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就這麽灰暗真是對不住
光也很明亮。床上還擺設有女孩子氣息的玩偶,牆壁上挂着她所不曾見過的電影海報。
黎娜只是看了一眼就從房間裏退出去了。
秦歡馬上跟在了後面。
“黎娜姐姐——我們該怎麽逃走?”
黎娜沒有回答她。
她徑直朝着二號房間走去。
她的腦子裏有着一些模糊的記憶,關于二號房間。
“再不走的話會有人來啊……”
秦歡焦急的在後面叫着。
但黎娜仍舊不回應。她用鑰匙把二號房間的門打開,走了進去。
二號房間鋪着帶有花邊的牆紙,精致的梳妝臺以及羊毛地毯。
衣櫃裏還裝有一些連衣裙和鞋子。
黎娜脫掉被血浸濕以後黏在身上的病服,換上了紅色的連衣裙和一雙皮鞋。
但她的搜索還沒有結束。
她檢查了角落的書桌,表面除了一只茶杯之外沒有其他物品。之後她又打開了幾個抽屜,看到裏面裝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件物品,即便是便箋紙上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個房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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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歡好奇的觀察着黎娜衣櫃裏的衣物。
“不要動——”
黎娜側過頭制止了她的行動。
“——那些都是我的。”
“黎娜姐姐是被關在這裏的嗎?”
秦歡被吓得迅速收回了手,讷讷的問着。
“曾經是。”
黎娜還記得這個地方。
在不知時間的長短,不知外面是白天黑夜的情況下,她在這裏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甚至還知道床邊的牆壁上是自己畫的正字,用每三餐來計算一天度過的時間。
記憶有些鮮明,有些卻完全空白。
她走向書櫃。
裏面是一些用來消遣時間的小說和故事集,她的手指掠過書脊,一層灰掉落下來。
一直停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上。
她把這本書取下來,随意的翻開。
——裏面夾着什麽東西。
黎娜注意到這件事,而書籍直接被翻開到了一個章節。
巴斯夫人的故事。
“這是什麽?”
秦歡湊了過來。
“巴斯夫人……嗯……是什麽?”
她歪着腦袋,面露疑惑。
“一個愚蠢的故事。”
黎娜把書中夾着的信封抽出,又把書扔到了地上。
秦歡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把書撿了起來,翻回到那一頁上。
她非常渴望別人的幫助,并且希望得到黎娜的友誼,哪怕是短暫的。她希望能和對方多有所接觸,所以只能給自己找無聊的事幹。
她讀出了書裏的一部分內容:
“……王後對騎士說,如果你能回答這個問題,你就能活命。我将給你一年零一天去尋找答案,找不到答案,你就得死——”
“——騎士心情很沉重。 他說,王後提出了一個很難的問題,我怎能找到答案?他問了許多人,得到了許多答案……”
“女人最大的欲求是什麽?”
秦歡話音剛落,就覺得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包括黎娜翻動信紙的聲音。
“每一個女人最大的欲求就是做她家庭的主宰,她要她的丈夫俯首帖耳。聽到這個答案,所有的人都說正确。赦免他,人們喊道。王後對答案十分滿意,說道,你自由了,保住了性命——”
“而他則娶了告訴他答案的又老又醜的女人,在同意了對方主宰自己的要求之後,老女人變成了絕世的美女,并且心地善良——多麽無聊的答案。”
黎娜打斷了秦歡的誦讀。
整個人的面色蒼白如同死人一般。
“即便是集合了全世界的美貌與品德,在最後要求的也只是為了主宰一個男人。這不是十分可笑嗎?金錢和珠寶聽起來都有趣得多。”
秦歡默默地合上了書。她更加不清楚黎娜的情緒了,甚至覺得自己可能無意中惹怒了她。
黎娜則拆開了信封,将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幾張照片散落到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就是二更了。覺得卡在一雙眼睛上實在太可憐了——
照片裏的內容是什麽呢——就卡在這兒吧。
☆、chapter 13.
