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進場時間為7點,拍賣會正式開始在7點半。
溫暖和向圖南到地方時,是7點零四分。
陳祺已經到了,溫暖先下車,去找她會合。
陳祺帶着她進門,邊問:“是跟你男朋友一起來得吧?怎麽不一起進去?”
溫暖笑了笑:“保密。”
陳祺:“要死了。”
她是聰明人,溫暖不想說,她自然不會多問,随便看了看四周,悄悄轉移話題:“路家人真有錢。”
溫暖剛才進來時,其實已經在心中暗自感嘆過。
即使當年她爸媽還沒離婚時,她家也只能算是小富,完全無法和路家,尤其是向圖南家相提并論。
只是真奇怪啊,當初她怎麽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概念。
即使是跟向圖南在一起,也只是因為他人好玩,從沒想過他家原來那麽有錢。
“不過你男朋友家更有錢。”陳祺笑道,“以後暖暖就要做少奶奶了。”好像嫌不夠,又加了一句,“向家的二少奶奶。”
溫暖無奈地偏着頭看她:“祺姐……”
陳祺笑了笑,正好看到路家正在迎客的兩兄妹,于是示意溫暖不說笑了。
今天到場的有政商界的不少名流,一般來說,越是職位高或有錢的,很大概率會晚到,像溫暖和陳祺這種來做陪襯的,一般反而更準時一點。
此時和路家兄妹說話的那兩人大概也是進來找機會的投機分子,正不要錢地吹捧那兩兄妹,尤其是誇路程程,人美心善,多才多藝,簡直就是天上有,人間無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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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祺悄悄和溫暖耳語:“真肉麻。”
她很精明,但也算是性情中人。
溫暖笑了笑:“大概是有所求。”
陳祺輕嘆:“也是啊。我們做一輩子,都賺不來人家這一個客廳。走,上前打個招呼。”
溫暖心中在抗拒,人卻還是跟在陳祺身後,走到路家兄妹面前。
還好,有祺姐在,她做一個不言不語的小跟班就行了。
陳祺交際能力很強,即使從未和路家兄妹打過交道,還是表現地十分熟絡。
路程路微揚着下巴,臉上雖然挂着笑,那種笑容卻是高高在上的,幾乎沒正眼瞧過溫暖。
倒是路征程問了一句:“鄭總家的小公主沒事吧?”
陳祺笑道:“應該沒大礙。只是小孩子調皮,鄭總又是個極顧家的人,向先生向小姐請見諒。”
路征程微微笑,話是對陳祺說的,眼睛卻一直看着溫暖:“顧家的人大多厚道,我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
陳祺:“鄭總知道路先生的話,肯定很開心。”見後面又有人進來,她很識趣地帶溫暖進去,給別人騰位置。
溫暖松了一口氣,跟在陳祺身後往廳裏走。
“溫小姐。”身後有人叫她。
溫暖聽得出,這是路征程的聲音。
她本來想假裝沒聽見,陳祺卻拉了她一下。
“路先生叫你。”壓低聲音,“你們認識?”
溫暖還沒想好怎麽回答,路征程已經走到她面前。
“好久不見了,溫小姐。”
溫暖扯了下嘴角:“好久不見。”
“難得碰到,什麽時候一起吃頓飯?”
