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九月, 成王大婚, 宗室勳貴皆來相賀。
苾棠和蕭玉靈一起從皇宮出發,成王府離皇宮很近, 不過一刻鐘就到了。
成王是昭文帝的長子, 堂堂親王大婚,能湊上來的人都來了, 肅王和懷王是親兄弟, 自然也要來慶賀的。連悶了幾個月的蕭玉娴也來了,只是她的臉色很不好,即便施了脂粉,依然能看出來黯淡憔悴, 她瘦了很多, 往日裏的窈窕少女變成了骨瘦如柴的麻杆。
蕭玉靈雖然沒有她那麽誇張, 也快瘦到脫形了,兩位公主一見面, 勉強扯出個笑意,蕭玉靈剛剛喚了一聲“大姐姐。”就看見蕭玉彤遙遙走來, 她也沒好到哪兒去,臉色蠟黃,一看就是小産了尚未恢複。
三位公主湊到一起,彼此看看,都是心有戚戚,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姐妹,平時互不相讓, 此時卻有了同病相憐之感,雖然不甚明白對方到底出了什麽事,可看這形容就知道不好過。
“二姐姐別站着了,找個地方坐下吧。”蕭玉靈扶住蕭玉彤的胳膊,“你身體還沒大好,就該在府裏将養着才是。”
蕭玉彤扯了扯嘴角,“大哥大婚,我總是要來一趟的。”畢竟是親兄妹,這麽大的事總不好缺席,她也沒打算待太久,稍微打個轉在衆人跟前露個面就回了,站得時間長了,或者在這裏坐上一天,她的身體可吃不消。
一起長大的四個姑娘,也就苾棠狀态不錯,眼睛明亮,臉蛋白裏透紅,一看就是個沒有煩心事的嬌小姐。
蕭玉娴瞥了她一眼,眼神複雜,她真是弄錯了,還以為姚世南喜歡苾棠,結果姚世南直接給苾棠當父親了。說來也是,姚世南的年齡和沈諾岚倒是相當。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個定親是因為門當戶對還是早有情意?先前姚世南說自己心中有人,難道說的就是沈諾岚?沈諾岚嫁給了白平昌,姚世南就癡心守候,沒想到沈諾岚和離了,姚世南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
二公主自己走了,她轉一圈就準備回府,大公主默默地坐在一旁,她垂着頭,暗暗思索着将來還有沒有機會。如果姚世南娶得是個平常女子,她還能想想辦法,也許能讓他休妻,或者貶妻為妾,她再嫁過去做正妻。可沈諾岚卻不是平常女子,她的哥哥是當朝首輔,她的姐姐是當朝皇後,她的女兒就要嫁給權傾朝野的肅王。
蕭玉娴嘆了口氣,她的母妃還被關在冷宮,她要如何才能贏得過沈諾岚?除非……除非大哥将來能夠坐上那個位子……
內院中衣香鬓影,宗室勳貴的女眷苾棠大都認識,可文武百官家的夫人姑娘們她認識的就不多了,看看蕭玉靈,她也是一臉茫然。
苾棠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卻看見了沈書嫣,她也發現了苾棠,正含笑朝着她走來。
“公主殿下,棠棠。”沈書嫣看蕭玉靈形銷骨立,往日圓圓的蘋果臉硬是變成了尖下巴,眸中閃過一絲內疚。這事是昭文帝做得不地道,可要是哥哥更勇敢點,手段再激進些,就像二公主和秦英壽那樣,也許他們兩個還是有希望的。沈書嫣心裏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哥哥和三公主怎麽可能做出生米煮成熟飯的事?也許就算做出來了,也不過是更加激怒昭文帝罷了。
