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開頭(正面出場),第五章(電話),第七章(正面) (6)
一大篇演說,聽得客人紛紛稱道。如今倒了鐘淺手裏簡直是暴殄天物。
她随意拎一瓶,盤腿坐在酒櫃邊的地毯上,倒一杯,兩三口喝掉。後來幹脆直接倒滿杯,舉杯豪飲。酒水沿着嘴角流出,她也不理,喝完用手抹把臉,一臉濡濕,似乎有淚水混在裏頭。
鐘淺再次來到衣帽間時,事态已經升級。
方瑩把香水也砸了,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變成了讓人不适的刺激。方瑩一邊扔東西,嘴裏一邊喃喃自語:“沒意義,一切都沒意義。”間或夾幾個鐘淺聽不懂的法語單詞。
鐘淺心知,一個林源不至于如此,這裏面也有她的“功勞”。
她蹲下,開始撿東西。
方瑩似乎沒看到她,繼續丢,繼續罵。鐘淺撿起一卷散亂的紙,細看是畫工精致的服裝設計手稿,方瑩早年心血來潮時的作品。
她微愣間,被方瑩一把奪去,“嗤啦”撕碎,随手一揚。見她面露驚詫和惋惜,方瑩冷冷一笑:“人生都毀了,這個留着有什麽用。”
說完轉過身,盤算着接下來沖什麽下手。
身後的鐘淺忽然開口:“那也是你自己親手毀掉的。”
方瑩詫異地回頭,就聽鐘淺站起身,看着她繼續道:“你有過很多選擇。”
“你可以選擇不生下我,可以選擇不結婚。可以選擇在十年前同意離婚。可以選擇在這十年裏任何一次對那個人失望時結束這種名存實亡的關系。
“你可以選擇做一份事業,把你擁有的資源充分利用,把你每一次買包包品紅酒的時間用來為自己的夢想打拼。”
“你可以在我提起林源時選擇追問我,或者主動去調查他。”
“可是你沒有。”
“因為你只選容易的,美好的,符合你的公主夢标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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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淺用腳踢一下地上東西,“這些是沒意義,扔了燒了都沒關系,可你這樣表演給誰看?給我嗎?”
“對不起,我不會在意的。因為我從小就看着你做這些,我就告訴自己,想要什麽就去努力,還不行那就認命,千萬不要像你一樣,”她略微一頓,“懦弱。”
這兩字一出口,方瑩臉色一變,手裏握着的一樣東西随之飛來。
鐘淺沒躲,那東西打在她肩頭上。
是一只巴掌大的珍珠串成的手包。
“你那麽喜歡撕東西,不如幹脆把那虛僞可笑的面子也撕掉,然後就可以毫無顧忌的重新開始了。”
方瑩氣得渾身發抖,“滾出去。”
鐘淺轉身就走。
四周幾層架子都被清空,衣帽間忽然變得空曠,方瑩站了一會兒,緩緩蹲下,坐在地上,在一堆華麗的廢墟裏。她抱着頭,肩膀劇烈地顫動。
這一夜格外的漫長。漫長到仿佛将前半生的許多重要場景都重新過了一遍。
方瑩醒來時,天色昏暗,人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她看看時間,竟睡了一整天。
看向床頭,不由愣住,床頭櫃上放着一本大大的文件夾。
她拿過來打開,一頁一張,四角用膠帶固定,是她的手稿。平平整整,細看每張都有一道道裂痕……她捂住嘴,眼底忽地發燙。
放學的時間,鐘淺接到鐘季琛電話,他聽出她聲音有點啞,問是不是感冒了。
她說可能是吧。他又說,不對,聽起來像是哭過。
鐘淺微微失神,他敏感地追問:“發生什麽事了?”
