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就這麽灰暗真是對不住
意外放出來的病人一樣瘋癫的到處示威和挑釁行人的。”
她說完,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語一般。繼續:
“比起偏激的表現形式,永生教是相對來說更加注重日常修行的。或者說,本來應該是日常的,維持日常才是根本的道理。”
“那是什麽意思?”
蓮苑似乎也被她的話攪得不明不白。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生活并非是日常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這章的時候才發現,這已經是挺早以前寫的一個章節了。當時努力想不特別繞的把話講全,就發現不繞的話根本講不全。
為了合理性的原因,必須努力的繞。嗯。就是這樣^_^
☆、chapter 8.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能理解了。
這的确是一開始就存在的道理。既無法證實也無法推翻,它只是像每年這個時期都會下的暴雨一般,無意義卻存在,也無法解釋。然而這樣東西,卻能成為一道規則,一條教義。
“可那就更奇怪了——”
是的。非常奇怪。
“——先不說它為什麽從這時起忽然擺到明面上來還成立了宗教。明明這麽個傳說早就出現了,為什麽為了守護遵守這條規則大家忽然變得這麽激進了呢?又是殺害家人,又是引火***——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啊。”
就是啊。這樣的事——
他頭腦裏瞬間又閃現了那些讓他惡心的想吐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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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火焰、天空上懸挂的奇妙的日輪——
讨人厭的記憶。
不僅渾身發冷,心情也極差。
“永生教可不是一開始就如你闡述的那樣神經質——”
彌愛維持着雙手環抱胸前的姿勢,開始原地走動起來。
以韓西非常熟悉的,講道理時經常擺出的架勢一模一樣。但從她口中說出的訊息卻讓他一時腦子都轉動不開。
“——從一開始,教徒就不是成天到晚殺人放火,像精神病院裏意外放出來的病人一樣瘋癫的到處示威和挑釁行人的。”
她說完,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語一般。繼續:
“比起偏激的表現形式,永生教是相對來說更加注重日常修行的。或者說,本來應該是日常的,維持日常才是根本的道理。”
“那是什麽意思?”
蓮苑似乎也被她的話攪得不明不白。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生活并非是日常的意思。”
灰色的眼睛變得比之前更有神了。
在韓西的角度來講,他覺得彌愛一度讓他覺得與人偶沒什麽兩樣,而現在的她看上去雖然與平常不同,維持着那副輕微興奮,又自我克制的樣子,這仿佛更像是她自己。
“永生教的理念與裏鎮所常年信奉的一條規則是一樣的,這一點之間就已經說過了。但如果日常生活沒有改變,那麽這條規則也不會上升為宗教概念。正是因為宗教企圖讓日常生活回歸正軌,或者說是抵抗非日常的生活才會誕生的。”
“什麽是非日常的生活?”
韓西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的不停的問,但他腦子裏确實已經不怕笑話的變成一片空白了。
但彌愛出乎意料的并沒有取笑他。
“每天去上學都發現死人,然而第二天所有人都忘了,死人也會若無其事的來上課——就是這樣再惡心不過的非日常了。”
韓西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
“每天……都死人嗎?”
這一次嘆氣的卻是蓮苑。
他安撫一般的對着彌愛搖了搖頭,說:
“他從未發現過——巧合而已。”
彌愛眯起那雙淺灰色的眼睛,盯了韓西一會兒。
每次她做出這樣的動作的時候都令他格外緊張,仿佛被打量着盤算着什麽一般。
“哼。的确。從你的身上除了嘔吐物以外恐怕一次鮮血都沒有流出過。看來笨蛋的運氣總是很好的。”
是笨蛋真是對不起了啊。
蓮苑清了清嗓子,急迫的再次回歸了他想要談論的重點。
這時月亮再次被烏雲遮擋,月光被摒棄在外,三人之間的秘密只在黑夜之中互相交換。沒有了光的涉及,韓西覺得仿佛是為了他們之間的秘密,天空之上的無所不見的巨大的觀察之眼被遮蓋住了。
“如果如你所想的,永生教的意圖是為了讓現在的非日常再次轉變為日常,并且信奉着原本裏鎮就持有的真理,那麽為什麽他們會做出那樣的明顯反常的行為呢?當然他們可以用很偏激的行為來反抗或者說挑釁現在的生活,但是從根本上——”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為了接下來對他來講十分重要的話題做心理準備。
沒有足夠的光線,韓西看不清他的臉色。
但他下意識覺得,這個看上去十分堅強的男人這一刻恐怕會流露出脆弱的神色。就連他的話音都不是非常有底氣了,與他聊了很多次的韓西能體會出來。
“——從根本上,甚至包含對裏鎮的規則的挑釁就不能理解了吧?如果他們仍舊遵守規則的話——他們到底……為什麽會***呢?”
