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就這麽灰暗真是對不住
的讀紙條的內容,所以就搶先從你口袋裏拿來了。”
這幾句話說的他簡直無從下手。
不是無懈可擊。而是聚集了太多令他感到無法忍受的元素。
他認為他很可疑?他才很可疑。
他吃驚的表情表現的很明顯?
而且什麽叫做溫吞,什麽叫搶先拿來——那不是偷盜嗎?
而且——
他從蓮苑的手裏搶過紙條,粗略的浏覽了一遍。
是手寫的字。
他直覺上認為這有些問題。他并不知道少女的字是什麽樣的,但這字體對他來講竟隐約并不陌生。但要說是什麽時候看到過這樣的字體,他卻講不上來。
字是鋼筆書寫,工整隽秀,但卻有力,說不上字的主人是男是女。
一面簡單的書寫着:槐樹下,八點。
翻轉到另一面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了。
為了真正的另一個世界。
他一瞬間差點将紙條捏成團,幸好被蓮苑發現了他臉色的不對勁,迅速把紙條搶了回來。
——到底是什麽人?
Advertisement
他不覺得有人可以輕易簡單的對他說出這種話。
這個人到底知道他的什麽?
“不管怎麽說,我不覺得那位小妹妹還有精力跟你在花前樹下約會——那麽寫這張字條的人是誰呢?那對母女一直處于監視之下,胡警官和肌肉警官大概也沒有跟你約會的必要吧。”
肌肉警官是什麽啊?
他雖然腦子裏一片混亂,還是忍不住對這種不經大腦的話做出反應。
“該不會是出事之前就随身攜帶的吧?我和你的跟蹤行為只是當天才做了決定,我也不認為那位小姑娘有所察覺。警察局內除了她們兩人與你和警察之外什麽人也沒有,雖然沒有進行搜身,但随身攜帶的物品都被收走了——紙條又是什麽時候寫下來的呢?”
不清楚。
一切都不明不白,甚至很混亂——
但即便混亂,他仍舊感受到一點違和甚至異常的地方。
那就是——
這并非是偶然的。
——有什麽人在看着自己。
他想到這點的時候,甚至無法忍受的打了個戰栗。
忍耐着從背脊升上的寒意,他透過蓮苑略顯肮髒的玻璃車窗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情況。
他們停靠的咖啡館剛好處于丁字路口的邊角上,兩邊都是可行的車道。這周圍只有寥寥幾間房子。大概因為斷電的原因,不像往常那樣透露出溫暖的黃色燈光。
除此以外一切都極為普通,和往常一樣。
很難相信這些民宅的窗戶後面有監視者潛伏着。
“怎麽了?不舒服嗎?”
蓮苑問他。
“沒事——”
大概。
他轉回頭來,對着沒幹淨多少的車前窗努力集中着注意力。
“你對這張紙條有什麽想法?現在距離八點鐘已經只有半個小時了,槐樹下指的是什麽地方?”
瞬間切入正題。
——這個人一定是要跟着自己到底了。
他理解了這個覺悟。
“這還是很好猜測的。我所知道的槐樹下的地點只有一個。現在開車過去的話,二十分鐘也用不到。”
但是這樣的話,嫌疑者在一定人群之內就可以确定了。
不是很讓人舒服。
“那就由你來指路吧。”
他有點心不在焉,但也不再在意蓮苑注意到自己的心不在焉了。
——被人觀察着。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以後,就怎麽都無法壓制下去。
如果自己都感覺到的話,身邊的這個比自己精明數倍的人肯定也察覺到了。但他卻毫無表現,也沒有試圖從自己這裏探取更多的消息。
當然啦。就算有這樣的企圖,他自己存在在內心的也只有一點懷疑,根本無法表達出口。
随着與目的地越加的接近,車行也漸漸的平穩起來。
他們向着一個令他感到熟悉和安心的方向前進。
果然路燈全部滅了。
他們在一片黑暗裏前行,雖然有着車燈光的照明,但道路卻似乎和往常稍稍不同。大概是因為沒有了路燈光,一切就微妙的有所改變,看不清的陰影令人不安。
“這裏——不會是去學校的路吧?”
