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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了。”管沅再次行禮道謝。

那少婦爽快地擺手:“舉手之勞,不說麻煩。我看姑娘也是個爽快人,我夫家姓柳,叫我柳嫂就成!”

“多謝柳嫂!”管沅微笑颔首。

回到含露居,楊氏小心地察看女兒的傷口,眉宇間透着幾分驚魂甫定:“怎麽好端端,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管沅的傷口已經上好藥,此時她拉了拉衣袖,若有所思起來:“馬車送我到永國公府之後,就回了咱們府;茶花宴結束的時候,馬車又從咱們府到了永國公府……”

楊氏立馬聽懂了女兒的意思:“娘親這就去查,看看是那個沒良心的動了手腳!”氣得急急就要走。

“娘親,”管沅旋即提醒楊氏,“此事切莫聲張,也不要打草驚蛇。二太夫人那邊,別透露半點風聲,否則到時候萬一什麽都查不到,只怕被人抓住機會倒打一耙,說我們挑撥離間。”

楊氏嘆息,這孩子的心思真是越發細密起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行,我知道了,查個水落石出前,半點風聲都不會透露。這樣的毒計都想得出來,實在心腸歹毒。你好好養傷,別的事娘親來操心。”

“謝謝娘!”管沅一笑又扯動了傷口,不由倒吸一口氣。

楊氏寵溺又心疼地看着女兒:“傷好之前老實點,也不怕痛。”

管沅撒嬌地努了努嘴:“知道了,且等靈均和柳嫂回來,看看能不能帶些有用的消息。”

“這次真要多謝那位柳家媳婦,”楊氏心有餘悸地感慨,“要不是她出手相救,只怕……”說着又哽咽起來。

“娘親我這不是沒事了嗎,到時候咱們好好謝人家!”管沅語氣鄭重。

靈均和柳嫂回到定遠侯府的時候,天已擦黑。

“姑娘,那馬,仵作看不出有什麽問題,”靈均懊惱,“不過仵作說,那匹馬肯定被動過手腳,否則不會這樣橫沖直撞的。”

“肯定動過手腳,卻找不出是什麽手腳,我們沒有實打實的證據,還是沒法确定真兇……”管沅憂心忡忡。

“這位姑娘,”一直沒有作聲的柳嫂發話了,“死馬不開口,人總能說話。”

管沅很快明白了柳嫂的意思,贊許地點頭:“的确,人總能說話,查一查人做了什麽,興許會有所發現。這次真是多謝柳嫂了!”

楊氏言辭懇切地向柳嫂道謝:“多虧你出手相救,不然小女恐怕……後來又麻煩你東奔西跑。一點微薄謝禮,還請不要推辭!”說着便命人端了好些謝禮上來。

柳嫂連忙擺手:“舉手之勞,實在不敢當——”

還未說完,就被管沅打斷:“柳嫂你看我都受傷了,你要是推來推去,不是耽誤我養傷嗎,就別推辭收下吧!”

柳嫂推辭不過,便只拿了看上去最不值錢的兩匹素緞:“這個我還能用上,其他的,就請姑娘太太們不要破費了。”

管沅見她堅決,也不好再多說,便叫靈均替自己相送柳嫂,又悄聲囑咐了靈均幾句。

“姑娘的招數果然好使,”靈均送了柳嫂回來,大松一口氣,“柳嫂不肯收的東西,我都按姑娘的囑咐偷偷放進馬車裏,到了柳嫂家才拿出來硬塞過去的。柳嫂雖然推辭,但也對付不了我們放下東西就跑。不過——”

見靈均頓住沒有往下說,管沅輕聲提點:“有什麽情況直說就是,一個人想不清楚解決不了,可以群策群力。”

靈均斂容正色:“姑娘,我看那位柳嫂也是可敬可佩的人。她丈夫前兩年過世,沒有留下兒女,小姑也才十來歲,再無旁的親戚。但姑娘答謝她的東西,她也沒貿然收下,可見是個有氣節的。”

管沅沉思良久才道:“白日裏她肯出手,就證明不是等閑人;後來的謝禮,謝絕卻又不是完全死板一點不收——靈均,我覺得這個柳嫂不簡單,但我還有戒心。要麽就是真正俠肝義膽之人,要麽也可能懷着特殊目的。我們先看我娘親那邊,能查出什麽子醜寅卯來吧。”

靈均點頭。

少年站在定遠侯府的馬廄前,雙眸緊緊盯着那一排馬槽,似乎要把整個馬廄劈成兩半。

“還好寧護衛安排了柳嫂一直跟着三姑娘,”男子腰背微彎,語氣頗為唏噓,“如今三姑娘已無大礙。”又透着幾分難以遏止的緊張。

假如三姑娘真出了什麽事,他一家子可都不用活了!他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三姑娘。如果三姑娘出事,主子第一個拿他陪葬!

