卻不是殺人案。”
韓西被他的話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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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苑已經又坐了下來。
他用手電燈光照亮了手表,讀出了現在的時間。
“雖然也曾經試着熬夜來避免可能一夜之間發生的記憶篡改現象——但是沒有一次成功的。總是在莫名其妙的時刻醒來……好在我的記憶經過查證并沒有受到過修改的痕跡——我卻從心裏擔心你會把關于這件事的所有情報都遺忘掉。”
“擔心我?”
莫名的有點受寵若驚。
“如果你全部遺忘掉的話,那兩個人名恐怕就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我總不能期待那位堅守神秘主義立場的彌愛小姐直率的透露給我吧?”
大概也是。
多半不是被拒之門外,就是被繞圈子講一堆大道理,然後聲稱命運的偶然讓他錯過了那兩個關鍵性證人,這是不可逆的最後結局還是放棄吧之類的吧。
只不過這麽一來,就會演變成他不得不配合蓮苑調查的結果。
“那或許也不錯。全部都遺忘掉的話,我就可以不受牽扯的退出了。”
韓西努力的堅持自己的主權。
“不對吧?你自己也知道你是不會真想要退出的。如果你有此打算的話,從最開始就不會告訴我那兩個關鍵證人的存在了。”
命中目标。
他完全看出了韓西只是再一次犯起了優柔寡斷的壞毛病。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那兩個人的名字,只不過不是現在。我剛剛想到了辦法——如果我明天失去了案件的記憶,你就不可以再來邀請我。與此作為交換,我會寫下那兩人的名字和聯絡方式。”
韓西翻找自己的背包,找出了筆記本和鋼筆。
雖然沒有信封是一個敗筆。但他覺得蓮苑大概是不會被區區一個信封困擾的男人。
——被困擾的始終只有他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等到黎明過去的時候,就像夢一樣消失。
心情和身體都太累了。更新完就馬上去睡了。
☆、chapter 17.
“回到車上去吧——不過你要做好可能夜不歸宿的心理準備。那些白衣人大概還沒放棄呢。”
韓西險些把白衣人的威脅全部忘了。
“你說他們還在追我們?”
“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但既然有這個可能,那麽就最好不要冒險讓他們追蹤你一直追到家裏去。”
兩人在回到車停泊地點的路上時只聊了些不深不淺的無聊話題。
就好像彼此有了不深入交談的默契一樣。
即便如此,韓西也很明确的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互相理解程度是令人驚訝的。比起來路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急遽縮減——
這也是決定好的命運嗎?
同樣的喪失親人,為同樣的敵人所害——
就因為這個,他就要放棄自身的原則,跟着對方冒險嗎?
現在還很難理出一個答案。
還是明天再說吧。
他躺在蓮苑後車座椅上的時候,仍舊這樣自我安慰着。
明天或許就有答案了呢。
死人的突然複活。
所有人關于他們死亡的記憶卻被抹去。
——就像神不願讓人們死去,而抽出了那一天發生的事實一般。
神的意圖是什麽呢?
