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喬一”，藺勿遲站在那裏，像是在斟酌着該不該開口，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一定要拿回這本書嗎？”
喬一微楞，她沒有想到藺勿遲居然還執着于這個答案。
“曾經是自己的東西，放在別人那裏總覺得不踏實，總得讨回來不是。”喬一狀似不經意地開口。
“那我呢？”藺勿遲看着喬一，心裏像是被人潑了一盞開水，火辣辣的疼。那我呢喬一？藺勿遲走近一步，看進喬一的眼裏，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神像是一把刀，來回淩遲着喬一的心，讓她慌忙避開了他的視線。
那我呢？喬一苦澀裏竟然忍不住輕笑，呵，你藺勿遲不是物品，更，更不是我的！
喬一沒有答話，像是沒有聽見藺勿遲那句問話一樣，她只看着小巷子的前方。巷口處照進來的外面的燈光，那是另一個世界——那裏沒有曾經的喬一和藺勿遲。想到這一點，喬一有些貪戀現在和藺勿遲的相處了，隔絕了時間與瑣碎的生活雜事，隔絕了兩個人分別這麽多年的隔閡，一切都像是原來的樣子了。喬一矛盾地貪戀着這種時空錯位的感覺。因為這，喬一倒難得心平氣和地接了藺勿遲的話。
“你不是我的。”喬一盡力壓着嗓子裏的那股酸澀之氣，終于逼迫自己平穩地說完了這句話。
“我不記得——除了你，我還會誰的。”藺勿遲突然斬釘截鐵地抓住了喬一的右手，喬一一掙，“喬一，你能聽我說完嗎？”藺勿遲打斷了喬一的動作。
喬一終于妥協，只是不願意去看藺勿遲。藺勿遲當喬一還在賭氣，卻不知道喬一眼裏的淚水已經悄然滑落。先前還堅決地拒絕了和藺勿遲之間的暧昧，現在居然會放縱自己，讓自己沉迷。喬一明白心裏那亂如麻的情緒不過是因為自己還愛着藺勿遲罷了，想法清晰，卻不能付諸實踐，因為放不下過往，因為不能忍受藺勿遲曾經的拒絕，所以才會糾結會矛盾。
藺勿遲看喬一沉默，知道她這是默許自己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蟄伏了許久終于等來了一個告白的機會。微顫的指尖顯示他正在緊張，就算當初進研究所面試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麽緊張過。前者牽扯的是他的事業，大不了重頭再來，而後者牽扯着喬一，牽扯着他的過去和未來，一生也許僅此一次的機會了！
“喬一，我那時候說愛你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很短，但是我真的很珍惜，現在也很懷念。喬一，我到這個城市來，為的也只是你而已。至于當年，我想我也許知道了你為什麽會離開，為什麽會怨我、不原諒我。喬一，我和賀穗，從頭到尾，沒任何關系！”藺勿遲每叫一次喬一的名字，手裏握着喬一的力度就大一分，好像越用力，他說的話的可可信度就越高一樣。
喬一正對着藺勿遲，卻始終盯着地面沒有擡頭去看藺勿遲。
“那時候我媽知道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她怕我會因為你耽誤學業、耽誤所謂的前途，于是她逼着我和你分手。喬一，我那時候只剩下我媽這一個親人了，她什麽事情都為了我着想，雖然有時候是錯的，可她還是堅持。我和她說我對你是認真的，我也會努力學習的，可從來沒打過我的她竟然打了我。你知道當時我心裏有多難受嗎？打完了我，我媽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哭。最難的時候，她去給人家飯店洗碗，冬天凍得手上全是口子，可她沒缺過我一分上學的錢！我為了你，讓我媽那麽傷心，她幾乎都要以為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要因為你背叛她了！我偷着跑回學校來看你，可你問我的是什麽？”
喬一已經想不起來了。
“你問我愛的人是不是賀穗？！”藺勿遲的嗓子變得有些嘶啞，像是被人揭開了喉嚨裏一塊最大的傷疤，吞進肚子裏的都是鮮紅滾燙的鮮血。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什麽事情都游刃有餘。我也會氣急敗壞，我也會覺得傷心，所以那時候我不理智地說我愛的人事另一個，但是喬一，我後悔了。我後悔那時候說出了那樣不負責任的話，後悔了這麽多年，還不夠嗎喬一？”藺勿遲握住了喬一的雙手，喬一的眼淚啪地一聲掉在藺勿遲的手背上，藺勿遲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這眼淚燙得縮了一下，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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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一別哭！對不起喬一，我不該讓你這麽難受。”藺勿遲的眼裏淚水也在打轉。曾經的那個少年，和喬一那般肆意揮霍青春、濡沫相愛的時候，哪裏會料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讓最愛的喬一受傷哭泣呢？
喬一将頭輕輕埋在了藺勿遲胸口的位置，在心裏默默數了三聲，終于強迫着自己離開了藺勿遲的懷抱。喬一擡起頭看着藺勿遲開口，“當時我去醫院裏...”
