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
“謝謝。”我将電話放好，向他表示了謝意。
“不客氣。”
“你忙吧，”其實我見他也并不忙，“我不打擾你了。”
我轉身朝門口走去，正欲拉門時，卻聽見背後他的聲音響了起來：“羅依！”
我轉過身去，吃驚卻平靜地注視着鄭之淩：“什麽事，鄭Sir？”
他卻咬着唇，仿佛有話又不知該樣組織語言。半晌，他才從喉間輕聲地說出了幾個字：“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今天？”
“今天。”
“我沒有空，我想好好休息一下，這些日子太忙了。”
“我請你看電影。”
“什麽電影？”我對電影産生了興趣。
“夢工廠的動畫片《功夫熊貓2》。”
“好萊塢大片？”
“算是吧，老少皆宜。”他看着我，表情溫和，“你想看嗎？”
“我很久沒有在電影院看過電影了，簡直太久了。”我說，他的邀請的确很吸引我。
“那就來吧，就到旁邊的和平都會，我等你。”
“好的。”我答應了。
我再次打量了他，他的手有意無意地撥弄着臺子上的高腳杯。我們之間有了片刻的沉默，然後我說：“我先走了，幾個朋友還在藍廳等我呢。”
“好的，我不打擾你。”
“晚上見。”我說完，就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舞池裏，依舊燈光爛漫，音樂叮咚，人影翩翩。我回到臺位上，一個人都沒有，想必他們正在舞池裏盡情歡舞。我輕輕啜了一口芒果汁，向後靠在沙發背上，情不自禁地想着剛才在配餐室裏遇到鄭之淩的情景。他竟然主動請我看電影了！這真是個好現象，說明他真的想和我交往，真的在往我的圈套裏鑽，我得給他機會，讓他進一步地喜歡我。鄭之淩的舉動，在我看來像是奇跡。對于我和他之間曾經存在過的上司和被炒員工的特殊關系來說，他能如此，還真是讓我詫異。
可是，鄭之淩會不會聰明到看破了我接近他的動機和意圖？于是他打算将計就計？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我吓了一跳。但我立即扔掉了這個想法，他不可能那麽聰明。無論如何，他願意請我看電影，就讓他請吧，我已經很久都不知道真正的影院是什麽樣子了，無論是號稱豪華無比的新奧斯卡影城，還是其它老牌的電影院，能去感受一下也好。
音樂結束了，舞客們紛紛落座。葉洵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問道：“誰的電話，打了這麽久？”
“殷總的。”
“廠子裏有事嗎？你別是要走吧？”
“沒事，我還沒玩夠呢，不想走。”
程劍書不知何時又跑了過來，見了我，便大聲招呼道：“嗨，羅依，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這麽長時間？我們還沒有完完整整地跳過一支曲子呢！”
“你跟葉洵跳不就行了？”
“我也得跟你跳啊！”
“好吧，下一支，我們合作。”
“那你最好先把手機關掉。”
“已經沒電了。”
“沒電好，沒電萬歲。”
此時，我們一行人都坐在沙發上，乘這短暫的寧靜互相說着話。然後，我看到樂隊的主持人來到了樂臺前面，拿起了麥克風。在每天晚上的營業過程中，主持人的話是少不了的，都是些煽情的語言，我從不注意聽。可是這一次，當主持人的話無意間傳進我的耳朵時，我的心卻為之一震。
“女士們，先生們，下午好！金冠夜總會願為您帶來最美好、最溫馨、最歡快的享受。在此，我代表‘金冠’的全體員工歡迎各位的光臨，感謝各位的光臨！為了使今天的舞會更具藝術魅力，我們多才多藝的總經理助理鄭之淩先生将親自為各位演奏小提琴協奏曲──‘重歸索倫多’！”
大廳裏響起一片掌聲。
我默默地、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樂臺，看見鄭之淩由化妝室走出來，手裏握着一把小提琴。來到臺前，他很在行地将小提琴放在了肩胛之上，做好了開弦的準備。樂隊的伴奏聲緩緩響起，過門之後，便聽見幽揚綿遠的小提琴聲緩緩地從鄭之淩手中滑出，依韻依音，如歌如訴。
我心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伴随他的琴聲而來，臺上的他超越塵世般的寧靜，一意地拉着他的小提琴，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存在，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和那把琴。
“真想不到，鄭Sir居然會拉小提琴！”程劍書充滿驚異地說。
“你在‘金冠’打工，怎麽都不知道？”葉洵問。
“可我從來沒有見他拉過小提琴，真的，”他似有一份感嘆，“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見他拉琴。”
“肯定是小時候被他爸媽*着學的，80後的小孩有好多都學樂器，90後的小孩更不了得，簡直什麽都學啊。”葉洵說，“羅依就會彈吉它！”
“我是自己學的，沒人*我。”我淡淡地說。
我們沉默了一會，大廳裏也居然有了一陣短暫的寂靜。我望着正在表演的鄭之淩，心想，如果抛開我和他的夙怨，讓我真心地評價一句，我想我會說：他的表演相當出色！
“別光顧着聽，羅依，我們跳舞吧。”程劍書說道。
“好的。”我站起來，和程劍書一起，首先走下舞池。
随後喬峰請了葉洵，齊世傑則朝我們聳了聳肩，做了一個可愛的笑臉，就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向後靠在沙發上，一邊欣賞音樂，一邊和另外兩位美眉說話。
這是一首慢三步的曲子，程劍書摟着我一圈一圈地旋轉，舞步十分優雅，我感到我的長裙在不斷飄舞，不斷地飛揚，帶着舞動的風，旋出美麗的波紋。很久很久了，我沒有過這種仿佛充滿幻想又極其舒心的感受，這種感受幾乎可以使人忘記所有的不愉悅。跳舞中，我們一遍一遍地經過樂臺，每一次滑過，我都深切地感到鄭之淩的琴聲是那樣泌人心菲，無論這支樂曲序述的是一個怎樣的主題，我都可以從他的演奏中讀出許多難于言表的感情。真希望，他那旋律中的感情是因我而生，因我而感。但他究竟在想什麽，我卻依然無法猜測。
“等一會，我帶你們到二樓，找個KTV包廂，讓你們唱唱歌，好嗎？”程劍書說。
“好啊，我最喜歡唱歌了。”我猛地回過神來，連忙答道。
“不過你得搶着唱才行，喬峰那小子是個麥霸。”
“是嗎？那得看看是他能搶還是我能搶了，呵呵。”
曲子很長，程劍書帶着我，一圈一圈地跳着，我悠然地滑着舞步，耳邊回蕩不息的是這支由鄭之淩親自演奏的“重歸索倫多”，樂曲纏綿而幽長，令我的思緒随之一起流動，不知流向何方，流向何種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