她輕聲說:“其實我今天沒去學校。”
鐘季琛盡快處理完手裏的工作,能推的就推掉,饒是如此,等他見到鐘淺時天色也已經黑了。
鐘淺等在路燈下,他遠遠看到她時,覺得這一年來她又長高了些。
短袖白T和牛仔褲,勾勒出青春緊致的線條,九分褲和球鞋之間露出腳踝,那一小段纖細白皙異常地惹人憐愛。鐘淺沒看到他的車,東張西望時擡手揉了下眼,像個迷路的小女孩。
鐘季琛停車,帶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急切下車,鐘淺撲過來時也很急切,兩人幾乎是撞在一起。他一把将人摟在懷裏,狠狠擁了一陣,然後又去看她的眼,還好,沒腫,又想,可能是路燈光線太差。
鐘淺用力地抱着他的腰,用她此刻所剩無幾的力氣,仿佛留下這些就是為了擁抱他。她忽然仰起頭,閉着眼,睫毛輕輕抖動。
鐘季琛會過意,低頭印上她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節日快樂!這一章夠實在吧,有膩歪,有劇情,有沖突,下一章更是大招。。。
更新時間預計 3.10,最近碼字碼的要精神分裂了,求撒花撫摸(?? з ??)?
☆、一秒的天堂
所謂情難自禁,即是如此了。
回到車裏,再次吻在一起,如同缺氧許久的人終于獲得氧氣,致命般的渴求,永遠也不夠。吻畢,鐘淺把頭埋在他肩窩,解釋嗓子啞和臉色差的原因:“昨晚沒睡好。”
“還喝了酒,一大瓶拉菲。”
昨晚她說了那一番話後,一直沒敢睡,怕方瑩受刺激真做出什麽傻事。等方瑩哭累了渾渾噩噩地回房,她進去把一地狼藉收拾好,又捧着一盒的畫稿碎片回去粘。用熨鬥燙平,對接裂痕,每一步都做得異常仔細,天光微亮時,她舉起一張宛若完好的畫稿,心想,也許真的可以創造出奇跡。
她輕描淡寫,鐘季琛卻聽得心疼,“其實……”
剛開口,就被她的手捂住嘴,“什麽都不要說,也不要做,我能處理。這是我自己選的,沒什麽可抱怨,更不會後悔。”
他握住她的手,輕吻。手軟軟的,指尖還殘留一點膠水的味道。
她依然伏在他肩窩,卻不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喚了聲:“鐘淺?”
耳邊傳來一聲微鼾。
鐘淺這一覺睡得極沉,也極香。
感覺臉上癢癢的,有點濕,像是以前胡鬧搗亂時的情形,她伸手抓了一下,手感毛茸茸的同時,聽到一聲喵叫。
鐘淺立即睜眼,果然看見特寫的一張貓臉。
當然還是很小只。
鐘淺欣喜地撈起它:“胡鬧鬧,真的是你啊。”說完就狠狠地親一下,被小貓的胡須紮到臉,幸福得哼了一聲。
鐘季琛進門就看到這一幕,好笑地搖搖頭:“餓了吧,我煮了粥。”
鐘淺看到一身居家打扮的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原來是他的老……咳,他們的愛巢。自己身上還是昨天的衣服,不禁驚奇道:“你是怎麽把我搬運到這裏的,我居然一點不知道。”
掀了被子要下床,這個圓圓的大床還真是要爬的才行,爬到床邊時,身子一輕,人被打橫抱了起來。她“啊呀”一聲,聲音裏不自覺帶了嬌癡。
懷裏一聲喵嗚,原來小貓也被裹了進來。
鐘季琛二話不說,大步往出走。
鐘淺摟緊他的脖子,輕聲抱怨:“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那更好,別人就不肯要了。”
“你煮的粥能吃麽?”
“可以讓貓先試試。”
“你什麽時候把胡鬧帶來的?”
