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開頭(正面出場),第五章(電話),第七章(正面) (8)
頭一起數倒計時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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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的天堂
鐘季琛趕到醫院病房時,一眼就看到過道裏坐着的秦岳,頭發和衣服都亂糟糟,僵直着脊背看向對面的牆壁。聽到腳步聲,秦岳擡頭,臉頰赫然兩道滲着血絲的抓痕,鐘季琛心裏一沉。
秦岳也從迷茫中回過神,面色不善地與他對視,鐘季琛卻沒理會,腳步都沒頓一下,徑直走向病房。
鐘淺躺在床上,被子蓋到下巴,臉色有些蒼白,眼睛緊緊閉着。床頭挂着一瓶藥水。鐘季琛走過去,握住她插着針頭的手。
醫生在一旁解釋病情:致.幻.類藥物,劑量偏高,幸好送來得及時,否則會造成對中樞神經系統的永久傷害……鐘季琛胸腔裏火焰蒸騰,兩次,兩次都與那個人渣有關。
想到此,他松開鐘淺的手,跟醫生道謝,推門出去。
他走到又原樣坐着的秦岳面前,一把捉住他的衣領,将人拎起來,一記左勾拳砸向他面門。秦岳沒防備,被打了個正着,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剛站直又是一記右勾拳迎面襲來,鼻子狠狠一痛,立即有熱乎乎的液體流出。
第三拳揮過來時,他閃身躲過,打架基因被喚醒,抓住鐘季琛疏忽予以反擊。鐘季琛臉上挨了一下,下一秒就找了回來。
兩人勢頭兇狠,一言不發,專往對方臉上揍。
聞聲趕來的醫護人員已經吓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去拉架。
鐘季琛陰沉吼一聲:“都他媽給我讓開。”
來人被吓得倒退兩步,秦岳用袖子擦了下臉上血跡,也冷冷一笑:“罵得好。誰也別攔着,我他媽早就想揍你了。”
等有人跑去把剛坐鎮完一臺手術的院長請來時,老人家辨認了半天,才看清這兩位的真實面目,剛好都是熟人,于是賣了個面子,這才把打得難解難分的倆人拉開。秦岳已經是一臉血,襯衣肩膀處也扯開線。
鐘季琛好一點,嘴角破出血,眼角淤青。淺色外套的袖子染了一大塊血跡,秦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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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人都納悶到不行,這兩位有頭有臉的人物,是有什麽血海深仇能打成這樣?這哪是打架,簡直是毀容。
鐘季琛讓人随意處理了一下傷口,就回鐘淺的病房陪她。
秦岳本就喝了許多酒,失血有點多,于是在護士為他處理傷口時昏睡了一會兒。等他醒來,痛感越發清晰,腦子也徹底清醒。怔忡了一會兒起身去鐘淺的病房,站在門口,卻遲遲沒有推門。
他去了院長的休息室。請他幫個忙,今天打架的事,還有鐘淺住院的事,一定要保密,一個字都不要傳出去。
病房裏,鐘淺還在睡,護士說藥物裏有鎮定成分,能讓她好好休息盡快康複。鐘季琛始終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不多時,他的秘書過來,給他帶了幹淨的衣物,他趕緊去換了免得鐘淺醒來被吓到。
不過等鐘淺後半夜醒來時,還是吓了一跳。
她看着他的嘴角,想問怎麽了,可是嗓子沙啞,沒出來聲音,鐘季琛立即起身給她拿水,一直備在旁邊的溫水。他扶她起身,端着杯子喂她喝。
鐘淺碰到杯沿時嘶了口氣,他提醒她小心,看着她喝了大半杯,扶她躺下的瞬間,鐘季琛注意到她病患服略敞的領口處,有一處不太明顯的紅痕。
她伸手摸他嘴角,心疼地問:“打架了?”
鐘季琛沒答,抿了下嘴唇。
鐘淺在藥效作用下,大腦還有些遲緩,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是秦岳?”
他略一點頭。
她的手在他唇邊頓了頓,緩緩收回,視線也移開落到別處。過了一會兒又看向他:“困了吧?”
