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
金冠夜總會別來無恙。依舊是三廳相映,依舊是華燈美樂,依舊有一些我所熟悉的服務生面孔。
我們一行人來到藍廳靠吧臺的沙發臺位上坐下,大廳裏的燈光柔雅瑰麗。我看了看葉洵,發現她在這種溫情的燈光下顯得很美麗,很可愛,再看看喬峰和齊世傑,他們又是別具一格地英俊灑脫,而他們帶來的女朋友我過去雖不相識,但一見之下,也得贊嘆她們的靓麗。哦,今天我們該是整個大廳裏最美麗的一群!有音樂,有燈光,有帥哥,又有美女,還缺點酒水,陳劍書送的代金券就要派上用償了。
白天場不像晚場那樣正規,想必孫總也知道白天不會有太多生意,那些有錢的、請客應酬的金主也不會在白天活動,所以現在只有不多的服務生和簡單的樂隊在工作,既沒有殷勤的服務,也沒有精品節目,但來玩的客人都很滿足,他們是真正來玩的,不是為了種種目的來宴客的,像這樣豪華的場所,白天來玩可以省很多錢,何樂而不為呢。
我和葉洵是代金券持有者,也就是東道,我問明每個人喜歡喝的飲料後,就朝吧臺前站着的一個女服務生招了招手,也許她還認得我,也許早就把我忘了。
女服務生朝我走來,問道:“請問您需要什麽?”
“兩瓶芒果汁,兩瓶椰汁,兩瓶啤酒。”
“請稍候。”服務生轉身離開。
片刻之後,她托着盤子走過來,将飲料和杯子一樣樣地放在我們面前。白天場中,服務生是用不着像晚上那樣精心的,她們不會替客人将飲料倒在杯中,而且不會等到客人離開前主動買單,她們奉上飲料後就會要求客人付賬。我和葉洵分別将各自的代金券拿出來付賬,女服務生收了代金券,轉身離開了。
我為兩位帥哥斟了酒,大家首先高興地一起喝了些飲料。這時音樂奏了起來,喬峰首先站起來,對我做了一個邀舞的表示,我欣然而起,離開臺位同他一起滑進舞池。那邊齊世傑也邀請了葉洵,二人翩翩起舞。我和喬峰一邊跳,一邊聊天,說一些學校舞會上的奇聞異事,喬峰跳舞很帥,我們配合地亦很默契。
這支舞曲不很長,過了不久便結束了。我們四人回到沙發上,開始品味酒水和聊天說地。到下一支舞曲開始時,兩大帥哥便都将他們的女朋友帶進舞池,開心地跳了起來。葉洵也被鄰座的一個帥哥請去跳舞了,臺位上就留下我一個人。
我坐在臺位上,目光無意間落向吧臺,看見程劍書正站在那兒,他也恰巧發現了我,于是立即一笑,旋風般地直竄到我們的臺位前,大聲說:“羅依,你終于來了!這麽長時間不見你的蹤影,你在忙什麽?”
“沒什麽,你呢?”
“我升領班了。”
“哦,恭喜你。”我有些吃驚,“當領班很辛苦吧?”
“馬馬乎乎吧,領班不用親自站崗,只要管好別人就行了,比以前輕松多了。”
“那好啊,你可是嘗到當官的美味啦!”
“什麽官呀,你又笑我。”
“手底下管着一群人,還不叫官呀,呵呵。”
程劍書向我做出一個邀請的表示,說:“來,我們倆合作一曲。”
我站了起來,和他一起走下舞池。這是一曲探戈舞曲,探戈很富有節奏感,跳起來既歡快沉穩又美麗大方,我們把在學校裏學到的國标都用上了,跳得樂不可支。環顧四周,全場好像只有我們兩個在跳國标,而別人都是在用探戈舞曲跳四步舞,這種情形更加增添了我們的快樂。
“羅依,我聽說你當上服裝設計師了,是真的嗎?”程劍書問我。
“連你都知道了?傳得真快啊!”
“這可是好事,是葉洵告訴我的,”他說,“你一直夢想能夠做一番大事業,現在機會來了。”
“這并不像表面顯示的那麽好,”我微微嘆了一口氣,“要是我幹得不好,最後還是一無所有。”
“你肯定能幹好。”
“我正在努力,”我說,“姚明說,努力不一定成功,放棄一定會失敗。我就這麽盡全力去做,做到哪一步是哪一步。”
“對的,就該這樣。”
程劍書帶着我在舞池邊緣走着标準的舞步,路過我們身邊的好幾對舞者都對我們投來贊賞的目光,特別是遇到同來的夥伴時,他們的眼光可真讓我開心,仿佛在說:你們跳得太棒了。音樂極其動聽,我和程劍書跳得很投入,唯一的遺憾就是大廳裏的人很多,不能讓我們随心所欲地發揮舞技,如果此時舞池中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便可随意橫沖直撞,用不着擔心會撞到別人,那種跳舞的感覺一定會不一樣。
正跳着,挂在我胸前的小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我略表歉意地朝程劍書示意了一下,便暫時松開手打開手機看了一下,原來是殷總的電話,但我把手機拿到耳邊時,卻又沒了聲音。我再一看,發現手機幾乎沒電了。
“你現在已經日理萬機了嘛!”程劍書說。
“我哪有你日理萬機啊,你坦白吧,最近是不是老給葉洵打電話啊?”