“昨天半夜讓人送來的。”他腳步停下,看着懷裏的人說:“我猜你早上一醒來看到它,心情會好。”
鐘淺已經不能再說話,對視幾秒後,主動獻上一吻,懷裏被擠到的小貓尖叫着抗議。
當男人戀愛時,睿智的會變癡傻,無知的會激發出創造力,像某人這種的老江湖,立即化身小白兔。
以上來自于鐘淺心得。
今天早上到了上學時間,她卻一身衣服壓得皺巴巴,某人拉着她來到自己的衣帽間,拉開一扇櫃門,裏面居然是各式少女裝。雖然他坦然解釋以備不時之需,但她還是覺得這人動機大大地不純,再想想以前那道貌岸然的樣兒,哼,藏得夠深啊。
所以,鐘淺看着本子上信手塗鴉的小白兔,給它加了雙大灰狼的眼睛。
又加了條長長的狼尾巴。哼哼。
她看着這只新生物種忍不住發笑。
正巧小歌過來,好奇地瞄一眼,鐘淺立即合上本子。
小歌在她對面坐下,手托下巴盯着她的臉,凝視片刻說:“秦雪說你談戀愛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她懊惱地一低頭,“作為你頭號閨蜜,是我太遲鈍了。”
鐘淺問:“很明顯嗎?”
“喏,你自己看。”小歌把随身攜帶的小鏡子舉到她面前,鐘淺看到自己的表情,配上小歌的解說:“你腦門上現在如果出現一行字,那一定是:‘如果我在傻笑,別理我,因為我正陷入愛河’。”
上課鈴響,同學們紛紛坐好。鐘淺的心思卻仍停留在剛才一刻。
回顧過去的十七年,除了兒時懵懂,天天都傻開心,這些年裏,她的幸福指數始終繞着一條勉強及格的水平線上下浮動着,以至于,就在剛剛這一指數忽然爆表時,她也沒有察覺。
她自然渴望幸福,只是,這麽幸福,會不會被嫉妒?她不禁朝窗外望了一眼,仿佛雲端之上真有一位審判官。
他們的未來需要經過一番艱難鬥争,甚至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此時的種種甜蜜溫馨,更像是在提前享受勝利果實。
上午的課程就在鐘淺的各種情緒起伏中結束。
和每天一樣,她和小歌秦雪一起去學生餐廳。
三個人端着餐盤一路走來,總能撞到各路視線,眼神複雜中還帶着幾分不屑。
秦雪把餐盤往空位上一放,大咧咧說:“不就是看我又把學生會主.席收了嗎?把她們一個個嫉妒的,等明兒把我們家主.席拉出來遛遛,戳瞎她們的狗眼。”
她說着狠話,還配合地用筷子往米飯裏戳幾下。
小歌收回視線,低聲說:“我怎麽覺得她們不是在看你啊。”
鐘淺心裏沒來由的一顫。
她似乎聽到熟悉的字眼,又聽秦雪說:“不是說我還是說你們呀,你們跟我混,就是要習慣這種活在鎂光燈下的感覺……”她忽然停下,起身走到鄰桌,語氣不善道:“看什麽看啊,用個新愛瘋了不起啊。”
随手把人家手機奪過來,順理成章得沒人敢反抗,只有小歌沖鐘淺做了個無語的表情。
秦雪順勢教訓起高一學妹:“又在刷微博,昨天校長講話怎麽說的?珍愛生命,遠離微博。你看這上面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題啊,還豪門再現醜聞,父女當街擁吻,別墅過夜,疑似亂.倫……”
鐘淺腦袋“轟”的一聲。
足足有兩三分鐘。她腦袋裏一片空白,耳朵裏一陣死寂,只看到秦雪憤憤地回來,嘴巴開開合合像是和小歌說着什麽。
鐘淺低下頭,默默吃飯。勉強吃下一半後,放下筷子說:“我吃完了,先回去了。”然後也不看她們倆的表情,端起盤子就走。
秦雪和小歌找了半個校園,最後還是小歌想起一個地方。
練功房。