蕭玉靈也看出來沈書嫣略有些不自在,她只是和沈書遠沒了緣分,卻沒打算遷怒別人,難道因為沈書遠娶了別的女子,她就不理棠棠了,不理沈書嫣了?微微一笑,她目光平靜,“好久沒見沈表姐了。”
她一開口,沈書嫣就發現往日活潑可愛的三公主變了,變得更加沉靜,她仔細地看了三蕭玉靈一眼,心情有些複雜。她既欣慰三公主并沒有因為哥哥的事變得偏執無理,又心疼她這樣迫不得已的成長。她做為最小的公主,向來都是錦衣玉食無憂無慮,這應該是她出生以來遭遇到的最大打擊了。
沈書嫣一笑,一手拉着苾棠,一手拉着三公主,“确實好久沒見了,咱們在園子裏走走,說說話。”
苾棠沒有來過成王府,卻是去過肅王府和慶王府的,這兩座王府格局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顯然昭文帝在這方面沒有厚此薄彼。
正值金秋,園子裏有陣陣果木的清香,夾雜着花香,幽幽若若,似有似無。一盆盆盛放的菊花擺在各處,吸引着婀娜多姿的貴女們觀賞。
菊花品種繁多,有雍容優雅潔白如玉的瑤臺玉鳳,也有葉須纖長淡淡柔粉的飛鳥美人,苾棠卻無心欣賞,想起上次三個人待在一起,表姐拉着她走開,留下蕭玉靈和表哥獨處,當時她還以為蕭玉靈終會成為自己的表嫂,沒想到世事難料,有情人卻不一定成為眷屬。
沈書嫣看看蕭玉靈,“此處人多,咱們去人少的地方走走吧。”這裏的菊花都是珍品,自然聚集的人多一些。
蕭玉靈點點頭,“咱們去湖邊吧,那裏清淨些。”她也是常來成王府的,對這府裏的環境很是熟悉,當下帶着兩個人慢慢地朝着湖邊走去。
湖上種着荷花,此時卻只剩殘葉,微風吹過,湖水皺起,一片殘葉連這樣的輕風都經受不住,斜斜地歪在水中。
三個人沿着湖邊,在長堤綠柳下散步,誰也沒提沈書遠,不過說些女兒家的閨房閑話。
不遠處一個穿着秋香色褙子的女子走了過去,苾棠和蕭玉靈不認識,沈書嫣的眼睛閃了一下,正想着叫她們兩個換個方向,就看見那女子從一個穿着銀紅衣裙的女子身邊走過,銀紅女子不知怎的突然往路中間橫跨了一步,兩人撞到了一起。
“你怎麽走路的,沒長眼睛嗎?!”銀紅衣裙柳眉一挑,“哦,原來是你啊,怎麽,攀了一門好親事,就眼睛朝天看不見別人了?”
秋香色褙子低着頭,“抱歉,你突然邁步出來,我沒來得及避開。”
“呦,你這是怨我了?撞了人還賴別人。”銀紅衣裙一指身邊的幾個同伴,“你們說說,到底是誰撞了誰?”
原本與銀紅衣裙站在一起說話的幾個姑娘都紛紛指責那秋香色褙子,被指責的人則低着頭,悄悄退後了一步。
苾棠的眉頭皺了起來,“表姐,這個人是誰?”那銀紅衣裙的姑娘她認識,是什麽尚書家的嫡女。
“她呀。”沈書嫣猶豫地看了蕭玉靈一眼,她真不想現在介紹這個人給三公主認識,可她們将來總會見面的,或者說三公主肯定會留意到她的,“她是禮部袁侍郎的嫡女,袁靜珍。”
苾棠悄悄抽了口氣,她想帶着蕭玉靈出來散散心,沒想到竟然遇到了沈書遠的未婚妻!早知道她就不開口問了。
眼看着前面的争吵越來越激烈,沈書嫣遲疑着,按理,她應該上前去幫助袁靜珍,畢竟也算是一家人了,可她和蕭玉靈認識的時間更長,要是去幫袁靜珍,可能會讓蕭玉靈更加傷心吧?