想罷又摸了摸起了薄汗的額頭:“初步判斷,是大姑娘對三姑娘懷恨在心,才出此毒計。但可惜的就是沒有直接的證據,畢竟這種事,只要下人一口咬死是自己做的,與旁人無關,再來個畏罪自盡,那就再也追查不下去了。”

沉默良久的少年緩緩收斂眸中銳利:“她現在可好?”語聲中夾雜着自己也未曾察覺的顫抖。

“三姑娘倒是平靜,估摸着早睡下了。”男子急忙回答。

深吸一口氣,少年漸漸平靜:“我會想辦法把柳嫂弄到她身邊,這事你旁觀就好。事成之後,你暗中協助柳嫂,幫三姑娘做事。”

男子連連點頭:“柳嫂也是可靠沉穩有見識的,真能這般,日後行事肯定更加方便!”

“且看成與不成,”少年擡步離去,情緒不明,“我對她的心思并沒有把握……”

翌日一早,楊氏來到含露居看正在養傷的女兒。

“馬夫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把他媳婦的藥灑在了馬槽裏,”楊氏微微嘆息,“看來是問不出所以然了。”

管沅靠在宴息室的青緞百合繡枕上,若有所思:“娘親,那藥的藥方是什麽?”

楊氏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去看看他媳婦什麽病,如果藥不對症,可就害人之心昭然若揭了。另外,他要灑多少藥,才能讓馬發瘋至此?還有,怎麽就那一匹馬有事,其他的馬呢?”管沅一口氣說出好幾個疑點。

她就不相信,這事處處透着蹊跷,怎麽會只是巧合?

“我再讓人去查,既然供詞就這麽大纰漏,肯定能牽出線索來。”楊氏頓時信心滿滿。

到了午間,管沅拿到藥方的時候,卻意外地看見藥方後面附了一份說明。

她清楚地記得,這字跡是上次還她詩集時那張紙條上的顏楷——鋒芒內斂,卻依稀能讓人覺察其中的光芒萬丈,和仿佛有些遙遠卻又近在眼前,若有似無的,溫暖。

一一一一

感謝書友141006112057750的平安符!

關于男主的戲份,男主肯定是要逐漸滲透進女主的生活噠,所以往後的戲份會越來越多,大家不用擔心o(n_n)o~

☆、017 罷休

管沅摩挲着手中兩張紙片。

左邊藥方她雖看得懂,卻也看不懂:

麻黃四兩(去節),杏仁五十個(去皮、尖),甘草二兩(炙),石膏半斤(碎,綿裹)。上四味,以水七升,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

看得懂都是些什麽藥什麽煎法,卻看不懂這些藥組合在一起的方子有什麽用。

右邊的顏楷卻寫得很面面俱到:

此乃《傷寒論》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用于太陽病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與其妻病症勉強相合,然麻黃用量再添十倍亦不致驚馬。

麻黃的作用是驚馬?可是按這藥方的用量,麻黃再添十倍,對馬也不會有什麽用處?

大約因為世态炎涼看得太多,她并不十分相信那顏楷所書。在她的認知裏,不會有人不計得失地幫你。也許會路見不平幫你一次,但如果每次都幫你,怎麽可能沒有任何目的?

這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幫她?

“靈均,你偷偷拿這方子出府,去找個可靠郎中問一問,看是不是這上面說的那樣。”管沅把藥方交給靈均。

假若真如這上面所言,馬夫顯然是有目的地針對她,那他的幕後主使是誰呢?

“姑娘,不好啦!”二等丫鬟靈瑣氣喘籲籲地跑進屋子,“二太夫人不知道聽了什麽,氣沖沖地去找世子夫人!”