最近正逢考試周,這裏沒人訓練,安靜得很。
鐘淺有鑰匙,她此時正坐在更衣室的角落裏,抱着膝蓋,一遍遍撥鐘季琛的電話。根本不通。早上分別時他說今天又有的忙。而她似乎也只是借此動作來找一點慰藉,平複心情。
最後一聲忙音結束,她懊惱地抓了一把頭發,把臉貼在膝蓋上。
剛才已經翻看了爆料內容。
有三張照片。
第一張是街邊,男人擁着女孩上車,動作親昵,倒是沒有抓拍到親吻的一幕。或者說是暫時沒公布,留了後手。
第二張車子駛進別墅大門。
第三張,今天一早,顯然拍照者不僅蹲守一整夜,還設法混進別墅區,因此拍到了兩人從房門走出來的一瞬。
畫面并不是很清晰,女孩沒露正臉,但是熟悉的人不難認出。照片還配有一段文字,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各種暗示,句句影射。
而下面的評論內容就更直接粗暴。
随便拉一下,就看到兩個人的名字,有的是猜測語氣,有的則篤定如親眼目睹。當然,還有各種難聽的字眼。
手機忽然一震,鐘淺立即回神,卻是一個陌生號碼,她遲疑了一下,按下接聽。一個陌生男人聲音問:“請問是鐘小姐嗎?”
鐘淺沒應,對方等了一下才繼續:“我們聽到一些傳聞,想跟你了解一下……”
鐘淺立即挂斷。現在的媒體還真是效率了得。
接着又聽到拍門聲,她做了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表情,起身往外走,隔着玻璃看到一臉擔憂的秦雪和小歌。
門打開後,秦雪問:“你還好吧?”
鐘淺回以一笑:“還好。”
不知道秦雪信不信網上那些,小歌卻知道這事沒那麽簡單。因為今天一早,她在更衣室碰到鐘淺,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和照片上一模一樣。
小歌心事重重課都沒上好,眼看放學時間臨近,她發了一條信息:我櫃子裏還有一套衣服。她發完也不敢去看鐘淺表情。
隔了一會兒,回了兩個字:謝謝。
鐘淺猜想,大門口也許已經等了記者,她想象着影視裏的情景,擁擠的人群,長.槍短炮,一句接一句的尖銳問題,讓人睜不開眼的閃光燈……她心想,她該如何穿過這一切呢。
然而,到了放學一刻,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家裏的司機,老陳一身黑色制服,一臉恭敬地站在車前,車子就停在教學樓下。
校門口的确圍了許多人,一張張躍躍欲試的臉和高舉的拍攝器材,安保人員奮力隔開他們保證學生安全出入。漆黑色的賓利隆重而輕巧地滑出包圍圈,留下一衆不甘心的身影。
老陳開着車在城中拐了無數個彎,停到一家老字號茶樓。鐘淺被人引領進去,又從後門出來,上了另一輛車,這一次開車的是鐘季琛的司機。
車子最終駛入僻靜地段的一座宅院時,鐘淺心想,這個家夥到底有多少老巢呢,有機會要好好審審他。
此時天已擦黑,廳裏亮着燈,她被人帶進去,坐下沒多久就接到鐘季琛的電話。聽到他的聲音,她漂泊了一天的心終于得到安寧。
他似乎走在路上,說話時有呼呼風聲做背景音,他問:“你還好嗎?”
她答:“還好。”
“放心,我會處理好。”
她乖乖地“嗯”了一聲。
鐘季琛交代說,這幾日就住這裏,起居有專人負責,房裏的電話線和網線都以斷開,還讓鐘淺把手機交由別人保管。她驚訝地問:“這麽嚴重?”
他寬慰道:“以免被人騷擾,謹慎點沒壞處。”
鐘淺問出心裏最關心的,“你和我媽媽通過話了?”