尚書嫡女仗着自己這邊人多,寸步不讓,纖細的指尖都快點到袁靜珍的鼻子上了。袁靜珍步步後退,她白皙的腦門上冒出汗珠,手指在掌心掐出了印子,怎麽辦,她都已經道歉了,這尚書家的嫡女為什麽還不見好就收?她不想和任何人起争執,要是知道她在外面惹了事,父親一定會懲罰她的。懲罰她一個人也就罷了,更可怕的是會連累年幼的弟弟跟着她一起受罰。
不,不能惹事。袁靜珍又退了一步,母親早逝,現在的嫡母是父親的繼室,父親并不喜歡她和弟弟,她只能隐忍。
“我說,你們這是吵吵什麽?!本公主想要清清淨淨地散個步都不成。沒記錯的話,這裏是成王府吧?”一道清脆的聲音插了進來。
銀紅衣裙快要戳到袁靜珍腦門上的手指一頓,扭頭一看,高高揚起的眉毛頓時落了下來,一瞬間就恢複成低眉順目的溫婉閨秀,她款款屈膝褔禮,“見過三公主殿下。”
有她打頭,沒見過三公主的其她幾個人也跟着行禮,“見過三公主殿下。”
蕭玉靈冷漠地掃了一眼,并不叫她們起身,繞過幾個半蹲着身子的姑娘,獨獨把袁靜珍拉了起來,“本公主看得清楚,明明是她突然蹿到路中間,碰到了你,你幹嘛還要給她道歉?”她語氣帶着不滿,這不滿不是沖着袁靜珍搶了她的愛人,而是她覺得沈書遠那樣隽秀出色的人物,妻子不該如此懦弱,任人欺負。
“多謝公主殿下。也是我走路太急了些,這才撞到了人。”袁靜珍擡眸偷偷打量了一眼蕭玉靈,原來她是三公主啊,她的母妃健在,哥哥也封王開府,想必她一定生活得很好,不用看人臉色,真是讓人羨慕。
蕭玉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袁靜珍一眼,自己都給她撐腰了,她還怕什麽?!
袁靜珍瑟縮了一下,又低下了頭。
苾棠和沈書嫣也走了過來,袁靜珍不認識苾棠,但她認識沈書嫣,被她撞上自家狼狽的樣子,袁靜珍的臉紅了,“沈姑娘。”
沈書嫣笑着拉住她的手,“袁姐姐不常出門,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三公主,這個是沈苾棠,我的表妹。”
“哦。”袁靜珍明白了,沈氏三姝的名頭她還是聽過的,原來這個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就是沈氏三姝之一,她的母親剛剛和姚大都督定了親。她可真好看,恍若仙子,想必她的母親和沈皇後也一定很漂亮。就是可惜,她和母親原本生活得好好的,母女相依為命多好,偏偏沈諾岚又再嫁,這世上的親爹尚且靠不住,那姚大都督能對她好嗎?好在,她明年也就出嫁了,後爹好不好,對她影響也不大。驚覺自己有些走神,她連忙屈膝見禮,“原來是沈姑娘。”
“袁姑娘。”苾棠也見了禮,笑道:“大家都在園子裏賞菊花呢,那邊擺了不少的珍品菊花,袁姑娘可見過了?”
袁靜珍笑道:“見過了,鮮妍美麗,每一盆都是珍品。”
她們幾個站着說話,可苦了旁邊銀紅衣裙幾個人,她們給蕭玉靈屈膝褔禮,偏偏蕭玉靈不叫起身,站在那裏閑聊也不走開,她們只好維持着半蹲的動作,時間一長,腿膝酸軟,身子開始搖晃,眼看就支撐不住了。
“三、三公主殿下……”銀紅衣裙試探着出聲,她剛才沒看見沈書嫣,只想着把飛上枝頭霸占狀元郎的袁靜珍為難一番,三公主既然是和沈書嫣一起走過來的,那她肯定是為了幫沈書嫣出氣,其實這事和她沒多大關系,讓自己蹲了這半天,也該差不多了吧?