蓮苑忽然問。
反到讓他感到有點吃驚。
“你知道學校的路?”
“啊——怎麽說也有去過一兩次。”
陰影遮擋住蓮苑大半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去那裏做什麽?
這句話他沒問出口。總覺得不問為好,先不說對方大概不會回答,一不小心開始了這樣的問答模式後,最後被套出不合适答案的人多半也是自己。
“原來如此——槐樹下,就是指那棵槐樹下嗎?”
蓮苑一半自言自語,但又仿佛求證般的問着。
這時剛好是一個轉角,光照打在了前方人家的牆壁上,另兩人所在的車內空間都稍稍光亮了一點。
他才觀察到蓮苑的表情。
異常的嚴肅。
當然沒有笑。但也沒有一般的輕松的表情。
眼光沒有盯着面前的道路,而是微微揚頭看着反光鏡。
他看不到蓮苑所能看到的光景,只能漫無目的的向自己所在一邊的右視鏡看去。
剛好掠過一個影子。
他不是很能确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像是白色的——
他還來不及想,蓮苑就猛地踩下了剎車。
“怎麽了?”
他們此時已經離學校很近了,行駛在一條兩邊沒了民居,只有樹木遮掩的道路上。他當然也對此很熟悉,所以對蓮苑忽然的剎車不能理解。
蓮苑一只手拉住變速杆,猛地向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快速向後退去。
“喂——你——”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看到前方分叉路口駛來一輛白色的車子。
那輛車子有些眼熟,四方的樣子,有點接近于面包車,但又有些加長——
“啊……是救護車。”
他總算反應了過來。
“不是。”
蓮苑很簡潔的否定了他。
“是研究所的車。”
在車燈的照射下,他看到白色的救護車後門打開了,從裏面跳下來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兩個……
他不明所以,但是直覺上感到不妙。
大概也是因為蓮苑的反應非常嚴肅。
還沒看清楚那些人要做什麽,蓮苑就已經急速将車尾一轉,撞進了相比較樹木來講柔弱許多的灌木叢上,借此急轉方向盤掉轉了方向。
像逃跑一般的飛速駛離。
“等等——那些人是誰?為什麽要逃跑?”
他向着蓮苑追尋答案。
“不知道。”
對方的回答冷漠又簡潔。
“這種時刻還在外游蕩的人,不是警察就是暴徒。”
可你不就是警察嗎,看到暴徒就逃嗎?
當然這話只敢在心裏說一說。
“……很難想象是同一人所為。還是說是陷阱嗎?”
蓮苑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些過于用力。
他忽然想到。
為什麽這個男人會對于這件奇怪的事情那麽關心?
當然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經歷。
——死而複生。
但執着又是另一回事不是嗎?
讓他的心情也跟着不好起來。或許從發現死人複生的那一刻開始起,他就覺得很不舒服了,尤其是胃裏,那種反酸簡直讓他感覺食道和胃都在抽痛。
車子緩緩的停下了。
這一次沒有急剎車,但無法保證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還能控制自己不會吐出來。
“你知道其他的進入學校的方式嗎?”
蓮苑兩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側過頭很認真的盯着他。
竟像是第一次非常認真的審視一個人一樣的眼光。
讓他甚至感到有種被審問一般的緊迫感。
“知道倒是知道。只不過開車是不可能的了。”
“那就走吧。”
他倒是非常幹脆利落。
直接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猶豫心情。不走下車跟上去是不行的,停留在這種不上不下的階段對他這種性格的人來講是絕不可行。而他的危機感也同樣在阻止他向蓮苑告別,走上回家的路。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喪氣的“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夜裏非常的安靜。連鳥叫和蟲鳴似乎都消失了。
風沒有吹起的痕跡。
空氣緩慢的飄散着一股潮濕的味道。
“那個——”
他剛開口就忍不住停下了。因為過于寂靜的緣故,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說話聲有些大了。這很奇怪,畢竟他覺得這種時刻周圍是沒有別人的,但因為安靜到樹葉掉落都聽得見的程度的原因,他變得不樂于高聲講話了。
于是就仿佛竊竊私語一般。
“你覺得我們被發現了嗎……被那輛白色的車子裏的人?”