沒想到,這麽快又給她致命一擊。前天她還說讓媽媽撕下虛僞可笑的面子好重新開始,今天她親手做到了。
“通過。別擔心,我們都是大人,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
即将挂斷時,鐘淺叫住他,“鐘季琛。”
“我比你想象的要堅強。”
聽到這一句時,鐘季琛正要上車,人立即就僵在了車門處。
坐進車裏後,他擡手揉了把臉,喉嚨卻依然發堵。
今天上午就接到消息,看到網上照片的那一剎那,沒人能知道他的心情有多複雜。他設想了各種可能,包括鐘淺會承受不住壓力選擇放棄。所以,等他飛機落地後看到未接來電,本.能地不願回撥。
而且他也的确無暇安撫她,危機公關打的就是時間戰。
就在剛剛,鐘氏已經對網上傳言正式作出回應。自然是否認所謂的父女說法,且聲稱要對歪曲事實并對鐘氏企業形象造成惡劣影響的造謠者追究法律責任。
同時,鑒于網上照片像素太低,鐘氏特公布一組當事人的合照。照片背景是海灘度假,兩人都帶了墨鏡或帽子,鐘季琛現任女友的身份,出于隐私保護,只透露已成年且在國外讀書,至于昨晚,屬于情侶間正常約會。
如果有好事者将兩套照片進行比對,無論怎樣刁鑽角度,也幾乎找不到破綻。如果真找出來,那鐘氏信息技術部和公關部也就該卷鋪蓋回家了,十幾倍的加班費可不是白拿的。
但是鐘季琛心裏明白,這種事做的再天衣無縫,也只能瞞住外人。
所以此刻,他要回去安撫兩位老人,或者說接受審問。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下一章3.12
☆、一秒的天堂
老宅客廳裏,鐘家二老已經恭候多時。
鐘父先開口,語氣如常煞有介事:“聽說你交了個小女朋友?還當寶貝似的把人藏了好幾個月,而且現在人就在國內?怎麽不把她帶來給我們瞧瞧?我們也好給你把把關,如果沒問題就操辦婚事。”
鐘季琛坐在對面,一臉平靜,一言不發。
老頭兒啪地一拍桌,提高嗓門,“人吶?”
鐘季琛眼皮跳了一下,就聽對面繼續吼:“領不來是不是?”
“你今天一整天都跑去哪兒了?三亞?還是廈門?”
鐘季琛低聲答:“煙臺。”
老頭兒沖着老伴兒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他這點聰明才智都用到這種事上了,跑去拍幾張照片以假亂真,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
鐘季琛振振有詞:“別人不在乎真相,只想看熱鬧,只要功夫做足态度堅定,鬧一鬧就過去了。”
鐘父反問:“那親人呢?”
鐘季琛無言。
鐘母這才開口,聲音裏猶帶着不确定,“真的是淺淺?”
鐘季琛暗自深呼吸,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噗通,雙膝下跪。
“父親,母親,兒子不孝,辜負了你們的期望。我知道,無論從哪方面,鐘淺她都不合适,可是在我心裏,她是最合适的。”他擡眼,看向已經傻了的二老,語氣堅決道:“我不會再考慮別人。”
“混賬!”
鐘父氣得當即摔了一只茶杯,碎瓷片就散落在鐘季琛面前,茶水濺到他膝蓋上。鐘父指着他的頭,聲音暴怒:“虧你說得出口!她豈止是不合适,她是根本不可能。她是你女兒,你這是亂.倫,是變态。”
“不是。”鐘季琛倔強道:“她從來就不是,我早就沒把她當親人了。”
“在世人眼裏沒有分別。就算你們沒血緣關系,那她媽媽呢?你打算把她們母女一個接一個的娶進門?”鐘父用手點着兒子,咬牙切齒道:“你自己當了一回笑柄還不夠,你想讓整個鐘家都跟你一樣淪為笑話?”