鐘季琛搖頭,但是眼底的倦色不容忽視,腫起來的眼眶和嘴角塗抹的藥水痕跡更讓他看起來可憐兮兮,俨如一個闖了禍後變得溫順的少年。
還像一只打架受了傷的大貓……
鐘淺身子往後側了側,拍拍空出的地方,“過來躺一會兒吧,天都快亮了。”
他遲疑了一下,去關了燈。脫了鞋,躺上去,鐘淺拉起被子蓋上兩個人的身體。黑暗中更利于感情的傳遞和交融,她身上的氣息讓他感覺到心安,低頭親了她額頭一下,鐘淺随即往他懷裏靠來,熟悉的柔軟溫熱讓他心中喟嘆,伸手擁住她。
不多時,鐘淺發出悠長的呼吸。
可是鐘季琛只迷糊了一會兒,就又清醒了。
他想起跟秦岳打鬥時,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對話。
他本來一個字都懶得跟這個人渣講,可是這人渣似乎有意找茬,被他揪住衣襟時問他:“你這麽下狠手是替她出氣還是出于嫉妒?”
他反問:“你有什麽值得我嫉妒?”
秦岳低聲吐出兩個字:“今晚。”
話音未落,就被人抓着肩膀狠狠往牆上撞去。
秦岳靠着牆,一副破敗狀,嘴裏卻不停:“姓鐘的,你不過是仗着近水樓臺。可是你如果真的愛她,就該等,等她心智成熟,至少學會怎麽相男人。你倒好,就這麽把一半大孩子給拖下水,讓她承受本不該這個年齡承受的,為了一己私欲,你他媽連一兩年都不能等。”
他當時眯了下眼睛,咬牙道:“你有資格跟我說個?”
秦岳吐了一口血沫子,“我今晚是混蛋了一次,可是你比我混蛋一萬倍。”
沉沉睡去之前,鐘季琛模模糊糊地想:這世上有多少人以愛為名,實施的卻是變相的傷害?有多少驚世駭俗的愛情,只源于無法抑制的私心,并不值得歌頌。
天剛亮,鐘淺就要求出院。
她已經沒有大礙,身體還有些虛弱,回家靜養即可。
鐘季琛開車送她回去。
還沒到早高峰,一路上車輛稀疏,店鋪緊閉,整座城市還帶着将醒未醒的惺忪。可是鐘季琛的電話卻十分活躍。
鐘氏的酒店産業一直有海外拓展業務,已進駐東南亞和中東多國,在歐洲幾個重要城市也開有分店。這兩年他開始着手進入北美市場,而眼下的幾通電話正是來自紐約第一家酒店的負責人。
他手握方向盤,戴着耳機,開始時視線還不時落在鐘淺臉上,到了後來随着通話內容的深入,他眉頭越蹙越緊,再無暇他顧。
鐘淺始終側臉看窗外,身上是一件連帽長袖衛衣,拉鏈拉到下巴。深色衣服顯得臉色更白,嘴唇卻因腫起而有些突兀的紅。
她聽到鐘季琛不時低沉說幾句,或質問或部署,她大致判斷出那邊出了問題,而且還很嚴重。
別墅大門出現時,鐘季琛也剛好結束通話。
他看向她,眼裏有些歉意,還有一如往日的深情,拉起她的手握一握,叮囑道:“回去泡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什麽都不要想,等我忙完給你電話。”
鐘淺垂着眼點點頭,抽出手,轉身推車門。
等她下車後,鐘季琛卻覺得不對,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大門,背影裏帶着一絲落寞,他果斷下車,叫住她。
鐘淺正在面板上輸指紋,他大步走過來,“你還好吧?”
大門緩緩打開,鐘淺也緩緩轉過身,結了一道血痂的下唇動了動,還沒等出聲,傳來一聲刺耳鳴笛。
兩人一齊望過去。在鐘季琛的車後,停着一輛白色保時捷。
兩人視線收回時再次相撞。
鐘淺忽然問:“你當初為什麽要和我媽媽離婚?”
