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聲音很輕,卻像有人在她心上狠敲了一下,驚得溫暖心頭猛跳了一下。
随之而來的是一把火,熊熊燃燒着,燙得人全身哪裏都疼。
這幾年,通過看到的,聽到的,遇到的那些事,她終于慢慢明白,十幾歲的人,看着再成熟,也還是個孩子,并不知道如何去經營好一段感情。有時候即使做錯事,未必真是心存歹念,或許只是不懂處理。
畢竟他是會為了一個沒有交情的人打抱不平,至少說明他的心不是壞的。
她用了五年的時間,終于理解了他的不挽回,不告而別,不聯系,讓自己不再心存怨恨,可以像現在這樣平靜地對待他。
結果他現在回來,就這樣輕飄飄地問一句“還愛不愛我”?
愛又怎麽樣?不愛又怎麽樣?
溫暖猛地抽回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床上的人。心頭壓着的火在噴薄而出的一瞬間,又被瞬間襲來的理智撲滅。
難不成還真越活越回去?
這幾年歷練出來的風度和涵養呢?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去,終于讓自己平靜下來。
“怎麽,又想追我了?”她将掉到額邊的碎發捋到耳後,沖着他眨了眨眼,“乖,後面排隊去。”
向圖南伸長手臂,想握她的手,夠不着,又想撐着起來。
溫暖害怕他會扯到傷口,心中想阻止,人卻往後退了一步。
“你鬧夠了沒有?還以為是十八歲是吧?!”
十八歲時,還可以任性,張狂,可是已經到了二十三歲,成了一個真正的成年人,還有什麽資格這樣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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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人用力敲了兩下,緊接着有兩個人撞了進來。
一個搶在前頭,幾步就到了床邊。
“怎麽回事,又躺床上了。不是說快好了嗎?”一偏頭看到溫暖,那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二嫂?”
溫暖冷着臉:“別亂叫。”
向沐陽讪笑着。
他和兩年前無意中在商場偶遇時差不多,有點像個愣頭青。
“暖暖姐別生氣,這不是以前叫習慣了嗎?一時沒改過來。”
溫暖沒理他。
都過了五年了,還有個毛線的習慣?
向沐陽仍幹笑着,倒是跟着他進來的另一個人叫了溫暖一聲:“溫暖?真是你?嗳喲,這都有……五年多沒見面了吧?不是我說,你這幾年是真不合群啊,聚了這麽多次,你這是第……第二次參加對吧?反正我是沒碰上。怎麽,這上海就有這麽大的魅力,讓你連家都不想了?”
溫暖扯了下嘴角,無聲地笑了笑。
她對這個叫吳興波的人感覺很複雜。
他比溫暖他們高一屆,不過因為和向沐陽是一個大院的,和向圖南的關系一直不錯。
溫暖和向圖南當初會分手,不,确切的說,是導致他倆分手的□□,就是因為吳興波。那時吳興波和他女友鬧矛盾,結果他女朋友就被另一個男生趁機撬了。向圖南要去為吳興波出頭,溫暖不讓,兩人大吵了一架。都是脾氣不好的人,加上年輕氣盛,誰都說服不了誰,兩人越吵越厲害,終于吵崩了。
結果兜兜轉轉過了五年,前兩月吳興波又和那位前女友複合了。
而她和向圖南,卻分得這麽徹底。
現在的溫暖當然明白,她和向圖南的會分手,主要是源于兩人的性格,可是如果沒出那件事,他們至少不會在那個節骨眼上分。
十八歲那個夏天,是迄今為止,溫暖所經歷的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剛剛成年的她,第一次明白命運的不可捉摸和不可抗拒。
她之前對愛情,親情,金錢的想法,在那個夏天,全部被颠覆。
吳興波并沒有看出溫暖的臉色,還在那裏喋喋不休:“怎麽傷成這樣?幸好溫暖肯照顧你。看來溫暖還是很關心你嘛,圖南,你……”
“不是!”溫暖冷冷地打斷他,“我照顧他是因為,他是我打傷的。”
那兩人俱是一怔,一起看向床上。
向圖南一臉無奈的笑。
吳興波幹笑兩聲,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溫暖你倒和以前一樣。”
溫暖自嘲地笑了笑,看向向沐陽:“時間不早了,你們再說會兒話,就讓你二哥睡覺。我不太舒服,不陪你們了。”轉頭又看了向圖南一眼,“有事打我手機。”
溫暖匆匆離開,留下三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向沐陽最沉不住氣:“二哥,你又怎麽着我二嫂……不是,是暖暖姐了?”向沐陽特喜歡溫暖,當初做向圖南跟班時,整天二嫂長二嫂短的叫,親熱的不行。向圖南和溫暖分手後,他還曾經傷心了好長一陣。
“我惹她還少嗎?”向圖南還是老樣子,一開口就能噎死個人。
向沐陽遲疑了一下,點頭:“也是。二哥,你以前的脾氣可真不算好。”
這時吳興波插了句話:“不過溫暖脾氣也真不小。就她那種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勁兒,也就圖南你當初能忍受。”