聲音到最後越來越低落。
即便遲鈍如韓西也分明的發現了這點。雖然他自己對于那個詞就分外敏感和不舒服,所以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發現對方的奇怪之處,但現在也不得不感受到了。
似乎體察到這個話題帶來的凝重氣氛,彌愛隐隐的興奮感似乎也消失了。
“這正是重點。”
她說。
“裏鎮的規則很明白清楚。如果死去就可以去往另一個世界,然而如果身體被火焰燒盡,便失去了這一資格,在往返兩個世界之內都無法找到傍身之處。”
韓西也開始感到那股久違的寒意從身體內部擴散開來。
他的兩手都開始冒出冷汗。心裏隐隐有一種快點講對話和一切都完結的沖動。
“但如果這并非是我們日常的世界的話,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這句話似乎展開了些讓人不能理解的新的領域。
彌愛灰色的雙眼似乎正試圖看清這個領域,但她所說的卻無法激起韓西的想象力。
哪怕一點都沒有。
“難道說——”
蓮苑的聲音變得有點幹巴巴的,但仍舊條理清晰。
“——是為了阻止死而複生嗎?”
那語氣充滿了“居然有這樣的事”一樣的意味。
而彌愛甚至同意了。
“有這樣的原因。死亡所帶來的記憶篡改,以及不明所以的病症,這些都是對人們的折磨。自然有試圖擺脫這個詛咒的人企圖用火焚的方式結束一切。但如果全部都采取這樣的方法的話,所有的教徒都深信以***來終結苦難的話,那麽永生教本身就不會存在了——大家都愉快的一起***好了。”
韓西覺得胃裏抽搐了一下,一陣惡心。
他背過身去幾乎幹嘔了兩聲。
大家又開始沉默了。
“——正是因為仍舊對另一個世界心存憧憬,信徒們才一心希望擺脫困境,但又不至于淪為兩界之處皆無法容身的凄慘下場而拼命努力着呢。從某種角度來說是相當積極的宗教。總比坐着等待毀滅,又或者被疾病折磨成行屍走肉來的要強。”
“疾病指的就是死而複生帶來的副作用嗎?”
沉默了一陣的蓮苑又問。
“目前為止可以這麽看。不過它的症狀不是與另一種疾病極其相似嗎?某種活着也如同死去一般,又或者說活着的屍體——”
“Cotard綜合症。”
“雖然努力的将之歸于疾病的範疇積極的治療中,但恐怕結果是一樣的吧。不過打着治療疾病的招牌,誰又知道研究所私下裏是在做什麽呢。不過也不奇怪,這樣的措施從很久以前就有了,現在只不過是歷史的重複而已。”
似乎對此彌愛倒是相當冷漠。她仿佛半點也不害怕那個什麽綜合症的樣子,只是單純對于這個幾乎像邪教一樣的宗教組織感到興趣盎然。
但是研究所——研究所?
韓西努力的思考了一下,忽然記起了相良的父親誠俊。
——那不就是研究所的挂名所長嗎?
