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了黎娜和夏川不在,還有誰——”
是貴時。
貴時沒有死嗎?或許當時被餘佳強行拉走的貴時并沒有機會吃午餐,所以免于一劫。那麽餘佳呢?在我醒來時餘佳就不在了。
“對。餘佳和美惠也不在。誰知道她們去了哪兒?”
底下有聲音回答。
“早上就不在啊——”
“話說今天有很多人不是沒在就是遲到,真奇怪……”
“早上就連貴時都遲到了。”
“哇——”
整個教室忽然就開始沸沸嚷嚷。
大家都呈現出活躍感。
與往常無異。
而我則因為這場面而吓得渾身哆嗦。膝蓋軟的幾乎就要跪下去。
這不是我的錯覺。
——三年級二班複活了。
死人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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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被改變了。這一切沒有被抹去,而是重寫了——
我抓着窗臺,整個人在雨中瑟瑟發抖。
因為寒冷。因為恐怖。
我想尖叫。但甚至連尖叫的力氣都失去了。
張開嘴,努力的呼吸着。近乎喘不過來氣。
忽然。嘩啦一聲。
教室的窗簾被掀開。
窗戶也被噌的一下拉開了。
一個女孩子站在我面前。
裏面貴時的聲音響起。
“彌愛,你怎麽了?”
女孩沒有動。
她純黑色的頭發披散在肩頭,齊劉海下是一雙顏色極淺的眼睛。
近乎灰色。
面色蒼白,嘴唇卻殷紅。
她看着我。
我渾身顫抖的回望着她。
她開口說話了。
“沒什麽。有一只蟲子很礙眼所以放出去了。”
她淡定冷漠的回答。
而我則愣住了。
說完話之後,她并沒有就此閉嘴,又或者向貴時提出來我藏在這裏。
她還在繼續說話。雖然只是動用着只有我能看到的唇形。
“快——走——”
她是這樣說的。用唇語。
用那雙鮮紅的唇。
我睜大了眼睛。
而她在說完之後,就刷的一聲關上了窗戶,又拉上了窗簾。
之後的所有事情我都仿佛失憶一般的記不清楚,只記得她鮮紅的嘴唇所做出的口型。
——快走。
但等我的意識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又一次躺在了床上。
全身發冷。
身邊還有一個吊瓶。
手臂上有些微的刺痛和牽扯感。輸液的針正插在小臂的血管裏。
頭痛的感覺有所好轉。
“你醒了?”
我身邊還有一個人。
他正坐在床旁邊,憂心的看着我。
是相良。
我嗓子很痛,張開嘴想要說話的時候只能發出沙啞的“啊啊”聲。
他體貼的遞給我一杯水。
“我在哪兒?”
我觀察了四周,發現這裏并不是醫院。
房間要狹窄一些,牆壁的兩面都擺着帶玻璃的醫藥櫃。
裏面放着各種類型的藥劑,還有一些急救品。
我前方的玻璃窗下擺着一張辦公桌。但房間裏除了相良和我外沒有別人。
“學校醫務室。”
相良回答:
“因為大家四處找你都沒有找到,就決定分道去你家看。但是我覺得你也有可能來學校,所以就過來看一下——沒想到你就倒在操場上……”
他看到我企圖坐起來的樣子,就幫我把後背的枕頭墊高。
暈眩感立刻減少了很多。
“……先不要太着急。你發了很高的燒。本來我是想要聯絡醫院的,但電話還沒有恢複,所以就只能帶你到醫務室來了。”
相良真的很溫柔。
他沒有嚴厲的問我為什麽從醫院裏偷跑出來,也沒有問我原因,只是誠摯的關心着我的身體狀況。明明他不管我也是完全合理的,我們之間既非十分親密的朋友,也稱不上互相可以關照的同班同學。
——同班同學。
我忽然想起昏倒之前所看到的景象,不禁感到一陣惡心。
胃裏有什麽酸腐的東西即将湧出來的感覺。
“美惠?!”
