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都追你,有沒有搞錯?至少還得有一半是追我的吧!”
今天這種情況,應該是這樣的。
演出結束,手裏捧着花,一家人坐着爸爸的車子,去最好的飯店慶祝一番。鐘淺當然不敢奢望太多,但也沒料到自己是如此慘淡,一個人形影相吊的回到後臺,把臉上的殘妝洗淨,然後打車回家。
在車上時她還在想,爸爸向來冷淡,也習慣了,媽媽居然也沒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在他們心裏,她還真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啊。
鐘淺不知道的是,方瑩其實來了,還特意挑了端莊貴氣又顯年輕的衣服,精心化了妝,還暢想着結束拍照時,被人開玩笑說這是母女還是姐妹呢。
但是剛停好車,一眼看見鐘季琛從車子裏出來,還是那張招牌式的六親不認的臉,一想到要坐在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身旁,她就通身發寒,在車裏遲疑了片刻,最終決定離開。
她在大街上漫無目的開了會兒,接到一個電話,然後開往某酒店。
那裏有一個聚會。
高中同學聚會。
現在的同學會無非就是炫富攀比、拉人脈或者成就一些茍且關系。以往方瑩是不屑參加的,今天實在是無聊得緊。鐘太太的頭銜還有她這張精心保養的臉,都給足她面子,被一群女同學圍在中間接受贊嘆和豔羨。
多年不見,大家變化都很大。有人從當年的草根階層躍進上流社會,也有人落魄,從圈子裏銷聲匿跡,偶爾被一兩句帶過。
總之,方瑩對這次聚會還比較滿意,直到遇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當時她離席去洗手間補妝,一出門險些撞到人,随即被那人紳士地扶了一下。
男人很高,相貌不俗,一身淺灰休閑西裝,從頭到腳每一個細節都不含糊,處處透露着養尊處優的訊息。男人有些吃驚,也有明顯的欣喜:“瑩瑩,多年不見。”
方瑩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你不是在國外定居了麽,怎麽還參加這種活動?”
“生意上一點事需要親自打理,要在國內呆一陣子,就住在旁邊的酒店。”男人說着遞過來名片。“有空一起喝杯茶,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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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沒空。”方瑩沒接。
她不想跟他多談,轉身要走,走了幾步忽然回頭,“你當初為什麽要騙我?”
男人一愣,“我騙你?騙你什麽了?”
方瑩咬了下嘴唇,叫她如何說出口,只能咽下一口氣,轉身走人。
直到那一抹倩影消失在轉角,男人才收回有些迷戀的視線。
方瑩提前從聚會離開,心情簡直是跌落谷底。
回家見到窩在沙發裏的鐘淺,更是來氣,冷冷的視線在她臉上來回梭巡。
鐘淺不解地擡頭,“媽媽,你今天怎麽沒來?”
方瑩看了眼茶幾上的雛菊,插.在她從拍賣會得來的瓶子裏,鄭重其事得可笑。她冷笑一聲,“你的好爸爸去了不就行了?在你眼裏除了他還能容下別人麽?”
鐘淺眼神暗了暗,她現在連頂嘴的力氣都沒有。
見她這般,方瑩也沒法繼續撒氣,轉身上樓。
壞情緒還是要發洩的,方瑩隔日約了女友逛商場做美容,像以往一樣用錢把晦氣洗掉,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次的壞運氣并沒那麽輕易地被打發走。
中午在某飯店大堂又撞見了那個讓她心煩的人。
任嘉俊卻剛好相反,一見到她兩眼放光。
“瑩瑩,你來了。”
說得好像是在等她一樣,她來不及多想,只想避開,男人卻舍不得般,往前一步擋住她,“高中之後咱們再也沒見過,我是真的很想和你說說話,你又不理我,只好……”
她不耐地打斷,“我跟你有什麽好聊的?我們很熟嗎?”
