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喬一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夜深了，寒風陣陣，有些冷。喬一縮着脖子突然就覺得脖子上一暖，回頭一看，原來是藺勿遲将他的圍巾給自己圍上了。
突然而至的溫暖，一下子鼻尖充滿着藺勿遲的氣息……
喬一瞬間僵硬起來，僵着脖子，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圍上吧，別着涼了。”藺勿遲說着又給喬一緊了緊圍巾。黑白格子的圍巾，寬大軟和，帶着藺勿遲的溫度侵入喬一的脖頸，侵入她的鼻腔，侵入她的心中。
“謝謝。”喬一緩過神來，笑着道了謝。
藺勿遲笑着退了一步，“喬一，還記得你幫我織過的那條圍巾嗎？”
喬一微楞，看着藺勿遲，須臾就反應過來說：“你不說我都忘了自己還織過圍巾。”
藺勿遲輕笑，“可我記得。那條圍巾現在還留在我的衣櫃裏。每次看見，就想起，那是你親手給我織的。”
“那時候笨手笨腳的，想起來，那條圍巾可真夠醜的！現在，是再也沒有閑情逸致去織圍巾的了。”
“可我卻一直舍不得戴它。一直留着，總想着等将來我們結婚了…….”
喬一尴尬地低了低頭，“藺勿遲……”總是繞不過那個話題嗎？
“對不起……”藺勿遲澀然地笑了，“可喬一，我當真是這麽想的。雖然，我們這麽多年都沒見過面，可，我的心意，從沒有改變過！”
喬一低頭，“藺勿遲，你知道嗎？我已經不想再去談過去的事情了，太遠了。再說，我們總得往前走，不是嗎？老是去談過去，你覺得有意義嗎？”音落，喬一擡頭直直看向藺勿遲，像是執着着要從藺勿遲口裏得出否定的那個答案。“每回談到這個問題，我們都是不歡而散，不是嗎？”
“可是喬一，不談過去，我還有贏回你的希望嗎？”藺勿遲軟着目光看向喬一，如果能夠清零、一切重新開始，如果喬一能夠給自己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他又如何不願意？
“藺勿遲，過去，我們都有錯。別再說了好嗎，都過去了。我們不再是那個不成熟的高中生了。如今，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也有了各自的生活與圈子。再談過去，真的，只會造成彼此的困擾。我想明白了，過去的，就都忘了吧。”
喬一緊了緊圍巾，屬于藺勿遲的氣息一下子沖進了她的鼻腔，猝不及防。她輕輕扯遠了一點圍巾，冷風灌進鼻子裏，冷得她想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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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好嗎藺勿遲？”
藺勿遲像是恢複了高中時期的不善言辭的樣子，沉默了半晌。冷風吹在他的身上，他覺得冷得厲害。
“我已經說過朋友不是我想要的。喬一，我們能往前走一步嗎？哪怕只是一小步？！如你所願，不談過去，但是能給現在的我們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嗎？以交往為前提成為普通朋友，重新了解我，接受我。可以嗎？”
遲遲未能得到喬一的回答，藺勿遲強壓下心裏那一股洶湧而上的澀意，倔強地扭過了頭，看着曲曲折折的路，卻看不見盡頭。“就算是和你做朋友，我也想你知道，這并不是我的最終目的。就算這樣，你還是堅持說要忘了過去，重新成為最普通的朋友嗎？”藺勿遲閉上了眼睛，半晌又重新睜開，看着喬一，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萬語，終于只是開口輕輕說道：“喬一，你為什麽要這麽為難我？”
喬一啞然，她明知道藺勿遲的想法并不僅限于于此卻還是提出了這麽不切實際的建議。從前沒見着時，總想着忘了就好了，再也不相見就好了，等到将來遇到一個合心意的人結了婚了就好了；可等到見着了，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了。好像怎麽做都是錯的。
可喬一明白，她的心理知道，和藺勿遲成為陌路——着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對于喬一來說，藺勿遲就像那件壓在箱底的舊衣服，再喜歡，也不會穿了；扔，卻也舍不得。也許齊安就是看穿了她這一點才會嘲笑她的優柔寡斷、她的放不開拿不起。
兩人一時無話，藺勿遲到底還是不忍心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終于還是伸手替喬一整了整圍巾和衣領，“走吧，天冷，我先送你回去。”藺勿遲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了腳步，挺直了背脊，“你只要知道，我還是那個藺勿遲就好了！”
喬一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響起來，她沒有聽見藺勿遲這最後一句。