藺勿遲連忙解釋，“我準備去找你，在門口遇上了打群架的，不小心被誤傷了。當時，我也不太記得了，剛好遇上賀穗，是她送我去的醫院。等我傷好了，準備去找你的時候，你...你已經不在了。”
喬一心裏驀地一緊，她想起那時候的自己。若果真如藺勿遲所說，好像一切都是誤會了。呵，上天開得玩笑嘛？！那他們之間這幾年的相隔兩地是為了什麽呢？她和藺勿遲的關系又算什麽呢？賀穗當初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呢？她還能相信藺勿遲嘛？喬一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沒意思到她現在不想和藺勿遲再接着說下去了。所以，便沉默吧。
“喬一，那你當初，就因為我說的那一句錯話不告而別嗎？”藺勿遲雖然看出喬一的情緒不高，但是難得開誠布公的機會，他妄想将他們之間的問題一次性解決。
“藺勿遲，你從來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不是嗎？”喬一這句話落，藺勿遲剛才痛苦的樣子便湧上了她的心頭。她有些心痛，自責自己不應該拿那些不是因為他而造成的過錯來折磨他。的确如藺勿遲所言，這些年他們對彼此的折磨還不夠嗎？
“嗯？”藺勿遲想來一時沒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探尋地看向她。
“沒，我是說，我有些累了，不想再談這個問題，我想回家了。”喬一盯着路面，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她糾結的問題，藺勿遲不愛她的心結、為了賀穗打群架而受傷的往事，一下子都被藺勿遲說成了是誤會，陰差陽錯才造成了這一切。她覺得心裏很亂，什麽事都沒有頭緒，現在站在藺勿遲面前，就像是被逼着蜷縮在一片逼仄的空間裏！喬一的心裏一下子想起當年那個自己。
她沒有告訴藺勿遲自己在那之後的遭遇，現在說起來像什麽呢？笑話罷了。不管藺勿遲說的是真還是假，她曾經為藺勿遲所做的，就像是一場笑話！
她還能說什麽呢？說自己離開了又後悔，為了見他一面徒步走了一晚上，第二天卻連自己身處哪裏都不知道嗎？喬一現在只記得那天，夜色漆黑，還有那不斷侵襲着她的疲憊與害怕。
漆黑的夜裏，喬一孤單地跋涉在只有幽幽燈光的路上，陌生的路，偶爾經過的那幾個讓喬一忍不住提高警惕的行人，還有那個陌生的自己。喬一那麽害怕，卻還是堅持着要走到藺勿遲面前，哪怕再聽他吼一句那句讓她傷心的話也好，至少自己就可以死心了，可以确認一些事。可走着走着，人累了，天亮了，她還是沒能走到藺勿遲面前。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喬一忍不住蹲在地上失聲痛哭！她走了那麽久，終于還是沒能走到藺勿遲面前，哪怕一個24小時已經過去，新的一天已經開始，她還是沒能逃脫和藺勿遲分開的結局。她迷失在異鄉的街頭，到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識到，她的生命中沒有藺勿遲這個人了！再也沒有了！昨晚的路，她一個人走過來，接下裏的一生，她都要一個人走過了！她和藺勿遲的分離像是天意，如果注定是天意，掙紮有什麽用呢？
喬一就是從那個時候将藺勿遲深深壓在了心底，以為別人不提起，以為那個人不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麽自己終究有一天也會忘記。誰知道，數年之後，事實讓喬一明白當初使得那分力氣太大了，将那個人映在了心底。即使搬去了他這個人，留下的痕跡卻是再也抹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