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對不起
顧小小隐忍着自己的淚水，哭是沒有用的，如果Sam聽到了她的哭聲，會更難過的。
我有什麽資格讓別人愛我愛到這種程度，我又有什麽權利讓別人為我生或為我死呢？
顧小小和Sam是同類人，他們悲傷時總是沉寂，而那種沉寂就猶如暴風雨前夕的寧靜，是無聲的禍源。Sam已經爆發了，那麽，顧小小呢？
這次換顧小小等Sam醒來了，就這麽看着他的臉，顧小小突然覺得有些錯愕，她發現Sam臉上有種不知名的蒼老，在他微蹙的眉間，緊閉的唇上和皺着的額頭。她想起第一次見到Sam時的情景，他的美讓她整個呆掉了，微長的頭發随意飄散着，英氣的劍眉隐沒在發間，閃着光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什麽時候美男調酒師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是小小太粗心，還是她根本就沒在意。
善良的讀者會希望只是因為她粗心，而事實卻是她根本就沒在意，最起碼在這一秒之前，她沒有像Sam關注自己一樣在意過他。
她曾經想離開他，純粹只是不想在生活上拖累他。長久以來，她都忽略或者說是刻意無視了Sam的感情。她原本以為只要自己避而不談就不會有問題，她原本以為只要巧妙的躲過Sam發脾氣就能一直這樣下去。卻不知道Sam承受的已經到達了頂點。
承受小小生命随時都會結束的恐懼，承受小小吃了就吐的苦楚，承受小小在自己身邊卻不能愛的心痛。
早知道會這樣顧小小就不會拒絕他的求婚了，早知道會這樣在他生氣時顧小小就不會躲避了，早知道會這樣心髒移植過後顧小小就不會對他生悶氣了，早知道……
可是顧小小被命運打擊的亂了腳步，自顧不暇了。可這個理由，也不能成為顧小小傷害了Sam的借口。
能被人守護着是一件幸福的事，可如果注定要離開，那就一個人好了，不讓別人再為我流淚。
顧小小不忍心讓李立軒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死去，卻希望享受着Sam的守護。
如果說她不自私，那這世界上就沒有自私的人了。
對顧小小來說，Sam就像是小小的盲腸，雖然他痛起來，小小也會難過，可一旦割掉不在一起了，小小就會遺忘。而對Sam來說，小小就像是他胸中的心髒，獨一無二，無法割舍。
這就是愛情！
它從來就不公平！
Sam醒來的時候，顧小小正在複健，護士小姐發現後，第一時間來通知她。她一聽到，就離開了護欄往外走，結果摔在了地上，護士扶起她，她卻仍舊笑着，只是眼睛裏含着淚。
護士用輪椅把她推到門口，顧小小按住了剎車，對驚愕的護士笑了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這時Sam也看到她了，兩人眼睛裏都含着淚，如隔世不見般凝望着對方。
顧小小像剛學走路的孩童，一步一搖地走向Sam。Sam吃力的敞開懷抱。顧小小在最後幾步緊跑了起來，踉跄地倒在了Sam的懷裏，Sam抱着她，親吻她的額頭，嘴裏呢喃着：“對不起！”
顧小小搖搖頭，閉上眼，感受着這久違的溫度，滾燙的淚水落下來打在他心上。
要是以前，Sam一定會勸小小不要哭了，而現在他不想這麽做，他享受現在的真實感，苦的、鹹的、甜的，只要有她在身邊就是好的。
護士很知趣的離開，邊走邊擦眼淚。顧小小剛來的時候，她們嫉妒她有這麽優秀的人陪在她身邊，還常常會因為這個刁難她。可當她們看了這麽多他們的故事之後，那種嫉妒漸漸地轉成了羨慕和祝福。
兩人并排躺在那狹窄的病床上，顧小小枕着Sam的胳膊。
“等你好了，我們就出發！”顧小小“說”。
Sam輕輕的點頭。
“在此之前”顧小小停頓了一下，小小接着寫，“要不要考慮一下娶我呢？”
“小小！”Sam吃驚的嘴都合不攏了。
顧小小紅着臉等待Sam的回答，從吃驚中恢複過來後的Sam略帶怒氣的說：“小小你不用那麽做，我不會再做傻事了。”說完後Sam把臉偏向了一邊，并且把手從小小頭下抽走。
顧小小從身後抱住Sam，Sam的身體僵着。顧小小把Sam的臉擺正，然後湊過去，貼在Sam的唇上，輕輕的，如雨點般，卻讓Sam心中綻放了煙火。Sam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Sam緊緊的抱着顧小小，恨不能把她塞進自己的身體裏。
如果是夢，就不要醒來好了。
“小小！我希望你不要勉強自己。”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又不是木頭人，你這麽對我，我又怎麽可能無動于衷呢！”
顧小小這樣寫到，向她這樣一個人面對這種事怎麽可能無動于衷，于是她決定用接下來的短暫生命去償還。對李立軒，雖然仍舊放不下，卻只能放手了。她欠下的債，這輩子都還不完了，她只能挑個欠的最多的還。她不奢望李立軒能原諒自己，也不希望他恨自己，只求他能快樂的生活，就好像從沒認識過小小一樣。
2009年12月20日。
這是小小最後一次發短信給李立軒：小小希望軒能自由、快樂的生活。小小說過無論如何都要再去見軒最後一面的，小小要食言了！對不起！
顧小小趁Sam不注意時發出了這條短信。
李立軒趴在欄杆上，看着眼前平靜的海面，皺着眉頭。每天他都會來這裏一趟，他告訴自己不要再想她了，卻還會不知不覺的走到這裏來。他承認自己太懦弱，每天都思念着她，卻不敢找她。每次拿起手機，按下那串爛熟于心的數字，卻遲遲無法按下通話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