溫暖這下連勉強的笑都做不出:“有空再說吧。路先生你先忙。”
路征程竟然沒繼續糾纏,更沒為難她。
他後退一步,微笑着:“那後面再約。”
他一走開,陳祺一臉疑問地看着溫暖。
溫暖搖了搖頭:“大學時見過他,不是段愉快的經歷。”
她無法跟陳祺講她和路家兄妹,還有向圖南之間那種混亂的關系,當然也無法告訴她,當初路征程糾纏她的目的。
而對她來說,和路征程打交道的那段時間,并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歷。
路征程倒并不是那種急色的猥瑣男,從不說葷話,也沒有整天跟她提床上那些事。他這種人,十分樂意表現自己風流卻不下流的一面,明明是在騷擾你,都要表現出追求的樣子。所謂斯文敗類,大概就是如此。
可是你甩不掉他,無論好話歹話,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粘着你,簡直陰魂不散。
有一天,一個一起做車模的同學打電話向溫暖求救,說她在一家會所裏被人灌酒,要她去幫她脫身。
兩人平時關系不錯,那人也給溫暖介紹過幾次兼職。溫暖講義氣,顧不上危險就趕過去,結果到了地方才發現被那人騙了。
路征程帶着幾個朋友在裏面。
她脫不了身,只能坐在角落裏,被迫去看路征程和他那幫朋友們跟那些穿着暴露的陪酒女的醉生夢死。
後來他好像是喝多了,端着杯酒,搖搖晃晃地走到她面前,非讓她喝掉那杯。
溫暖不敢喝,怕那杯酒被動過手腳。
路征程就火了,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她的臉,冷笑着說:“裝什麽清高?在我眼裏,你就跟她們一個樣,都是躺着讓男人上的。”
溫暖那時候已經不像高中時那麽大脾氣。
向圖南說過,要是不确定能打趴對手,就別随意出手,要不然總有吃虧的時候。
她确認自己不是路征程的對手,所以,只能忍。
結果她的忍讓助漲了他的氣焰。
他低下頭,臉都快要貼到她的臉,低笑着問她:“向圖南幹過你沒有?幹得你爽不爽?”
溫暖腦中的那根弦一下子斷了。
她端起酒杯潑到他臉上,起身欲走,還沒到門邊就被人攔下。
她沒有回頭,看不到路征程是什麽樣子,只聽到他說:“你今晚要是敢走出這個房間,我就叫人弄死你。”
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沒人再攔她。
她以為自己很鎮定,等跑到會所門口時,才發現抖得厲害。
怕。
其實是真的怕。
路家有錢有勢,要弄死她真的太容易了。
溫暖嘆了口氣。
現在她明白,是向東陽幫她擺平了這件事,但是當時的她,真是連做夢都在怕。
不是怕死,只是怕,生不如死。
那個騙她的同學,她早已經絕交,只是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隔了這麽久再見路征程,心底裏的寒意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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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得多了,碰到了幾個合作過的老客戶。
陳祺作為談話的主力,溫暖有時候也會跟着交談兩句。
跟她們說話的人的視線忽然飄到門的方向。
溫暖跟着移過視線,目光一下子就收不回來了。
他終于到了。
果然是換了身衣服。非常普通的黑色西裝,白襯衣,沒打領帶,領口扣子解開了,特別随意和漫不經心,但又不會讓人覺得懶散。
旁邊的那些人,都變成模糊的背景。
溫暖的世界裏,忽然只剩下他一個。
她忘了是自己說的,要裝作不認識,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向圖南本來正在和路家兩兄妹打招呼,忽然間将目光投向她這邊。
他本來就在笑,看着她時,笑意沒變,可是眼裏的神色,一下子柔和起來。
溫暖呼吸一窒,手緊緊地捏着手拿包,捏得手指腫脹酸疼。
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和高中時怎麽不太一樣?
當年在臺球室裏一吻定情後,溫暖愛面子,怕被外面的人知道兩人在裏面的事,就威脅向圖南暫時不能公開。
兩人于是做起了地下情侶。
其實也就十天左右吧,溫暖自己就受不了,忍不住召告天下。
那十天裏,明面上是一幫人在一起玩,可是兩人總要偷偷對視一眼,或是他假裝随意地握一下她的手,攬一下她的肩,或者背着人偷親她。
沒有人懷疑,因為他們的相處模式本來就是這樣,兄弟情十足。
當時的感覺是刺激,好玩,甚至是得意。
而現在,卻只覺得心髒撲通撲通跳。
或許這就叫……心動?
旁邊的人開始小聲議論起剛進來這兩位。
向東陽常年是受人矚目的焦點,大概實在沒什麽新鮮事可談,幾人最後将重點聚到向圖南身上。
所有話彙總一下,大概就是他從小就離經叛道,很讓向家長輩頭疼,高中時甚至還差點鬧出人命,被迫送到北京向老爺子那裏。據說後面出了國也不安份,大學只讀了兩年就退了學,自己創業。
“可能是想效仿比爾.蓋茨。”
幾人低笑,有人感嘆了一句:“不過也的确是年少有為。”
然後有個人感嘆一山不容二虎,接下來就是向家兄弟倆的那些豪門恩怨。
“他在國外好好的,這時忽然回國不知道要做什麽?現在搶家産,大概不容易吧。”
前面感嘆學比爾.蓋茨的那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正仰着頭沖向圖南甜笑着的路程程。
“還能幹什麽?路家早八百年就巴不得嫁女兒了吧?”