鐘季琛一懵,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她背叛過你。”
“可是她也是無心的。”
這都是哪跟哪呢,鐘季琛一時不解,卻又隐約有個念頭冒出,他正要追問,身後又響起一聲鳴笛。方瑩顯然是不耐煩了。
鐘淺道:“你去忙吧。”說完轉身走進大門。
鐘季琛心情忽地煩躁,确切是從接到那通電話就隐隐煩躁,他脾氣向來算不上好,只是有鐘淺在有意克制。口袋裏手機又開始震動,他拿起看了看,原地怔了一會兒,轉身往車子方向走。
剛拉開車門,正要接聽手機,就見後面的車緩緩前行,兩車交錯時,傳來方瑩清冷的聲音:“你們好歹避諱點,我還要做人呢。”
鐘淺回到自己房間,就脫了衣服,只剩一身內衣地走進浴室,按下浴缸的注水閥。浴室燈光明亮,她在鏡子裏看到鎖骨下一處紅痕。
今天早晨起來去洗漱時,一眼就看到。
他一定也看到了。
他們對這個都不陌生。那個肆意的雨夜過後,就有這樣的痕跡出現在皮膚最細嫩、被他啃咬最嚴重的頸部,他發現後很驚訝,說她真是吹彈可破的嬌娃娃,又說像豌豆公主,真怕把她弄壞了。
她心下好笑,這個文盲,居然還知道豌豆公主。
她當時嗔怪說,你以後別這樣用力,很疼的。他點頭。緊接着說,力還是要用的,不過要用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說話時眼裏和語氣中那種壞壞的味道,讓她心如小鹿般,亂撞個不停,臉頰竟然比昨晚癫亂時還要滾燙。
他還問別處有沒有,她死活不肯給他檢查。
除了後知後覺的害羞,她還知道,那無異于點火。
等她回到家脫衣查閱時,有些已經變成淤青。
胸口,腰側,膝窩,還有……她細細的數着,回憶起黑暗中他粗重滾燙的呼吸,大得驚人的手勁,掐得她很疼,卻沒法讓他停止。他的力道裏有瘋狂,有渴望,也有克制,無一不是愛的具體呈現。
水溫略高,熱氣蒸騰,鐘淺渾身泡得發紅,連睫毛也沾了水汽。
他問她還好嗎?
怎麽可能好。
一路上他接打電話,她則是默默回憶。
回憶意識模糊時的一些殘片。那種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恐慌,還有恥辱,還有幻覺,有一瞬間,她覺得親吻着自己的就是他,她的一切敏感都由他開發……越想越後怕,如果那時秦岳沒停下……
她自認還算明事理,可剛剛卻心生怨憤,原來她在他心裏的分量還比不上他的事業。她甚至怨起他們之間的關系,如果不是該死的避嫌,她就可以跟他去公司,他忙他的,她只要在他身邊就好。
媽媽的忽然現身,更是添加幾分戲劇性。讓她想起網上一句話,大多數女人都會覺得自己對某個男人來說是最特別的,但這其實是個錯覺。
她從未質疑過他對她的感情,她甚至不像他那樣介意親情和愛情的界限,在她心裏,只要沒有血緣,不會生出不健全的小孩,只要他們深愛,那就在一起。
她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她,這個有着潔癖的男人,會怎樣。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理解,為何媽媽這些年只是徒勞地抓着婚姻的空架子,卻不肯放下自己的架子去具體做些挽救。因為越是親密,越是無法忽視哪怕纖毫的瑕疵。越是在意,越是容易作繭自縛。
眼底忽然酸澀,鐘淺身子滑下去,閉氣,把臉埋進水裏。
方瑩上樓後,視線飄向鐘淺房門。遲疑了一下,鞋尖還是轉向自己卧室。
昨晚讨論店面裝修方案又忙了個通宵,她現在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想泡個熱水澡,點上香薰,狠狠睡一覺。
老話說的好,萬事開頭難。每當她又犯老毛病,萌生退意時,就想起那晚鐘淺在衣帽間裏的一番話。她心說女人活到自己這份上真是夠了,自己抓不住的男人,被長大後的女兒奪走,回頭又來教訓她這個媽。
悲哀的是,又被她句句說中。
好在這麽多年來,她的“不務正業”也為自己經營了足夠人脈,其中不乏明星名流,無論是籌備階段的支援建議,還是稍後的宣傳和市場開發,這都是她得天獨厚的優勢。
方瑩正在床上酣睡時,被一個電話吵醒。
她以為是工作上的進展彙報,拿起卻是一串奇怪的號碼,接通後一個怪腔怪調的男人聲音說:“方女士,你的男友林源現在在我們手裏,他欠下一筆債務無力償還,如果你想要他活命……”
方瑩心裏一突,強自鎮定後,不等對方說完就打斷:“這個人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你們找錯人了。”說完便挂斷電話。
靠在床頭,卻不再有一點睡意,後背陣陣發涼。
她怔了許久,拿起手機,打給新聘任的助理,簡短溝通後,她起身沖澡化妝,挑了套幹練又不失女人味的褲裝。她必須讓自己忙起來,不能去想這事,無論真假。林源這個人,屬于她過去的世界,她再也不想回去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嗯,重新估算了一下,共40章。湊個整數,也好。正文完結,暫時無番外。
下一更,3.20 晚
☆、一秒的天堂
工作結束時已至午夜。
方瑩一邊鄙視着自己,一邊還是把車開到林源的健身會所門前,卻發現連招牌都被摘了。她遲疑了一下,撥通林源手機,沒人接聽。
她想起上一次出入這裏的情形。
那次他們剛吵完一架,她想通後來找他,推開他辦公室門,看見他坐在老板桌後,而那個長了張整容臉的前臺衣衫半褪地坐在他身上,攀着他的肩膀,動作着……他提着褲子追出來試圖解釋,她扇了他一耳光。
他随即回她一記,陰着臉說伺候夠她了。
那是她第一次被挨男人打,那夾雜着羞辱的疼痛感,猶在臉上。
方瑩嗤笑一聲,生活果然比電視劇還要狗血,這一幕幕,到底哪個才是真的?還是都真,而林源壓根就是騙財騙色的無恥混蛋?