管沅寒意頓生。

她見過二太夫人不悅,卻從沒見過二太夫人“氣沖沖”。即便前世花朝節面對她的“抄襲”事件,二太夫人也只是涼薄地鄙夷,不曾動怒……

“這消息可靠嗎?”管沅驚疑地站起身。

靈瑣焦急地點頭:“現在府裏的人都在說這件事——”

話音未落,管沅已經急急走出去。

無論怎樣,不能讓母親吃虧!

“要不是洛丫頭,我還不知道這後宅已經有人鬧翻天了!”

管沅快步走進廳堂,就聽見二太夫人嚴肅的呵斥。

“二太夫人,”管沅笑意柔然地走向廳堂中央,“先喝口茶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既然是後宅的事,左不過油鹽醬醋,慢慢問清楚就是了。”

二太夫人稍稍收斂脾氣,卻對管沅的話不置可否。

一旁端坐不語的管洛,瞥了眼管沅手上纏着的紗布,微微垂眸:“三妹妹不是養傷嗎,怎麽,傷沒好就出來吹風,現在正值春日花季,小心沾了花粉留疤。”語氣極淡,卻掩不住唇邊的譏諷。

“長姐,”管沅在對面坐下,美眸笑吟吟地看着故作正經的管洛,“天大的事也大不過二太夫人的身子。二太夫人動肝火,長姐不勸反倒坐山觀虎,又是什麽意思?我留些疤倒也算了,二太夫人不舒坦,卻怎麽可好?”

管洛深吸一口氣:“什麽我坐山觀虎,長輩教導晚輩,我還要去攔着嗎?”

話音剛落,二太夫人身邊的安嬷嬷已經出聲:“二太夫人,消消氣倒是正經事。”

楊氏垂眉低目:“嬸母,侄媳婦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嬸母明示,侄媳婦一定改正。”

二太夫人或許是聽進去了“消氣保重身子”的話,也有可能是聽到管沅的“坐山觀虎”對管洛起了疑心,語氣倒是平緩許多:“聽說,你在拷問周馬夫?”

此語一出,管沅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嬸母,”楊氏回話,“周馬夫在馬槽裏灑了藥。”事到如今只能實話實說——瞞不住了。

管沅是贊成母親做法的,既然到了這一步,坦誠比等着二太夫人親自查要明智。

“灑了藥?”二太夫人眼神鄙夷,“但我聽說,灑藥只是一時失手,而且不會出什麽事。你怎麽還羁押着周馬夫?”

楊氏還在斟酌言辭,安嬷嬷已經慈善地笑:“世子夫人呀,這周馬夫,當初是跟着二老太爺的,是老人了,就算一時失手,也不會做出不知輕重的事。”

管沅心裏咯噔一下:在定遠侯府,二老太爺永遠是最好的王牌。二老太爺管躍當年為救祖父定遠侯管路戰死沙場,結果二老太爺那一房,全都受到優待。二太夫人的兒子、三叔管通,是定遠侯府唯一一個文職。他太常寺的職務,當初祖父管路費了好大心思才弄到。

而如今,這個周馬夫,是二老太爺的人?

僅僅這一句看似輕描淡寫的話,卻無異于一張免死金牌。

“先頭娘親也不知道有這樣的緣故,”管沅輕聲勸解,“不過如今知道了,自是不會再關着周馬夫。周馬夫既然是跟過二老太爺的老人,行事定然妥當。這當中興許有什麽誤會,所以才弄成今日這般。娘親,您就放了周馬夫吧!”

楊氏有些狐疑地看了管沅一眼:女兒這是要罷休此事?那女兒的仇怎麽辦?但如今情勢,她不得不讓步。

既然女兒都讓步了,她也只能順水推舟,賣二太夫人一個人情:“定然是有什麽誤會,我原先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緣故,侄媳婦這就把周馬夫放了,派人好生安撫。”

二太夫人這才滿意地颔首,卻又長嘆一聲,許久才說:“安錦,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管沅心緒有些複雜地看着二太夫人略顯孤寂的背影,扶着安嬷嬷漸漸離去。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當年二老太爺戰死,二太夫人也承受了許多苦楚吧?

那麽,以己度人,前世父親戰死後,二太夫人為什麽不能體諒母親,反而要刻意排擠刁難母親呢?