男人不答,直剌剌地看着她。
方瑩忽地心虛,連周旋都省了,扭頭就要走,轉過身時卻愣住。
幾米外站着一個人,望着這邊,眼神漠然,還帶着一絲寒意。
“季琛。”任嘉俊也看到來人,邊走過去邊伸出手,“你可算到了。”
鐘季琛像是沒看見他,視線停留在方瑩臉上。
方瑩腦袋懵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原來任嘉俊約的是他,而且聽剛才的意思是,讓鐘季琛帶自己一起赴約……
自己真是,好死不死地撞到槍口。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無處遁形般,還沒想好對策,就見鐘季琛嘲諷一笑,看向任嘉俊,對他作出的擁抱姿勢視而不見,只說,“今天喝不成酒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也不理會另外兩人反應,轉身就走。
任嘉俊一臉困惑,看向方瑩,“你們這是?鬧別扭了?”
方瑩白着臉,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也不等女友趕過來就離開酒店。
她的車子剛離開停車場,後面一輛車就跟了上來。
方瑩心事重重地回到別墅,還沒等上樓,大門被推開,鐘季琛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兩人一個站在樓梯處,一個站在門口,中間隔着寬敞的客廳,似乎還有十幾年的時光,以及數不清的隔閡。
鐘季琛看着她,目光如炬,“是他?”
“是他對不對?”
方瑩沒回應,但微白臉色已經說明一切。
他冷笑,擡手指着她,“你狠,方瑩你他媽夠狠。”
“給我戴綠帽子也就罷了,居然是跟我最好的哥們……”
他剛才一踏進酒店大門,看到他們倆時就有些詫異,再看任嘉俊的那張臉,以及方瑩不自然的表情,如有一道閃電劃過腦際。
以前從來沒發現,是沒往這上面想。
一旦聯系在一起,答案昭然。
他當時就怒火中燒,這是他學生時代的死黨,高中畢業就舉家移民加拿大,當時他在送別宴上還酩酊大醉,即便後來大家都變忙,志向也有所不同,但無論是出于生意上考慮,還是念舊情,出國時如果有空都會給任嘉俊打個電話,聚一下喝兩杯。
方瑩原本理虧心虛,被他吼了一通忽然釋然,有種自暴自棄的輕松,緩緩開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不是你的孩子,至于是誰的,有什麽區別嗎?”
當年兩人一個大少爺,一個大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燈,好的時候蜜裏調油,鬧起來也是天翻地覆,那一次她賭氣跑去喝酒,然後……
後果有點嚴重。
然而更嚴重的後果,卻是七年後才揭曉。
當鐘季琛把一紙化驗報告摔到她眼前時,她也懵了,撒了謊說是在酒吧裏跟不認識的男人……當時他眼裏的憤怒和厭惡讓她脊背生寒,以他的火爆脾氣,如果知道自己被雙重背叛……
當時她那麽說,真的是有顧慮到他的自尊心。
只是如今看來,不過是将難堪和憤怒推遲了幾年。
鐘季琛氣得冷笑,“有沒有區別,你說呢?把我像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你們是不是特有成就感?我替別人養了十幾年孩子也就算了,居然還他媽是我好兄弟的。什麽都不用說了,明天律師樓見。”
說完這一番話,他有點累。
也有點意外。心早就冷了,可知道真相的剎那,脾氣還是控制不住。
發洩完,他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停留,轉身就走。
剛一擡腳卻又頓住。
在方瑩身後,樓梯上,鐘淺面色蒼白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真相,其實也不難猜。終于不做父女了,進入另一種關系模式,開心。
謝謝各位的霸王票,破費了,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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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的天堂
鐘季琛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今天周末,她在家。
可是那又如何?
雙重背叛的産物,他人生的恥辱,這是一個活生生的證據。
他的視線淡漠地從她臉上掃過,轉身離去。
門關上。
方瑩如一具被抽走力氣的空殼,擡起腳木讷地走了幾步,頹然地坐在沙發上。
幾個小時前還豐潤有光澤的肌膚仿佛突然間失了水分,那一身華麗的衣裳,也像瞬間開過了花期般失去了光鮮。
鐘淺這才一步一步緩緩下樓,走到媽媽身邊,蹲下,仰着頭輕聲問,“媽媽,你們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她眼裏有水光,還有一絲小心翼翼,刺得方瑩心頭一痛,生硬道:“你不是都聽到了?”