可是下午工作時,她卻不時地想起相處時的點滴,他的溫柔,他的熱情,他輕浮言行下偶爾流露出的赤誠和血性。如果這都是假的,只能說他演技太好。
坐回車裏,她用手攏了攏頭發,心中默念:每個人的人生都要由自己負責,也只能由自己負責。
同樣疾馳在夜色中的,還有鐘季琛的車。他一手握方向盤,另一手揉着太陽穴。後視鏡裏映着他那張挂了彩的臉。
有點累。可這就是他的生活。
以前是全部,現在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部分。
美國那邊酒店剛開業不久,一位住客在房間內遭到槍擊。嫌犯現已被逮捕,但是酒店安保出現疏漏,必須承擔一定責任,為了将影響和損失控制到最低,有些工作仍須由他親自出面。
而今天大半天又用于跟某政府部門周旋。
還是頤心苑的項目,所謂的評估,幾個流程下來,擺明是要整整他。
那他就奉陪到底。
下午從某領導辦公室出來時,在電梯口遇見多時不見的江心亭。
他的臉讓她明顯吃驚了一下,等電梯時視線瞟來幾次,進電梯後,沒有別人,她低聲開口:“你的臉也是因為她?”
他沒回應,卻不妨礙她繼續:“你跟她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想要身敗名裂。”
她停頓一下,“我還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一個讓你如虎添翼,一個讓你身敗名裂……”她看向他,一字一頓:“傻子才會選錯。”
他當時想說:我覺得你也挺傻的。
想了下卻接道:“還記得那次飯局結束後,你說我唱歌可能走調嗎?其實我唱歌還行,人都有缺點,我最大的缺點就是——有點兒傻。”
終于到達目的地,鐘季琛疾馳了一路的心這才落回原地。
隔着镂空的大門望去,前廊門廳都亮着燈,樓上卻沒有一絲光亮。
這個時間,也該睡了。
他打量了一下夜色籠罩的這棟房子。這曾是他精心挑選的新家,連素來挑剔的方瑩都大為滿意,可是他自己卻只住了不到一年。
分居十年裏,踏入這裏的次數不超一雙手,這一年裏卻往返數次。
想來不禁有些唏噓,人生果真如戲。
車子停在大門燈輻射不到的暗處。
車燈熄滅,鐘季琛摸出煙,點燃。
在這裏陪一陪她也是好的。
白天繁忙的間隙裏,他反複咀嚼鐘淺早上的态度變化,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似有所悟。
遇上這樣的事,別說鐘淺還是個孩子。
就連他這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也會有失去理性和受阻無措的時候,這些年看似持重淡然,其實是對很多東西都漠不關心。
而關心則易亂。就像昨晚和今早,他自以為是替她考慮,保持距離謹慎措辭。但她真正期望的,也許是他最真實的反應,哪怕責備她交友不慎,哪怕是帶些粗暴的親昵,當然最好還是給她一整日的陪伴。
他掐滅煙頭,拿出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寫了一大段,又都删掉。