管沅沒時間細想清楚,因為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真兇管洛。

楊氏已經去處理釋放周馬夫的事了,廳堂裏只剩下管沅和管洛。

“長姐,”管沅輕舒一口氣,神色淡如四月煙,“這些日子跟着宮裏頭出來的嬷嬷學規矩,果然長進不少。”

管洛不以為意一笑:“三妹妹謬贊了,不如三妹妹,受了傷還耳聰目明,行動迅捷。”

“我再如何也比不上長姐,每日學規矩,還能抽出時間來,謀劃這麽大的兇案,妹妹佩服至極!”管沅最後幾個字咬得死死的,視線直逼管洛雙眸。

“三妹妹受傷了需要休養,都開始胡言亂語了,你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明白。”管洛不願多言,轉身就要走。

“明不明白只有自己心裏清楚,不過我想說,死是太容易的事了,”管沅有些惋惜地搖頭,“希望長姐不要後悔!”

管洛抓住周馬夫是先頭二老太爺的人,謀劃了這一局。如果成功,便徹底鏟除了她。日後沒有人和管洛争親事,作為定遠侯府唯一的小娘子,所謂物以稀為貴,管洛身價自然更高。

而沒有了她,管洛要對付母親是否更容易?說不定只需一兩年,管洛就能把定遠侯府的中饋掌握在自己手中。到時候無論要錢還是要別的,都比如今的旁支身份要方便。至于二叔管達那幾個姨娘,她也可以輕而易舉打壓了。

即便失敗,還有二老太爺做王牌,她也能逃脫追查。

驚馬之事只能就此罷休,但她不會放過管洛的!日子還長,她會讓管洛嘗到自己種下的苦果!

“姑娘,”靈瑣上前通報,也打斷了管沅的思緒,“柳嫂來求見姑娘。”

柳嫂?柳嫂那樣性子的人,若不是走投無路,只怕都會自己扛着,不願再來見自己。

“可說了是什麽事?”管沅預感不祥。

一一一一

這本書也會涉醫,但不會像上本書那樣作為主線。涉及醫藥的話還是老規矩,都從中醫藥典籍裏取材,保證有據可依o(n_n)o(應該看出來這回懂醫的素男主了吧~)

☆、018 財禍

定遠侯府的花廳,管沅疑惑地看着滿廳被送回來的謝禮。

“管姑娘,”柳嫂站在中間,搓着手很是為難,“本來我也明白,再推脫就矯情了,只是,我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

管沅伸手請柳嫂坐下,又讓丫鬟看茶,然後才道:“我能理解,我把謝禮送過去都好幾天了,你才推脫回來,肯定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可否告知一二,多一個人想法子多一份力?”

柳嫂嘆息一聲:“我知道姑娘當初是好意,也看得出姑娘心地良善。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如今把東西還回來,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不必再讓姑娘費心。”

“可是遇到什麽人,他們盯上這些東西?還是因為你救我的事?”管沅見柳嫂不願多言,只得說出自己心中揣測。

萬一是管洛知道柳嫂救了自己,惱恨柳嫂壞事,派人去打擊報複,那她就更加不能放任不管了。柳嫂為了救她惹麻煩上身,她卻不聞不問,哪裏還有道義可言!

柳嫂連連擺手:“并沒有這樣的事,不是因為我救了姑娘。此事全由錢財而起,因此我将財物退回來,就能平息了。”

管沅拉着她的手勸道:“柳嫂,再吞吐下去黃花菜都涼了。你不肯告訴我,我也能派人去查。到底還是你告訴我來的便宜。”

“哎,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柳嫂嘆息一聲,為難了片刻才開口,“我本想着姑娘的謝禮貴重,我就拿來給小姑當嫁妝。先夫亡故後,小姑跟着我吃了不少苦頭,拿着這些嫁妝想必也能找個好人家。可誰知,這消息不知怎麽傳了出去,被西條街上的混混知道了!”

“人心叵測,也可能是鄰居看見說漏了嘴,”管沅思索了一番,“這幫混混什麽來歷,想做什麽?”