其中兩張是發黃的老照片,黎娜看不清上面的人臉,但是第一張照片是十分熟悉的。一個近乎陌生的,身材瘦長的男人懷裏抱着一個嬰兒——黎娜自己。旁邊站着的是身着連衣裙,長發披肩的母親。即便面部表情不清,黎娜也分明的從動作中感覺到和睦的氣氛。
這張是唯一攝有黎娜的生父在的照片。
照片拍攝不久以後,父親就在一場車禍中喪生。
黎娜的父親頭腦聰明,面容俊朗,在所有人的記憶裏都是個和藹開朗又十分善心的人。而母親美麗溫柔,大家都認為這兩人是再般配不過的一對眷侶——
黎娜始終無法明白,在有過父親這樣的丈夫的前提下,母親是怎麽能愛上別人的。
她盯着照片上的自己看了一會兒,然後又将另一張照片換了上來。
這張照片上有四個年輕人。
兩個年輕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工作服,似乎是研究員又或者醫生的樣子,靠最左和最右的人則穿着西裝。
他們看上去似乎都是性情比較拘謹的類型,但奇怪的是氛圍卻并不緊張僵硬,就仿佛四個人都是很好的朋友一般。
背景的建築物和地點黎娜都沒有見過。
這是裏鎮以外的地方嗎?
“啊……這張照片——我見過!”
秦歡在黎娜背後驚訝的叫道。
黎娜轉過頭,等待她的解釋。秦歡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
“雖然看上去很難認,但是我在爸爸的書櫃裏見到過……嗯。好像這個是爸爸——”
她指着站在右邊穿着西裝的男人,那人一只手搭在旁邊比他身高還高一點的男人身上。
“這個看長相大概是誠俊博士。”
指着右手第二個穿着白色工作服帶着眼鏡的年輕人。
“左邊那個就不知道了。好像是爸爸以前的好朋友。”
左邊的男人同樣穿着工作服,但幾乎保持着立正一般的姿态,比其他三人要嚴謹的多。
而最左邊的人黎娜自然認識。那是自己的父親。
秦歡和小木會的父親秦一新是方振的老員工,黎娜曾經聽母親說起過,但她從不知道秦一新與誠俊是有着這樣的友誼的。
甚至連自己的父親也——
為什麽自己會持有這樣的一張照片?
黎娜雖然知道自己在這本書裏藏有一些秘密,但她卻絲毫不記得這些秘密的意義——這四個人與黎娜想要解開的謎團有着什麽樣的聯系嗎?
她完全無法理解。
将照片放到臺燈下,試圖看的更清晰一些。第三張照片啪嗒一聲落在了書桌上。
一個熟悉的人臉出現在照片裏。
看到這張照片的一剎那,黎娜就感到有什麽東西從身體內部解放出來一般,手腳不聽使喚的失去了功用,全身發軟的跪在了地上。
“黎娜姐姐?!”
秦歡叫起來。
照片上人的臉的部分被水性筆打上了紅色的叉,但黎娜堅信自己不會認錯。
這是很久以來,黎娜第一次清晰的看清一個人的面孔。
那隔壁的房間,一號房裏囚禁的就應該是——
她顧不上手腳尚不靈活,一把推開堵在身後出口的秦歡,踉跄的跑到了一號室門前。
但她的手抖得過于厲害,以至于鑰匙都無法正确的塞進孔裏。
就好像身後有着什麽看不見的怪物在追逐一般,黎娜覺得在朝真相靠近的途中,那怪物就離自己越發的接近。
現在甚至就在自己的身後。
門開了。
——昏暗的燈光下牆壁上貼着無數個那個人的照片。
書桌前,天花板上,到處都被貼滿了那個人的照片,而且大部分明顯是偷拍的。
櫃子裏陳列着許多屬于那個人的東西。
甚至包括用過的簽字筆,丢棄的發梳,揉成一團的信紙——
全部被精心的、細致的用玻璃瓶和各種塑膠袋封存起來。
甚至還有頭發。
黎娜無法想象這樣的工作,這個房間比其他囚室全部要大的多,如同一個小小的圖書館一般,而本應屬于圖書館的書架上,陳列的全部都是不起眼的日常生活廢棄品。
當她仔細去觀察的時候,她甚至發現這些玻璃瓶容器上面全部都貼有醫用的膠條,注明着是什麽東西,采集于哪一年幾月幾日幾時……這些筆跡全部屬于同一個人。
在這裏生活過的這個人,恐怕——
這個空間充滿了令黎娜都毛骨悚然的執着心。
沒有錯。
原來這就是一號實驗體——
她将之前得到的最後一張照片翻過來,照片的反面用紅色的筆寫了一個字。
這字跡毫無疑問是屬于自己的。
——殺。
她必須殺死這個人。
這才是黎娜的任務。長久以來最重要也是最終的任務。
黎娜通過反複的過程,幾乎無限的死而複生的折磨中知道了這個事實。殺死這個人實驗就會終止,方振的計劃就會被打破,而方振的計劃是——
她的腦海裏再一次出現了那個白色的巨大的房間。
牆壁上畫滿了怪異的符號。
在那裏正發生着什麽——因為那個計劃被黎娜知曉了,所以方振才希望她死去。
黎娜下了決定。
她必須把餘佳救出來,然後去殺了那個人。
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抓着斧頭朝門外走。
秦歡剛好撞了上來。
“快點走——有人的聲音過來了!”