那一晚他做了很多夢。
這些夢都有些熟悉。有些夢境是他往常重複會夢到的,但有些細節卻變得陌生起來。
比如他又一次夢到了父母。
他們兩人沉默的并肩站在一起,當他走到母親身邊時,母親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頭上。
仍舊是安靜的。
在夢中他聽不到任何聲音,被兩人各牽着一只手,走在了一條兩旁盡長着綠茵茵的野草和風一吹就左搖右擺的粉色波斯菊的路上。
他擡頭看。
天空中挂着藍色的太陽。
太陽周圍繞着一圈有形态的層層疊疊的光暈。
他沿着道路一直的走。
走的時間太長,他忽然發現——一直握着他的手前進的父母的牽引力消失了。
但他卻仍舊依照着慣性,沒有任何自覺地繼續前行着。
一直走到自己家的門口。
家門口的栅欄是白色的,有青色和粉色的紫陽花從縫隙中探出頭來。
在他接近大門的時候,門忽然敞開了。
有不認識的人走了出來。
一個偏高,一個則矮又瘦一些。
高個頭的女人以非常端莊的姿态站在門前,臉則看不清楚。
而矮一些的女孩則穿着普通的學校制服。
齊劉海、圓臉蛋。
嘴角帶笑,笑的非常開心。
然後她似乎要開口說話了。
聽不到她說了什麽,韓西走近了一些。
而女孩的嘴漸漸更加張大了,張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變成了一個恐怖的、詭異的笑容。
兩人的臉也轉變了。
變成了那對不知是受害人還是加害者的母女的臉。
少女倒在路邊時顯露出的猙獰笑容再次出現。
韓西渾身僵硬。
而少女的臉則漸漸更加靠近——
他醒了過來。
感覺到身上很冷,莫名的有種衣服粘膩在身上的錯覺。
但等到他撐着地坐起身的時候才發現,那并不是什麽錯覺。
他躺倒在積累了一夜霧水蓄滿了露珠的野草從中。
身上的制服,尤其是襯衫已經濕了大片。
他左右觀望。
能看到的只是稀疏生長的灌木,長長的野草,以及被樹木分割成一塊一塊的灰色天空。朦胧的霧氣将微光和樹木的輪廓變得模糊。
他打着寒噤慢慢的站了起來。
已經是早上了。
他醒悟過來。又開始回憶昨天發生的事情。
他還清楚地記得昨天發生的死而複活的詭異案件,尾随他和蓮苑的可疑的白色車子,以及給他們留下摸不着頭腦的線索就消失不見的彌愛。
可關鍵的蓮苑去了哪裏?
他本應該在蓮苑的車子上醒來,但現在卻躺在了濕漉漉的草地上,四周不見一個人影。
他呼喚蓮苑的名字,向着不同的方向都喊了幾聲,但卻沒有人回應。
清晨的樹林透着讓人不舒服的陰氣。
在視野不清晰的情況下,四處晃蕩幾乎是很危險的行為。
尤其在這樣的非常時刻。
還好身邊自己的背包還在。
他背上背包開始确認自己所在的位置。但因為樹林任何地方的外觀都沒有很大區別,他也很難斷定自己位于山谷的哪一個地段。
只能确定一個方向前進了。
他确實有一些茫然。
尤其在奇怪的發夢後,以及渾身冰涼的生理性難過的條件之下。
但很快就有了更重要、無法忽視的情況令他猛醒過來。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在冰涼的、綴滿露珠的野草地中前進,所以鞋子和褲腳被冰冷的雨水和霧水淋透了,但似乎并不完全如此——
灰色的微光下,他看到自己踩在野草之上的雙腳——
——血紅色浸染。
血液的顏色沾滿了運動鞋和褲腳,越是行走,褲腳上濕淋淋的血跡就越是濃豔。
到現在已經滿腳都是血了。
呼吸開始顫抖起來。
眼睛不确定的向周圍的地面掃視。
這并不是夢。
血跡并非浸滿了全部地面,它們呈現斑點狀一塊一塊的散播在草地之上。
他腳踩的部分剛好是一堆被鮮血浸染的枯草堆。
——發生了什麽?
他轉過頭來,又原地轉了一圈。
四周仍舊荒無人煙。
灰色的天空在上,樹林間彌漫起濃重的霧氣,給眼前詭異的場景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面紗。
夢境裏的晴天,在現實中卻是灰暗的顏色。
而現實看上去竟更像是噩夢。
“有誰在嗎?”