相良吓了一跳。
我轉頭開始對着垃圾桶嘔吐。
明明胃裏應該什麽都沒有才對,但卻吐出藍綠色的液體,看起來反而越加惡心。
我覺得我全身上下都彌漫起了酸臭味。
這讓我覺得十分羞愧。
我不想讓相良看到這麽難看的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不想要再更多的暴露醜态,但身體卻半點也控制不了,仿佛在抗拒某種病菌一樣不停的吐。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深刻的記得小時候經常發燒,有一次燒到了四十度的高溫,但無論如何也不想去醫院——坐起來要走的那一刻忽然就吐了,吐出綠色的水。現在想來總覺得那是膽汁。然後身體立刻就輕松了……?_?
☆、chapter 20.
“——等等!我去叫醫務室的老師——”
相良慌忙的就要走。
我還不及回頭就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不。不用。我已經好多了……”
這并不是敷衍。
在吐完了綠色液體之後,我忽然覺得身心放松了。
短暫的一小段時間,身體的痛苦幾乎讓我忘記了之前所經歷的恐怖體驗。我忘記了三年級二班衆人的複活,也忘記了大家的選擇性失憶,只能關注到自己的胃到喉嚨的這一段距離。
果然不管到什麽時候,人自己的事才是第一重要呢。
哪怕身邊的人死了,又哪怕之後又複活了。
“膽汁都吐出來了,反而好多了?”
相良敏銳的反問。
那是膽汁嗎——我覺得又開始有點惡心了。
他嘆了口氣。
“那我不去叫老師,你可以解釋下為什麽早上要從醫院逃跑了嗎?”
我沒說話。
開始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幹燥的運動服。
為什麽——
我覺得我的臉肯定是一瞬間燃燒起來了。但或許只是因為發燒也說不定。
我盯着相良俊秀的臉,半天說不出話。
他似乎也漸漸反應過來。臉有點紅了。
他急忙解釋着:
“不是我——是醫務室的老師!我只是向班裏的女生借了衣服而已——”
說完似乎很不好意思與我對視一樣,臉撇開朝向了一邊。
之後是一段非常尴尬的沉默時間。
我端着他遞給我的熱水,開始努力思考。
為什麽不找一個可靠的人來分擔呢?
既然我肯信任外人的蓮苑,那為什麽不試着去相信同樣非本地出身,性格溫和人品優秀的相良呢?如果是相良的話,即便我說些反常識的事,他也不會立刻否決我,又或者出賣我告訴別人——
他是善良且溫柔的。
如果這裏還有一個人能夠相信,那除了他以外還有誰呢?
我下定決心,擡起頭直視他。
“相良——”
“我——”
如同奇跡一般的,兩個人同時開口說話了。
他的臉仍舊帶有一些紅暈。
而我也有些羞赧。
一段沉默後,他先開口:
“你說吧。”
我點了點頭。
“你可以向我保證一件事嗎?”
“什麽事?”
他似乎有點驚訝。
“我告訴你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管我說了什麽,都不要馬上否定我的意見。先聽我慢慢把話說完——有關于我為什麽會從醫院裏跑出去。”
他似乎察覺到我漸漸嚴肅起來的語氣。
空氣也變得凝重了。
“好。我答應你。”
“不管是多麽離奇,多麽難以置信的事情——”
“嗯。”
于是我開始一五一十,從頭到尾将從前天開始發生的事講述給他。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怕看到他詫異的眼神會動搖我的決心。
我當然是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認為自己是個怪人,更甚者被視為精神出問題的人。
但我已經決定告訴他了。因為我十分信任着他。
我告訴他所有的事,包括與蓮苑見面并互通消息的事,但卻故意沒有将夏川的失态講述給他聽——或者說我根本不敢提到夏川。
如果我知道他也會以同樣憂心的态度對待夏川的話,我內心的嫉妒又會開始萌芽。
我不希望看到自己這樣……也不希望他對夏川表示關心。
我的話題一直持續到早上在醫院裏所有人都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以及我跑出來去找蓮苑,卻發現對方也同樣沒有相關記憶為止。
我的手指緊緊抓住被單。
緊張的摩擦着邊角。
——他會相信嗎?
