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擺好餐具，藺勿遲才發現自己還沒洗漱，見了喬家二老一時緊張倒忘了。打過招呼，連忙往喬一家的洗手間去。喬媽媽看着藺勿遲熟門熟路地走到洗手間裏，擰開了水龍頭，嘩嘩水聲敲在了她的心上，她看了眼自己姑娘，喬一正低頭忙着；喬爸爸顯然也看見了，話到口邊又咽了下去，心裏一時不是滋味。雖然明白女兒長大了，總會有另一個男人走進她的生命，會比自己和她更親近，會成為她新的依靠。道理都明白可心裏卻矛盾的很：總希望這個人早點來，又希望這個人晚點出現。
喬爸爸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喬一沒發現自己父母的百般心思，她不小心把粥弄到了手上，拿紙擦了擦還是覺得黏得慌，起身去洗手間洗手。進了門，藺勿遲正在洗臉。
喬一走到他旁邊，藺勿遲擡起頭，往旁邊讓了讓。喬一伸手到水龍頭底下，匆匆洗了洗，拿過毛巾擦了擦。她看藺勿遲的臉上還有水，順手遞過自己手上的毛巾，藺勿遲接過毛巾，指尖相觸，藺勿遲短促而輕柔地撚了撚喬一的指尖。明明只是一秒的時間，明明只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卻讓喬一一下子想起日出時的那個吻，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洗好了就出來吃飯吧。”喬一話音剛落就轉身往外面走去。
“嗯”，藺勿遲拿着毛巾，看着喬一走出去。過了會兒，擦幹了臉上的水，又自言自語地說：“好。”說完，卻輕聲一笑。
藺勿遲洗完臉出來，喬家一家三口已經坐定，就等着他了。喬爸爸看他出來，沉聲道：“吃飯。”喬媽媽瞥了一眼她家老頭子，又忙笑着對藺勿遲說：“快吃吧，你也餓了吧？”
“還好，不是太餓。”藺勿遲一邊答話一邊拉開了椅子。
喬一無語地暗自撇了撇嘴——這對話還真是沒什麽意義。
“小藺啊，”喬媽媽剛開口，喬一一口粥就嗆着了，什麽就小藺了啊怎麽就小藺了啊？她才出去多一會兒就小藺了啊？！她看着自家老媽，只見老媽閑閑開口：“你平時都在外面吃嗎？”
藺勿遲停下筷子，正襟危坐，“有時候自己在家做，有時候忙起來就在研究所的食堂吃。一個人，怎麽都方便。”
“那倒是。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怎麽方便怎麽來，可更要注意身體。我們家喬一總嫌做飯麻煩，十回給她打電話她九回都吃的食堂。”
藺勿遲看了眼喬一，喬一也擡頭看她媽，哪有這麽誇張啊，還會在陳琪家蹭飯好嗎？！
“阿姨放心，我的廚藝還可以。”以後，我可以負責做飯。
喬媽媽放心地點了點頭。
啊？喬一不解，這是幾個意思？我不會做飯和他會做飯有什麽關系啊？在她不在的短短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啊？
Advertisement
答案，喬一目前是不會知道了。
飯畢，喬爸爸招呼藺勿遲陪他下棋。在棋迷喬爸爸的觀念裏，一個人的棋品最能反映他的人品。他一生為人正直，也希望自己女兒能找個正直可靠的人依靠。所以，這也是老丈人在變相地考查未來的女婿了。要是喬爸爸知道，喬一還沒答應藺勿遲，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這麽熱衷了。
喬一從儲物櫃裏翻出圍棋，喬爸爸坐在一端，慢悠悠地帶着股雲淡風輕地氣勢問，“技藝怎麽樣？”
藺勿遲坐在喬爸爸對面，聞言看着喬爸爸答話：“會一點，還請叔叔指教。”喬爸爸端着架子點了點頭。藺勿遲拿過棋盒，将黑子送給了喬爸爸，喬爸爸傾着身子接過。
喬一給兩位泡好了茶，“老爸，你先喝點茶吧。”
已經進入作戰狀态的喬爸爸伸手一揮，“等會兒，待為父先殺幾個回合！”
喬一撲哧一笑，藺勿遲接過茶杯，放在一邊。喬一站在老爸身邊。藺勿遲心裏雖然知道人家是嫡親嫡親的父女，可看着喬一自覺地站到了喬爸爸那邊還是忍不住看了眼她。奈何人家喬一一心一眼地只關注着自己老爸，完全沒功夫看他。