蓮苑走在他旁邊不遠的地方,手裏拿着不知從什麽地方翻出的手電,照着兩人一兩米前方開外的道路。他選擇了一條少有人知的,只有在上學遲到,避免被教導主任抓到時才選擇的小道。
因為走的人不甚多的原因,地上有不少時刻等着絆人的荨麻和野草。
兩人走得非常緩慢。
“當然已經被發現了。道路中間這麽明顯,就算是瞎子也是聽得到引擎的聲音的。況且來路的時候就一直在跟蹤着——”
他聽到這句話,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一腳踏進了荨麻堆的陷阱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整天都在給我爸媽的書做分類。挖出來很多泰戈爾、盧梭、福克納甚至屠格涅夫的書……整個房間泛着一股陳年腐舊的書本味——但是半點也不讓人讨厭^_^
比起來我自己的書只有推理雜志、推理小說……真是太沒趣了。以後要多利用舊書籍才行。
總覺得如果是做圖書管理員的工作,我會相當開心的。
☆、chapter 6.
在蓮苑前進了十米遠以後,他還在和腳下的荨麻奮鬥。
好不容易脫身趕了上去。
他抓緊問:
“我們一直被跟蹤着嗎?從什麽時候起?我在之前沒有看到白色的車子啊?”
不要說白色的車了,一路上幾乎連行人都看不到。按理來說部分的鎮民已經用了自發電,不是在自家,就是去了公共設施裏避難。路上幾乎沒有人會在這樣什麽也看不清的危險的夜裏四處亂晃。
“不是白色的車子——”
蓮苑剛說完,忽然語調微妙的改變了。
仿佛還覺得很有趣一樣的。
“——像軍隊一樣呢。這裏的人。”
莫名其妙。
他正常的問題瞬間被回應了莫名其妙的答案,搞得他自己都不想繼續追問下去了。
“那輛白色的車并沒有追上來啊。”
“是沒有追上來的必要。大概——等走到下一個街道的時候,就會阻攔上來吧。”
還是不明不白。
但是算了。
“你心裏對寫下紙條的人有什麽想法嗎?現在我可是要冒着很大的風險,也要跑去見那人一面啊。畢竟約好了地方,卻還指派人來做阻礙什麽的也太沒趣了。”
“等等——莫非你覺得寫紙條的人和那輛白色的車子有關嗎?難道是故意要白色的車子把我們抓走?”
“當然是覺得不是一夥人才叫你找一條進校園的路啊。這個人的目的,和白衣服的人們不同,應該不是想要抓走我們。具體情況雖然很難說,但至少是要求交談。前提條件是在此之前不要被那些白衣服的人帶走了才行。”
帶走了會是什麽後果啊?
他很想問一問。但又覺得還是不問為好。
說不定只是這個做了多年警察的人想多了,對方只不過是深夜裏派出的急救車呢。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陣。黑暗的景物讓他逐漸的失去了時間感,再加上只能聽到自己和蓮苑的腳步聲,他覺得可能只走了十分鐘的路程仿佛一個小時一般的漫長。
一直到蓮苑手中的手電筒照到了一處頗為熟悉的被楓藤死死纏住大面積表面的牆壁。
只露出一些紅色磚的痕跡,牆面幾乎全被植物占據了。
這是學校圍牆的邊角。
“從這道牆翻上去就是體育倉庫的屋頂,然後借助倉庫門爬下去就可以了。”
不過以蓮苑的身高來說,可能稍有麻煩。
他剛這麽想了,就看到蓮苑雙手輕松的扒在牆頭上,略一使力人就已經翻到了倉庫的頂上。
他聽到對面傳來撞擊鐵板的聲音,大概是對方正從倉庫頂上下來。他先感嘆了一下這人的手腳之快,然後才慢了一拍的摸索着爬上了濕淋淋的牆頭。
等到他從倉庫上爬下來的時候,蓮苑已經拿着手電将周圍的情況掃視了一遍。
“走吧。”
他被命令走在了前面。
但手電卻還是在身後的人手上。
獨斷專行也要有個限度才行啊。
這樣在心裏抱怨着,他還是默默走在前面。遵循記憶裏面對校園地形的印象,他帶着蓮苑幾乎跨越了大半的學校操場才走到教學樓前。