會相信我這樣超越常識,表達都不甚流暢的言辭嗎?
從我低頭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搭在自己膝蓋上的雙手。那雙手修長有力,并沒有體現出內心的驚慌失措。相良會去思考,他會努力的辨識我的話,并确定自己要不要相信。
這樣的他遠遠在我之上。
他是可以做出正确的決定的人。
而他的決定幾乎也要成為了我的決定。
我是如此期待他作出回答。即便我是盲目的也好,缺乏自我思考也好,我此時此刻的所有沖動就是想将自己的理解力,自己的所有決定都托付在他身上。
從某種程度來講。如果他認為我是神經失常,我或許就會承認自己該去住院——
“美惠。”
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連忙擡頭。
相良的表情正常,并不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話題的表現。他的表情和臉色都很沉穩,但卻并不凝重,這也讓我松了口氣。
他并沒有厭惡我的話。
“你說,你是從前天開始感受到異常的?”
他謹慎的問我。
而我則點了點頭。
他稍稍皺眉,似乎陷入了思考。
“現在頭還痛嗎?”
“還好。”
我順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你認為‘今天’的所有都屬于‘昨天’,一切都是重新發生的。而在今天,黎娜會被人殺死,三年級二班會被人投毒,其結果造成了除你和另外七個人以外的全班同學的死亡。”
他簡單的總結了一番。
征求我的同意。
“是這樣的。”
我回答。
“除此以外無法解釋發生的這一切。包括前天晚上,現在應該是昨天晚上了——你……你在我家救了我,但實際上也不應該是這樣的……你只是來找我談話而已——”
“那麽我們有過一段談話?”
本來準備繼續敘述被曲解的事實,相良卻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句。
“呃……”
“我們談了什麽?”
他并沒有舍棄這個答案。
意外的固執。
“只是很普通的事……你說起修建鐵路,還有要去北京的事——”
現在回憶這些內容的時候,就仿佛隔了兩個世紀那麽漫長。
那時所有讓我痛苦難過的東西,只是自己的初戀即将遠去,而現在卻已經不是去憂慮這種少女的哀愁的時候了。
“所以……我來聽你的意見,對吧?”
相良忽然稍稍向前傾,表現的意外的鄭重。
“你的回答呢?”
我忽然有點手足無措。
明明有着這麽多匪夷所思的細節可以盤問,卻偏偏瞄準了一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甚至連細枝末節都算不上的答案。
“我……我……”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沒有力氣回答這個話題。
而就在我陷入尴尬,相良卻罕見的不肯善解人意的解圍而選擇保持沉默的時候。
門啪嗒一聲響。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強烈的刷BG的存在感的橋段來了啊哈哈哈
☆、chapter 21.
我以為醫務室的老師終于回來,剛要松口氣,卻發現站在外面的人并不是想象中的穿白衣的老師。
留着運動頭,表情有些發愣的少年站在門口。
似乎對要進來這件事自己也毫無預想。
就這麽愣在了門邊。
“小木會?”
我很驚訝。
他似乎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我,然後強打着精神一般的朝我打了聲招呼。他臉色看上去很不好,青白青白的顏色與他平時健康活力的形象很不相符。
“美惠……啊——相良也在。”
他撓了撓頭。似乎很不适應。
他的表現很反常。
身體不舒服嗎?也對。舒服的話就不會來醫務室了。
“有什麽事嗎?”