她焦急地喊着,但黎娜并沒有搭理她,只是徑直的朝着出口走去。
一陣腳步聲響起,然後是明亮的手電的光線照在黎娜的臉上。
迎面的人抽了一聲冷氣。
“快!在這裏!我——”
黎娜掄起斧子朝他的頭劈了過去,鮮血四濺。白服的工作人員悶聲不吭的倒在了地上,腦袋幾乎從上到下被劈為兩半只在脖子的位置上牽連一點。
“怎麽——”
他後面趕到的人驚恐的愣在了原地。
黎娜又一斧頭砍過去,直接将他的頭砍了下來。那人的腦袋在空中翻了個個,滾動了一圈一直滾到秦歡的腳邊。
走廊裏瞬間變成了地獄般的光景。
秦歡在背後失聲尖叫。
黎娜注意到走廊裏有一扇之前沒有打開的門正虛掩着,大概就是這兩個人走出來的地方。
打開門看的時候,發現正是樓梯間。狹窄的樓梯幾乎只容得下一個人行走,頭頂綠色的緊急燈顯得格外明亮。
黎娜順着樓梯開始向上爬。
她只爬了一層,就從樓梯間裏出來。開始尋找标有2071的房間。
地下二層與其他樓層沒有什麽區別,只不過出現來阻撓自己的工作人員逐漸多了起來。黎娜一路上接連砍死了幾個研究員,終于找到了2071室。
她用斧頭直接破壞了門鎖,打開房間。
一個工作人員突然從門後出現,與之前統一佩戴麻醉器不同,他的手裏握着一把彈簧刀。精神似乎已經不太正常了一樣,嘴裏喊着什麽含糊的話向着黎娜直沖過去。
黎娜一刀将他放倒,鮮血把黎娜的連衣裙下擺全部浸染。
但黎娜并不在意,她在選擇穿紅色的連衣裙的時候起就有了這樣的覺悟。
但這裏除了這個已經發瘋的研究員以外什麽也沒有。
餘佳已經不在這裏了。
而她可能被轉移的場所黎娜也沒有任何頭緒。
——那就算了吧。等到她殺死了那個人以後,餘佳也會得到解脫的。
現在就放棄吧。
黎娜做了這個決定以後,就從房間裏退了出來。但不知道是否是監視器的密度開始增加,還是自己的行動非常惹眼,聚集到自己這邊的工作人員越加多了起來。
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爬上了一層的走廊,幾乎沒有費什麽力氣的在一層的中央地帶找到了主控制室。裏面只有幾個工作人員留守,她破壞門鎖出現的一剎那,這些人幾乎都吓得動彈不得。
于是黎娜将門鎖上,從離她最近的企圖逃跑的研究員下手,斧頭揮過去後,對方的半顆頭就被砍飛了。房間裏回蕩起女人的尖叫聲。
有女性研究員在的嗎?