他向着血跡蔓延的方向喊了一句。
聲線微微震顫着。
沒有人回答。
在這樣的情況下,轉頭向相反的方向逃走是可以被原諒的行為。但他卻沒這麽做。
因為除了恐怖的幻想以外,他腦子裏還有着現實日常的想法。
那就是或許是有人受了傷,正奄奄一息的等待求助呢。如果他現在被吓得掉頭就跑,或許那人就必死無疑了。
至少要先确認一下。
他忍耐着過于活躍的對危機的想象力、腳上粘濕的觸感,以及止不住的因寒冷而引發的顫栗。
朝着鮮血鋪灑的方向前行。
他看不清前方的事物,可見的程度僅僅在手臂伸長的範圍之內。餘下的只能隐約看清周邊矗立的高大的灌木模糊的輪廓。
一邊走一邊呼喚着可能存在的第二個人。
韓西至少向前行動了上百步。
過于孤獨的環境,讓他本來就多餘想象力豐富的大腦活躍起來。
——或許再走上幾步,就會踩上一個人的斷臂殘肢什麽的呢。
他搖了搖頭。努力使自己不把這詭異的情景聯系到更加虛幻的恐怖場景上。
現在要專心。
——站着什麽人。
他忽然發覺前方有一個人影一般的東西伫立着。
雖然是在霧中,看不甚清,但那并不是樹木,也不是長得高聳碩大的藤狀植物。
他腳步放慢,但即便如此還是在漸漸靠近。
——越是靠近越是感覺到,那只能是人。
人的影子微微傾斜着,像是在彎腰駝背。
但一動不動。
他不能明白,如果是活人的話,一動不動未免太蹊跷了。
除非——
是死人嗎?
但屍體是無法站立着的。
有必要試探一下。
“……你好?你——”
需要幫助嗎?
這話韓西沒能說出口。可在他停頓着思索接下來的話的幾秒之間,那個微微佝偻着的人影仍舊沒有回應。
是沒聽到嗎?
他靠近過去,用極輕極緩的腳步。像是怕吵醒熟睡中的人一般,漸漸靠近過去。
——的确是一個人。
霧氣在兩人之間仍舊彌漫着,但因為距離的原因,淡薄了許多。
他可以清楚地看清這個人的背影。
瘦而略矮的身形,身上似乎穿着一件已經不是很好辨識的短款西裝。不好辨識的原因,大概是因為身上各處地方染滿了或泛出褐色,或殷紅的血跡。對于男人來說稍稍嫌長的頭發被血塊凝結成一绺一绺的,看上去亂七八糟。
整個人安靜的,微微駝着背背對着他。
清楚了可疑人影的原型以後,韓西緊張的心情反而稍稍放松了。
雖然這個人也很奇怪,但在這種無法辨識方向的樹林裏見到了除自己之外的人,還是讓他覺得有些慶幸。
“你好——我……”
他一邊打着招呼,一邊繞到這人的身前,猛地又一次止住了話音。
——這個人真的還活着嗎?
大面積的幹涸的血液黏在這個人的臉上和身前的白色襯衫與西裝上,西服褲子上也同樣覆蓋着如大面積噴濺才能形成的可怕的血跡。
臉上更是如同被血潑灑過了一般,從額頭到下巴到脖子,整張臉都被幹涸了的血液遮擋了起來。
即使是站立在原地,卻無聲無息,連呼吸能發出的輕微震動都感受不到。
眼皮緊緊的閉着。
像是一具站立的屍體。
或許就是屍體也說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說句破壞氣氛的留言。
生理期——真的是折磨女人的天敵。既有你何有我的感想。紅糖姜茶也不管用,還是去喝痛經藥吧……
☆、chapter 18.
但奇怪地是,他越是仔細觀察這張臉,就越覺得有些奇異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哪裏見到過一樣——
“韓西?”
