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爆發
“她,究竟怎麽了?”
“……”
“她死了?”
Sam還是不吭聲,他打定主意要沉默到底了。
“我身體裏跳動的,是她的心髒對不對!”
“小小,就算你不接受這顆心髒,她也活不過來的。”
“那不一樣!”顧小小憤怒的看着Sam,眼睛裏含着淚,卻一直沒有留下來。
看了一會兒,她重又閉上了眼睛。明明知道,花子是為了自己才這樣做的,可還是忍不住要怨他,怨他讓自己變成了一個罪人,怨他讓自己的生命變得那麽昂貴,昂貴的自己連舍棄它的權利也沒有了。
面對小小的沉默,花子才是真的慌了,他知道小小越是沉默就表示她越是難過。可知道又有什麽用,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無計可施。
不過說到底,還是自己做錯了,明明知道小小是絕對不會接受這顆心髒的,卻還是抱着或許成定局後她會接受的想法而把這顆心髒偷偷塞給她,是愚蠢還是自以為是。
如果生命已經沉重的成為了負擔,那麽還留着它做什麽呢?
這樣想着,顧小小的思維開始混沌起來,感官慢慢剝離了身體,心髒跳動的越來越無力。她曾經那麽渴望活着,離開李立軒,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健健康康的再出現在他面前。而現在,她甚至連一點掙紮也沒有了。反而有點放之任之甚至是自暴自棄的感覺。尤其是當她知道自己拿走了媽媽的心髒之後,那種感覺更強烈了。
不能責怪Sam,就只好責怪自己,這是顧小小的性格,也是她注定要承受的。
注定的命運,掙紮又有什麽用。
顧小小什麽時候開始認命了,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在排斥那顆心髒!”
“怎麽會這樣?昨天為止都還好好的啊!”
“幫她量血壓!”
“高壓60!”
“快點推她去急救室。”
幾位醫生在急救室裏又是一陣手忙腳亂,Sam癱坐在急救室門口,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裏,眼淚像絕了堤似的湧出來,順着臉頰隐沒在黑暗中。
早就注意到這位憂郁美男的兩位護士小姐,此刻正看着這位癡情男子而暗暗神傷,她們甚至希望自己就是那個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
你說人世多可笑,想愛的愛不了,不想愛的卻送上來;擁有的不珍惜,失去了又後悔。
“如果她想做什麽,就盡量幫她完成吧。”走出急救室的醫生告訴Sam。
婉轉的死刑是那麽刺痛人心。
Sam仰起臉,空洞的眼神裏沒有一絲光彩,他木然的看了醫生一眼,又機械的看着被推出來的顧小小,顫巍巍地扶着膝蓋,撐起沉重的身體,如行屍般朝着顧小小的方向緩緩移動。兩位護士小姐含着淚跑過來,如左右護法般的攙着Sam。Sam還是毫無表情的努力挪着步。
時間此刻安靜并緩慢了起來,它映在Sam艱難移動的腳步上,讓這條長廊擴充着滿滿的憂傷。
Sam被扶進病房後,護士對看了一眼,便準備離開了。正在這時,Sam開口說:“謝謝你們!”
兩人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然後笑了笑,離開了。
Sam木然不是因為所有感覺都喪失了,而是因為所有感覺都膨脹充斥在他的肉體凡胎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極限。
兩天後的清晨,顧小小終于再一次的作別死神,睜開了她美麗的大眼睛。透過窗,可以看到美麗的霞光在變幻着色彩。這場景,就好像是被裝裱好的一副油畫。小小微微地用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對長久沒見到光的她來說,這點弱光就很刺眼了。她的另一只手還打着點滴。
短暫的适應後,顧小小才開始四下尋找Sam的身影,好不容易,她的目光掃到了Sam。Sam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身體靠在牆上,腦袋耷拉着。那能被顧小小看到的部分臉頰白的可怕,再向下看,地上肆意流淌着殷紅的血。
顧小小“啊——啊——”的想要叫醒他,卻一點效果也沒有,然後顧小小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慌亂地按響了急救鈴。
護士匆匆趕來,看到在血泊裏的Sam,被吓呆了。顧小小“啊啊”的叫,才把她驚醒,她急忙奔出去将醫生喚來。
Sam被帶出去後,顧小小再也躺不住了。她吃力的想要起床,卻整個翻了下來,針頭生生的從手背上扯下來,血汩汩的冒着,可顧小小一點感覺也沒有。她用胳膊往前慢慢挪,拖拽着她無力的身體。
正在這時,進來清理的護士小姐急忙放下拖把,去扶顧小小。顧小小“啊啊”地叫着,指着門。
這個護士就是那天送Sam回病房的其中之一,她明白了什麽似的讓小小在這裏等她。幾分鐘後,她推了個輪椅回來,把顧小小扶起來,放上去,又幫她止血,重新插上點滴。才又匆匆地推她到急救室門口。
小小心疼地透過窗望着正在被急救的Sam。
“每次你被推進去的時候,他就站在這裏,用同樣的眼神看着你。”護士小姐忍不住要把她看到的說出來,她接着說,“上次你被推進去的時候,他反常的沒再看你,只是坐在那兒,把頭埋在膝蓋裏,等你被推出來後,他連跟上去的力氣也沒有了,那時我就該發現他已經心力交瘁了,我怎麽那麽傻,如果我晚上跑的勤快點,或許……”護士小姐早已泣不成聲,她在責怪自己的遲鈍沒等發現Sam想要自殺的念頭,雖然這并不是她的錯。
顧小小可以體會的到,Sam陪着自己共同經歷死亡時的心情;她可以感受,Sam握着自己的手,等自己蘇醒時的那份焦急;她可以想象,Sam選擇将刀子劃向手腕時,深深地在心中描繪着自己輪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