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季韶一臉傲嬌地掙開他。覺得有點沒面子,但又不得不承認, 他說得對。
就是不想看見他被別人觊觎。
片刻後游禾談妥交接事宜出來, 三人原本都打算離開了。
沒走出幾步, 就又遇到阻礙, 被攔了下來。
一夥二世祖三四個人,來者不善, 被針對的幸運兒依舊是江廖音, “你不是江子翼那個廢物弟弟麽。”
“怎麽着, 聽說最近都在傳你變異了?Alpha?做夢呢吧。”
“就你?你A得起來嗎。”
擱以前江廖音哪裏容得下這樣的挑釁。但此時他半句話也沒說, 一雙眼睛漆黑得深不見底,冷靜地看着來招惹他的人中笑得最猖狂的那個,直把人盯得收住了笑, 甚至避開了目光。只剩嘴硬,“再怎麽樣你都是個廢物, 這輩子都是。”
“不然……你還能是什麽?”
季韶早就把剛剛的小別扭丢到了一邊。聽得惱火,這時終于忍不下去, 剛要有所動作卻被江廖音按住。看到他不懷好意地呲牙笑了笑。
“我是你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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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軌裏的那晚, 江廖音索性将性征暴露得徹徹底底。
整個場地裏都是他涼得嗆人的薄荷味。銳利, 鋒芒畢露, 肆無忌憚地往人身上壓。
太狂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什麽。
第二天,江董終于也有了反應, 放出消息說他是性征變異。但始終處于不穩定的狀況中,無法擔當一個Alpha振興家族的責任。于是又同時宣布,未來繼承家業的人會是江子翼。
無論外界怎麽議論, 江廖音對這個結果算是滿意。
“其實江子翼能力也還可以。從小到大他為了壓着我,暗地裏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工,就為在他爸面前證明他比我強。現在也算得償所願?江董也只能指望他了。”
“不過以後江子翼掌家,按他父母的行事作風,游禾能跟他在一起的幾率很小很小。”
季韶對這說法是贊同的,但又覺得,“就算能,游禾也未必願意再跟他在一起。”
要融入那樣的家庭環境,以後的處境會是可想而知的艱難。不僅對大人,更是對孩子的成長經歷影響巨大。
這樣想,每個孩子出生的條件都不一樣,甚至天差地別。有像岑圓圓那樣,一生下來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也有像游禾腹中的孩子這樣,還未出生,未來的境況已經令人擔憂不已。
“做我們的孩子就很幸福了。”
江廖音看不得他惆悵,話鋒一轉,“到時候你肯定會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季韶莞爾,“那你呢?”
江廖音謙虛道,“我屈居第二。”
第二天不用去學校,兩人睡得晚起得晚,吃完早茶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又悠悠閑閑地過來圍觀劇組拍戲。
劇組沒他們那麽舒服的日子可過,一大早就開始工作,這會兒正拍到個偷親的鏡頭,祁燃飾演的角色不勝酒力,在亭中醺然撐着腦袋阖眼休息。
紀寒景撞見,心生不軌。然而一腔愛意被心中的道德倫理所困,望着他的眼神隐忍深情,将內的矛盾與掙紮體現得淋漓盡致。
江廖音在旁邊看得着急,直咬牙,“給老子親!”
“……”
季韶離得近,聽到他的話第一個沒忍住笑場。結果就像打哈欠一樣傳開了,一個挨着一個火速地散播,最後搞得大半個劇組都在笑場。導演都不得不喊了卡。
季韶無奈,只好把他拉走,去別的地方轉轉,“就別在這兒搗亂了。”
江廖音還沒有完整地逛過濟園,今天被他領着,有許多處還是第一次來。
季韶想起下個月有場慈善拍賣會,順便就去了園子裏戒備最森嚴的珍物閣。
要過好幾重安檢設備才能進入。整個濟園裏最貴重的東西都在這裏頭,收藏了歷代以來的古董字畫,珠寶瓷器,許多都是有價無市的珍寶。簡直像座小型博物館。
他想在這裏面挑一件帶去拍賣會。江廖音不玩古董,也給不出什麽好的意見,就簡單粗暴道,“挑你不怎麽喜歡的。把喜歡的自己留着。”
季韶先是一笑,随即又有些悵然,“我最喜歡的那一件,已經不在這兒了。”
江廖音問,“是什麽?”
“我帶你去看。”
季韶拉着他走到館內最深處。這兒的角落裏單獨放着個小小的展示臺,隔着厚厚的防彈玻璃,裏面只有一張照片。
江廖音俯下身,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細看。照片上的珍寶,擁有跨越時間和空間的美麗。
“這是塊翡翠觀音,老坑帝王綠玻璃種的料子,肉眼可見毫無瑕疵,漂亮得不可思議。原本是傳給我媽媽的嫁妝,我小的時候還在,後來卻不知怎麽遺失了。至今沒有打探到消息。”
季韶遺憾道,“有生之年,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
江廖音在心裏記下,安慰他道,“以後的日子還長,慢慢找。總是有希望的。”
季韶又說,“下個月的拍賣會,我們一起去吧?”
他們從在一起以後,關系就只活在人們的八卦裏,還從沒在公共場所裏正式同框過。
也是時候正式露個面了。
“好啊。”
江廖音當然樂意,“攜家屬出席?”