“是真的嗎?”她眼裏又多了一分固執。
方瑩沒好氣,“是,是真的。”
鐘淺沉默。
這沉默中似乎透着委屈,又猶如無聲的指責,方瑩惱羞成怒,是自己犯了錯,可誰都有資格指責,唯獨她沒有。
她騰地起身,居高臨下看着女兒,厲聲道:“接受不了嗎?很奇怪嗎?這些年他是怎麽對你的,你從來就懷疑過?”
鐘淺眼裏一片潮濕,怔怔地搖頭,低啞道:“沒有。”
方瑩冷哼,“白長了個聰明的腦袋。”
說完丢下她獨自上樓。
眼裏淚意打轉,凝結,終于落下來,一滴又一滴。
滲透進織花地毯裏。
鐘淺坐在地上,抱住膝蓋,垂着頭喃喃自語,“我為什麽要懷疑,為什麽要懷疑自己的爸爸……”
從未懷疑過,是因為篤定。因為他們很像。一樣的聰明,堅定,偶爾任性,和媽媽的各種不像更是讓她堅信自己随爸爸多一些。
對于爸爸的突然轉變和這年的冷漠疏離,她不是沒有疑問,卻總是能找出其他答案,比如她不夠好,比如媽媽不夠好……此時,她不禁懷疑,難道,是因為自己潛意識裏就在回避這個嗎?
三天後,鐘季琛和方瑩正式協議離婚。
經過一番調整,方瑩心情已經平複,盛裝出席,輸人不輸陣。只是如果細看,不難發現她眼底的一抹憔悴。
肅穆的房間裏,兩人分坐長桌兩邊,身邊是各自的代理律師。律師拿着厚厚的協議侃侃而談,當事人只負責點頭簽字。
財産方面鐘季琛很慷慨,支付的贍養費可以讓方瑩跻身本地富豪榜,母女現住的別墅也歸到她名下。長達十七年的婚姻,不到兩小時正式解體。比起當初為了結婚而走的繁複程序真是簡潔太多。
事務所樓下的停車場,停着一輛紮眼的白色保時捷,鐘淺坐在副駕座。這種場合不需要她參與,可媽媽還是帶上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看到鐘季琛和兩個男人出來,他跟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徑直走向自己的車,按鑰匙,拉開車門,坐進去倒車離去,自始至終,都沒看到她。他就這樣,從她的世界裏走出去。
鐘淺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擡頭時,方瑩款款走出來,發型是新做的大.波浪,墨鏡,紅唇,白色香奈兒套裝,臂彎一只玫紅色愛馬仕。不知為何,讓鐘淺想起幾個月前與沈琪的那次會面。
從媽媽的步态和精神風貌看,結果應該還滿意。
又想起剛才一臉沉靜的鐘季琛,她忽然覺得從某種意義上,媽媽和沈琪是同一類人,他的錢是她們賴以生存的血液,無論在一起還是分開,都要讓他們“滿意”。
方瑩上車後也沒摘掉墨鏡,一言不發,冷豔感十足,直到開出去許久,她才撥了下頭發,慵懶開口:“對了,你要不要改名字?趁着我有空都一起辦了。”
鐘淺一愣,看向她,“為什麽?”
“你還要跟他的姓嗎?”
鐘淺沉默兩秒,嘴角一勾,“改成方淺嗎?難聽死了。”
惹來方瑩一瞪,可惜隔着墨鏡,毫無效果。
剛經歷了這麽一樁大事,母女二人卻平靜得沒有一句交流。車廂裏有種難以忍受的沉寂。
方瑩忍不住問:“你不想知道他給了多少嗎?”
鐘淺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沒興趣。”
方瑩被噎得柳眉一挑,正要發作,又聽她緩緩道:“不用問也知道,他不會虧待你。”
方瑩糾正,“是我們。”
鐘淺輕笑一聲,眼睛依舊盯着窗外,輕聲說:“我受不起。”
媽媽跟他尚還有少年恩愛,夫妻一場,她算什麽呢?