相良終于轉過頭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到相良的聲音不如以往那樣安穩柔和。
小木會似乎才反應過來一樣。
“哦——我怎麽——”
仿佛是被誰推了一把一樣,他猛地一個踉跄往前栽了兩步。
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進去說。”
然後門就被砰的一聲關上了。
我的目光從揉着自己腰滿臉不情願的小木會身上,轉向了從他背後走出來的那個人。
純黑色的長發披肩,灰色銳利的眼眸。
是彌愛。
她光是站在那裏就十分的醒目。
從她的身上只看得到兩種顏色,除黑即白。
皮膚白的幾乎看得到青色的血管,而頭發與她幹淨整潔的黑色校服裙一樣的深黑。
她就像是油畫裏出來的人物。
極端缺乏真實感。
“你以為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她的聲音很低,口氣卻并不溫柔。讓人詫異的能夠把低沉柔軟的音色變的冷靜理智。
而我又為她的話感到不安。
腦子裏開始不斷地重放關于她的畫面。
她紅潤的嘴唇作出“快走”的唇形。
——她幫了我。可我卻仍舊不明白她的意圖。
“有些話在什麽地方能說什麽地方不能說,這麽基礎的事情還需要我教你嗎?”
彌愛就仿佛老師一般不客氣的訓斥我。
但比起訓斥,不如說是用冰冷的腔調在嘲諷我。
她指着躲在一邊盡量讓自己的存在感消失的小木會。
“……比如隔牆有耳——他就在外面聽了好一會兒了。”
我轉頭望向小木會。
而相良似乎也做着跟我同樣的動作。
“不!不是!”
小木會聽她話音剛落就迅速辯解起來。
“我沒聽到多少——我……我本來要過來找點感冒藥,結果就剛好聽到你們在裏面說話,覺得不好意思打擾……可沒想到——”
“——沒想到聽到了這麽不得了的內容。”
彌愛說。
她踱步從小木會的身後經過。
她的腿纖細的仿佛筷子一般一折就斷。
我不禁去思索一些不相關的事。
然後又想到小木會已經聽到了我本來打算秘密告訴相良的事情。
——這很糟糕。
只要一經傳出,鎮裏的人必然不會理解我的奇怪言行。
被誤認為患有“那個病”的話——
“但實際上,這并不意外吧?秦桧——”
“別!什麽都好別叫這個名字——”
彌愛卻顯然不怎麽在意。
“——因為你自己也記得這些。”
四周一片安靜。
我手裏的杯子沒握穩,掉到了地上。
“什麽?”
我顫抖着聲音問。
杯子滾動着,一直滾到了彌愛腳邊。
“他記得——你所記得的一切。”
彌愛平靜的說。
我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焦躁與興奮的情緒中。
我并不是一個人。
有人正在跟我體驗着同樣的感情——
“但這本身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彌愛在過去時就像是紙片人一般虛拟渺茫,現在卻充滿了存在感與壓迫感。
她對我來說幾乎變成了奇跡的使者。
“——知道黎娜的死的人除了他……”
彌愛指了指小木會。
“你身邊的夏川也應該是記得的,她沒告訴你嗎?”
我回憶起最後看到夏川的時候。
她滿身污泥的坐在泥地裏。
那雙往常漂亮明媚的眼睛,不僅變得無神,似乎還隐藏着什麽灰暗的情緒。
當時所沒有感受到的對她的歉疚與疑慮之情忽然就襲向我。
我是為什麽要這樣對她?為什麽要對她說那樣的話?
這好像是本能一樣。
放任自己身體裏的猛獸對身邊的人進行攻擊——
而夏川應該是擁有和我一樣的記憶的嗎?
在她問我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或許我應該回答的。這樣的話我也許不僅可以解決自己孤獨的處境,也不至于讓夏川那麽狼狽……
彌愛沒有等到我的回答,似乎也放棄了。她踱步到相良面前。
居高臨下的望着他。
“所以——你什麽都不知道?”
相良看着她,搖了搖頭。
“包括黎娜的死?”
“不知道。”
“昨天中午你又在做什麽?”
他偏過頭思考了幾秒鐘。
“在這裏……”
他回答。
“……我在這裏過了一個中午的時間。韓西可以作證。他昨天從課間開始忽然就昏倒了,把他搬到這裏來的時候他就醒了,然後不停的吐又開始說胡話——期間醫務室的老師也來過,可以證明這點。”
韓西是相良的好友。
比起其他人跟相良的關系似乎都更好。
這或許也是因為韓西是足球隊的副隊長,并且是相當可靠的守門員的原因。
但現在從他的話裏出現的所有信息中,最吸引我的卻只有一個詞。
“昨天?”