藺勿遲輕輕清了清嗓子，嚴正以待等着喬爸爸殺過來。
一局始。
喬爸爸黑子先行，藺勿遲緊随其後。喬一是不大懂圍棋的，除了基本的常識性的東西，她幾乎算個棋盲。現在，她站在自家老爸身後，看着棋盤一點點被兩人占據，甚至都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看得無聊了，她索性回廚房幫老媽洗碗。
等到她和老媽從外面把中午要吃的菜買回來的時候，藺勿遲和喬爸爸的“厮殺”還沒有結束。喬媽媽看了眼那兩個已經完全沉浸在圍棋世界裏的人，朝喬一努了努嘴，“別管他們了，我們來看會兒電視。”于是這一不管，這兩個人直到吃中飯的時候還在那裏對弈。
“爸，吃飯了！”喬一擺在碗朝那兩個人喊。喬爸爸全心都用在了和疑似未來女婿的藺勿遲厮殺，根本沒聽見自家閨女在那兒喊。
喬一無奈地去喊另一個：“藺勿遲，吃飯啦！”
藺勿遲被喬一這麽一叫，心“蹭”地一下在胸膛裏跳了一個來回，他從棋盤上轉頭去看喬一，綻開一個笑來，然後沖喬一說“就來！”
這多像一個家的感覺啊……
喬一也看見了藺勿遲臉上那不同尋常的神色，不自在地咳了咳，轉身去廚房端菜。只是腳步略顯匆忙。喬一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深深吐了口氣，緩解了剛才心裏那股莫名其妙的的酸意。
喬一進了廚房，喬媽媽問：“那爺兩兒還在殺呢？”
喬一笑着反問：“什麽就爺兩兒了啊？”
喬媽媽一臉高深莫測，“你要是不反問我還真就拿那小夥子和你爸當普通爺兩兒，你這一問，我倒要好好想想了。”
喬一反駁無能地看着自家老媽，喬媽媽一個轉身拿着碗筷就出了廚房。喬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客廳裏傳來老爸的聲音：“哎哎哎……你輕點擰，我這不來了嗎？！哎哎哎……”語調時而高揚時而低沉，配合着老媽手上的動作，真是合拍得很。
“我還不知道你！你下棋什麽都忘了！我要不這樣，今天我們都泵吃飯了！你不餓，人家小藺還餓了呢！”
藺勿遲笑着，連連擺手，“還好還好！”
喬爸爸一看，接着反駁：“你看！藺家小子說他不餓！”說完這句話還哽着脖子忍着□□随着喬媽媽的動作往客廳走。
“不餓也得吃！”喬媽媽吼了一聲，将喬爸爸扔在了椅子上，喬爸爸這才得空摸着自己發燙的耳朵安撫。
喬一有些不好意思，雖然老爸老媽向來都是如此。平時一家人吵吵鬧鬧的，今天加了個藺勿遲站在旁邊，她就有點不适應了。
藺勿遲大抵也看出了喬一的心思，淡淡一笑，“我很羨慕叔叔阿姨！”
喬一看着藺勿遲，微微笑了一笑，又轉頭看着還在争論的父母，眼裏都是止不住的驕傲。有這樣恩愛的父母，這是喬一從小就為之驕傲的一件事。
藺勿遲不動聲色地站到喬一身邊，輕輕地握住了喬一的手，“不知道我們到了他們那麽大的年紀會不會也是這樣……”他低下頭看着喬一。喬一聽見了這句話，猛然間像是被定在了那裏。她終于鼓足勇氣去看藺勿遲，可藺勿遲已然放開了她的手，走到桌邊和老爸就剛才的棋局又交談起來。她卻被老媽探究的眼神捉了個正着。喬一不知道老媽有沒有聽見藺勿遲剛才的那句話，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就算當初和藺勿遲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能夠和老爸老媽，還有藺勿遲，四個人，像是一家人一樣，坐在一起。藺勿遲不停地回答老爸老媽問的關于他工作上的事情。她知道，老爸老媽是真的把藺勿遲當做了未來女婿的人選。喬一一瞬間有點恍惚，竟然有種她已經和藺勿遲結婚成家的錯覺。
……
陽光裏，藺勿遲轉頭遞給她一個微笑，有個可愛的小孩子從卧室裏跑出來，跑到老爸的懷裏，甜甜地叫着“外公！”而老爸則是一把撈起那個孩子，逗他，孩子笑了。藺勿遲遞給那個孩子一杯牛奶，讓他喝完。這時，另一個喬一從廚房裏走出來，走到老媽身邊，招呼着那個可愛的孩子到自己身邊來，而那個孩子又歪倒在了藺勿遲的懷裏，撒着嬌說不想喝牛奶，好像完全沒有看見自己。喬一聽見那個孩子叫藺勿遲作“爸爸”。