重新寫:“淺淺,對我來說,你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覺得我們跟別人不同,所以,不要讓那些困擾過別人的東西來幹擾我們。”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愛你的琛琛。”
盯了最後五個字幾秒,一狠心,點發送。
剛舒了一口氣,就聽到一陣引擎聲。
他擡眼,看到一道白色車影掠過。
原來方瑩也才回來。他對她近日的動态也略有耳聞。
大門已被遙控打開,車子流暢滑進去,車裏的主人似乎沒注意另有一輛車停在附近。
鐘季琛看一眼表,揉一揉後頸。
新的一天已經開始,雖然已疲憊不堪,雖然日程熟悉得像是被複制了無數次,但因為有那麽一個特殊的存在,每一天都變得嶄新,讓人萬分期待。
新的一天,方瑩又離自己的夢想接近一點。
司機老陳來到店裏時,她正戴了口罩監督裝修隊施工。
寬闊的空間裏叮當亂響,灰塵彌漫。老陳臉色發白,将她拉到僻靜處一陣低語,方瑩的臉立即變得慘白。
幾分鐘後,方瑩接到第二通神秘來電。
電話一響,她立即接聽,對方不無得意道:“輪到自己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啊。”
聽筒裏随即傳來鐘淺的聲音,像是被人捏着嘴巴發出的,叫了一聲“媽媽”,就換回那個男人的聲音:“果然是富家千金,臉滑得跟嫩豆腐一樣。”
方瑩急道:“你們別碰她,不許傷害她。”
“沒問題,五千萬現金,下午六點前準備好,見面時間地點等通知。”
“這麽多現金我恐怕沒這麽快籌到……”
那邊古怪笑一下:“這錢真不多,不過你要是真為難,可以寬限到明天,但是今晚恐怕就得辛苦一下您女兒,慰勞慰勞我們這幫兄弟。”
“你們要是敢傷她一根頭發,我保證你們一分錢拿不到,讓你們所有人抵命。”方瑩用從未用過的發狠口氣咬牙威脅道。
對方狠勁也不遑多讓:“知道規矩吧,一個人來,如果搞一點小動作,就等着給你女兒收屍吧,我保證死相是你想不到的慘。”
鐘淺是上學途中出的事。
今天早上有霧霾,能見度極低,別墅位置又遠離繁華鬧市,一路上車輛稀少。行至一處彎道時,對面急速駛來一輛摩托車,眼看就要相撞,老陳忙打方向盤往路邊躲,急剎車才沒撞到護欄。
但是下一刻,就有黑黝黝的槍.口對準擋風玻璃。
再一看,不知何時從迷霧中現身五六個人,帶着面罩,端着自動步.槍,還有兩輛轎車,一前一後截住去路。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手裏拎着一捆炸.藥。
聽老陳描述完詳細過程,方瑩震驚之餘,更是深深自責。
她沒想到,真的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會演變成這樣。
這樣一群綁匪,不僅是訓練有素,更是亡命之徒。
方瑩擦幹淚,想了想,既然不能報警,她可以找鐘季琛商量一下,鐘淺的事,他也應該知情。手機卻打不通。她打去公司,鐘季琛的秘書接的,說是鐘總飛去紐約,一小時前的航班。
方瑩立即絕望了。
轉瞬又堅強起來,她的女兒,她自己救。這種時候還依賴別人,她這三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鐘季琛一早收到鐘淺回信,只有兩字:收到。
就兩個字,他瞪了手機許久。居然就兩個字!