我失神的重複着這個詞。
幾乎哀求的看着相良。
他有點手足無措的回視着我。
“對。就是昨天……美惠,雖然你說這一切都是被重置的,今天即是昨天——但對我來說,昨天已經過去了所以……”
我無力的松開手,仿佛氣力一瞬間從四肢百骸裏剝離。
相良繼續解釋着。
“雖然昨天中午的情況有些複雜,外面的吵鬧聲很厲害,但韓西的狀态非常差我沒辦法離開。而之後警察又忽然出現,讓我們去所裏回答問題,出示不在場證明……”
他所敘述的一切平淡無奇。
既沒有聳人聽聞的細節,也沒有其他關于案件的重要線索隐藏在裏面。他只是很普通的,甚至連黎娜的死都沒有被通知的局外人。
但他的說辭證明了一件事。
就是我的推理是沒有價值的。
昨天沒有被重寫,今天也不會是昨天。
只是新的一天開始了。昨天的死亡,被莫名的抹消了。
被“必然”。
這麽多的人。三年級二班的同學們,在死後的第二天……就仿佛是神不希望他們死去一般,抽出了昨天發生的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po新聞po的整個人都不好了。尤其是聽說那個傳說中八個小時的節目一天放三次的事以後……打死不能做新聞節目啊——
☆、chapter 22.
“明明被叫到同一處派出所,卻沒有任何人向你解釋發生的事呢。”
彌愛指出。
她非常尖刻,即便是溫和的相良也沒有被她放過。
我忍不住為相良不平。
“相良是不會說謊的,他也沒必要說謊。”
聽到我的話的彌愛,忽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非常少見的,真實的表情。
“——你原來是這種性格的嗎?”
她喃喃自語。
然後又開始踱步。
相良安慰我似的,舉起了一只手,似乎想拍一下我的肩。卻忽然有點羞澀似的把手收了回去。
“在警察局裏我只短暫見到了其他幾個人一面,大家多半面色都不好。當時我并不明白,所以也在奇怪發生了什麽事。可那個新來的警察又提起你昏過去的事——我……實在思考不了那麽多,之後就被單獨帶到了一個房間裏……”
他只是被叫去問話,沒幾個小時就被放回家了。
一切都正常無比。
學校在照常的上課,值日生在檢查遲到的同學。當天遲到的人有好幾個,其中甚至包括貴時和德光這樣的優等生——
“當然這并不奇怪,我記得昨天從校長那裏聽到的消息是學校将暫時關閉……所以誰都沒想到第二天就可以去上學了。”
“但是你們的記憶并沒有消失——至少你的……”
彌愛說着,然後又指了指小木會。
“……還有他的記憶都保留下來了。雖然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麽時候。”
“這是什麽意思?”
我有些緊張的看着彌愛。
她轉頭望着我。淺灰色的眼睛閃爍着冷意。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我們也會一覺睡過去,将昨天發生的事情遺忘的意思。按照現在事情發生的情形,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吧?”
我抽了口冷氣。
對的。我差點遺忘了這件事。雖然我腦子裏尚且存在着昨天案件的回憶,但并沒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我不會像身邊其他人那樣被改造記憶……只是在睡夢之中——
但這或許并不是壞事。
如果我都忘記的話……我們都忘記的話,或許更加幸福——這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大家都可以回歸到日常的生活。
仿佛注意到我的想法,彌愛嘴角又開始出現了冷笑。
她在嘲笑我的天真。
“大家都忘記有什麽好。別忘了受害者雖然沒了,兇手卻還在呢。”
她一句話就将我的幻想戳破。
只要兇手還存在,那麽殺意就不會消失。受害者的複活,或許只會讓事情重演,兇手還是會下手,只要不将他揪出來的話——
這就會變成無限的死循環。
我們會幾乎每天都品嘗死亡的顫栗。
“必須抓住兇手不可——”
我自語道。
但在自己的記憶都不知道何時消失的情況下,該怎麽樣抓住兇手呢?