原來是在做這個什麽綜合症的研究啊。
“無法進入另一個世界。強行将死者返回。這樣不合理的世界的确在哪裏有問題——為了對抗這個明顯有錯的規則,人們的選擇中一個是永生教——而另一個就是研究所了。雖然我曾經對于研究所興趣很大,但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無聊的設施,可即便無聊,卻仍舊有牽扯到的不可忽視的元素——雖然在這件事上所有的事情幾乎都牽連在一起……既然我不想讓你們的插足破壞了我自己的計劃,就只能将這條線索轉讓予你們了。”
她邊說邊從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了幾片紙頁一樣的東西。
破破爛爛的。有些泛黃。
她伸出手,張開手掌,黃色的折疊起來的信紙一般的紙頁如魔術般出現在手心裏。
韓西剛想伸手,就已經被蓮苑拿了去。
“我曾經偷偷潛入老人們的家裏把搜查日記和監測記錄翻了個遍,還做了摘抄,這些是我剩餘下來的一些資料。我做的筆記被人偷走了,至于是誰偷的嘛——恐怕是無法查明了。大概都是關于以前類似情況發生時的記載和對應措施的記錄。無聊的東西罷了——但如果你們找到了筆記本還是幫我收回吧。我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落到別人手裏。”
偷偷潛入——這基本是在犯法吧?
韓西越來越不明白這個看上去如紙片人一般卻膽大驚人的女孩的目的了。
要說只是單純的探求心也太過分了些。
她知道的恐怕仍舊比她透露出來的要多得多,但與自己不相同,恐怕沒有人能逼迫她說出她不樂意交代的內容。
哪怕是精明的狐貍警官。
“曾經發生過的類似事件——果然如此嗎……”
“啊。而且并非是一次兩次了。當然啦,如果不是這樣人們又怎麽會輕易察覺記憶的違和點,對死人存疑呢。而你的話也該明白了吧——”
幾乎如同暗語般的對白。
蓮苑在模糊的黑暗中沉默不語。
“這奪人性命的宗教本就不是現在才開始存在的。你要找的源頭和應該負責的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又開始刺激警察了。
不把人折磨瘋不罷休。瘋了之後再建立起新的理智才是真正的理智呢。
☆、chapter 9.
話語如同四處刺探的刀鋒。
幾乎能聞到微微的血腥味。
“你說——”
這時蓮苑的聲音似乎都開始有點發抖了。
讓人甚至感到有點驚恐的意味。
“——你說它是具有意識的……具有意識的。”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稻草。
接下來就太殘忍了。
“啊。所有人的意識。”
彌愛近乎憐憫的說:
“所有妄圖擺脫詛咒的人的意識。”
“那麽教主呢?”
蓮苑還沒有放棄。
而彌愛則砍下了最後一刀:
“所有人都可以成為教主。只要那是最強烈的意願的話。”
說到這裏,似乎所有話題都失去了意義。
因為從所未見的。蓮苑失神了。
他沒有再發出一聲,似乎完全沉溺在了黑暗中。
因為無法溝通的原因,彌愛簡單的交給了韓西她答應的線索。
之後就抛下兩人自己走掉了。
她臨走之前還意味深長的對韓西說:
“你在某種意義上比他要聰明些呢。”
難得的被誇獎了。但他卻半點沒高興。
“全部坦白之後可能也仍然獲得不了救贖,但清清爽爽的赴死的準備是能做到了。你可以先試試。”
清清爽爽的赴死是什麽意思啊?
韓西滿心抱怨的看着少女的身影融化在黑暗中。
他也不知道在原地等待蓮苑回神花了多長時間。或許是因為過于安靜的原因,他總覺得時間非常漫長。再加上腦子裏無法擺脫的記憶和想象,讓他坐立不安在原地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剛好像處于思考狀态的彌愛一般。就仿佛多走上幾圈就能做到像彌愛那般冷靜的思索,又或者給予自己自信一般。
對于他來說,彌愛跟現在所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事相關聯是令人震驚的。但要說他怎麽也無法将兩者聯系到一起的話就是謊言了。在他心裏彌愛大抵是和某種神秘主義論者或者将來潛力極大的神棍是劃為等號的。
基本有什麽樣的怪異事發生也不能令他颠倒自己的世界觀。
然而眼前這個人——
他看了一眼似乎在彌愛離開以後沉默了有五六分鐘的蓮苑。
臉上的表情不是很看得清,但總覺得很痛苦呢。
大概就仿佛是改變世界觀一般的痛苦吧。雖然說不清楚,但感覺上卻有些理解。
——畢竟目的已經喪失了。
過去了大約十幾分鐘的時間,蓮苑默默的從席地而坐的姿勢中站起身來,沿着他們的來路走去。韓西本來想問他接下來去哪兒的,但因為氣氛過于凝重的原因,什麽也沒問出口。
只能跟在後面。
他們越過學校圍牆,一路走在樹林裏面。這時月亮已經完全被遮掩住了,黑暗更加濃密。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呢?距離八點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吧?