手電的光不足以照亮他們所在的空間,但這時天空中一直遮擋着月亮的烏雲剛好散開了一小片,冷冽的白色月光灑在了巨大的槐樹的樹頂。密集的淺粉色花瓣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剝奪現實感的粉紅色柔和光芒,他忽然第一次認識到這棵樹是相當的高大的,年齡不詳,樹身看上去老态龍鐘,但盛開的花朵卻輕盈柔和。
“沒有人呢。”
他看着槐樹發呆了一小會兒,總結出了一句話。
蓮苑正費力的借用手電的光來看清手表上的時間。
“已經過去十分鐘了——繞過去看一下。”
被警察用下巴指揮了。
多麽高傲的态度。
他嘆了口氣,繞着粗大的樹身走到了槐樹對着教學樓的一面。
果然沒有人。
“……大概已經離開了吧——你……”
咔噠。
好像是某種東西落地一樣的聲音。他感到頭皮一陣疼,某樣東西剛好砸在了自己的頭上。
他擡起頭來,月光照亮了樹梢,一個背着微弱的月光的人的身影出現在樹枝上。
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是誰?”
他剛開口,就看到對方緩緩彎下身。
有種不好的直覺。
那人從樹上跳了下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狠狠的撞倒在了地上,嘴裏甚至嘗到了泥土和草的味道,四肢還來不及保護身體就死死貼在了地面上。
最可憐的是他的腰部。針對集中了大多數沖擊的力量。
連悶叫的精力都被剝奪了。
“你們遲到了。”
一個年紀很輕的女聲響起。
聲音很冷淡,既沒有惱怒也沒有不耐煩,似乎只是在陳述事實一般。
然後他腰間的重量消失了。
他咳嗽了兩聲,将嘴裏的草吐了出去。
面前的腳上穿了一雙低跟的皮鞋,是學校裏的女生經常會穿的款式。
在他的感覺裏,說話的聲音非常的耳熟。他手撐着地,緩緩的擡起身體。
柔順的黑色長發。冷漠的淺灰色眼睛。
這是——
“彌愛?!”
他震驚了。
少女則稍稍垂低目光,用一種看動物或者植物一般的平淡目光望向他。
“韓西。”
“你……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為什麽是你——”
彌愛雙手環抱在胸前,用平淡無波的審視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兩秒鐘,接着就轉過頭去看向了教學樓反向的一側。
一道手電筒的光照過來,停留在了少女身上。
蓮苑正手持電筒靠近。
“是彌愛小姐?”
彌愛似乎對蓮苑的出現毫不驚訝。
但也沒有表現出分毫的熱情。
“這是一個警告——”
彌愛又一次開口了。
韓西總覺得有種異樣的違和感。他總覺得不應該在這裏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并且用與日常無異的腔調開口談論一些非日常能提出的話題。
“——不要再去追蹤已死之人。”
氣氛忽然變得很詭異。
三人都沉默了幾秒鐘。
“已死之人?是指昨天本應該死去卻又複活的——”
“不僅如此。”
彌愛打斷了他。
“所有的死人最好都放棄為好。這裏的規則并非是人能控制的。”
“我覺得我不是很能理解您的意思。這張紙條是您所寫的沒有錯吧?”
蓮苑将懷揣的紙條掏了出來。
彌愛連看都沒看一眼。
她黑色劉海下淺的不自然的灰色眼睛一直注視着什麽也看不清的黑暗處。
仿佛凝視着除了她以外別人都看不到的某種東西。
“啊。”
她簡單的承認了。
“我看到了你們追逐的未來。所以留下來提醒你們追逐的是毫無意義的東西,繼續下去的話只會無端喪命。”
“看到?”