“喬一……喬一！”
“啊？啊！”喬一驚慌失措地從錯覺中恍過神來，另外三個人全都看着她。
“怎麽，怎麽啦？”
“吃飯呢，你發什麽呆啊，”喬媽媽無奈地說，“等會兒粥都冷了，你還在吃勺裏的那一點呢！說了多少次啦，吃飯的時候不要發呆！……”
“知道啦，老媽！”喬一連忙表示自己錯了，不然啊，她可得唠叨一整天。況且現在還有藺勿遲在場呢！
“喬一，等會兒吃完了你就帶我和你媽到處轉轉吧，你媽在家的時候就一直唠叨着要去博物館看呢！”
“哎，我什麽時候說……”喬媽媽正準備反駁，突然接收到老伴兒傳來的眼神，轉念一想，這才反應過來！喬媽媽連忙改口，“對對對，看我這記性！聽說博物館現在有個瓷器展，我老早就想去看看了！就是一直沒機會……”其實喬媽媽對瓷器還真是有點興趣。
喬一點了點頭，“行啊，剛好今天沒事兒！”
“我開車送你們去吧！剛好我也想博物館看看。”藺勿遲笑着對喬媽媽說。
“不……”喬一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剛才的錯覺讓她有點心緒不寧。她不願意承認，或許，她的心底有點向往那樣的生活。而現在，藺勿遲就在她面前，一切好像只要她點個頭就能實現一樣。可是，她卻好像有點退縮了。
“那就麻煩你了！”喬爸爸沒等喬一說出第二個字就阻斷了她的路。
“不麻煩，應該的！”
好吧，喬一嘆了口氣，眼前這兩個人是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了。她轉頭向老媽求救，發現老媽正在一臉滿意地打量着藺勿遲。
好吧，喬一，完敗了！
吃完了飯，藺勿遲又接着和喬爸爸繼續殺将起來，喬一乖乖地呆在廚房裏幫着老媽洗碗。
“哎，我說一一啊，外頭那個藺勿遲，你感覺怎麽樣啊？”喬媽媽邊忙邊問，看似漫不經心，可耳朵卻沒放過喬一一絲一毫的聲響。
她聽見喬一吸了口氣，憑當媽的對女兒的了解，這是她緊張的時候的習慣。而且，她手裏那只碗已經擦了兩遍了。
“就那樣呗，朋友。”喬一又把手裏的那只碗擦了一遍。
喬媽媽不動聲色地遞給她另一只碗，喬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緊張，她掩飾性地将碗舉了舉，“難擦得很。”
“真的只是朋友？”喬媽媽從廚房看了眼坐在客廳裏的藺勿遲，“可他說不是。他說他在追求你，是嗎？我和你爸都覺得這小夥子挺好的。你要是覺得也還可以的話，不妨試試。我覺得他挺适合的。”
喬一沒說話，繼續着手裏的活兒，就像沒聽見老媽說的話一樣。
“喬一，我先下去把車開過來，等會兒你們好了就下來吧。”藺勿遲走進廚房，喬一欲言又止。喬媽媽貼心地退出了廚房。
“藺勿遲，其實你不必……”
“我願意！”藺勿遲定在那裏，坦誠地看着喬一。
“我是覺得，沒有必要再去浪費你一整天的時間，陪着我們。我們自己去就好了，不用你去送。”
“喬一，你在害怕什麽？”藺勿遲微微嘆了口氣，“就算只是個普通朋友我送你爸媽一趟也沒什麽大關系。你卻一直是這種抗拒的狀态，除了害怕，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原因。難道，你是怕你爸媽會喜歡上我這個準女婿？我會跟你争寵？”說到這裏，藺勿遲倒笑了。“喬一，我希望你爸媽能喜歡我，因為那是你的父母。你能給我這個機會嗎？”藺勿遲彎下腰，靠近了喬一。溫熱的呼吸就在喬一的耳邊，懇求的話語直直沖進她的心裏。再多拒絕的話語也說不出來了。
“收拾好就下來吧，我在車上等你們。不見不散！”
喬一沒看見藺勿遲臉上的表情，她頓在那裏。緩了緩，喬一放下了碗，心裏有點亂。直到站在博物館的大門前，她還沒能緩過來。為什麽聽藺勿遲說那些的時候，她就沒能堅定地拒絕他呢？
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