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人,嘴真欠。
溫暖暗想,你是救過我,可也不是我任你擠兌的理由。
她将書包甩到後面,交替着将手伸進去,背好,學着他之前打架前的樣子,右手掰左手。
“就你這樣,我還怕你打我主意?”
他想背起雙手,手臂剛動,就輕輕地嘶了一聲。
“頭腦簡單。”
說完繼續向前,又不理會溫暖。
溫暖:……
溫暖鼓着腮跟着他上樓,看着他輸密碼開門。
他的手背關節上有傷,很新鮮的傷口,應該是剛才打鬥時留下的。
她心裏的火消了大半。
畢竟是因為她們姐妹倆弄成這樣的。
門打開,她跟着他進門,還在打量屋裏的擺設,就被他訓了。
“關門啊。難道還等着我來動手。”
溫暖心頭的小火苗被澆了一勺油,騰地蹿了上來。
她咬牙關門,剛轉過身,又聽到他說:“書包不拿下來,不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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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我忍!
她取下書包,随手扔在玄關的鞋櫃上,看着他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來,忍不住問:“這是你家?”
是複式結構,面積不小,不過風格十分硬朗,完全沒有家的溫馨。
大概是怕碰到背後傷口,他斜倚在沙發上,翹着腿,歪着嘴笑的樣子,十分可惡。
“我爸媽過來,有其他住處,這裏一般是我跟我哥住。主要是我哥。他是個性冷淡。”
性……性冷淡?
溫暖的臉莫名紅了一下,他又瞅了她一眼,嘴角一彎,就送了她一點嘲諷的笑:“性冷淡風,想哪裏去了?”
溫暖心頭的火苗又旺盛了不少。
我再忍!
向圖南這時倒忽然轉性,關心起她來:“你餓了沒有?”
溫暖放學後就去溜冰場玩,本來是打算完夠了回家吃晚飯的。鬧了這麽一出,折騰到現在,經他這麽一提醒,她才發現自己快餓死了。
“快餓扁了。”她摸了摸癟癟的胃。
想不到他還挺貼心。
“我也餓了。廚房在那邊,去做飯吧。”
溫暖倏地瞪大了眼睛。
開玩笑的吧?有這麽不客氣的主人嗎?
“難道還要我這個傷員給你盡地主之誼?”他反問。
溫暖覺得,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叫外賣不行嗎?”
“吃不慣。”
簡單的三個字,成功地讓溫暖起了掐死他的沖動。可是最後,卻是她自覺主動地将自己扔進了廚房。
“不能吃雞蛋啊我。”向圖南在外面叫。
溫暖拿起菜刀,對着空氣狠揮了幾下。
砍死你!砍死你!
餘光裏有一道人影,藍白條紋,燈光下臉色發白,姿态倒甚是悠閑。
她手中的刀險些脫手。
“玩雜耍呢?”他笑。
她将刀放回刀架,沒好氣地嘟囔着:“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麽還跑來跑去?”
“怕你往飯裏吐口水。”
溫暖:……
她從來沒見過嘴這麽毒的人。
冰箱裏的食材十分有限,大概他和向家大哥都并不經常過來住。溫暖就着少得可憐的食材,煮了一碗清湯面,又費力撬開那盒午餐肉,算是給他加了點營養。
溫媽是家庭主婦,家裏的事幾乎不用溫暖兩姐妹操心,溫暖的廚藝十分蹩腳,煮出來的面條連她自己都不能欣賞。
可是那個吃不慣外賣的向家二少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甚至連面條湯都喝光了。
溫暖莫名地有點感動,有種終于被人賞識的感覺。
“喜歡吃?”
“不喜歡。餓了。”
溫暖:???
吃完面條,溫暖刷了碗筷。從廚房出來,向圖南正準備上樓。
她忙跑過去拽上書包,緊跟了上去。
一直到這時,向圖南終于表現出受了傷的樣子。
他這人走路時總有點吊兒郎當的,所以顯得腳步有點浮,因此這一路,溫暖都沒有發覺。直到他現在上樓梯時,她才發現他的腳步是真的虛浮--因為身體不适引起的那種。
他的手一直扶着白色的欄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她把書包背起來,向他伸出雙手:“我扶你吧。”
他頓住腳,偏頭看了她一眼。
他的額上沁了很多汗。
“很痛是不是?”
他嘴角一歪:“你說呢?”
她良心不安,不敢再多話,主動扶住他的右臂。
他立即嘶了一聲。
“怎麽了?”
“手臂上有傷,你能不能輕點?”