吓了一跳。
但不是屍體在說話。
聲音很遙遠,但或許也并不是特別遙遠,霧氣讓聲音的傳播變緩了。
他認得出了聲音的主人。
趕忙退後兩步朝身後喊了回去。
“——我在這裏!這裏有個人——”
下意識的再次轉過頭來看這具可疑的屍體。
——屍體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一雙爆滿血絲的,忽然睜大到極限的兇狠的眼睛。
不像是人類,像是某種野生的兇惡動物一般。
韓西的喉嚨啞住了。
只能愣神的盯着面前活過來的屍體。
屍體的一只手高高擡起,舉過頭頂。
一滴沿着利刃飛出的血滴掉落在了韓西的臉上。
冰涼的。粘膩的觸感。
屍體的手中死死的握着一把小刀,刀身上全是血,而刀刃現在正沖向韓西的方向。
然後猛地落下。
韓西來不及思考,先一步雙手架住了他落下的持刀的手。
第一感想即是——這只手力量大的驚人。
小刀幾乎是用着擋不住的速度與力量向着韓西刺下來。韓西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他只是本能的用力阻擋住對方的攻擊。
但即便将将擋住,他還是迫不得已的開始後撤。
他阻擋的力量可見是有限的,但對方的力氣似乎反而在漸漸增大。
了解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對他不利以後,他努力的從對手的壓力下找到一個空當,逃了出去。
随後高聲叫喊起來:
“救命!在這裏!快——”
一邊盡可能快的向着聽到聲音的方向跑去。
——屍體在追過來。
他很明白的聽到身後的動靜。但腳步聲并不僅僅只來源于身後,身前也有人在飛快的靠近。
很快,他就聽到一個嚴厲的聲音喊道:
“趴下!”
然後不管地上是不是潮濕陰冷的泥土,是不是濺滿了髒水的野草,他猛吸一口氣,狠狠的正面摔了下去。
剛剛倒下,就響起了一聲帶着回音的槍響。
身後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槍響仍舊環繞在耳邊。
身前的人飛速的靠近。
“沒事吧?”
韓西擡起頭來,髒兮兮的泥土沾了他一臉。因為臉埋在了小水灘裏的緣故,鼻腔裏還進了些水。
“沒事——”
他含糊的抹了一把臉。
身前的人将手裏的槍塞回了褲子後面。
又起身向着剛剛還襲擊了韓西的屍體走去。
等韓西掙紮着站了起來,向回看的時候。才發現屍體已經離自己非常之近,屍體手中握的小刀已經深深的插入了韓西後腳跟旁的泥土裏。
讓人不由得心有餘悸。
轉移開視線的時候,剛好與似乎很久都沒有見到過的,蓮苑胡子拉碴的臉相對了。
眼睛還是一副睡不好的樣子,黑色的眼圈比之前更發青了。
“還沒死。”
他簡單的解釋了。
韓西不由得看向面前的“屍體”的臉,剛剛還吓得他渾身僵硬、無法動彈的那雙屬于野獸的眼睛,又一次緊緊閉合了。
——居然沒有死嗎?
“這樣真的好嗎?”
在他遞給蓮苑礦泉水瓶的時候,心裏還是在猶豫着的。
“雖然他好像有點可疑,還襲擊了我,不過看上去好像也不太正常——還是送到醫院去……”
“不用。目前還不要這麽快接近其他人——還不能确定那裏有沒有他們的眼線。再說這家夥根本沒有受那麽重的傷,用不着去醫院。”
這話還是讓韓西吃驚了。
因為剛剛沿路上的血跡,讓他斷定這個家夥一定受了很重的傷。
即便沒有致命,大出血還是逃不了的。
更何況剛剛蓮苑為了救他,向這個人開了一槍。雖然槍只射穿了肩膀,加上止血十分及時——可要像沒事人一樣對待他也是不可能的。
“不說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蓮苑一邊擰開礦泉水瓶,一邊問他。
“我也不知道啊。醒來的時候就躺在荒郊野地裏了——你呢?”
“我?我——也在這附近。”
似乎不想多說。
“看來昨天的記憶還都在吧。”
蓮苑很肯定的看着他。
裝傻也沒用的。如果之前沒有被這個人救了,慌亂的時刻還呼喚了對方的名字,裝傻充愣的裝作不認識也是可以的。
可現在就算了吧。
“是啊。讓人怪遺憾的——等等!你做什麽?”