但他的心情卻仿佛等待黎明——或者晨曦一般,覺得黑夜已經過去很久了。
韓西的腳底下只有踩着草木時發出的悉索聲,仍舊沒有蟲鳴和鳥叫,因為不起風的原因,樹葉也沒有晃動發出聲響。
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腳下的腳步聲。
然後一個聲音打破了平靜。
是從前方蓮苑的方向。
“你知道的麽?”
蓮苑忽然問。
如果是平常的問題,韓西一定回答不出來。但因為剛剛發生的殘酷對話的原因,他卻對對方要問的問題很有默契的理解了。
“如果你說是關于那個邪教的謎底的話——大概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的确是很早以前。過于早了,早到他還未能承擔這個秘密之前就已經被壓垮了。
蓮苑轉過身來。
他瘦高的影子在大樹陰影下絲毫不明顯。如果沒有手電光,而又停止運動和說話,可能幾乎察覺不到這個人吧。
“你……有什麽感受?”
似乎是在思索合适的詞語,但又因為麻木的原因無法找到合适詞彙,只能這樣用複雜僵硬的方式開口。
韓西垂下頭思索了一會兒。
他借助着手電光發現了蓮苑右手邊有一段橫在兩棵大樹之間的萎縮的樹幹。
不客氣的坐了上去。
“最開始——沒什麽吧。那時還只是剛剛上小學什麽也不懂。”
他回憶的時候,覺得腦子裏有些發熱般的灼燒感。
好像有看不見的一團火燃燒在身後。
紅色的、豔麗的。
好像随時都會灼燒至臉龐上——
“也按照警察說的情況直接接受了。只覺得父母都是笨蛋,只有笨蛋才會相信那麽膚淺的東西。直到後來……做了些無聊的調查,才發現如果不這麽做就好了。你明白吧?真的很空虛——好像鬥志燃燒着要打倒什麽敵人的時候,卻猛然被潑了冷水,告訴你那種敵人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幻想中的——現實是很殘酷的。”
他覺得蓮苑似乎戰栗了一下。
也或許只是錯覺。
蓮苑已經默默的坐到他旁邊了。
夜裏并不冷,兩個大男人如果是在白天的情境下大概是絕不會靠近坐着如此聊天的吧。但因為是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對方的表情也看不到,反而利于坦白心胸。
如彌愛所說的那樣,坦白自己吧。
韓西本來就覺得自己有義務安慰一下對方,作為這一特定打擊的經受者。他自認自身經歷不喜歡随便透露于人,但要說是禁忌也并非如此,只是單純覺得這些歷史過于複雜不是普通日常的環境下适合談論的。
可現在就再自然不過了。
“一切都是從我到了去上學的年齡時開始的——”
他講述自己的故事。
活得并不長久,所以若說是曲折的一生大概會讓人發笑。但若說是沒有歷史的人,也并非如此,他只是天性神經粗大一些,不讓難過的往事糾纏上來而已。所以大概所有人都認為男孩子對孩童時的記憶非常薄弱,而如他一般高大矯健的男孩更是不會那麽擅長頭腦工作。
但實際上韓西對儲存這些記憶的神經是相當纖細的。
一些細小的物品就會喚起他的記憶,做夢時也會夢到相應的場景。
很多時候他都會因為回憶起那些而生理上出現反應。想要裝作如外表一般堅強是不易的,他不得不把父母留下的東西或賣或全部收到箱子裏,仔細嚴密的封印起來存放在壁櫥深處。一旦回想起,或者夢到那些可怕的東西,他就總是會嘔吐出來。仿佛把那些惡心的事物從身體裏排除出去一樣。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習性,變成他排除惡心感和壓力的一種手段。