是他的恥辱。
難怪他這些年連她的面都不願意見。難怪稍稍相處幾日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推開。喉嚨處忽地一酸,劇烈往上湧,眼睛開始酸澀,鐘淺趕緊閉了一下眼睛,生硬地将淚意逼退。
原來真有一夜長大這一回事。
自從三天前在樓梯上聽到那個真相,眼淚這種矯情而軟弱的東西,就不再屬于她了。
她的沉默在方瑩看來,是小孩子面對家庭破碎後的傷感難過,當然還有對自己身世的難以接受。想要安慰幾句,終究不習慣,而且自己也被這種情緒傳染,喉嚨發澀,只說了一句:“面對現實吧。”
也是說給自己聽。
辦理完一切手續,一前一後走出門的那一刻,傷感襲上心頭,而鐘季琛始終如一波瀾不興的臉孔讓她幽怨叢生。她回頭看他,略帶嘲諷道:“終于等到這一天,你滿意了吧?”
鐘季琛沒理會她的挑釁,平靜與她對視後只說一句:“你以後,多保重。”
沒有情緒,很随意的六個字,卻讓她幾乎破功。
然後,他從她面前經過,率先出門。
然後,她掏出墨鏡,戴上。
離婚對鐘季琛并沒有太多影響,他從十年前就開始過單身生活了,如今只是成了名正言順的單身漢。晚上沒安排應酬,他先是跑了會兒步,沖過澡後拎兩瓶啤酒來到露臺。
天涼了,呆在這裏不是很惬意。
可是讓人清醒。
下午就接到越洋電話,來自定居在澳洲頤養天年的父親。離婚這麽大的事,即便他沒立即彙報,也會有人傳信過去。想到這裏他自嘲一笑,說到底,這個家,這個企業,話事人還是那一位。
鐘長安開門見山:“到底還是離了?”
“是。”
當年他提過離婚,父母強烈反對,因為鐘家有不離婚的家訓,當初他執意要結婚時就被父親警告過。但是這些年他和方瑩的情況,二老雖然不在身邊,也心裏有數,所以對于他“終于還是離了”并沒有過多責備。
“鐘淺跟了方瑩?”
“是的。”
那邊嘆息一聲。
說到這個鐘季琛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父母是上一輩人,又是商人出身,難免有重男輕女的思想,所以無論鐘淺小時多乖巧伶俐,他們對她的愛也都很“理智”。這也是他為何決定讀國內大學,就是為了能經常回家看一看。
而得知鐘淺身世秘密後,他并沒告之父母,除了覺得丢人,怕二老傷心,也是不希望鐘淺被人輕視。
那邊又說:“下次一定要慎重,我們會幫你留意合适的人選。”
鐘季琛皺眉,“爸,這個不急……”
那邊語氣不容置疑,“你已經三十二了,連個兒子都沒有。”
這話說得就有點直白了,也無需再多說。
對于父親的專.制做派,鐘季琛已深谙應付之道,從不做無謂的口頭争辯。正因如此,下午那番通話才能簡短順利結束。
他喝了一口酒,搭在小桌上的長腿交換了一下位置。
仰頭,閉眼,放任思緒飄向記憶深處。
鐘淺兩三歲後,模樣漸漸長開,好看是無疑的,有人說嘴巴像媽媽,眼睛不太像,鼻子像媽媽……卻沒說過哪裏像爸爸。年輕的爸爸好奇心和好勝心都爆棚,覺得自己這麽優秀的外貌居然沒被女兒繼承,很吃虧,于是時常對着她的小臉兒努力找尋自己的影子。
每每無果,漸而生疑。
直到鐘淺六歲那年在學校摔傷,他接到通知緊張地趕去,得知無大礙後,靈光一閃,提出驗血,結果是,她跟自己沒血緣關系。
那時候他跟方瑩的婚姻已經進入疲态。