“我還沒有你跟她說的話多呢。”
“你跟我比啊,”我大笑,“頭被磚拍了吧!”
“我渾身都被磚拍過了,腦袋已經不算什麽了。”
他說完,我們都笑了。我松開手機,問道:“把你的手機讓我用一下吧。”
他從衣兜裏掏出手機,按了按,說:“不好,我的也沒電了,我還忘了把備用電池帶上。”
看來只能想別的辦法了,于是我說:“我能用一下配餐室裏的電話嗎?”
“當然可以。”他轉眼看了看吧臺,“你知道電話在哪裏。要是裏面有人,不讓你用,你就說是我說的。”
“好的,看來你已經很有權威了嘛。”
“要是我讓人打個電話的權力都沒有,這個領班就白當了。”
舞曲沒有結束,我便離開了程劍書,向藍廳吧臺的配餐室走去。殷子凡這個時候給我發短信,到底有什麽事情呢?我的心裏産生了一絲擔憂,該不會是服裝廠裏出了什麽事吧?然而這又有些不太可能,難道是我的預測出了問題?我不再多想,走進吧臺,輕輕推開了配餐室的門。
觸目所及的情景使我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速度!鄭之淩!鄭Sir!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在我推門的一剎那間剛剛将電話放下。
我相信他的吃驚一定不亞于我,因為他的臉上閃過一抹深沉而驚訝的表情,雖然轉瞬即逝。卻依然沒有逃過我的眼睛。我們彼此默默地注視了幾秒鐘,這幾秒鐘很長很長,仿佛幾個世紀那麽久。
我忽然感到,盡管我和他在*上聊過天,但真正見到他本人,我那種面對*時的坦然和平靜就消失了,一種奇怪的電流正在我的血管裏滾動,讓我手足無措。
良久,我終于擺脫了剛才的驚異,定了定神,向他投去一個微笑:“下午好,鄭Sir。”
他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驚訝中回轉過來,只是靜靜地看着我,好一會過後,他才移動了一下腳步,說:“好久不見。”
“也沒多久。”我恢複了平靜。
“你是來跳舞的嗎?”
“對,和幾個朋友一起來的。”我潇灑地甩了甩長發,注意到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鄭Sir,你終于換了件不是黑色的衣服,這樣很平易近人,也很帥。”
“是嗎,”他輕輕地說,“天氣已經很熱了,我不可能再穿夾克”。
“可是黑色T恤到處有賣,但你還是穿了白的。”我說。
他沉默着沒有說話。
“鄭Sir,我能用一下電話嗎?”
“可以。”
我走到他身邊,不去看他,拿起電話,撥了殷子凡的號碼,他接起了電話,一個熟悉的男音便傳了過來:“喂,你好!”
“殷總,我是羅依,我的手機沒電了。有什麽事嗎?是不是廠裏出了什麽事?”我直接了當地問。
“不是,廠子很好,不用擔心。我是想問你今晚有沒有興趣到‘銀桑樹’來,你可以先吃海鮮,然後盡情地跳舞、唱歌,還可以去洗桑拿。”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還不太想去,我這會兒跟朋友在外面玩,晚上回去還要好好。”
“哦,這樣啊,那你好好玩,我就不打擾你了。”
“真抱歉。”
“沒關系,改天好嗎?”
“改天我一定去。”
“那麽,我就沒有什麽事了。”
和殷了凡通過電話,我松了口氣,只要不是廠裏的事,我就放心了,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我不想被工作上的事務打斷,要玩就痛痛快快地玩。
我放下電話,一轉身,發現鄭之淩還在。他總是待在配餐室裏幹什麽?他又不負責配發酒水。我看了看他,發現他也同樣看着我,眼光似乎有些異樣,和剛才的不同。因而我想,他之所以還站在這裏不走開,是因為我在這裏,而他想多看我幾眼。這樣想着,我便自笑了一下,現在不是研究他的眼神的時候,也許他根本不是因為我才不走開,而是因為讨厭外面的環境,再說,他原本就在這裏,現在也犯不着專門跑出去。今天我是和學校的好朋友們來玩的,我并不打算在這個匆促的時候去吸引鄭之淩,我和他之間的舊帳還有待日後去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