黎娜不耐煩的想,尖叫聲讓她感覺煩躁,所以先砍斷她的喉嚨好了。
她向着已經退後貼在牆壁上的女研究員走去。
“別……別過來!啊——”
對方發出哭喊的,變形的不像樣的聲音。渾身發抖,以至于連站立的姿勢都保持不住。
黎娜在她的眼前站定,高高的舉起了斧頭。
這時一個男人撲過來從側面抱住了黎娜,将她推到了一邊。黎娜一刀揮空之後,把死命壓住自己,嘴裏還喊着讓女人快跑的男人撞開。
将他撞到了牆上。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力量有多大,但男人已經無法動彈了。
女研究員卻忽然跑過去抱住他。
她的精神似乎也錯亂起來,嘴裏發出破音了一般的呼救聲。
但身邊其他的兩個男性研究員都已經吓得一個腿腳發軟失禁在當場,另一個企圖跑出去被黎娜一刀腰斬,爬在地上茍延殘喘。
她舉起斧頭對着女人。
對方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抱着失去意識的男人哭泣。
似乎黎娜都不存在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黎娜,對不起……”
她腦海裏回響着這個聲音。
那時的她大概也如同這個女人一般期待着他人的救助,認為有一個男人會來保護自己。但這只是幻想而已,這一天不會來臨,剩下的只有死亡可以面對。
作者有話要說: 嗯。純子的存稿已經堆積起來了。進展到了一個腦洞大開的場面,非常希望有別人能看到。
所以……這裏的更新速度也猛然加快了。
黎娜渾身是血拎着斧頭砍人的姿态有沒有很拽?
☆、chapter 14.
黎娜卻遲遲都沒有把斧頭落下。
她僵持在這個局面上大概有十幾秒鐘,女人抱着男人渾身顫抖。
她一刀砍掉了企圖爬出房間的另一個研究員的頭,力氣之大把斧頭都嵌入了地板。
而黎娜則松開手,任斧頭留在了原地。
她開始打量整個房間。
這裏與下面的三角型的房間頗為相似,只是更加大也更加明亮一些。
圍繞着的顯示屏幕幾乎将地下以及地上的所有場景都顯示出來。許多工作人員正在地下搜索着,就如同忙碌于建築和搬運的工蟻一般,在地下的城堡裏不停歇的工作着。
他們是在找尋自己。
黎娜跨過腳下一具屍體的手,将面前屏幕上飛濺的血液抹了一下。
觀察了一遍地下的情況。
然後她将撲倒在控制臺上的研究員推開,顯露出下面的緊急控制開關。每兩層一間的控制室同時兼備有防止實驗體逃脫時預備的隔離牆,以及囚室的門鎖,只要反向思索把它們打開的話——
黎娜将一二層的隔離牆全部放下,又把囚室關閉的按鍵一個個推了上去。
監視器裏白衣服的研究員們紛紛企圖從降下的隔離牆下面逃走,但大部分都來不及的被隔離在走廊裏,不停的敲打着隔離牆喊着什麽,而這時所有囚室的門卻緩緩打開了。
實驗體們都從囚室裏走了出來。
然後走向了研究員。
如同電影一般。他們無法逃走,只能被病人們團團包圍,一直到自己的身影都看不見了的程度。
黎娜走回原地,把斧頭從地板上拔起。
仍舊縮在角落裏的女研究員随着她的動作顫栗着。
但黎娜卻并沒有返回對着兩人下殺手,而是在回收了斧頭以後就離開了控制室。
她忽然找不到理由去殺那兩個人。
又或者只是沒有了心情。
她朝研究所的大廳走去。
腦子裏回想起之前在監視器上看到的那一幕。
穿着西裝的女人開槍殺了人,就連誠俊都被威脅了——她到底是誰?為什麽可以做到這種程度,而她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耳邊忽然響起女聲的哭叫聲。
黎娜擡起頭,看見了秦歡。
她正坐在一個人的身邊,不停的搖晃着對方,哭的不成聲。
那個人倒在血泊裏,一動不動。
——是那個穿着褐色外套的男人。
黎娜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但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他還是第一次,她甚至不明白的産生了一種強烈的親切感。
秦歡泣不成聲的叫着他。
“爸爸——爸爸……”
爸爸?