陳祺看了溫暖一眼,面帶擔憂。
溫暖淺笑着搖頭。
一擡眼,看到向圖南偏了下身體,躲開路程程伸向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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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程臉上的笑垮了。
別人或許沒發現,她卻是将那兩人的眉目傳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生氣,心酸,最後只剩下委屈。
這種場合,根本沒有溫暖參加的份,怎麽陰差陽錯的,還是讓她混進來了?
近七點半,衆人落座。
向圖南随着向東陽坐在前排。
路程程在臺上致開幕辭。
雖然不喜歡她,但是不得不承認,路家這些年的錢沒白花,至少表面上看,路程程堪稱大家閨秀。
他側了下身體,偏過頭,在斜後方裏,一下子就找到了溫暖。
她坐姿端正,神色恬靜,再不是幾年前總喊打喊殺的小女孩。
似有心靈感應,她也看向他。
目光交彙的一瞬間,兩人一起笑了。
臺上致辭的路程程磕巴了一下。
臺下坐着的路征程皺起了眉頭。
拍賣環節。
按流程,下一個就是路程程的那幅字畫。
一襲白衣似仙女的路程程再次登臺。
向圖南側了下身,同身邊的向東陽低語:“有點悶,我透一下氣。”
向東陽神色冷淡,隐含嚴厲:“圖南。”
不要任性。
計劃好的東西,不容出差錯。
向圖南挑了下眉:“你知道我身體不好。”
說完起身,抻了下西裝下擺,潇灑離席。眼風掃過溫暖時,嘴角不易察覺地翹了一下。
臺上路程程的笑容卻僵了,幾乎笑不如哭。
路家大小姐的字畫,捧場的人還是很多,五萬的起拍價,已經一路漲到了四十萬。
“四十五萬。”有人舉牌。
後面再無人應聲。
等了片刻,主持人面帶着微笑:“四十五萬了,還有再高于四十五萬的嗎?四十五萬第一次,四十五萬……”
向東陽緊抿着嘴唇,微籲一口氣,舉牌。
“一百萬。”
圖南太任性,這個牌,他舉或不舉,都會讓路家難堪。
在一片驚呼聲中,路程程愣愣地看着臺下的路征程。
同一時間裏,溫暖手機進了一條微信。
向二:剛才要是我舉牌,明天大概就有我和路程程的緋聞了。
而換成向東陽,不過只是看在兩家交情上,給路程程捧一個場。
因為捧得太明顯,反而有點尴尬。
這個道理,向東陽懂,路程程懂,路征程也懂。
所以他現在臉色才會這麽難看。
後面的酒會,路程程氣得不肯露面,向東陽也被人纏着,甚至被問到怎麽沒見到楊小姐出席。
溫暖跟在陳祺後面,喝着向圖南偷偷幫她拿的一杯果酒,整顆心都是甜的。
有種偷情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啊?
宴廳的另一邊,路征程順着向圖南的目光看過去。
“在看溫小姐?”他問。
向圖南收回目光,單手抄兜,一手晃着杯中酒,只笑不語。
路征程笑了笑:“是個美人。聽程程說,你倆以前是同學?”不等向圖南點頭,他又飛快加了一句,“說起來,我跟她也有點緣份。”
向圖南微蹙眉:“你們認識?”
路征程笑得有幾分暧昧:“跟過我一段時間。見笑了,你也知道我身邊不能缺女人。”他又看了溫暖一眼,感嘆一般嘆了口氣,“其實是個挺好的小姑娘,家境不太好,人挺上進,需要一點機會。”他壓低聲音,好似在叮囑,“當初她是背着人跟我的,表面上我們鬧得很難看,就是怕別人說她閑話。我們不是外人,才告訴你。你千萬別在同學群亂說,她以後也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