柳嫂無奈搖頭:“若是普通混混,我的身手足夠解決。但這些混混都是有官府撐腰的,聽說他們上頭還頗有些來歷,在西條街橫行霸道好多年了。有個小頭目,想強娶我小姑,估計就是看上嫁妝豐厚……”

她的神情頗為苦澀。小姑好好的良家女,再怎樣也不能嫁給一個混混。況且既是沖着嫁妝去的,到手之後還不知要怎麽對小姑呢!

管沅明白了柳嫂的為難,略思索了片刻:“既然消息已經傳出去,你把東西還回來也未必能破財消災。那些混混會不會認為,你故意把財物藏起來,要逼你說出下落?又或者,那些混混惱羞成怒,會對你和柳姑娘不利?”

柳嫂愣了一下。

管沅繼續分析:“所以僅僅還回財物解決不了什麽問題,現在要想的,是怎樣讓那些混混罷手,特別是知道他的後臺我們到底惹不惹得起。都是我欠考慮了,本來想答謝柳嫂,卻讓柳嫂和柳姑娘陷入麻煩……”她十分內疚。

看來,她做事還是欠考慮了一些,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想到她以為是善意的答謝,竟然害柳嫂惹禍上身。但事情因她而起,她勢必要解決。

“柳嫂,你先回去,謝禮暫時留在我這也罷,我給你些應急銀子,實在不行就帶着柳姑娘離開京城避避風頭,我看看能不能知道,西條街的混混後臺到底是誰,這樣才好解決問題。”

西條街混混的後臺,是這次事情的關鍵。倘若定遠侯府能壓得住他們,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柳嫂感激地望着管沅:“姑娘真是……菩薩一定會保佑姑娘的!”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管沅淡笑點頭,“何況柳嫂才是真真好人有好報。”

從花廳出來,管沅去了哥哥的清水堂,一直等到哥哥管洌下衙。

“西條街的混混,”管洌還穿着官服,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上,頓了許久才道,“西條街那幫人,我勸你不要惹。”

“怎麽說?”管沅看着哥哥凝重的神情,只覺得有些不妙。

“二叔是西城指揮使,卻也從沒想過清理西條街;況且,我記得前兩年,戶部侍郎家的孫子不知怎麽得罪了西條街,被痛打一頓,開始戶部侍郎還去順天府遞狀子,後來不知怎麽就不了了之了。我雖不知道西條街後臺是誰,但一定不簡單。”管洌嚴肅地看着自家妹妹。

管沅蹙起眉心:“可柳嫂的事,怎麽能不管……”

管洌也思索起來:“假如你實在要管,我倒有個主意可以一試。”

“什麽主意?”管沅擡起美眸,希冀地看着哥哥,大不了死馬當活馬醫。

“他們既然看中嫁妝,你就把那些謝禮給西條街的人,和他們談條件放過柳嫂。不過這樣的事,你一個小娘子去做不妥當;還有一個問題,你怎麽保證西條街說話算話,不再找柳嫂麻煩?”管洌提出解決方案的同時,也抛出了問題。

“這倒是個好主意,錢財乃身外之物,命才是最重要的,”管沅微微點頭,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我先把這個主意和柳嫂說一說,看看她什麽意思。畢竟,這還是她的事,我不好貿然替她做決定。如果柳嫂同意了,後面和西條街的交涉,只怕就要勞煩哥哥了。”

管洌聞言似笑非笑:“又勞煩我,報酬呢?”接着好不無賴地伸手。

管沅美眸嗔了哥哥一眼:“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告訴娘親。你想娘親逼你做,還是自覺一點聽我話?”

管洌聽到“娘親”,頓時不敢造次:“好吧好吧,我答應你就是!”

翌日一早,管沅剛把靈均派去請柳嫂過來,就聽見府外鞭炮聲響起。

“今個什麽日子,這麽熱鬧?”管沅好奇地問守二門的婆子。

那婆子笑嘻嘻回話:“大約是高中金榜的人家,正慶賀呢!”

“金榜高中?”管沅輕聲重複,才頓有所悟,“我真是日子過糊塗了!都忘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派人打聽打聽誰家有了喜事,咱們府也好準備賀禮呀!”