黎娜忽然意識到這個人就是秦歡和小木會的父親秦一新,出現在那張泛黃的照片裏面的,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她想起那照片中身着拘謹的西裝,卻以溫和的姿态拍着身邊朋友肩膀的青年男子。又想起深夜裏攙扶着雜貨店老板安慰着的中年人的背影。
或許是這人将死的緣故,黎娜對他的印象并不差。
也是因為他——是的。黎娜忽然明白了。是因為他的原因,小木會才會對自己不斷地道歉。
因為他的父親就是方振的——
“歡歡……”
微弱的聲音傳來。
黎娜将注意力轉移到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聲音來自于他。他還沒有死。
黎娜走近過去。秦一新看上去極其虛弱,他流出的血過于多,即便沒有立即死去,這種致命傷也不會留給他多少掙紮的時間了。
秦歡激動的叫起來。
“爸爸……爸爸!你等一等,我這就叫人……不!叫救護車來!”
她立刻環視四周,然後看到了黎娜。
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你——你不要過來!滾開!快滾開!”
她的聲音染上了恐懼的情緒,聲帶都明顯在顫抖着。
“黎娜……”
秦一新看到了黎娜。
他臉色極其蒼白,半身都被血浸染了,但在看到黎娜的一瞬間,有些呆滞的目光卻漸漸變得有神起來。
“……對不起,黎娜……你——”
“爸爸?不要……你——你不知道她……”
秦歡拼命搖着頭,抱着父親。
“歡歡……你不要說話。”
秦一新阻止了女兒。
“黎娜……對不起,你不要怪你母親——這是我們的錯。”
黎娜靠近過去,俯視着一對父女。
“對不起……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只以為……這是為了所有人的未來……沒想到——他們是想要這樣做……對不起,黎娜,你不要恨你的母親……還有那個孩子……”
黎娜看着兩人,安靜的幾乎連呼吸聲都停止了。
“那麽我該恨誰?”
“你……要重新開始。黎娜……對不起,你——為了你自己的幸福……”
秦一新一只手伸向自己胸前口袋,但他太虛弱了,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十分費勁。
秦歡代替他把手伸進口袋,從裏面掏出了一張白色的染血的磁卡。
“把那個孩子帶走……黎娜——阻止他們……這是唯一的辦法……”
黎娜将秦歡手中的磁卡奪走。
“我會殺死那個人。”
秦一新忽然表現的十分激動。
秦歡馬上攔住他。
“不行!現在還不行!那個孩子——”
“爸爸!”
砰——
一聲槍響。秦一新的頭被一顆子彈貫穿而過,歪向一邊就再沒反應了。
“爸爸?!爸爸——”
秦歡哭喊起來。她努力抱住父親想要讓他醒過來,但這是誰也無能為力的場面了。
黎娜轉過頭去,看到了那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
“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黎娜。”
那人說。
“不過這份聰明毫無益處——”
他舉起了槍。
秦歡睜大眼睛盯着他。
“是你——”
黎娜不動聲色的回過身,面對着他。
“貴時。”
面前的人白色襯衫黑色西褲,手裏握着一把手槍。
槍口正對着黎娜的腦袋。
即便黎娜看不清他表情,但她也能從他幾乎沒有多餘動作的沉穩氣勢裏感覺到他對于殺人行為是有着充分經驗的。
他的手既沒有抖,握着扳機的手指也沒有猶豫。
“對于你來說已經做得很不錯了,黎娜,你看到的太多了……看到了這麽多的東西,沒有可能再讓你活着回去了。”
“你以為你能殺了我嗎?”
黎娜冷笑了一聲。
“可以。”
貴時忽然降低槍口一槍擊中了黎娜的膝蓋。
黎娜瞬間摔倒在了地上。
“——擊穿你的頭部之後撒上汽油燒掉就可以……這一次你不會回來了。”
他走近黎娜,然後一腳踩上黎娜抓着斧頭的手,又将斧頭踢開。
“在抓你的時候我就有了這種預感——殺你的人會是我。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殺了你,但那位大人卻認為你對于計劃很有作用……不過結果還是讓人失望,你太軟弱了,黎娜,那些記憶就那麽讓你迷戀嗎?你應該很清楚才對,迷戀于情感是多麽愚蠢的事——”
“閉嘴。”
黎娜頭也不擡。
“更何況是那個在緊要關頭推開你自己求生的愚蠢男人,而他的父親還害你淪落成這幅樣子——你的自尊心真的比我想象中要低很多……”
黎娜甚至說不出一個詞來反駁。
貴時所施加的痛苦并沒有誠俊那樣的無法忍受,但卻給予她幾乎同樣的心情。
身體裏的另外一個自己,沉默的自己直面凝視着現在的自己。
——仿佛是要得到一個答案。
“被母親和戀人背叛,身體又頻臨崩潰,變成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你的臉看起來多醜啊,為什麽還想活下去呢?解脫開不好嗎?”