準确說這一樁婚姻從開始,就沒正常過,當年方瑩生下鐘淺不久後就按原計劃赴巴黎學設計,長期異地生活将兩人最初那點熱情消耗得所剩無幾,方瑩回歸家庭後對人.妻母的角色始終生疏,兩人幾乎沒有共同語言,摩擦不斷,日積月累的失望,加上被欺騙的憤怒讓他決定離婚。
最終沒離成,除了父母反對,還有鐘淺的痛哭哀求。她哭的樣子讓他心疼,如果離婚了,她怎麽辦,他給的錢方瑩未必能守得住,單親的孩子還會被人看不起吧,如果找了個繼父也未必能善待她。
可他也沒那麽博愛,沒辦法對一個跟自己毫無關系的孩子繼續投入感情。
幹脆眼不見為淨。
那時他的事業也正處于在艱難中攀升的階段,随着工作越來越忙,那六年亦親情亦玩伴的感情也漸漸被時間稀釋,被遺忘。
如今,那一縷名不副實的羁絆也被剪斷了。
鐘季琛嘆氣。
長腿一伸,腳下叮當亂響,伴着回憶獨酌,不知不覺竟喝了五六瓶。
起身回房時,看到安靜伫立在角落的望遠鏡,他苦笑着想,這樣也好,就在各自的世界裏安分生活吧。
轉眼數日。
鐘淺打了個哈欠,合上手裏的小說,如果說她的生活有什麽變化,那就是多年來保持的良好作息被打亂了,她開始失眠,或者無法放心入眠。
扭頭去看床頭時鐘,已經過了十二點。
媽媽還沒回來。
事實證明,離婚對方瑩的影響還是很大,或者說打擊不小。
撐了兩三天,人就萎靡不振,連最熱衷的牌局也變得興致缺缺,後來她的幾個閨蜜建議陪她去泰國游玩散心,方瑩征詢鐘淺意見,鐘淺讓她盡管去,又不是第一次被扔在家裏,反正還有保姆作伴。
方瑩游玩一周歸來,宛如重生,開始神清氣爽地輾轉于各種“局”,如今看來,精力充沛得有點過了頭。
鐘淺打過去電話,沒人接。
又過了一陣,樓下傳來開門聲。
她穿上拖鞋跑出去,看到媽媽被她的好姐妹陶莉攙扶進門,她趕緊過去幫忙。方瑩身上酒氣熏天,還混雜着煙草味,鐘淺皺眉,“怎麽喝這麽多?”
莉莉阿姨嘆氣,“我們也攔不住,唉,你理解一下你媽媽吧,她也不容易。”
鐘淺心想,誰又容易。
兩人把方瑩送到床上,給她換了睡衣,擦了臉,方瑩神志不清地哼唧着。
鐘淺把莉莉阿姨送走後,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加了點蜂蜜,用勺子調勻,端到主卧,剛一進門,就聽到含糊的叫罵:“鐘季琛,你這個混賬王八蛋。”
罵着罵着,變成了嗚嗚哭聲。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謝謝童鞋們的熱情留言!!
然後沒收藏的趕緊去收了吧,順便科普一下,“收藏本文章”和專欄的“收藏作者”兩碼事,前者對文章積分起作用(各種榜單按積分排序),後者針對作者本人相當于攢資歷(比如作收4000以上我們可以稱之為大神)。
最後推個基友的文,棒果榕frucy的《醉翁之意不在你》,小萌文,喜歡萌文的可以戳鏈接。(另,推文是我等小透明互助友愛,增加點曝光率,喜歡就看看,別有其他想法)
☆、一秒的天堂
秦雪在庭院裏抽完一根煙,感覺有點冷,抱着肩膀回屋。
客廳落地窗邊坐着一個人,坐在輪椅上,背影看起來有幾分憂郁的英俊。秦雪在屋子裏轉了轉,走到那人跟前,果然,手機在他這裏。
屏幕亮着,顯示一張照片。身穿黑色衣裙的舞者,頭戴黑色羽冠,畫着濃重眼影,背後兩只碩大的黑色翅膀。邪惡而誘惑的外表下,尤可見幾分稚氣。
“美吧?”
秦岳嗯了一聲,把手機還給她,“這誰呀?”
“我們班花。”
“班花不是你麽?”