蓮苑動作粗暴的将礦泉水瓶裏的水倒在了躺在路邊,蓮苑的老式車旁的滿身是血的人的臉上。
他的本意或許是要洗淨他的臉,來辨認他的身份。
但這個人卻抽搐了一下。
然後更加厲害的,近乎痙攣的掙紮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忽然淋在頭臉上的冰水而醒過來了吧。
與此同時——他的臉也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咦?”
韓西控制不住驚訝的叫出了聲。
這太過于巧合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這也是——
“怎麽了?”
蓮苑似乎非常在意他的反應,馬上側過頭去觀察他的表情,甚至沒有去仔細看清醒過來的那人的臉。
“他——他是——”
韓西一時間有些找不到語言。
幹脆蹲下身去,直視着剛剛強撐着坐起來,一只手使勁揉着眼睛的男人。
“安澤老師?”
話音剛落,蓮苑也忽然在他身邊蹲下。
用一副格外嚴肅而驚訝的表情盯着醒來的人。
“你确定?不——的确是這個人——但是為什麽?”
這反而激起了韓西的好奇心。
“你也認識安澤老師嗎?喂——”
他非常驚訝,也來不及阻止。蓮苑已經一只手抓住了安澤的衣領——強壯的手臂非常有力,将對方拽着站了起來。
“仔細解釋解釋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吧?老師——自己送上門來真是再好不過了……但在這之前,我們還得聊聊另一個話題——你殺了什麽人?”
很少見到蓮苑這麽暴力的一面。
他似乎打定主意不給安澤喘息的時間。
安澤剛剛清醒過來,似乎完全沒有力量,兩只手搭在蓮苑拽着他衣領的手上,似乎哀求着他放開他,因為他現在似乎已經接近于窒息了。
韓西也抓住了蓮苑的手腕。
“你先等等——你聽他解釋一下情況再說。”
總而言之,暴力是不對的。
韓西很正直的這麽想。
蓮苑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松開了安澤的衣領。
這時的韓西被兩個問題煩擾着。第一個就是他不敢相信安澤就這麽突然的出現在面前,而且還是以如此詭異的方式——然後就是,他認為蓮苑的反應很不對勁。
之前的蓮苑都是以彬彬有禮的方式對待所有人,為什麽光只有對待安澤的時候兇狠的要命?即便安澤是下一個目标——
啊。原來如此。
韓西忽然明白了。
現在他們要玩一個傳統的游戲,蓮苑已經示範給他看了。
游戲的名字——大概是白臉黑臉警察。
剛想明白這點的韓西,立刻開始上前安慰安澤。
“安澤老師,你現在感覺如何?你記得我嗎?我是韓西——你剛剛在荒郊野外渾身是血的被我們發現了。那個人——那個粗魯的像熊似的家夥是個警察,你完全不用害怕。你可以跟我們說說你之前做過了什麽,怎麽跑到這裏來的嗎?”
剛剛說完。他立刻回頭請示一般的看向了蓮苑。
蓮苑以微不可見的幅度稍稍點了一下頭。
做得很好。
“我……我——”
安澤顫抖起來。
他顫抖的非常明顯,因為韓西正握着他一只手試圖平複他的情緒。所以這份顫抖直接傳遞到了韓西的手上。
韓西已經努力的抓住他的手。
但他仍舊抖得厲害。
嘴唇發青,眼睛睜大看着地面,腿甚至也在打顫。
韓西幹脆扶着他坐在了地上。
“我——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我……我是被逼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他告訴我……告訴我……”
這下的确出乎意料。
韓西看着安澤抱着頭,嘴唇顫抖着,身體抱成團,仿佛在防禦着什麽外來侵害一般。
顯然——精神出了問題。
他趁機回頭瞥了眼蓮苑。
而蓮苑并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而是直直的盯着正處于惶恐狀态下的安澤。
“冷靜一點,老師。你說誰逼你做了什麽事?”