“馬上把你那心思給我斷了,別逼我親自動手。”
這一夜,注定難以成眠。
鐘淺草草做完了功課,又心不在焉地看了會兒電視,收拾書本時看到白天課間的塗鴉,眼眶立即紅了。她想他。在這樣的時刻格外地想。
可是她知道他現在一定很忙。她不能幫忙,更不該讓他擔心。
她早早洗漱上床,卻根本睡不着。晚飯沒胃口,這會兒倒是餓了。不想驚動阿姨,蹑手蹑腳翻冰箱,給自己拌了一大碗水果蔬菜沙拉,吃第一口時,心想,不知道他有沒有吃晚飯。
第二口時,想起早上喝他做的粥,才不過一天,就發生了這麽多事,天翻地覆般。還有,他做的粥真是太太太難吃了,難吃到想哭。
然後,眼淚就流出來,一滴接着一滴,滴進沙拉碗裏。
她吸着鼻子去抽紙巾,把淚水堵回去。不能哭,白天最震驚最難堪的時候,她一滴淚都沒流,現在更不能。
次日,鐘淺早早醒來,把各種習題冊攤滿書桌,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到了下午,有人上門。是鐘家的司機。
鐘淺被送到昨日中轉時的茶樓,被引到包間,房裏坐着一位身着旗袍氣質不凡的貴婦。她眼圈立即一熱,一聲“奶奶”差點出口,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您找我?”
人一進門,鐘母心裏不由一嘆。
一晃快兩年沒見這孩子了。女大十八變,當初方瑩這年紀就明豔不可方物,鐘淺跟她媽媽又完全不同,美得有靈氣,又多了分楚楚動人,難怪那個混小子會起歪念頭……鐘母心中一嘆,面上慈愛地一笑,招招手:“淺淺快過來。”
鐘淺走過去,被她拉住手,“都不願意叫我一聲奶奶了?”
鐘淺低頭,“對不起。”
鐘母招呼鐘淺坐,簡單寒暄後,她捧出一只精致的木盒。一邊掀開盒蓋,一邊說:“這套翡翠首飾,是鐘家傳給女孩兒的,雖說你跟鐘家沒血緣,但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叫我了十六年的奶奶,這是難得的緣分,現在你出落成大姑娘了,奶奶把它送給你作生日禮物。”
鐘母說着把盒子往前微微一推,黑色絨布打底,從項鏈耳墜到镯子戒指一整套,設計雅致而彰顯貴氣,在燈下綠意瑩潤。鐘淺身子往後微躲,“我不能要。”
“為什麽?”鐘母問。
鐘淺不做聲。
鐘母嘆一聲,“孩子,你還是太小,太天真。他現在把你藏起來,可是他能藏你一輩子嗎?你們這樣的關系,他又是這樣的身份,別人以後會拿什麽眼神看他?你知道現在網上都把他說成什麽樣子了嗎?就算不為他考慮,想想你自己,你是女孩啊,還有你媽媽……”
見鐘淺垂着眼簾,無動于衷,鐘母心說,這個犟勁兒倒是跟家裏那個挺像,于是狠了狠心,“昨晚季琛回家裏鬧了一場,還跪了一夜表決心……”
鐘淺果然擡眼,眼裏有震驚。
鐘母搖搖頭:“這個不管不顧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十八年前,”她頓一下,嘆一聲:“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在這種事上還是沒變。”
鐘淺心裏尖銳地一疼。
她咬了下唇,心思輾轉後,與鐘母對視,鄭重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是想讓我主動離開他是吧?對不起,要讓您失望了。”