溫暖被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讷讷地松了手,咬了下嘴唇,她說:“要不,你把手臂搭我肩上吧。”
他沉默着瞅着她。
溫暖的臉很小,眼睛卻大,忽閃忽閃的,像個卡通人。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臉上還帶着點嬰兒肥,圓潤了面部線條,也增添了幾分可愛,尤其是咬嘴唇時。
她身上還穿着校服,白衣天藍色的領子,左肩肩頭有好幾處已經變成褐色的血跡。
是剛才他幫她擋刀抱住她時,臉上的血蹭上去的。
仔細看,左頰上也有一點。
什麽時候沾上去的,兩人都不記得。
向圖南的眼裏漸漸有了點笑意,把手臂放到她的肩上。
溫暖忙小心地扶住他的腰,遷就着他的步伐,小心地往上挪。
每一步都很小心,怕碰到他的傷口,又怕起不到拐杖的作用。
這時她聽到他說:“你說你一個小姑娘,男人打架,你湊什麽熱鬧?”
這話說的,好像他比她大多少似的。明明是同一年級的。
溫暖小心嘀咕了一句:“我想幫你。”
“結果呢?”
結果忙沒幫着,反而連累了他。
溫暖脾氣壞,但好在講道理,這種理虧的事,她肯定只能低頭挨罵。
“不過,勇氣可嘉。”
她現在的姿式不太方便擡頭看他,只聽話音,他好像是笑了。
溫暖心頭莫名一喜,連上幾階,終于上完樓梯。
溫暖長舒一口氣,忽然想到藥還在樓下。
她匆匆往下跑,邊跑還邊嚷嚷着:“我下去把藥拿上來,你別亂動。千萬別亂動,等我啊。”她跑得飛快,拿了藥後蹬蹬蹬上樓,樓梯口那裏,哪裏還有向圖南的身影。
溫暖氣不打一處來,偏樓上還有好幾間房,好在她眼尖,一下子就發現其中一扇門沒有關嚴。
她大步走過去,直接推門進去。
向圖南側對着她,正站在打開門的衣櫃前,好像是在選衣服。
“怎麽不等我?”她氣呼呼地問。
他斜了她一眼,繼續看衣櫃。
“我要擦一下身體,你幫我一下。”
溫暖一口氣還沒喘勻,差點兒又被噎死。
他嘴角微彎,大概是選定了衣服:“放心,不該看的,不會讓你看。”又瞅她一眼,“想看也不給看。”
溫暖大聲地:“我才不想看!”誰要看你的身體了。
他左臉有點腫,嘴角還是破的,笑時的樣子,特別可惡。
“過來,幫我拿一下衣服。”
溫暖噘着嘴唇走過去,按照他的指示拿了一套淺灰色的睡衣出來。
從類似小抽屜的格子裏拿內褲時,她心中莫名發慌。
要長針眼了。
“哪件?”
“随便。”
那就拿最上面一條。
等拿到手,才發現那小小的一件內褲竟像塊燙手的山芋,拿也不是,甩也不是。
偏偏旁邊那人還極可惡,大概是看到她臉紅,他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嘴臉:“淫者見淫。不就是一條內褲,你都想到哪裏去了?”
溫暖這下是真羞到了,臉紅得像在發燒。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有意岔開話題:“你這種人,不是應該配個步入式的衣帽間才對?”
“我又不是女人,不需要那麽多衣服。”他一擡下颌,“幫我把衣服拿到浴室去。還有,我這裏沒有女生的衣服,你自己随便選一套,等下洗完澡穿。”
溫暖被吓着了,想都不想拒絕:“我不洗澡。”
“這麽熱的天,你沒出汗?身上不臭?”
白天上課時,她已經熱得頭暈,後面溜冰時,更是出了一身的汗。
溫暖下意識揪了下衣領,低頭聞了一下。
一股子汗味兒,臭死了。
是誰用香汗淋漓形容女生的,明明也是臭的好不好?
澡看來是要洗的,只是,沒有內衣。
“先顧着你自己吧。”她用力将衣櫃門關上,準備去浴室,才走兩步,想到要面對他身體的尴尬,又想拖延時間,“要不,你先吃藥。”
“不用。身體不舒服,先洗澡。”
她捧着衣服跟着他進浴室,将衣服放到架子上,又抽了條白毛巾。
“先洗臉?”
他垂手站在那裏,一副等着人伺候的架式:“行。”
溫暖打開水籠頭,将毛巾放到下面用水弄濕。
“熱一點,還是涼一點?”天熱用涼水舒服,不過熱一點容易洗掉汗和油脂。
“溫的。”他說,“我喜歡溫暖……一點的。”
溫暖想把手中的毛巾抽到他臉上。
她咬着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別太過份啊,小心我削你!”
他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挑了下眉:“要削趁現在。等我好了,你打不過我。”
溫暖将剛擰好的毛巾直接蓋到他臉上。
在毛巾快接觸到他臉時,她卸了手中的力道,動作堪稱溫柔。
畢竟是恩人,哪有恩将仇報的道理。
一張臉洗了三遍。
溫暖不會伺候人,不過還是盡量将邊邊角角都洗到。只是這真不是一件好差事。因為怕碰到他的傷口,她不能随手亂胡嚕,不得不一直盯着他的臉。
他也垂着眼看她。
這樣的對視讓她如芒在背,手都是軟的。
“要不,你把眼閉上吧。”
他嘴角又有了笑意,卻明知故問:“為什麽?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