安澤張嘴。
下巴顫抖了起來,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眼。
“我的——學生……我的……”
這斷斷續續的話,反而讓蓮苑的态度變得更加嚴肅了。
韓西覺得他的眼神又變的如同刺刀一般,連他這個旁觀的人都感到不舒服了。
正當韓西等待着安澤真正的開口講話時,安澤忽然又一次怔住了。兩只眼直直的瞪視着前方,嘴巴微微張開,顫抖也停止了。
“安澤老師?”
韓西剛剛湊近想觀察一下情況,安澤的目光忽然就從渙散變得凝聚起來,投轉向了自己。
那看不清的、受害羔羊一般的目光忽然就變了。
眼睛狠狠的睜大。
——那種眼神。
像是野生動物兇狠的眼神。這眼神再次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要學會和生理期和平相處。
千萬不要惹怒它。否則就會變成每個月大失血的可怕後果。不說了,傳說中的長生秘寶——“多喝熱水”正在實行中。
☆、chapter 19.
忽然被一股力量從一邊狠狠地推了出去。
他額頭撞上了地面,雖然不怎麽疼,但是也很不明所以。
等他翻身坐起來的時候,蓮苑已經從後面死死的用肘部勒住了安澤的脖子。
這是一幕很不可思議的場景。
韓西是認識安澤的,知道安澤是彌愛班級的班主任。生性懦弱沒有主見,長着一副如同兔子一般畏縮而又容易受到驚吓的臉。
現在卻像是被驚動的猛獸一般,連蓮苑這樣武力極強的原警察似乎都無法完全控制住。
“快——電棍!”
蓮苑這樣叫喊。
韓西趕緊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沖進了車廂裏,在後座的位置找到了蓮苑所說的電棍。
等他轉過來觀察情況的時候,蓮苑已經被安澤壓在下面,被兩只手死死的掐在脖子上了。
韓西還從未攻擊過他人。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下手。
“快點——”
蓮苑一邊一拳打上安澤的臉,一邊大喘着氣,試圖恢複呼吸頻率。
韓西閉上眼睛,按下了電擊按鈕,使勁向安澤身上砸了下去。
但手腕馬上被什麽死死的捏住了。
力氣非常大,他覺得手腕疼的幾乎馬上要斷掉了——力度幾乎不像人的力量。
睜開眼的時候,安澤猙獰的,眼睛睜大到極點的臉近在眼前,并且那張臉迅速的靠近,然後狠狠的撞擊在自己的額頭上。
他慘叫了一聲,被死死壓在地上。
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冷的像死人一樣。
韓西覺得氧氣幾乎耗盡了,兩只手徒勞的試圖扒開安澤的手。
能看到的事物漸漸變得模糊成一片,眼睛裏流出不合時宜的淚水。
這時一陣輕微的電擊聲響起。
頸上的壓力頓清,安澤被甩到了一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猛烈地喘了幾口氣。
蓮苑正彎下腰盯着他。
“永遠不要太接近這種人。很明顯的——他患有精神分裂症。”
韓西顧不及喘氣。
他太驚訝了。
“你說什麽?他——他是精神分裂嗎?但是——”
不必說,剛才安澤的行為已經證實了蓮苑的結論。
平常如同羔羊般懦弱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精神分裂的話,又怎麽會變成猛獸呢?
“下次可以嘗試問他一些問題——雖然我不認為那個攻擊型人格會回答。現在還是把他綁起來扔到後座比較好,我們接下來要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蓮苑擡起安澤的頭部,而韓西則負責腳,将他丢進了後車廂。
然後又綁住了他的雙手雙腳。
這行為與其說是警察辦案,更像是在綁架良善市民——
蓮苑一直沒有回答韓西的問題,直到把安澤綁好,蓋上車後蓋之後,才拍了拍手回答:
“一位叫餘佳的小姑娘住的地方。”
——果然。
“你其實根本就沒有等到第二天才看我給你的紙條對不對?”