“十八年前的他是什麽樣子,跟我沒關系,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他。別人怎麽看是別人的事,我們在一起時,都能做最真實的自己,這才最重要。他現在就很好,我也願意為他而努力,我相信,我們都是彼此最好的選擇。”
鐘淺說完起身,走到房間正中央,姿态謙順道:“奶奶,今天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您,但您的撫育之恩我會一直銘記在心。”
她彎下腰,深深鞠一躬。
這一番陳詞讓鐘母十分意外,她本以為從鐘淺這裏突破會容易些,沒想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不管用,她略一沉吟,正要開口拆招,包間門被一股大力推開。
進來的是鐘季琛。
他顯然走得很急,進來時還喘着粗氣。
鐘淺扭頭,兩人目光相接時,有一瞬間的糾纏,仿佛有千言萬語欲說還休,看得鐘母暗自蹙眉。
鐘季琛走到鐘淺身邊,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媽,你們有什麽要說的沖我來就是了,淺淺她……”
“她還小是嗎,你也知道她小?”鐘母克制着火氣反問道。
“如果你真的心疼她,就不該把她帶到這種飽受非議的關系裏。”
鐘季琛握着的手緊了緊,頗為無奈道:“我是心疼她,可是更放不下她,就當是我自私又混賬好了。”
鐘淺看了他一眼,他也回視,給她安心的示意。
老太太受不了這倆眉來眼去,在這上演一對苦命鴛鴦。亂了亂了,她感覺自己這将近六十年的人生觀都要被颠覆了。真恨不得一棒打散,但是素來的修養讓她沒法口出惡言或就地撒潑,只好收起送不出去的傳家寶,再瞪一眼不争氣的兒子:“臉都被你丢盡,趕緊給我出來。”
鐘母率先出門。
鐘季琛的手還被鐘淺拉着,或者說她的手還被他握着,一時真是難解難分。她急聲問:“你真的跪了一夜?”
鐘季琛一曬,“跪什麽跪,騙你的。”
又問:“老太太都跟你說什麽了?”見鐘淺眼裏有些閃爍,他抓起她另一只手,包在掌心裏,眼神灼熱道:“不管別人說什麽……”
鐘淺接過:“不管別人說什麽,我只信你說的。”
鐘季琛心中一蕩,回手把門掩實,一把将人攬到懷裏,又一時怔住,眼睛鼻子嘴巴,都是心頭好,不知該先吻哪一處。鐘淺眼睛亮亮的,還有些濕潤地看着他,他低啞說了聲:“心肝兒。”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
兩人剛擁了會兒,還沒等說句話。
身後傳來“嘟嘟”敲門聲,一個有意壓低的聲音透進來:“鐘先生,該送鐘小姐回去了。”
說歸說。當鐘淺回到深宅大院,一想起鐘母那番隐隐約約的話,心裏又七上八下。他是想保護她,可她不想只被保護着。鐘母說的沒錯,他不能藏她一輩子,更不能時時刻刻地護她一輩子。
院子裏有幾棵老樹,藏了幾只知了,此起彼伏,一聲一聲,叫得撕心裂肺,讓本就不平靜的心越發煩躁。老天似乎也不耐煩,雲層壓得越來越低,到了傍晚一陣大風刮過後,下起了雨。
鐘淺站在窗前,看着雨點狠狠拍在玻璃上,視野裏一片變了形的模糊。偶爾一個炸雷,仿佛要将天空生生撕裂,聽得人膽戰心驚。一個迷信念頭冒出來,這是不吉利的預兆吧?