蕭玉靈瞥了她一眼。
銀紅衣裙期盼地看着三公主,就聽她慢條斯理地說道:“菊黃蟹肥,正是吃螃蟹的季節,棠棠,什麽時候咱們辦個菊蟹宴吧?”
“好啊。”苾棠眼睛一亮,“過兩天你出宮來,到四明街,我做東,表姐也來。”她沒提袁靜珍,就算她将來要成為她的表嫂,她也不想專門把袁靜珍邀請上給蕭玉靈添堵。
“袁姑娘也來吧。”蕭玉靈卻主動邀請了袁靜珍。
袁靜珍吶吶不敢應,“我、我……”
“袁姐姐不用客氣,到時候一起來就是了。”既然蕭玉靈大度,沈書嫣也順水推舟,這樣是最好的,總比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的好。
既然蕭玉靈和表姐都邀請了,苾棠也道:“那就定在後天吧,明日我派人給袁姑娘送請帖去。”她和蕭玉靈沈書嫣自幼熟識,辦菊蟹宴只要知會一聲就行了,袁靜珍卻是第一次邀請,還是正兒八經地送個請帖合适。
她們幾個商量菊蟹宴的事,銀紅衣裙卻已經蹲不住了,身子一歪,險些栽倒,雙手撐在地上才勉強算是沒有出醜。
蕭玉靈哼了一聲,“看我,光顧着說話,竟然忘了你們了,快起來吧。”
“謝三公主殿下。”幾個女子有氣無力地站起身,腿腳酸麻,站在原地不敢邁步,生恐一走路就摔跤了。
蕭玉靈已經出了氣,可不想和她們一起站在這裏,幾個人沿着湖邊柳岸,繼續散步去了。沈書嫣挽着袁靜珍的手,苾棠則和蕭玉靈牽着手,四個人一邊走一邊說笑,袁靜珍恍然若夢,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三個身份高貴的女子竟然不嫌棄她,還特意過來幫她出氣,她看看沈書嫣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低下頭,抿着唇笑了。
待到正式開宴,幾個人回到了宴席處。沈書嫣和袁靜珍坐在一處,苾棠和蕭玉靈坐在另一處。
苾棠沒吃任何東西,連茶水也沒用,自從她在曲瀾亭吃了虧,就特別小心,那慶王可不就是用了宮女奉上的下了藥的茶水才出事的嗎?更何況這裏可是成王府,一想到前世蕭昱霖雙眸血紅盯着她的樣子,苾棠覺得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她無論走到哪裏,顏奕都是不遠不近地跟着。
旁人都好奇她身邊跟着個小內侍,可苾棠覺得還是安全最為重要,別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去吧,這可是肅王府的內侍,誰也不敢說閑話。自從和肅王定了親,苾棠可是越來越深切地感受到蕭昱琛是如何得權勢滔天,有時候,她想一想,有這樣吓人的未婚夫君,還蠻享受的。
蕭玉靈也沒怎麽吃東西,她實在是吃不下,看見袁靜珍,就算她心裏不怨恨她,可她還是忍不住會想象袁靜珍和沈書遠在一起是什麽樣子,他們會成親的,可是他們會恩愛嗎?沈書遠那樣溫潤的人,就算不愛自己的妻子,也一定會待她很好的吧?
遙想着沈書遠和袁靜珍或相敬如賓或恩愛甜蜜的樣子,蕭玉靈的胃裏一陣抽搐,她用帕子捂着嘴巴,把那想要嘔吐的盡頭壓下去,喝了一口茶水,她站起身,“棠棠,我去淨手。”
“我陪你去。”苾棠剛想站起來,就被蕭玉靈按住了肩膀,“我自己去就好了,很快回來。”她是有些想吐,卻不想當着苾棠的面,要是讓苾棠看見,她肯定又要擔心了。
蕭玉靈不想讓她跟着,苾棠也就坐下了。
一個王府的小丫鬟過來,執茶壺想要給苾棠添茶,卻不小心打翻了苾棠面前的茶杯,苾棠早有防備,飛快地躲開了。大片的茶水沒有灑到她身上,可有飛濺起來的一兩滴茶漬,落在了她的衣袖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丫鬟手忙腳亂地把桌上的茶水擦掉,“姑娘你的衣袖髒了,奴婢服侍您去更衣吧?”