“确切來說我沒有違規,”
蓮苑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是早上去的……那時你人不見了。我就去稍稍觀察了一下她的所在地……似乎不太妙——她正和危險的人物在一起呢。”
餘佳和安澤。
兩個由彌愛透露給我的關鍵性人物的名字。
早上起來之後,安澤就出現在我的附近,并且以詭異的狀态襲擊我,現在正被蓮苑綁在後車廂裏動彈不得。而接下來要前往餘佳的所在地——
餘佳留給我的印象比起安澤更加淺薄。
她總是與黎娜共同進出——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就像是黎娜的跟班一樣。正如黎娜自己并不讨人喜歡一般,寡言少語的餘佳也同樣沒有給人留下過好的印象。
為什麽偏偏是這兩個半分不起眼的人呢?
“你真的認為安澤殺了人嗎?”
經過剛剛一小段時間,晨霧漸漸退散。
道路中間的車道也明确的顯示出來,蓮苑不再打開車燈,而是平穩的順着車道向小鎮的中心駛進。
不知為什麽,韓西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不僅僅是因為被露水打濕了衣服,鞋子也沾滿了血——他現在已經認命了。為了未來可能發生的一系列情況,胃部更是因壓力而發起了微微的痙攣。
“你被襲擊了三次,難道還認為那個狀态下的安澤做不到殺人行為嗎?”
與學校見到的情況相反到讓他胃疼。
他很難相信,但卻不得不相信兩者是同一個人。
“大概是殺人後的暴走吧——至于殺了誰,現階段就很難斷定了。或是今天或明天,被殺者也會複活。調查也是無意義的——不過比起毫無線索的殺人事件,我更加在意他剛剛說的胡話。”
“胡話?說自己沒有殺人,被人逼着做什麽的那些話嗎?”
蓮苑在經過前方的丁字路口時稍稍停下,辨別了方向之後選擇了左轉。
“這提醒了我一件事——之前在學校發生的案件。當時在排除嫌疑犯的時候,雖然一口認定這個見血就昏倒的男人沒有可能犯下案件……但現在看來就很微妙了。如果犯案的是第二人格——啊,不,即便是第一人格也完全可以做到。畢竟只需要帶着注射器去學校後廚就可以了——既不會發生暴力沖突,也不會見血,正像這種缺乏膽量之徒會采取的行動……”
韓西覺得完全摸不到頭腦。
“你說什麽案件?哪裏發生過案件?”
“嗯。你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其實自從斷定被害者複活以後,調查案件本身就變得失去了意義。但最初的黎娜小姐被殺事件,以及全體毒殺事件這兩個案件卻是相當重要的——那象征着一個相當棘手的事實。”
蓮苑在這時停下了車。
拉起手剎,側過頭來望着車窗外。
“學校內已經被多個勢力的人侵入——并且毫無疑問在找尋着什麽。”
“你說黎娜被殺了?!全體毒殺是什麽意思?喂——”
蓮苑忽然對着他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示。
然後用一只食指指了指他那一側的窗外。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一排居民建築物的門前。
這些建築物都是些普通的兩層小樓,院子被木栅欄攔起,正對面的一戶人家的院子裏種起了一棵高高的棗樹。
他們的車子停在拐彎處,被邊角戶人家建的小型簡易車庫擋住了大半部分車身。只探出了駕駛艙的一小部分用來監視外面的情況。
或許是時間太早的緣故,房子顯得了無生氣。
大概是因為誰都還沒有醒吧。
“還沒有走。等等看。”
完全不知道這家夥想做什麽。
說什麽也快聽不懂了。
蓮苑很明顯的比起韓西擁有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