但比起父母留下的遺物或者各種事物,他都最厭惡一件無論如何都遺棄不了的東西。
——太陽。
或者說叫做——日枷。
會将太陽死死的鎖铐起來的那一種自然現象。
每到這個時期,日枷似乎都會出現。這或許與暴雨與奇異的天氣情況有各種微妙的關系,但他并不完全這麽認為,他覺得可能就像先輩們所說的那樣,它是個不祥之兆。
因為從那一天開始,每次見到那被牢牢鎖住的藍色太陽,都從沒有過一件好事發生。
幾乎是——死亡的預兆。
韓西的父母雖然生活在裏鎮,但卻罕見的并不是為方振工作的。不在集團之下,也并不是周邊或子公司。他們是為了鎮民而工作的。
父親在鎮長的辦公室裏上班,做着類似勤務的工作。工資并不高,但因為先代留下的土地賣了不錯的價錢,所以夫妻的生活并不拮據。加上性格天生非常随和的原因——可能也是遺傳——他的人緣很好,受到很多人的喜愛。而母親則一直做着中學教師的工作——直到懷孕為止,她為了照顧年幼的韓西辭掉了工作。
雖然工作沒有了,但卻仿佛比以前更忙了。
韓西并不是個乖巧的孩子,從小就貪玩喜愛冒險,總是輕易就處于危險之中。
這時母親總是及時的制止他。他想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才會在那時都一直保持着自己對母親的依賴之心吧?
雖然生活過的并不貧苦,但母親仍舊打算等韓西到了可以上小學的年齡就再次出去工作。學校方面卻稱目前還沒有空出的位置,一兩個年老的教師也并不打算短期內退休,所以希望她等待一段時間。于是母親除了晚上照顧丈夫和孩子以外,白天的時間還是相當空閑的。
韓西記得她有做過水果店助手的工作,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似乎是因為過于空閑的原因,母親多了許多與他人聊天的時間。但即便如此,她的交往人群裏也并沒出現什麽可疑的人——這是警察後來得出的結論。并沒有疑點。
但母親漸漸轉變了。
本來非常有活力,總是很多話的母親,變得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是在看電視、洗澡的時候,甚至最危險時,是在做飯的時候,差一點将油鍋打翻。而她與人交談的機會也漸漸地變少了,臉上時常出現一種奇怪的,像是憂郁,又像是痛苦的神情。
父親不得不注意到這些。他覺得母親是在家中閑的時間太多了,心生了病,可以去醫院和醫生談一談。而那時的醫生——韓西後來回想起來,那時相良的父親,誠俊還做過一段時間的代班醫生,是非常受人歡迎的,外表和舉止包括醫術都相當體面的人。
父親非常信任誠俊,而誠俊也為母親做了整體的檢查。結果當然不會有事。誠俊認為母親在心理上出現了些常見的障礙,大概與職業家庭主婦的身份有關,是很常見的心理疾病。很可能因為社交圈窄,缺乏交流,又不得不忍受與孩子分開的焦慮等原因而出現了一些輕微心理疾病。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即将完成。在我自己的手中,已經寫到了結局——
大概不打斷我的工作的話,只需要兩三天的時間就會全部完成了吧。
相信作者吧。從未寫過這麽治愈系的東西。這就叫做黑暗過後的治愈。人間都變的美妙了。_
☆、chapter 10.