苾棠生氣又好笑,這是多麽拙略的計謀啊。她面前的茶水根本就沒有動過,還是滿滿的一杯,這小丫鬟過來添的哪門子茶?看着她拎着茶壺過來,她就防備上了,果然出了幺蛾子。所謂的去更衣,一定有什麽等着自己吧,就是不知道是誰設的圈套。這裏是成王府,喬慕柔剛剛大婚,應該還不足以在這裏做手腳,十有八|九是蕭昱霖。
她都已經和蕭昱琛定親了,他竟然還不死心,蕭昱琛可不會像前世的韓從瑾那樣,任他捏扁揉圓的。
苾棠舉起自己的衣袖,不過是濺上了一兩滴茶漬,根本就看不出來,“你倒是眼尖,慌成這樣還能看見我衣袖上的這兩滴茶漬。”
小丫鬟心頭一跳,飛快地擡眸觑了一眼苾棠,正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吓得慌忙低下了頭,不是說這位沈姑娘性子柔軟很好騙嗎,她怎麽覺得自己已經被識破了?一想到事情成功之後她會得到的獎勵,她硬着頭皮,“奴婢粗手笨腳,髒了姑娘的衣服,請姑娘移步,跟奴婢去換一身衣裙。”
苾棠輕笑一聲,“換誰的衣裙?換你的?還是說這原本只有一個男主人的成王府,卻備了女子的衣裙?”
小丫鬟更加慌亂了,“不、不是奴婢的,是、是……是王妃的衣裙,對,是王妃的!”
“你這小丫鬟膽子真大。”苾棠的嘴角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不過是宴會上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恐怕連二等都排不上吧,就能做主王妃的衣裙了?說給誰換上就給誰換上?你是不是想去新房裏,新娘子蒙着蓋頭坐在喜床上,而你在旁邊翻箱倒櫃地自顧自取了衣裙出來?”
小丫鬟的臉唰一下就白了,粘膩的冷汗從她背上冒了出來,額頭也濕漉漉一片,她用力咬着嘴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奴婢、奴婢說錯了,不是王妃的衣裙,是王爺他擔心有女眷會遇到這樣的意外,提前備好了。”
“他倒是想得周到。”苾棠的聲音涼涼的,“奈何遇到你這麽個沒成算的。去吧,你已經漏洞百出,可我也不過是個客人,不想在主人大婚的時候把事情鬧大,今日就饒你一命。”她沒有告訴這個可憐的小丫鬟,就算自己饒過了她,她也注定是不能活命的,成王怎麽允許一個知曉了他隐秘心思的丫鬟活在世上,更何況她還把事情辦砸了。
小丫鬟遲疑地擡起頭來,她知道自己已經漏了馬腳,苾棠也已經明白地點出來了,可她還是惦記着自己的獎賞。
“還不走嗎?那不妨讓大家來評評理好了,正好三公主也回來了。”苾棠遙遙看見了蕭玉靈的身影,“不要後悔哦,到時候千刀萬剮,可不是我害的你。”她其實并不想把事情鬧大,小丫鬟罪有應得必然會受到懲罰,可成王是不會被牽連到的,到時候必然有管事來頂罪,這小小的一樁“意外”扳不到蕭昱霖,卻反而會惹人懷疑,她可不想讓衆人議論蕭昱霖是不是對她抱着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
千刀萬剮?!小丫鬟身子一抖,再也不敢想什麽獎賞的事了,一溜煙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