“切,我是校花。”
秦岳擡頭看看自家堂妹,黑色T破洞牛仔褲,配上一頭新染的亂糟糟的紅毛,不客氣道:“我看你像笑話。”
秦雪習慣了他的毒舌,翻翻白眼,“積點口德吧,嘴巴這麽損,當心另一條腿也折了。”
秦岳瞪她。
“瞪什麽瞪啊,輪椅都坐了幾個月了?該不會站不起來了吧?”
“滾。”
秦雪占盡上風,嬉笑着轉身要走,又聽秦岳問:“那個女生叫鐘淺吧?”她頓住腳步,疑惑道:“你認識她?”
秦岳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可以繼續滾了。”
音樂震耳欲聾,數十條人影随着節拍瘋狂扭動,場邊卡座稀稀落落坐着幾個人。偶爾有射燈掃來,人臉也變得光怪陸離,如同身處虛幻世界。
小歌随着音樂節拍搖頭晃腦,喝一口冰茶問:“以前怎麽叫你都不來,今天怎麽又有興趣了?”
鐘淺正“饒有興致”地觀賞群魔亂舞,聞言沉默一下,老實答,“不想回家。”
鐘季琛和方瑩雖然是低調離婚,但還是很快就被媒體傳開,學校同學自然也都知道了,小歌關切地問:“阿姨還好吧?”
鐘淺嘆氣。
媽媽平時還好,該打扮打扮,該玩玩,一旦喝了酒就不好了,又吐又罵,罵姓鐘的,姓任的。不幸的是,她現在醉酒概率是一周三四次。鐘淺盡心盡力地照顧她,毫無怨言,畢竟,從此以後,她們要相依為命。
直到昨晚。
方瑩又醉了,鐘淺現在已經學會幾種解酒湯做法。在廚房稍事準備,端給媽媽時被她一手擋開,杯子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湯水四濺。
鐘淺愣住,擡頭,媽媽并不像往日那般爛醉如泥,看着自己的眼神,迷離中還有幾分挑釁。
鐘淺知道,自己又被淪為出氣筒。
她轉身去找阿姨過來打掃,走到門口,回過頭,“這樣有意思麽?”
“世上倒黴的人不只你一個,玩兒頹廢,遷怒別人,一個成年人樂此不疲地搞這一套,只會讓人看輕。”
她的聲音并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飄入方瑩的耳朵裏,因為她此時醉的并不嚴重,在酒精作用下,還有種帶着亢奮的清醒,聽到女兒這樣說,她回手拔起床頭的镂花夜燈就砸了過去。
鐘淺沒躲,夜燈落在她腳前,能聽到裏面已經破碎,打了個轉滾到一邊。
方瑩厲聲道:“你也怨我是吧?也不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誰害的?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年紀輕輕就結了婚,什麽人生理想都被斷送了,結婚也就罷了,為什麽你偏偏不是他的孩子,居然是那個混蛋的!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去做掉,死了也比現在這半死不活的好。”
她心中也有無數委屈,借此機會一股腦倒出來。
吼完又把頭埋進枕頭嘤嘤哭泣,含糊不清道,“我只做錯過那麽一次。”
一陣刺耳的音樂把鐘淺從回憶中驚醒。
發現好友正盯着自己,眼裏有一點點詫異和深深的同情。
她自覺地擡手去抹眼睛,小歌适時遞過一張紙巾,她接過擦去蔓眼角的濕意。然後笑笑,“我沒事。”
“想哭就哭出來吧。”
鐘淺搖頭,她不想哭,也不能哭。
這時音樂聲漸漸低下來,該換曲子了,跳了個暢快的秦雪走過來,從服務生手中接過一杯顏色絢麗的雞尾酒,灌了一口,不客氣道:“你們兩個跑到這裏上晚自習啊?無聊不無聊。”
然後又看鐘淺:“怎麽,該不會是只能跳跳小天鵝吧,那乖乖女你可來錯地方了。”
小歌起身要替好友說話,鐘淺按住她,端起自己那杯長島冰茶一飲而盡,然後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拉起小歌的手,“走。”