多去做一些社交就好了。
誠俊這麽說,并且歡迎母親經常來複診。
如果是特別嚴肅,視工作為一切的責任心極強的男性,大概是不會将家庭婦女的苦惱真正放在心上的吧。但韓西的父親并不是這樣。他本身也只是承擔極小責任的公務員,即便是上班的時間也是相當悠閑的,加上性格随和沒有野心,實際上夫妻感情也很好的原因,他省掉了經常與同事朋友下班喝酒的時間,去陪伴母親參加各種社交活動。
說是社交活動也不過是與共同的朋友們喝喝茶釣釣魚這類簡單的活動。
但母親的改善是很明顯的。韓西記得那段時間的母親精神總是很好,笑容非常溫柔,手和擁抱也很溫暖——幾乎是韓西對于母親最好的記憶了。但這段時間持續不長,父親也不可能長期總是帶着母親,朋友們也是在去玩樂時興致很高,十分融洽,然而稍稍疏遠開一些便很久都不聯絡了。
于是母親再次變得有些郁郁寡歡了。
她又開始經常去醫院。這一次她并沒有再像以前那般容易發呆愣怔了,她變得反而比以前多動起來。韓西記得她經常擦了一遍又一遍地,總是忘記之前自己做過的事。做家務時經常嘴裏念念有詞說着什麽,那時年紀尚小的韓西只是覺得有些恐怖,但并不知道母親是神經質。
剛開始母親還只是在韓西的面前表現出神經敏感的一面,晚上等到父親回家了以後,一家人還是如同往常那樣。母親雖然沒有非常開心,也不會露出痛苦難過的表情。而之後随着母親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她開始變得不做飯也不做家務,經常呆呆的坐在地板上,一坐就一整天。
韓西回家以後,如果開口叫她,她就仿佛回過神一般的,變成普通狀态下的母親。然而這種回光返照不會持續很久,她就會立刻變成一副癡呆的狀态。這時哪怕是父親呼喚她,她也從不理會。
父親問過誠俊母親變成這樣的原因,而這時的誠俊似乎也回答不出個一二。那時距離母親最後一次去找他複診已經有兩三個月過去了,母親的情況變得愈加嚴重,就連他自己也不明情況。
那時不知道誠俊對他說了什麽——之後父親有對關系很近的朋友說起過誠俊的建議,但他的表示非常含糊,似乎只是建議夫妻間的深談還是類似什麽的。總之父親采納了這個建議,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他将韓西托付給了妻舅,帶着妻子出去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談了些什麽。
只有夫妻二人知道。
他們本來應該早上出門,黃昏時間就回來的。但舅父和舅母等待了許久,他們都沒有出現來接韓西回去。似乎是理所當然的,韓西那一夜在舅父的家裏過了夜,而父母第二天中午才出現将他接走。
剛開始是很自然的。
他并沒有覺得父母就此改變了許多。母親還是一如往常的陷入木偶人一般的狀态,而父親則仍舊很和藹的對待他。即便回想,他覺得也沒有辦法找出什麽父親不同尋常的表現。
但随着時間過去,變化終究還是發生了。
父親剛開始聲稱只是出現了一些睡眠障礙。眼睛下面的烏青越來越嚴重,然而安眠藥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他看上去越來越痛苦了。
最終父親也從辦公室卸職。變得越加異常了。
與麻木不感的母親不同,父親變得越來越暴躁。
性情溫和寬厚的父親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他經常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摔壞東西,并因此生氣。然而年幼的韓西并不能成為吵架的目标,而母親則像木偶一般,沒有任何回應。有時最糟糕的情況下,韓西因為兩人都狀态不佳的原因,連飯都吃不上。
有時父親和母親回過神來的時候,經常對他投出可憐的目光,并擁抱他,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渾渾噩噩的。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天,接下來他們兩人就變得經常一起出門了,将韓西放到鄰居家或者舅父舅母那裏。回想到那段時間時,韓西就覺得他們一定已經加入了那個邪教了。