幾個婆子笑着誇了回管沅行事有度、面面俱到,趕忙派人打聽去了。

沒多久,管沅就得了消息:謝閣老的長子謝丕中了探花。

“把這消息告訴母親和哥哥,也好叫他們準備賀禮。”管沅眉眼含笑:既然放榜了,下面就是她的時文大賣了。

而此時的仁和長公主府,謝丕一下馬車就直奔齊允鈞。

“恭桓兄高中,我還沒來得及去府上道喜,你就找過來了,可是為了什麽事?”齊允鈞剛穿戴齊整準備去謝府,走出門便看見謝丕已經出現在自家門口了,不由有些驚疑。

這時候,高中的探花不是坐在府裏等着人來道賀,跑來找他做什麽?

謝丕長舒一口氣,十分鄭重地一揖:“在下是來道謝的,如果沒有齊公子當初相贈的那份時文,我也不會有如斯進益,能金殿傳胪!”

齊允鈞還沒反應過來,剛想問什麽時文,方才想起兩個月前他似乎的确在逛管洌的字畫鋪子時,買了一份無趣至極的時文塞給了謝丕。

然而,那份時文——齊允鈞驚愕地瞪大雙眸:謝丕居然為那份時文向他道謝!

“你說,你說我兩個月前派人送去的那個……”齊允鈞有些難以置信,想要再确認一遍,謝丕所言的确是那個落魄潦倒的管洌舊友,所書的毫不出彩的時文。

“正是那篇佳作,”說起這助他蟾宮折桂的時文,謝丕的語氣充滿了景仰和感激,“若非受它啓發,我又怎能有今日!這文章你是從何處得來,我想拜見這位高人!”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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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懷疑

齊允鈞愣愣地看着謝丕,就像看怪物一般。

謝丕居然說,那文章很好,啓發了他?

但他完全沒有理由懷疑謝丕,因為謝丕拿下了探花的名頭,這已經證明了謝丕的水平和判斷力;而他自己又不是走讀書科舉路子的人。

莫非,他真的看走了眼?

“那篇文章的出處,還要問定遠侯府的大公子,”齊允鈞半晌才拉回思緒,向謝丕解釋,“我當日是從他鋪子裏買下的。”

至于管洌當日所言什麽落魄舊友,齊允鈞也有幾分懷疑了。真如謝丕所言這文章是千載難逢的佳作,作者怎麽會落魄潦倒?

“原來是管大公子的鋪子在賣!”謝丕恍然大悟。

齊允鈞搖頭嘆笑:“既然如此,我看恭桓兄不親自去定遠侯府走一趟,得知高人真面目,是不會安心了。這事既然是我牽線搭的橋,我就奉陪到底,咱們這就去定遠侯府!”

他也想知道,寫下這篇文章的,到底是誰。

今日正值休沐,又是放皇榜的日子,官貴之家多在準備向高中的親友道賀。

齊允鈞一路上邊聽謝丕的講解,邊将那文章又讀了一遍,這才明了其中奧妙:這文章的好處,不在于文章本身,而在于給人的啓發。寫出這樣一篇看似普通的文章,卻往往要比寫一篇出彩的制藝更難。

到了定遠侯府瞧見管洌,齊允鈞拿着文章就開起了玩笑:“好家夥,真藏了個世外高人,把我騙的好苦!”

管洌早把兩個月前的事扔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齊允鈞沒由來的一句話,他愣是沒反應過來:“什麽世外高人,發生了什麽事?”

齊允鈞哈哈一笑,把文章遞給他。

謝丕則誠懇地對管洌說:“這文章是哪位高人所著,還望管大公子能告知謝某。若沒有這篇文章,謝某斷然不會金殿傳胪。”

管洌拿着時文愣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妹妹的文章,前段時間不是賣的不溫不火嗎?怎麽謝公子突然說,他中探花都歸功于這篇文章?

那現下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告訴這兩人,文章是妹妹一個閨閣女子所寫吧?

“這……不透露身份名姓,也是作者的意思,她并不想叫人知曉。所以,謝公子的意思,我會代為轉達,其他的就不方便透露了。”管洌只得一口咬死不說。

齊允鈞還想說什麽,他身邊的随從就來通報:“盛世子身邊的人來了。”

不多時,盛陽派來的人進了前廳,給幾人一一行禮後才道:“世子爺在謝府等了許久,也不見齊大公子,就派小的來尋,沒想到謝大公子也在這。先給謝大公子道喜了!”