“——黎娜她……”
忽然小木會開始說話了。
“黎娜她沒有死……她活過來了嗎?她……一定是活過來了吧?既然像美惠說的,所有人都複活了,那黎娜也活過來了吧——”
他看上去近乎有些神經質。
他……是在為黎娜而開心?
不——不是這樣。這比起興奮與快樂,更像是——十足的恐懼。
為什麽?難道他不是喜歡黎娜的嗎?
彌愛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屑于理會他的失常。
“為了查清事件的真實,我需要你的幫助。”
她直勾勾的看着我。
而我則看向了相良。相良溫和的回望我,似乎在安慰我不要緊張。
彌愛請求支援的人甚至不是時刻都被衆人所依靠,擁有足夠人望與魅力的相良,而是我這樣一個此時此刻只是被大雨淋了一場就開始發燒的弱小的人。
但她确實是盯着我的。
“為什麽?”
我嘴裏有點發幹,但是仍舊堅持着把我的話講完。
“為什麽你要我的幫助?在明明可以找到更有力的幫手的情況下……更何況,我對你——也無法做到完全信任,畢竟到現在為止,關于自己的事情你什麽都沒說……”
彌愛嘆了口氣。
她強勢的氣氛似乎随着她的嘆氣而化解了一部分。
她走到我的床前,平靜的注視着我。
“即便我向你解釋,你也不會明白……我只能這樣告訴你。我知道一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但這多數是無法告訴你的。而我知道的來源……是因為超能力。”
我想我的臉上一定擺出了非常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概和我客廳裏那張“大吃一驚”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彌愛并沒有開玩笑。
她閉了閉眼,擺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雖然我的這個答案肯定得不到你的信任,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別的用詞了。聽好了……我所謂的能力照你們的話語來表達,就是第六感的意思。對我而言,這意味着我有一部分罕見的預見能力,這種能力可以幫助我躲避風險——也是我被所有人疏遠的原因……”
她說起這件事似乎表現的很冷漠。
但或許也并不是毫不在意的?
彌愛從高中開始才與我同一個班,自那時起我就很清楚的注意到她身邊從來沒有一個朋友。
所有人都故意的避開她。
大家都說她很奇怪,接觸她是沒有好事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應該只是個處于妙齡時期,有自己心事的少女才對……
“……所以昨天我才故意沒有去學校。如果不是因為出現了些微的預兆,我可能也成為了毒肉丸子的受害者了……”
我到這時候,腦子裏第一個想法居然是:
原來像彌愛這樣的冰山美人,最喜歡的食堂菜居然也是肉丸。
我是真的腦子不正常了。
“之前提醒你快點離開,也是因為我知道如果你被發現的話,就會出現最糟糕的情景……憑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很可能會出現精神失常這種讓人困擾的結果——如果你神智不清,我會很困擾的。”
彌愛非常自我的說着。
對她來講恐怕我的死活或者精神是否正常本身是無關緊要的,但如果壞了她的事,那我就是犯了天大的罪——
我很想問她既然她感覺到了即将發生的恐怖事件,又為什麽不肯告誡他人。
但憑借彌愛的個性,恐怕她根本不在意自己能否救得了他人的命吧?
也或許,她早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話不被他人信任。而即便幫助到了他人,也只會引來恐懼與厭恨吧。
看到不同事物的人,總是會被排擠的。
哪怕這并非當事人的本願。
“那麽,你既然都看得到未來,難道不知道即将發生的事嗎?”
彌愛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我。
“如果我知道的話還會請求你幫忙嗎?”
這一點也不是請求的語氣啊。
“——我所能看到的只是很有限的一部分,大部分都只和自己相關,所以想要将事情查明,找出兇手,我需要更多的助手。”
“你……明明自己完全可以得救——這是因為要救他人嗎?”