當時為了查出他們的介紹人,韓西也被問詢了許多關于父母的社交對象的事。比如有沒有奇怪的叔叔阿姨,或者裝扮奇怪的人等等——但一切都很正常。父母的社交對象都是相處至少幾年的好友,有些甚至可以回溯到中學時代,加上鎮上的人大多互相認識,沒有什麽可疑的人。
父母變得早出晚歸以後,韓西都很少再見到兩人的臉了。
一直到那一天——
命運的那一天。
其實那一天并沒有很特殊。
他覺得天氣很好,舅父舅母很溫和,早餐很好吃。父母甚至很令人吃驚的一早将他從舅父家接出來,很隆重對舅父舅母道謝和道歉,聲稱這些日子都很麻煩他們了,以後會自己照顧好韓西的。
人很好的舅父舅母本來就為他們抛手不管的可愛侄子很是憤憤不平,在訓導了他們之後,幾乎是滿意的送他們離開了。
韓西對于可以和父母回家這件事實際上是很開心的。雖然他從心裏面有些懼怕父母不尋常的模樣,但因為已經有一兩個星期沒有見面的原因,他有些淡忘了之前的種種可怕表現,內心深處希望可以回到有着溫柔和藹的父母在的家裏。畢竟這個家庭原先是非常和睦、令人愉快的。
但事情并沒有發展的如他期望的一般。
他拉着母親和父親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時,仰頭向天上看了一眼。
天空上是奇怪形狀的太陽。
那印象深深的刻印在了腦海裏。
太陽帶着枷鎖被困在了天空中央,藍色的太陽壓抑的懸挂在頭頂。
詭異的藍色光芒不再如往常的太陽一般溫暖。
反而冷漠的讓人透不過氣。
父母的手并沒有記憶中那樣的溫暖。
它們冰冷僵硬,但卻在韓西走的慢下來的時候,非常輕巧卻如同桎梏一般鎖住他,将他引向家的方向。
接下來的事情,他幾乎回憶不起來。
他只記得兩手牽着父母走在那條永遠走不到頭的回家的路上,天空上懸挂的日枷構成了這一無法忘懷的不祥景色。接下來,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身處大火之中了。
他記得身邊有很多人。
那是自己的家,也并不是自己的家。
——家在燃燒。
許多大人們像跳舞一樣四處走動。不知道是在逃竄還是在狂歡,有人在尖叫,有人卻在狂笑。
——魔鬼們。
他回憶到那時,總是這麽覺得。
那時,大概是被魔鬼們包圍着吧。
燃燒所發出的的焦味,人們的呻|吟和尖叫。倒塌的木制品發出的脆響。有誰在呼喚着誰;誰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哪怕是幼小的韓西,也感覺到一切都不對。
火苗竄得越來越高,幾乎就要竄到他的身上。
他覺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疼痛難忍。他如同一般的孩子一樣,一直在哭,一直在找尋父母,但是父母卻沒有回應。
火的顏色從來沒有那麽清晰過——
那種豔紅色,散發着絕對危險的熱度的火光充斥了大半的視野。
人們慘烈的尖叫聲讓他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聽力都有些模糊。
可能如同醫生所說的,他因為過于劇烈的沖擊失去了關于那裏發生的事的大半的回憶,再次睜眼見到別人的時候,就已經躺在醫院裏了。
在接受了醫生的檢查之後,他一段時間都陷入低落的狀态。
不過與其說是低落的狀态,不如說是精神上恍惚。
他不是很能聽清他人的話,因為煙熏的原因,嗓子也很難過。舅父舅母來照顧過他,但也無法長期在醫院裏留守,大半時間他還是一個人在病床上度過的。
那時一切都很亂。所有人似乎都忙着什麽——之後韓西明白是因為那件駭人聽聞的,發生在他家中的案件,連外面的警察都跑來進行了調查。
那是宗教集體***事件。
即便到了現在,韓西仍舊無法将這件事情聯系到自己那個小小的卻溫馨的家上。
這麽可怕的只可能發生在新聞上的事,怎麽可能發生在自己那個有着溫暖懷抱的母親和寬厚心腸的父親的家裏呢?
——不可能。
固執的韓西在心裏下了定義。于是即便聽力變得清晰到可以聽到醫生護士對警察辯解自己現在還是不适合回答調查問題的狀态,嗓子也已經恢複到可以向他人求助的程度——他也不肯與任何人溝通。
說出來的話,父母就不會回來了。
他懷着這樣悲傷的小心思,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在醫院裏認識了另一個與他一樣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