蓮苑抓住了一個讓他不理解又份外感興趣的詞彙。
這時彌愛才真正轉過頭來,用那雙淺灰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這個總不肯停下問題的警察。
“是的。我看到。你們不應該順着他們所給予的路線前行,前行的目标是根本錯誤的。”
韓西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他并不是沒有懷疑過字條有可能是彌愛所寫的,但确切親眼看見她人出現在這裏,仍舊讓他覺得很迷惑。本來就成謎的人,還要一次又一次的把謎題抛出來——
像是被耍弄了一樣。
“雖然我的确非常好奇,非常想要知道您是如何看到未來的,但在這種記憶與生死都無法斷定真僞的時刻,這些也變得重要性不是很大了。我反而更想請教您一件事。既然您将我們叫到了這裏,那麽就至少會坦誠回答我的一個問題吧?”
這樣簡單的回答,卻讓彌愛沉默了一會兒。
她的目光終于像是注視到了蓮苑的身上。
仿佛想要看清什麽一般,她灰色的眼睛稍稍眯了起來。
“一個嗎?”
“只有一個。”
彌愛沒有出聲。她在示意對方問出那一個問題。
雖然光照不明顯,但韓西覺得蓮苑的神色不是很對勁。
比在被追蹤的時候表現的嚴肅的神情略有不一樣。
像是被什麽困擾着,幾乎像是被折磨着一般的有些痛苦的表情。
“您和永生教有什麽關系?”
韓西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永——永什麽?
上下文不是很明确的連接在一起。但他覺得這不是因為自己腦子不夠用的原因。大概。
這句話剛一出口,他發現連彌愛的表情都有微妙的變化了。
本來一直冷冰冰的板着臉的彌愛,嘴角忽然如同冰塊融化一般,變化出非常非常小的弧度,但非常明确地——
笑了。
好像很開心被問出這樣的問題一樣。
今天是個奇怪的日子。人人都為了不明所以的理由發笑。
而且還讓他心驚膽戰的。
“我會回答你的問題。在此之前你也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只有一個——你是為什麽會覺得我和永生教有關系的?”
蓮苑回答:
“那位死而複活的小姑娘難道不是永生教的教徒嗎?抱歉。我覺得這非常明顯。恐怕她的父母也都是教徒吧?雖然掩飾的還算自然,但那對母女分明是共犯,真正的受害者是那位高官的女婿吧?目的是對其進行威脅,侵入方振高層內部。”
“證據呢?”
蓮苑嘆了口氣。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當然對于加害者親屬而言,不認識被害者不是什麽奇怪的事。然而到昨天為止,那位少女還是位受害人,就此而言,那位仍舊說不上一點犯人與受害者之間關聯的母親實在是太不合格了。除非是明确知道自己女兒并沒有真正死亡的——這樣狂熱的永生教教徒——”
“原來如此。經驗之談嗎?”
彌愛似乎滿足于這個回答了。
“那麽我也可以回答你的問題。答案就是——是的。因為我也是永生教教徒。”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人是不是不太惹眼?但是明明出現過很多次喔。在很多個細微的環節,約略提到的人。
這個家夥——很有些詭異的地方。具體的詭異點,會慢慢展現出來的。
PS:今天仍舊是整理書籍的日子。天氣也很好。翻到了一本歌德格言錄,準備在裏面找一點合适的資料^_^
☆、chapter 7.
氣氛更加奇怪了。
就好像被什麽壓力重重的将空氣積壓凝縮了一般。
韓西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我了解那對母女的情況,所以可以指揮她們的行動。”
“那這次的案件——”
“與我無關。”
彌愛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問題。
“我本來也不是唯一可以對她們下指示的人。”
“那這是什麽意思?”蓮苑像舉着某種證據一樣的舉着彌愛親手寫下的紙條。
他又一次讀出字條的內容:“為了真正的‘另一個世界’——”
韓西從地上爬起來以後就一直關注着這兩人的互動。這個時刻,他的所有注意力更是全部集中在了彌愛的身上,就好像一不注意,少女就會變出一個魔術消失一般。
彌愛的目光從蓮苑的臉上,轉移到韓西身上。
目光對視的瞬間就移開了。
不像是逃避的目光,也似乎沒有深意。
“那只是為了讓你旁邊的那個遲鈍的家夥有所醒覺而已。不說到這個地步的話,恐怕到現在也在猶豫和拖延時間吧。”
——這是針對他的嗎?