黎娜低聲的說了些什麽。
“什麽?”
貴時似乎對她的回答也很感興趣,稍稍伏低身子。
黎娜忽然一手抓住貴時的腳踝,用力一拽,将對方成功的拖倒在地。
但貴時的身手太敏捷了,他落地的瞬間也把黎娜的頭卡在了手肘之間。黎娜兩只手死死拉着他的手腕,開始了膠着狀态。
“都是因為你們——”
“這有什麽不對?”
貴時加重了手裏的力氣,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把黎娜勒死。
“……交給永生教的白癡信徒們也只是浪費而已,合理利用資源有什麽錯?那位大人的決定——永遠也不會有錯。”
黎娜知道自己擁有驚人的力量,但貴時居然能夠用幾乎同等的力量與自己抗衡——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多久,繼續下去的話骨頭一定會折斷的。
哪怕是不知疼痛的黎娜,如果四肢全部折斷也是無法輕易移動的——
“你說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誰?”
黎娜問他。
“你不用知道。”
“……是誠俊嗎?”
貴時忽然笑了。
“真是愚蠢……那位大人是比那種滿腦子只想着長生不老的蠢貨要高尚和智慧的多的——”
長生不老?
誠俊的最終目的是這樣嗎——
但貴時背後的人到底是……
忽然貴時悶哼了一聲,然後迅速從黎娜的身邊離開。
黎娜向後退開,看到秦歡正持着她的斧子,滿手都是斧頭上滴下的鮮血,眼周發黑,粗重的喘息着。但目光意外的尖刻,甚至有些神經質。
“……殺了你!殺了……你!”
她舉着斧子朝貴時沖過去。
黎娜注意到貴時衣服上的鮮血,知道他剛剛被秦歡偷襲成功。雖然退出的動作很快,避免了更嚴重的傷勢,但他的後背還是挨了一下。
但秦歡顯然沒有任何格鬥技能。
貴時踢中她的腳踝,将她絆倒在地上。秦歡又爬起來胡亂朝他揮舞着斧頭,這時即便是身手很好的貴時也仍舊不得不開始躲讓。
兩人開始纏鬥。
黎娜拖着不是非常靈便的腿朝着大廳側面的電梯間沖去。
“——黎娜?!”
黎娜的背後響起幾聲槍響,而她自己都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打中,她只是一味的向前奔跑。
她在跑進電梯裏面,按下關閉按鈕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貴時的眼鏡被秦歡打掉了,但秦歡卻被貴時按在了地上,她的兩只手以奇怪的角度癱軟着,明顯是被貴時打斷的。
黎娜按下了頂層的按鈕。
貴時想要跑過來制止她,但他并沒有及時趕到,電梯已經開始上升了。
黎娜跪坐在了地上。
手裏拿着沾血的門卡。
如果這張門卡是對的,那麽它就是通向那個人的鑰匙。
這之後将是黎娜所不能理解也難以預測的領域——
但這都不要緊。只要那個人死去,一切就可以重新來過。
電梯不斷上升着,她看着紅色字體變動,心裏卻忽然什麽想法也沒有,一直到電梯停止。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比看上去更加腦洞大開。
相關聯的地方非常多。真的。非常多。多的作者都數不清。寫的頭發都白了。
☆、chapter 15.