登機前,他給鐘淺打了一通電話。
沒接。稍後收到信息,說是在上課,有事晚點再說。
他心想也是,他和她有的是時間,這次是他不好。等回來一定好好陪罪。還有,他得抽空給她選個禮物。
随即又想起她提過,說上次去美國給他帶了一份禮物,還非常有意義,可是他卻一直連影子都沒見到。再追問,她就一臉神秘,說時機未到。
鐘淺手機早已不在自己手裏。綁匪給方瑩打電話時,她眼睛被蒙着,只發出一聲就再次被膠帶封住嘴,塞進車裏,轉移到一個地方。
空氣裏有嗆人的灰塵味兒,地上磕磕絆絆,綁匪們講話時,聲音有種空曠感。
她被推搡坐到一把椅子上,眼罩被人扯下。
果然是一座被廢棄的廠房。
下一秒對上一張戴着黑色面罩的臉,目光裏暴戾夾雜猥瑣,“長得是不錯。”這人說着用手捏一把她的臉,鐘淺厭惡地皺眉。
另一人接道:“那就別遮着了,反正她也看不到咱們,咱們看看她還能養養眼。”
那幾人對她用言語猥.亵一番後,有兩個去外面放哨,剩下幾個歪歪斜斜坐到靠門口兩張破舊沙發裏。
原來這裏除了她,還有一個被綁架的男人。
只是那人情況似乎不大好,手腳都被膠帶纏着,垂着頭,臉側有血跡,衣服也污損不堪,但是仍能看出質地不凡,她一想也對,被弄到這裏的肯定非富即貴。
過了一會兒,那人呻.吟一聲,喊一句:“水。”
一名綁匪懶洋洋起身,從沙發邊拿起一瓶水,走過去抓起他的頭發強迫他仰頭,就往嘴裏灌去。那人張着嘴喝得急切,水從嘴角漫出。
血跡被水沖去,他的側臉讓鐘淺心中一震。
再看他腳上,淺棕色手工小羊皮休閑鞋,來自方瑩最愛品牌之一。
那人喝完水,咳嗽幾聲就垂下頭。
似乎都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這種情況下,時間過得尤其的慢。
那些綁匪似乎也是無聊至極。其中一個居然去打那個男人,扇他耳光,椅子翻倒,踹他肚子,嘴裏罵咧着:“讓你能,你不是能打麽,還手啊,連軟飯都吃不好的小白臉。”沙發上一個提醒說:“別把內髒踹壞了,幾十萬呢。”
鐘淺心中震驚。
在此之前,她當他們只要拿了贖金就會放人,可此刻,她感覺到由衷的恐懼。
來自死亡的直面威脅。
下一秒,她想到鐘季琛。
人在安逸中就會容易糾纏細節,去追問莫須有的“如果”,去做無謂的比較。只有在這樣的極端情況下才會大徹大悟。
她想他。像渴望生命那樣渴望他。
他說得對,他和她,跟任何一對戀人都是不同的。他說她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她信。因為他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從睜眼,從有記憶,到漫長歲月裏的企盼和追随。他愛上她源自某一刻的怦然心動,她愛上他卻是逃不掉的宿命。
鐘淺克制着流淚的沖動,閉着眼,用盡全部求生的力氣去想念鐘季琛。他說過的吸引力法則,她一直信。只要她一直想,說不定他就會來得更快。
比營救先到的是綁匪手裏的午飯。
所謂午飯就是裝在一只紙箱裏的餅幹面包和火腿腸。
剛才打人的那個高壯綁匪過來撕掉鐘淺嘴上膠帶,卻不給她松綁,她平靜問:“怎麽吃?”
那人手裏握着一小瓶白酒,喝一口,咂咂嘴,慢條斯理扒開一支火腿腸,伸到她嘴邊,動作和語氣都猥瑣至極:“張開你的小嘴,哥哥喂你。”
鐘淺眼皮微跳一下,嘴巴卻緊閉。
那人将酒瓶夾在腋下,騰出手來想鉗制她下巴,鐘淺用力一躲,那人手臂一松,酒瓶落地,摔了個稀碎。
那人的咒罵和巴掌随之而來,卻被同伴勸住,說這個時候不能出事,還說就當是看在錢的份兒上。
那個同伴過來給鐘淺松了綁,并把那受傷男人連同椅子拖過來,讓她吃完喂他幾口。接着又找來一把破爛掃帚把碎玻璃掃走。
鐘淺一手拿一個面包,一個往自己嘴裏喂,另一個喂給另一張嘴。
趁着那幾個綁匪邊吃邊聊,男人壓低聲音飛快說了句:“都是在逃犯,有的背着命案,你別激怒他們。”
鐘淺心中一動,面上保持不變,低聲問:“傷嚴重嗎?”
“皮外傷。”
“能走嗎?”
他沉默了一下,“可以。”
“能打嗎?”