他從來不知道這一對的分手,自己有很大的“功勞”。
雖然溫暖和向圖南都說過,他倆的分手是因為溫暖不讓向圖向打架,但是他們這幫人根本不信這個解釋。
那兩年向圖南惹過多少事啊,溫暖要是真不接受,兩人早八百年就分手。
不是,是他倆根本不會在一起。
溫暖從來都不是那種文靜的小姑娘,她自己就特別愛動手。
所以他們只覺得這兩人是在找借口。
不過吳興波的這一句話,倒是勾起向圖南對往事的一點回憶。
溫暖的确不是小鳥依人型,溫柔時的确也能柔情似水,可是發起脾氣來也是真能要人命,而且還有暴力傾向,經常是吵着吵着,她就能一樣東西砸向你。
最後分手那次兩人沒見面,只是講了個電話,就是在電話裏面,溫暖把向圖南罵得差點兒沒犯心髒病,真是什麽難聽就罵什麽,什麽粗口都爆出來。
那時的他也正是最有脾氣的時候,哪裏經得住這種刺激,所以他當時也撂了不少狠話,什麽最能傷到她就說什麽。
他當時是真昏了頭,完全忘了在不久前,他們曾經那樣親密過。
就是這樣,真正能傷害你的,往往是你的身邊人。
因為深愛過,彼此太過了解,知道說什麽樣的話最有殺傷力,最能傷害到對方。
他還記得在他還擊後,溫暖說:“你他媽的現在這麽兇,不就是因為我已經給你睡過了嗎?不稀罕了是吧?”
當時他怎麽說的?
當時他說:“是!那又怎麽着?我又沒強/奸你,還不是你心甘情願的。你這麽大火氣,是我沒幹爽你?”
她在那邊安靜了好幾秒,然後說:“滾蛋吧向圖南,老子不稀罕你的稀罕,我就當被豬拱了。我以後要是再回頭,我就不得好死!你要是再回來找我,你全家都是我孫子。”
一直到那年冬天,他才知道那個時候她家裏發生了什麽。
溫暖對他的惡劣,罵他的那些話,其實很多是在罵她自己的爸爸。
他馬上回國,想找她,卻看到她和一個男生在一起。
“沐陽。”他壓下心中那點酸澀,“幫我辦件事。現在就去。”
向沐陽一聲哀嚎:“二哥,你也心疼我一下好不好?我剛從國外趕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呢……”他舉起雙手,“好吧,你說,什麽事?”
“幫我買個東西。”他沉默了一下,眼底漸漸露出一點溫柔之色,“送你二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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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回到房間,并沒有立即上床睡覺。
她去洗手間裏洗了手,拿了紙和筆出來,端坐在窗邊的小茶幾前,工工整整地抄着佛經。
最後一遍了,這是她當初許下的願。
快要抄完時,祝燕飛端着杯水跑了進來。
溫暖頭都沒擡,笑着問:“不是在打麻将嗎,怎麽跑上來了?”
“運氣太差了,底褲都快輸沒了。喝口水歇一下,轉轉運。”
溫暖:“這個我就幫不了你了,我剛才也是一直輸。”
祝燕飛喝了口水,湊到她跟前,看了眼她抄的東西,不住地搖頭:“你還真是虔誠。小暖暖,你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啊,怎麽也搞封建迷信這一套?”
溫暖一鼓作氣,将最後幾個字寫完,這才蓋上筆帽。
“心誠則靈。”她拿起那張紙,小心地摺好,笑道,“何況人還是應該有一點敬畏之心比較好。”
祝燕飛明顯不以為意,但是并沒有和她争辯的打算。她只關心剛才溫暖和向圖南在一起的事。
“我還以為你在向圖南那邊呢,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他堂弟來了,我就回來了。”
“那他說了跟劉儀敏怎回事沒?”她一臉的八卦。
溫暖猶豫了一下,聳了下肩:“忘了問。我現在跟他說不到一塊兒。”
祝燕飛明顯有點搞不清狀況:“你們怎麽會說不到一塊呢?”
就因為是他倆,才會連陌生人都不如。因為有太多共同的回憶,太多的不可觸碰,稍一不留神,就可能碰到雷點,所以反倒沒辦法坦然地聊天。
只是這種感覺……
溫暖看着她那雙無辜又迷茫的大眼睛,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
怎麽會有這麽不開竅的人呢?
藺麟對她的單箭頭都快粗得跟大腿似的,這丫頭竟然只拿他當兄弟。
她無力地擺了擺手,把着祝燕飛的肩往門邊推:“快下去翻本吧。我都病成這樣了,你讓我消停一會兒行吧?”
祝燕飛這才不情不願地回樓下去。
趕跑了祝燕飛,溫暖上床睡覺。
剛有了一點睡意,聽到手機嗡一聲響。
她本來不想動,可是剎那間想到向圖南。
難道是他有事?
溫暖伸長手,從燈櫃上摸到手機。
向圖南的一條微信跳出來。
向二:這幾年,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和你說一聲,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說吧,大寶貝們,要作者怎麽樣,你們才肯表示一下你們有在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