我心情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為了忙小規模搬家的事情,幾乎一整天在外面飄着。本來準備雙更的意圖徹底被打破了,但還是爬上來更文了,誰叫我還是深具責任心呢。
☆、chapter 23.
約略的感覺到對方并不如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情。
而彌愛迅速打斷我的臆想。
“只不過是不想自己天天去上學的地方都發生命案,課都上不成,影響我的高考成績而已。”
她一臉厭倦。
“還有你們兩個——”
她看了一眼相良,又瞥了一眼從剛才起就面色就更加難看,嘴裏似乎還小聲叨念着什麽的小木會。
“——不能出去一會兒嗎?女生之間的話題不方便被你們聽到。”
雖然話說的對她而言已經比較委婉了。
但口氣實在是接近命令。
相良似乎并不放心我留下。
他望着我,似乎我不同意的話,就會留下來陪我。
他的細心總是令我感激,又隐隐令我心生慚愧。
即便在多麽離奇又或者怎樣具有沖擊性的情景下,相良總是能夠最低程度的維持着他的人格與做事風範。他是不會失去“約束”的類型。這讓我憧憬的同時,也總是令我感到些許嫉妒。
而即便是這份嫉妒,也證明了我缺乏度量的事實。
我并不想過于依賴他。
不想給他一個像包袱一般的印象——
“我沒關系的。只是說一點話。”
相良點了點頭,帶着仍舊心不在焉的小木會出去了。
門輕輕撞上之後,響起了漸漸離去的腳步聲。
彌愛沒有先開始講話。
她注視着窗外的風景——即便現在仍舊是風雨交加,沒有什麽可看的——表情既不嚴肅,也說不上樂觀輕松。
她擺出一副與她的面容以及年齡不相符的冷淡事故的表情。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一定要請求你的幫助嗎?”
我點了點頭。
她咬着嘴唇。似乎對于接下來的話題感到有些棘手。
“如果我說這是因為你和外邊的那個人——蓮苑警官有所聯絡,是最方便的人,恐怕憑你這樣重的疑慮心也不會就這麽輕易接受……”
我并沒有駁斥她的說辭。同時還想到了之前就一直想要問出口的問題。
“為什麽你會知道小木會和夏川有昨天的記憶?”
“這很簡單。”
彌愛回答。
“我相信昨天活下來的人恐怕都不會忘記——只不過因為不同的原因而出現了記憶篡改。”
“記憶篡改?”
“這是我給這個現象起的名字——記憶是可以被篡改的。在死人複活以後——”
我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一下。
“——如果你覺得懷疑的話,可以查看我做的筆記。這是我昨天借故去山爺家裏翻來的東西,因為不能帶走的緣故,所以撕下了幾頁……下面還有我做的标注。”
她從自己身邊的小包裏抽出了一本筆記本。
封皮上還夾着一只圓珠筆。
幾只不同顏色的便箋夾在裏面,字跡工整的标明了數字。
“這些都是鎮上老人們的私藏品。是絕對禁止給包括鎮民在內的任何人閱讀的。我借給你的這段時間,你要小心的藏好。絕對不可以讓別人發現——當然,如果你想給那個警察看的話是無所謂的。”
我接過了本子,随便的翻開了一頁。
本子右側的頁面黏貼了半張發黃的紙頁。
書寫的方式是從右至左,從上向下。是用着遒勁潦草但勉強看得清的鋼筆字所書。
下面是彌愛的字。
小卻工整的字體只寫了草草幾句話:
于是逐漸無法辨物。
口舌伸長。皮膚潰爛——
我看的一瞬間毛骨悚然,連忙把筆記合上。
彌愛并沒有在意我的懦弱表現。
她繼續說:
“即便是再離奇的答案,在只有一個可供選擇的情況下,那也就會變成唯一的正确答案。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雖然對于我們來說像噩夢一樣不可理喻,但并非不是沒有緣由的,也并非不是沒有先例的。”
她說完,一只手按在我捧着的筆記上。
她的手十分蒼白纖細。
就是這樣一雙手的主人,在我為了自己的孤獨處境而難過,甚至心生怨恨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