就在這樣的心情下,她做賊般靜靜地翻找,終于找到一截網線。
打開網頁之前,鐘淺有過一些預想,但搜到的結果顯然如鐘母所說,她還是太小,太天真。
她看到了鐘季琛做出的回應。也浏覽了那一組照片。确定真的有那麽一個女孩,跟她很像,像到可以做她的替身,将她“覆蓋”。心裏不是沒有芥蒂,但她知道,這一定是權衡之後最好的處理。
很快,她就沒心思計較這些。
因為看到自己的照片,有人将她的學生證件照傳到網上,引來大肆對比分析,得出結論:鐘季琛因對女兒有邪念,才會找一個外貌和年紀都相仿的小女友。
還有人說,鐘季琛離婚,就是因為他對女兒意圖不軌,妻子無法忍受。又有人揭秘,其實他們不是親生父女,早就暗通款曲。還有甚者,以鐘淺校友身份爆料,說見過她出入醫院婦科,體育課昏倒,言外之意。
又有人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列舉出方瑩未成年生子、歷任緋聞男友的名單以佐證。當然也少不了鐘季琛的,除了沈琪和江心亭,但凡有點瓜葛者必上榜單。因為涉及多個明星名流,由此衍生出一堆熱帖,标題諸如:揭秘上流社會的下流事兒,八一八那些億萬富豪的□□生活。
以上真真假假,惡意滿滿,徹底演變成一場混入一點仇富情緒的全民娛樂活動。而接下來的幾則消息,讓鐘淺呼吸凝滞。
有記者為了得到獨家消息,深夜電話騷擾她最好的朋友。
一男生因謝絕采訪搶奪相機時與記者發生肢體沖突,受傷入院……
雨一直下,伴着電閃雷鳴。
鐘季琛趕到時,已經半夜,所有房間一片漆黑。猜到她已入睡,可他還是想看她一眼,哪怕就在床邊坐一會兒也好。晚上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也讓他心裏有些莫名不安。
推開卧室的門,裏面很安靜。往裏走發現床上似乎沒人,再往窗邊一看,立着一道人影。
他心裏微動,伸手去開燈。
開關輕響,那邊也出聲:“別開燈。”
房中驟然一亮,他看清鐘淺一身睡衣披着頭發的背影後,立即又關了燈。同時放輕語氣問:“怎麽了?睡不着嗎?”
借着窗外隐約光亮,就見鐘淺轉過身,低喃一句:“你來了。”
說完低頭不知做了什麽動作,等鐘季琛人走到近前,看清她動作,驚駭道:“你在幹什麽?”
鐘淺把睡衣随手一扔,赤.裸着上身走過來,“我冷。”
窗外一道閃電,映得她輪廓分明,肩頭泛着年輕肌膚特有的光澤。
他愣了一瞬:“冷還脫衣服?”說着就往前一步彎腰去撿,卻被鐘淺撞了個滿懷,“心冷……抱抱我。”
她聲音裏帶了明顯的脆弱和祈求。他動作機械地伸手環住她。感覺到她發抖,不由收攏了懷抱。下一刻又被她的小動作吓到。
“你瘋了?”他胡亂按住她的手。
她的手擱在他胸口,正解他襯衣紐扣。
如果此時有燈光,他一定能看到鐘淺眼裏的瘋狂迷亂,即便看不到,也能感覺到,鐘淺的手随即向下滑,落在他的腰帶上。嘴裏喃喃着:“不能白白讓他們把你說成那樣,還什麽都沒做過。”
鐘季琛心中一動,握住她的手,“你上過網了?”
鐘淺沒答,趁他怔忡,手如魚兒般扯脫,順勢滑進他微敞的前襟,語氣無比委屈道:“我還都沒摸過,什麽都沒看過。”
手指微涼,掠過他溫熱的胸膛,鐘季琛只覺得心弦被撩動,反應也慢了半拍,下一秒,身體如被雷電擊中。滾燙的一記,落在他胸口。
是她的唇。
離開,再次印上,漸漸下移。
鐘季琛閉了下眼,一把将她發軟的身體提起來,她上身沒衣物遮蔽,所以他只能兩手握着她肋下,手感旖旎,卻顧不得許多。他正色道:“鐘淺,你冷靜點。”
“你現在太沖動了,會後悔的。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鐘淺忽然開始掙紮,嗓門也拔高:“我不會後悔,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一直都知道。”
鐘季琛立時反應過來,“你喝酒了?”
鐘淺用行動作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