齊允鈞這才想起,方才約了盛陽一同去謝府道賀,可如今盛陽都等在謝府了,自己卻還沒到。不僅如此,還把正主給拉出來……

“既然如此,”謝丕微微嘆息,也明了管洌并不想多言,只得作罷,“替我謝過那位高人,就說謝某人感激不盡!”

管洌回禮:“意思在下會代為轉達,但能金榜題名,靠的還是謝公子的真才實學,謝公子謬贊。”

齊允鈞看了看兩人,心裏還是覺得不對。但轉念一想盛陽還在等,況且這事也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改日再來盤問管洌也不遲,這才随謝丕一同離去。

管洌大舒一口氣,直覺背上都是冷汗:幸好謝丕為人光風霁月,沒有繼續追問,否則還不知道怎麽收場。

閨閣女子的作品傳出去,有損名節;遑論叫謝丕知道自己的學問尚需要一介女子提點,這多掉面子呀!到時候可就不是定遠侯府有恩于謝家,而是定遠侯府得罪謝家了!

正思索着,一個小厮急匆匆進來禀報:“少爺,字畫鋪子的掌櫃來了,說時文一售而空,再抄錄也來不及,好多人都等着要呢,您看怎麽辦?”

管洌訝然愣住:一售而空?

妹妹你到底搞什麽,怎麽原本生意平平的文章,一下子成了大黑馬呢?

謝府今日喜氣洋洋,來往恭賀之人絡繹不絕。

盛陽送上靖安侯府的賀禮,給謝丕道賀之後,便拉着齊允鈞在一旁坐下:“今日怎麽回事,拉着人家謝公子都胡鬧去定遠侯府了?”神色嚴肅地看着齊允鈞。

說來齊允鈞還比盛陽年長一歲,但齊允鈞生性活潑豪爽,每次在嚴謹認真的盛陽面前,倒像弟弟一般:“我知道今天是謝公子的好日子,不該由着謝公子往外跑,但我這不也是想幫謝公子弄清那件事……”

“什麽事?”盛陽深邃的雙眸,平淡地看着不遠處熙熙攘攘前來道喜的人群,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齊允鈞只好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盛陽沉默良久才言:“定遠侯府,我沒記錯的話,廬陵楊氏和定遠侯府是親家吧?”

“哦,定遠侯府大公子的舅舅,是左春坊大學士楊石瑞楊介夫。”齊允鈞随口回答。

話剛說完,齊允鈞似有所悟:“我記得,楊介夫的長子楊子升,才華橫溢,還得過李閣老的贊許,十六歲就中了舉人。我見過一次,果真天資聰穎博聞廣識。難不成,那文章是楊子升所為?楊子升和管洌既然是表兄弟,管洌幫他賣時文倒也說得過去……”

齊允鈞又驚又嘆。

楊安年紀輕輕就寫出如此佳作,日後定然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倒不是沒有可能,”齊允鈞早已大驚感慨,盛陽卻依舊面不改色,“只不過此事不宜讓謝公子知曉。”

“你是怕楊家因為此事得罪謝家?”齊允鈞猜到幾分。

盛陽颔首,卻沒有言語。

“這些利害我清楚,即便謝公子有容人之心,禁不住有亂嚼舌根的小人添油加醋,到時候肯定讓兩家難堪。畢竟楊子升年紀太輕,也難怪會選擇韬光養晦,以免遭人妒恨。”齊允鈞恍然大悟一般。

謝丕比楊安年長十歲有餘,對科場上的人而言,楊安十七歲的年紀的确太小——這也是楊石瑞不讓楊安今年下場參加會試的原因之一。

天妒英才皆早逝,很多不是天災,而是*。

“這件事就此作罷,你不要再提一個字,包括你下面的人也約束好。捕風捉影,是每個京城人都擅長的事。”盛陽的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

定遠侯府醉花蔭下,送走柳嫂的管沅已經拿定了主意,要幫柳嫂同西條街的人打交道。只是柳嫂十分過意不去,不肯把定遠侯府牽扯到自己的私人恩怨中,拖累定遠侯府。

但此事容不得再争執,拖一天也就危險一分。

然而被派去請管洌的靈均卻空手而歸:“姑娘,大爺一個時辰前就出門了。”

“清水堂的人可說了去向,多久能回來?”管沅倒沒有很意外,今日放榜,說不定哥哥還要去一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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