可，聽見了又怎麽樣呢？
“喂，對，是的主任，啊？”喬一看了眼藺勿遲，又低聲說：“現在就要嗎？嗯，今天下班就走了，就我們班了？那好，行……我弄好了就給您傳過去。”
“出什麽事了嗎？”藺勿遲問。
“嗯，”喬一收了手機，“我們主任打電話給我，說上面急着要學生們的檔案，我現在要去學校整理一下，在給他傳過去。”
“現在？”藺勿遲擡頭看了看天空，“這……”。
“沒辦法，下午下班早沒聽見通知。今晚估計我得加班了，就不用你送我回家了，謝謝你的好意！”喬一歉意地笑笑，想到不用藺勿遲送自己回家心裏居然松了口氣。
“我陪你去吧，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藺勿遲說罷站在那裏等着喬一。
喬一堅持，“真不用了，這裏離學校也不遠，我一個人可以的！”
藺勿遲什麽話也沒說，帶着一點笑容等在前面，等着喬一走到自己身邊。他什麽話也沒多說，像是執意要等到她。
喬一攏了攏外套，沒動。
“再磨蹭下去，天可就快亮了！”藺勿遲含着笑不輕不重地說。
喬一無奈地跟上去，心裏苦笑了一下，裝作不甚在意地和藺勿遲說着話往學校裏走。
雖然天晚了，可學校裏還是燈火通明。留校住宿的孩子們有的還沒從教室裏回宿舍。辦公室倒是黑漆漆的。
喬一開了門，啪地一聲打開了燈。喬一轉身，“好了，我估計得弄到挺晚的，謝謝你送我來。”喬一實在不能想象自己在工作的時候旁邊坐着藺勿遲。
“我陪你。”藺勿遲說完就往辦公室裏，熟門熟路地坐到喬一辦公桌旁邊的椅子上。
“你忙你的吧，我看會兒書就好。”藺勿遲晃了晃手裏的書，那分明是一個學生的作文本。
喬一撇了撇嘴坐定，覺得自己剛才那種過河拆橋的做法有些欠妥，只能沉默地打開抽屜拿出學生的檔案，開了電腦。
“怎麽就你一個人需要加班？”藺勿遲盯着正在啓動的電腦問。
“我下班就走了，沒看到通知，其他的老師晚自習的時候就都弄好了。主任也是剛剛清點檔案的時候發現我們班的沒有，這才通知我的。”等電腦開啓的當兒喬一從飲水機那裏端回兩杯水，遞了一杯給藺勿遲。
“哦，”藺勿遲接了水，“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也不多。”喬一沒再說話，一個人低頭去整理檔案。
藺勿遲坐在那兒，手邊是喬一剛才給自己端的水，他喝了一口，拿起學生的作文本專心致志地看起來。學生們的表達能力有好有差，唯一相同的是每一篇後面都有喬一認真的批語：或是字寫得不好看，或是作文離了題，或是體裁選得不對……每一本作文本，藺勿遲第一眼看的是喬一的批語，接下來才有注意力去看學生們的作文。
“喬老師你工作很認真負責嘛。”沉默了快有十幾分鐘，藺勿遲終于合上作文本，沖喬一笑着說。
他猛地出聲，讓已經忘了他的存在的喬一手一抖，剛剛打好的文檔一下子退了出來，什麽也沒保存下來。喬一愣了幾秒，終于轉頭去看藺勿遲，臉上是藺勿遲無比熟悉地快要暴走的神情！喬一忍住了，心裏腹诽：幹什麽突然出聲吓了她一跳！這下，先前的文檔都沒有保存就這麽沒了！
藺勿遲看着喬一臉上的表情其實是有點想笑的。以前喬一要是擺出這副要哭不哭，要怒不怒的糾結表情的時候，藺勿遲總忍不住要笑，笑完了再認命地去幫她解決問題。雖然這些問題，大部分都是由自己引起的。
藺勿遲還是忍住了想要笑的沖動，他也知道喬一剛才花了時間在錄檔案上的。他湊上前，按了按電腦上的按鍵，折騰了好一會兒電腦還是沒反應。
喬一坐在電腦正前方，藺勿遲只能側着身子往電腦這邊看，兩個人隔得很近。喬一脖子上的圍巾還沒有拿下來，藺勿遲又湊上前來。喬一覺得藺勿遲的氣息一下子鋪面而來，讓她招架不住。
“你保存了嗎？”藺勿遲擺弄着電腦詢問道。
“沒，光顧着錄信息了。”喬一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還能行嗎？”
“可能恢複不了了”，藺勿遲的手在上面按了幾個鍵，還是沒反應，“只能重新錄了。”
喬一嘆了口氣，把放在左邊已經錄完的檔案又拿回來，重新建了一個文檔，打算再錄一次。
藺勿遲挪過椅子，拿過喬一手上的檔案，“對不起啊。這樣吧，人名你熟悉，我來念，你來錄，這樣快一點。”
喬一也沒再推辭，從語文組共享文件夾裏複制了表格就重新開始了工作。
“李佳西女 17歲家庭住址是……”藺勿遲目不轉睛地盯着學生檔案，生怕念錯了一個字。
喬一雙手不停歇地在鍵盤上飛舞，心裏在想：算你有自知之明！
一時間辦公室裏藺勿遲的聲音和喬一打字的聲音此起彼伏，獨屬于兩個人的時空來之不易，卻被工作填滿了。
可就是這樣的相處也讓藺勿遲珍惜非常。
忙了快三個小時，終于一切都搞定了。藺勿遲最後念完那個學生資料的時候，喬一分明聽見了他和自己同時呼出的那口氣。喬一伸了伸懶腰，手指都快僵硬了；藺勿遲也從檔案裏擡起眼裏看了眼喬一，緩解了下疲憊的眼睛。
“今天晚上麻煩你了，我請你吃夜宵吧，算是答謝。”喬一将文檔傳到了主任的郵箱裏，又伸手關了電腦，站在那裏，笑着看向藺勿遲。
藺勿遲笑了笑，“佳人相約，當然是求之不得！”話畢，走到門外等着喬一。
喬一關上了燈，鎖上辦公室的門，眼裏是掩不住的笑意，嘴裏輕聲說道：“油嘴滑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