韓西很分明的明白彌愛是以近乎諷刺的态度描述他,但他不僅不氣憤,甚至感到有種被針刺了一般的驚訝以及之後随之而來的尴尬。
“等等——我不理解——”
他第一次開口抗議。
“你理解的。你只需要多做思考,少做白日夢。”
彌愛用近乎神秘主義的腔調回複。
“兩位似乎不僅認識對方,而且關系還非常好的樣子。”
蓮苑不失時機的探查起來。
韓西回答:“以前做過很長時間的同桌——”
“但是關系沒那麽好。”
“哎?”
韓西被彌愛的話頭打斷功力震驚了一下。
“——而且我不經常和腦子不好使的人做朋友。”
“……是說我?”
“除了你還有誰?”
彌愛很毒辣的回應。
長長的黑發順着她轉頭的動作掃到了一邊,劉海擋住了一半眼睛,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關于我寫下的這句話,我只能說這和這家夥的過去有些關系,除此以外不具備任何別的含義。有時機的話,兩位不妨好好地對彼此的過去了解一番——”
她話頭剛落,就用那雙仿佛知曉一切的灰色眼睛掃視了兩人一遍。
動作很慢。
——又來了。好像被人看穿了行為舉動,又仿佛是被控制了一般,成了別人的提線木偶。
與此同時。少女的嘴角浮現了一絲很快就消失了笑容。
“——但我要與你們談的并非是這些。這些你們不妨私下去解決。你剛剛問我與永生教的關系,而我則回答你我是信徒之一。這件事情并非謊言,但也并不是全部事實。”
“果然如此嗎?”
“我與你們一樣,是試圖看清這個新興隐秘的宗教的秘密的人。”
月光透過樹梢照在三人中間。
三人形成了隐秘的三角,仿佛共通着什麽不能浮于表面,只能詞不達意的以某種精神傳遞至人心的秘密。
“你是為了這個目的——”
“什麽?你是間諜來着嗎?”
還沒等蓮苑把話問完,韓西就立刻口不擇言的沖着彌愛質問了。
這個質問還沒來得及讓蓮苑不滿,就變成了一個不明顯的嫌惡的表情出現在彌愛的臉上。
“別用你的那套膚淺理論套用在我的行為上。我是很認真的在學習教義,并且以自己的理解在觀察事物。與某些只會撲球和撿球的人不一樣,是認真對待自己不是為了閑置而長出來的大腦的。”
被毫不留情的諷刺了。
“那你要我怎麽理解你的行為啊?”
“請把它看做探究心所必然導致的結果。我現在已經成為這個神秘的組織中的一員,非常清晰的觀察到你們所做的一切白費功夫的調查。為了不使你們的活動——尤其是你——”
說到這裏。彌愛完全不帶婉轉的對着韓西點了下頭。
“——影響到我的計劃,我必須警告你們遠離你們認為所追查到的線索。與此相對的,我會提供一點你們所需要的情報。”
“那麽——”
蓮苑忽然插嘴。
“——您剛剛所說的,您并非是唯一可以對那對母女下命令的人的含義該如何解釋?您——莫非是她們的上線嗎?”
“上線?”
彌愛似乎聽到了什麽非常奇怪的詞。她重複了一遍,然後又喃喃自語般的重複了第二遍。
似乎感到特別好笑似的。
她邊搖頭,邊保持着怪異的微笑。
“從來沒有過這種東西。雖然你抓得點很準确,但你太過于小看這個永生教了。請不要把它看做爛俗的傳銷組織,它是非盈利性的,有自我意識的組織。在我看來,它——可以這樣說——它……幾乎是規律的縮小體。是的。是這個世界的縮小體,體現了一切表現出來的規律……”
她稍稍仰着頭,像是沐浴月光一般的動作,微眯着眼,邊思索邊說着。
“它與這個世界一般,有自我意識。而人們……對,信徒和教義的先後順序是相反的。”
韓西總覺得面前奇怪的興奮起來的少女像是被什麽附身了一般。
不好。大概是被邪教洗腦了。
仿佛體察到他無禮的想法一般,彌愛用眼角蔑視般的瞥了他一眼。
“相反的?”