他似乎笑了一下,略擡頭,透過額前有些長的頭發看她一眼,低聲答:“如果他們敢欺負你,我就能。”
鐘淺心裏酸了一下,剛才被打得慘兮兮的不知是誰。
她拿起水擰開喂他喝了一口。林源喝完,再開口時語氣變得凝重:“對不起。連累了你……還有你媽媽。”
“她會救我們出去的。”
他沉默了一下才說:“告訴她,我沒騙過她。”
一個人在沒有被逼到絕路之前,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強悍。
方瑩用小半天時間,準備好全部現金,為了安全起見,全程只有司機老陳陪着她,兩人把錢分裝幾只箱子裏,放進汽車後備箱。
然後就是煎熬的等待。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暗,就在她一顆心即将跳出來時,綁匪電話來了。老陳護送她出城後,便留在一處路口等待接應。方瑩獨自開着一輛裝滿現金的車,去往一個她聽都沒聽過的地方。
越往前走周圍越荒涼,沉沉暮色中,只有腕上鑲滿碎鑽的表盤綻放着微光。
長卷發被她绾在腦後,身穿一套黑色運動裝,腳上是平底鞋,清新爽利得得像是去自駕游。衣擺下,卻藏着一支袖珍型手.槍。
以前去俱樂部玩過幾回,可今天下午練習時,手卻抖得根本瞄不準。
她想,必要時候吓吓人也是好的。
她還想,經歷了今天後,她再也不會害怕任何事了。她不會讓她的女兒再覺得她是個懦弱的人。
視野裏出現綁匪口中的廢棄工廠,越來越近,近到看見六七個人站在院子裏,終于看清鐘淺的身影時,方瑩踩下剎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更新時間:待定。
本打算繞過出版政策,給個結局,看來是我一廂情願了。
一個沒有入V的文,我又何苦作繭自縛。
也許正文和帶一點劇情的番外加一起才能算真正完結。在此收回40章完結的說法。
22日的更新改為待定,先歇歇,抱歉。
☆、一秒的天堂
方瑩跳下車,打開後備箱,拉開箱子拉鏈,抽出一沓鈔票,沖那些人揚一揚,鎮定道:“五千萬都在這裏了,放了我女兒。”
綁匪頭目示意兩名手下過去,确認無誤後,兩人把箱子一個個從後備箱拎出來。同時,鐘淺被松了綁,她擡腳就朝方瑩跑過來,方瑩伸開手,母女倆抱在一起。方瑩很快拉開她,上下打量:“他們沒欺負你吧?”
鐘淺搖頭,低聲問:“他呢?”
方瑩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忙答:“他去美國了,聯系不上,否則一定會來的。”
鐘淺點頭,又說:“林源也在……”
方瑩把她拉到身後,揚聲道:“還有一個人呢。”
綁匪頭目一揚手,有人把林源推了出來。
方瑩眼圈立即就紅了,那麽健碩陽光的人,被折磨成這樣子,都幾乎認不出了。她摘下手表舉在手裏,“這塊限量款手表上市售價兩千萬,現在三千萬不止,就是光賣鑽石也能賣個千八萬。”
那頭目笑一下,卻說:“我就是成全你讓你們見一面,你不能帶他走。”
“為什麽?”
“這人廢了我一兄弟,如果你想帶走,可以,先廢了他一手一腳,你願意要個廢人?”
方瑩身體一抖,鐘淺忙握住她的手。
對面一直盯着她的林源忽然出聲:“有你這份心,就夠了。你們走吧,他們不可能放我走,因為我看過他們的臉,知道他們那些勾當……”
還沒說完,就被人一耳光扇在臉上,他頭偏過去,不耐地吆喝一聲:“還磨蹭什麽?快走。”
方瑩眼圈通紅,狠狠心,拉起鐘淺:“我們走。”
鐘淺回頭看向站在綁匪中的林源,正好對上他迎過來的視線,看到他眼裏的傷感,她忽然掙脫方瑩的手,往回跑了去。
方瑩驚叫一聲:“淺淺,快回來。”
在所有人不解甚至虎視眈眈的目光下,鐘淺跑到林源面前,伸手抱住他,低聲說:“別放棄。”同時飛快地把什麽東西塞進他外套口袋。
然後又看了他一眼,轉身跑回去。
一陣油門轟響,方瑩的車子絕塵離去。
很快就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霧霾依舊,天邊一輪圓月釋放着慘淡的白光。
幾名綁匪忙碌着打點行裝,把幾箱現鈔藏進車裏,當然也要摘掉面罩,他們今晚就要連夜出逃,有了這些錢,再加上即将得到的另一筆,以及一份特殊關照,他們就能一路向南,最終逃出邊境。
林源蜷縮在地上,剛才那個跟他有仇的家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