電梯停止以後,黎娜也沒有急着沖出去。
她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雖然她感官并不甚靈敏,但是在地下的時候,除去漸漸虛弱的警報聲,她始終都有聽到一種來自于機械、機器震動發出的嗡嗡響聲,這種響聲來源于用電的需要,是運轉設施必要的聲響。
但現在不僅沒有了警報聲和機械的運轉聲,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終于失去機能,用手指關節試探般的輕微敲打兩了下地板。
地板發出微弱,但無法忽視的咚咚聲。
——這裏有着絕對的隔音設置。
黎娜小心翼翼的走出電梯間。
電梯在背後關閉。
面前是一處四方形的房間。
左邊連通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面白色牆壁從自己兩邊延展開來,前方赫然出現了讓黎娜無法睜開眼睛直視的,如同玻璃的牆面一般寬且大,幾乎占據了整面牆大小的落地玻璃窗。
大概是黃昏。
黎娜無法确定,她覺得陽光幾乎到了讓她目眩的程度。
太久沒有看到外面景色的黎娜,小心翼翼的走到玻璃窗前。
窗外出現的并不是裏鎮的情景。
外面延展開的景色是裏鎮的外側,與其說是外側,不如說是舊街和郊外的墓地的場景。
因為二十來年前的一場泥石流引發的災禍,裏鎮廢棄了原來的居住區,向裏側的山谷中發展,建成了比之前更大的居民居住地。
為了隔離開以前的殘破的建築物以及避免可能的泥石流災害,連帶種植與遷移樹木在內,鎮上花了不少的資金建立起了防護林,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重新留出了墓地,讓人們漸漸不再光顧這片土地。
黎娜雖然有聽聞過這片荒蕪的土地,但卻是第一次看到這情景。
樹林圍繞着一處呈橢圓型的建築物群,那些建築物幾乎都是扁平的,緊緊地挨在一起,仿佛寄生在一條鎖鏈上彼此分享呼吸與養分的有機生物。每座房屋的房頂高度不一致讓它們的陰影的顏色也深淺不一。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房屋磚瓦破壞嚴重。雖然因為距離尚且遙遠而無法看的清楚仔細,但從荒草成堆的情況看已經是廢棄了許多年了。
建築群背山而建,山的另一側是一片墓地。
說不清有多少墳墓堆積在一起,光是從黎娜所能看到的區域——這片玻璃牆所能延展到的範圍內,她幾乎無法看到盡頭。
——裏鎮是有着這麽多死人的嗎?
黎娜第一次産生了這種想法。
可能因為泥石流的原因這些墓地被破壞了形狀,許多石碑都折斷開裂了。
原來如此。
黎娜忽然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所以——
背後傳來響動聲,什麽人正急匆匆的走過來。
黎娜盡量把身體藏在角落裏,連呼吸聲都壓低了。
一個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禿頭男人慌張的跌跌撞撞的走來,他停在電梯門口死命的按起了下降按鈕,但電梯卻沒有運作起來的傾向。
“該死的!”
他左右張望着,似乎害怕什麽人會跟過來。
黎娜注意到他的工作服下擺上沾滿了鮮血。
“所以說不要研究那些怪物……比起實驗體,方振的人才是怪物!那女人也是——開玩笑,誰要為了這種東西去死啊……連鎮長都敢殺——那下一個肯定是——”
他猛地停住了話頭,朝着他一路跑過來的走廊方向看去。
短暫的停頓後,他似乎被狠狠地驚吓到了一樣,開始揮舞起四肢,驚恐萬分。
黎娜聽到十分清晰的腳步聲靠近過來,那腳步聲穩定而從容,沒有受到任何無序的情緒和焦躁感的煩擾。
然後腳步聲停止。
咔噠。按下保險的清脆聲音。
“啊——啊……不,不!我錯了!不……不要——”
砰。咚。
槍響過後,除了人倒地的聲音之外再沒有了其他的動靜。
因為過于安靜的原因,黎娜覺得一切都超出了常識。
她不認為自己會害怕槍彈,又或者死亡。她不認為到此為止還有什麽事物可以真正傷害到自己,但她卻在這一聲槍響之後連呼吸的聲音都害怕被聽到一般,保持着絕對的沉默。
那個人也沒有離開。
那人在想什麽——為什麽到現在也不離開?
為什麽停在原地不動?
她開始懷疑站在走廊的另一邊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着,或許只是個不能活動的機械?又或者那個人在思考着什麽——他或者她已經發現了黎娜的存在了嗎?
黎娜對于這個人生出了莫名的恐懼心。
這與之前對任何人的感情都不同。她不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