蓮苑接住她的話茬,很小心的往下問。
“不錯。正确的被吸納成為教徒的形式,必然是先存在信徒,而教義則是為了教徒而創生的。哪怕是新建立宗教,自稱持有規則宇宙萬物皆通用,但也是為了必然存在的未來信徒而做的準備。那麽從一開始就一直存在着的,只信奉已有概念的宗教真的存在嗎?”
“你的意思是說那并非自創的教義嗎?”
彌愛目光從黑暗轉移到蓮苑的身上。似乎對他的問題很滿意。
“不錯。正是因為教義從一開始自己就存在了,所以只需要信徒們聚攏過來,宗教就自然形成了。但是你仔細想想,這樣的宗教真的存在嗎?這世界上真的有從一開始就出現的教義嗎?如果一開始就存在于人心的話,為什麽直到現在才被奉為真理?哪怕是你——”
彌愛指向了韓西。仿佛指向這世上最後一個蠢人。
“——也不會平白無故供奉一只蘋果為神明……又比如說,我們雖然仍舊會震撼于太陽和月亮的偉大,卻不會再形成日神崇拜和月神崇拜——已經過了這樣的時期了,對于人類來說。”
韓西覺得自己還是明白了一些她的說辭。
雖然還是有些懵懵懂懂。
但蓮苑很顯然已經開始與彌愛站在同一個平臺或領域講話了。
“一開始就出現的教義?難道說……這就是關于‘另一個世界’——”
“啊。我的猜測正是如此。”
兩個人用斷斷續續的語言持續着奇怪的話題。
沉默持續了幾秒鐘。
蓮苑再次率先打破沉默。
“但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如果沒有發起者,那麽在管理上——”
彌愛搖了搖頭。
“管理者本身也不存在。就我所體驗到的信徒生活來講,為了教義所做的事業,如果行為和思想不是自發的話就毫無意義。也就是說維持自發性,幾乎可以說是遵守教義本身。在這之上,任何比你更能理解教義或更具覺悟的人都能成為你的領導者。這聽起來可能很混亂,但更加能刺激教徒的積極性。”
“所以你才可以指示那對母女,而又說那對母女并不止接受你一個人的命令——”
真是越來越麻煩了。
“等等——等等……你們不要這麽自我展開話題啊。我知道你們說的教義是為什麽一開始就存在了,但是那關于‘另一個世界’——”
說到這個詞,韓西停頓了一下。
這樣的停頓招來了彌愛譏諷的眼神。
“啊。如你所想的。教義即是裏鎮多年以來的唯一真理,每個人生下來就明白的內容。”
——死後去往的“另一個世界”。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能理解了。
這的确是一開始就存在的道理。既無法證實也無法推翻,它只是像每年這個時期都會下的暴雨一般,無意義卻存在,也無法解釋。然而這樣東西,卻能成為一道規則,一條教義。
“可那就更奇怪了——”
是的。非常奇怪。
“——先不說它為什麽從這時起忽然擺到明面上來還成立了宗教。明明這麽個傳說早就出現了,為什麽為了守護遵守這條規則大家忽然變得這麽激進了呢?又是殺害家人,又是引火***——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啊。”
就是啊。這樣的事——
他頭腦裏瞬間又閃現了那些讓他惡心的想吐的畫面。
燃燒的火焰、天空上懸挂的奇妙的日輪——
讨人厭的記憶。
不僅渾身發冷,心情也極差。
“永生教可不是一開始就如你闡述的那樣神經質——”
彌愛維持着雙手環抱胸前的姿勢,開始原地走動起來。
以韓西非常熟悉的,講道理時經常擺出的架勢一模一樣。但從她口中說出的訊息卻讓他一時腦子都轉動不開。
“——從一開始,教徒就不是成天到晚殺人放火,像精神病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