鐘淺自小學舞蹈,樂感本就好,剛在場邊随便看了幾眼,對基本動作了然于心。無非是甩頭,扭胯,聳肩,做各種風情撩人的動作。
她悟性佳,很快就跳得有模有樣。
長得也出挑,惹得周圍人的注視。
音樂節奏感越來越強,鐘淺找到感覺,加大動作幅度,肢體舒展放松的同時,覺得壓抑多日的情緒得到了釋放。
很暢快。
越跳越high。
本來在場中央領舞的男生不知何時湊到眼前,身子還随着音樂晃動,鐘淺沒躲閃,跟他配合着跳起來類似貼面舞的動作,惹得周圍口哨聲四起。男孩是個混血,身材高大,湖藍色的眼睛電力十足,不過鐘淺倒是沒被他電到,新鮮感過後,就又瞄準新的目标。
音箱。
剛才秦雪就在上面跳,和人群中這位混血男遙相呼應。
鐘淺踮起腳尖,用一個芭蕾舞的動作,輕輕躍上音箱。
頓時引來一陣叫好聲。
她如在無人之境,随心所欲的跳。偶爾加入幾個芭蕾踮腳和手臂動作,現代和古典以一種不倫不類的方式混搭,在新鮮人眼裏,卻有種意想不到的動人效果。
不知何時,勁爆的音樂聲中加入一縷熟悉的旋律,天鵝湖。
鐘淺曲腿,腳尖繃直,手臂平舉,跳起小天鵝的經典動作。黑色緊身牛仔褲,修身黑背心,曲線婀娜,裸.露的手臂勻稱瑩白,手掌翻轉間靈活如花,腰間随意紮了好友的絲巾,旋轉時那條絢爛的絲巾蕩漾成一團輕盈而斑斓的雲。
場邊圍觀的秦雪端着酒杯默默觀看,心想,今晚過後她的名氣要被人分去一半了。不過她不care。有對手才不寂寞。還有那個交往剛滿一個月的混血男友,也該變路人了。想到這裏,她舉起手機,沖着音箱上那位,調了個最佳角度,按下快門。
本想發給那位一直癡心不改的哥們,心思一動,翻到另一個名字。
剛發送成功。
那邊又是一陣噓聲。
原來鐘淺并不戀戰,跳夠了就下來了。
她臉上一層薄汗,燈光下亮晶晶,顯得精致的五官越發靈氣,整個人也多了幾分生氣,比剛才郁郁寡歡地坐在這裏時好多了。她徑直走回自己座位,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經過秦雪身邊時,在她耳邊低語一句:“這種東西是個人就能跳,芭蕾可不是人人都行的。”
說完也不看她反應,穿過人群揚長離去。
第二日。
課堂上的鐘淺不知第幾次揉太陽穴。
昨晚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又被前後腳進門媽媽找茬吵了一架,失眠到後半夜,一整天人都渾渾噩噩,仿若游魂。
終于熬到最後一堂下課。
拎着書包迫不及待回家補眠,在校門口被人叫住名字。
看清那一張臉時,鐘淺心裏就知道他是誰了。
二十分鐘後,兩人已在咖啡廳安靜角落對面而坐。
真巧,是約見沈琪那一家。
上次是爸爸的女朋友。
這一次是媽媽的,奸夫?
鐘淺心裏好笑,她是不是該在這裏立個小牌子以示紀念,或者待會兒出門時在門口來個自拍?
少女淺淺一笑,笑意中帶着幾分自嘲,生動而奪目。
任嘉俊心中激越。
這是自己的女兒嗎?他從沒想過當年那绮靡一夜,會結出這樣一顆果實來。
眼眶隐隐作痛。
嘴角也嘶嘶地疼。
一禮拜前他聽說方瑩和鐘季琛離婚,也聽說了這些年兩人的婚姻真實情況。
然後,他去找鐘季琛,沒錯,他是想去安慰哥們。
結果一見面,就迎來一記老拳。
打得他發懵,正要開口質問,又是一記。
正打在他鼻梁上,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漫過嘴角,他捂着頭躲閃時恍然大悟:“你知道了?”
看鐘季琛黑着的臉孔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任嘉俊顧不上形象,用袖子抹了一把鼻血,竭力辯解,“季琛你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