季韶點點頭。
宣誓主權。
逛完一圈回來,正好趕上主演兩人下戲。就又湊在一起吃了頓晚飯。
今晚有大夜戲,紀寒景整宿都得在這兒,為了養精蓄銳,他休息時小酌了兩杯,連語氣都放得很慢。趁江廖音不在的一會兒跟季韶聊天,拖着調子說話有種總結人生的感覺,“其實從今年初來濟園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倆會有這一天了。”
“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就沒見過他那麽順着誰過。在你面前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我說什麽他都讓我‘滾啊’,你說什麽他都想也不想地就是一句‘有道理’。”
“……”
季韶還記得,那時候他很喜歡聽江廖音講述旅途裏的風景和見聞,為了聽故事寧願天天嗑藥也不舍得趕他走。
那時誰想得到,故事裏的風景後來他們都能一起去看。
“要我說這濟園就最合适不過。”
紀寒景感慨得順口,嘟嘟囔囔地說出些多餘的話來,“其實在這兒求婚最有意義了,還費那麽大勁找別的地方幹嘛。”
季韶擡頭看了他一眼,“其實在這兒幹什麽?”
“……”
紀寒景一個不防說漏了嘴。想轉移話題,被他用審視的目光盯着,壓力超大,硬着頭皮圓話,“我,我說戲裏的,哈哈。”
“你盡管說實話。”
季韶說,“後果我來負責。”
紀寒景只得和盤托出,“江廖音讓我幫忙找合适的場地來着。說是打算明年五月,跟你求婚的時候用。”
“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剛過去的暑假裏,我們那次一起吃飯,你去洗手間的時候。”
季韶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
那晚他當然記得。
他自己迷了路,回到家發了燒,意外地複藥後又到了實驗室,之後又輾轉到濟園,再之後又去了江宅。短短幾天的時間,過得像幾年一樣漫長。
可江廖音始終都能找到他。每一處。像是循着命運指引的蹤跡,無論他去哪裏,都能被找到。
他說累了,怕了。說想要停下來。
江廖音說別怕,我在。說以後都有我陪着你。
原來在他質疑兩個人的感情,質疑自己愛與被愛的能力,質疑這一切存在的意義的時候,江廖音已經想要許給他一個永恒的承諾。一個兩人共同的未來。
季韶沉默了許久都沒再出聲。紀寒景摸不清這什麽情況,也不敢亂說話。直到江廖音回來,“聊什麽呢?”
紀寒景心虛地站起身,跟他随便扯了幾句就借口準備上戲火速離場了。
“園子裏的石榴熟了,剛剛佟叔打下來幾只要我剝給你嘗嘗。說是很甜。”
江廖音捧着碩大的石榴果實,雙手都被占住,沒法兒抱他,就拿額頭抵了他一下,笑着問,“發什麽呆呢?不想吃?”
“……想。”
季韶嗓子有些啞了。目光觸及他眼底溫順柔和的笑意,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那走,去切開嘗嘗。”
江廖音到小廚房找了把水果刀,洗幹淨石榴小心地劃開薄薄的外皮,把裏頭紅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石榴籽撥到幹淨的碗裏。
季韶同往常一樣不用動手,靠在旁邊看着他認真地做這些小事。心裏軟化的部分還在持續塌陷,漸漸露出底下被埋藏得最深,卻最真實的部分。
在最初陷入戀情的時候,他其實有過兩個人永遠在一起的想法。這很正常,每個陷入戀愛的人都會想到。但也只是一個想法,僅此而已。
甚至在海島度假時,猝不及防聽到他說“求婚”兩個字的時候,心裏還是下意識地躲閃,難以将其融進對未來的構想裏。
可是現在,當他就站在這裏看着江廖音的時候,那好像不只是個想法了。他的心裏,腦海裏,放電影似的湧現出許許多多瑣碎的畫面,鮮明生動,連細枝末節都展現得無比清晰。
那就是他們今後共同度過的每一天。平淡而溫馨,幸福得令人嘆氣。
也并非難以企及。季韶甚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覺得下一秒就能夠到。
他曾經以為鼓起勇氣去愛別人是很困難的事。但其實愛一個人還算是容易的,動心之後便會淪陷得很快,接着就把整個心都交出去。
但對他而言,更難的事是敢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心向某個人敞開。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悲觀地緊閉着自己的心,如同他将濟園的大門緊閉着。
可現在,季韶覺得自己能做得到了。能夠任由某個人觸及自己的最深處,填補那裏的空缺,滿滿當當,不留餘地。能夠完全地接受他。接受他的愛,也接受自己可以被愛。
如同他腦海裏滿滿當當的剪影。
關于兩個人共同的未來。
季韶試探着喊,“江廖音?”
“嗯。”
他習以為常地應了一聲,“在呢。”
“我能不能——”
“給。”
“……”
見他伸出手,江廖音自然地把剝了一半的石榴遞了過去。季韶接過碗卻又放下,罕見地沒有立刻接受投食,“……不是。”
他搖了搖頭,語氣裏有不易察覺的緊張,“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江廖音被他奇怪的措詞逗樂,卻并未意識到即将發生什麽。繼續剝剩下的那半石榴,語氣随意道,“商量吧。”
“那我就說了。”
“說呗。”
季韶于是鄭重地清了清嗓子。
“我能不能,跟你求婚?”
我也想,給你一個可以确信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所以石榴到底好不好吃呢
嘿嘿
海島度假提到求婚的事是我修文時後添加的情節對話,在第四十八章 ,每天打卡追更的小可愛可能沒看到,在這裏提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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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勤奮的一天!
大家晚安
mua!
感謝在2020-02-26 18:53:58~2020-02-27 00:23: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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