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昭文帝賜婚之後, 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慶王府。
蕭玉靈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 再也沒有心思參加什麽宴會,回皇宮去了。到了自己的宮殿, 她一頭栽倒在床上, 臉色蒼白如雪,“棠棠, 你先回去吧,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看着她痛苦絕望的樣子,苾棠實在是不放心,可蕭玉靈推了推她,雖然沒再說話, 可态度很堅決, 苾棠只好順着她的意思離開了, 離開之前,她吩咐了蕭玉靈殿中的宮女們一定要看好三公主, 千萬別讓她做出什麽傻事來。
苾棠低着頭,一邊想着今天的事, 一邊向坤寧宮走去。昭文帝為什麽突然賜婚,他是不是針對表哥來的?還有蕭玉靈說的“他明明知道”,是不是蕭玉靈之前已經向昭文帝透露過了她的心意,昭文帝不想讓表哥做三公主的驸馬,這才特意在衆人面前直接賜婚, 讓事情陷入了無法挽回的境地?
昭文帝他是不喜歡表哥嗎?
表哥之前并未入仕,也從不進宮, 昭文帝應該沒有見過表哥才是,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兩個月前表哥才中了狀元,繼而就進了翰林院任修撰,翰林院裏能與皇上見面的也應該是學士、侍講什麽的,修撰暫時也接觸不到皇上。說起來,表哥和昭文帝唯一一次見面應該是中了狀元之後的鹿鳴宴,那是招待新科進士的宴會,皇上一般也會出席。難道是在鹿鳴宴上,表哥得罪了昭文帝?
苾棠還是覺得不太可能。表哥為人說不上市儈,但絕對是圓融溫潤,一般的人他都會相處融洽,與他相處只會覺得如沐春風。就算是他不喜歡的,頂多也是更加客氣疏離些,肯定不會當場翻臉使人難堪。這樣的表哥,怎麽會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得罪一國之君呢?
她低着頭只管想着表哥和昭文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今天的賜婚到底是不是昭文帝有意為之,冷不防撞上了一堵堅實的胸膛。
被她撞的人巋然不動,她卻被撞得倒退了兩步,要不是那人長臂一伸,将她穩穩地拉住,她就要摔倒了。
“多謝——”她擡起頭,才發現自己撞了的是蕭昱琛,“琛哥哥。”她扭頭瞪了顏奕一眼,這家夥,眼看着她撞上人也不提醒一聲!
顏奕無辜地摸了摸鼻子,悄悄地退後了幾步,他就跟在身邊,怎麽會讓姑娘撞上人,要是別人的話,離得老遠只要能預測到是走到一條路上要碰面的,他就會開口提醒了。可來的是自家王爺,王爺還給他示意不用提醒姑娘,他能怎麽辦?
“棠棠急着回坤寧宮嗎?”蕭昱琛看見小丫頭瞪了顏奕,也不點破,笑着問道。
苾棠搖搖頭,“是打算要回坤寧宮,可是也不着急,我回去也沒什麽事的。”
“那棠棠陪我散散步好了。”蕭昱琛知道她心裏肯定不好受,一個是她自幼一起長大的玩伴,一個是她的表哥,今天這一道賜婚聖旨,傷的是兩個人的心。可父皇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金口賜婚,本來就是不想讓人阻止此事,他也沒辦法挽回,還是多陪陪小丫頭吧。
伴月湖畔種了一圈垂柳,柳葉細嫩,青綠可愛,長長的柳枝垂在湖面,好似一位正在臨水照妝的窈窕少女。清風拂過,柳枝輕擺,湖水微瀾。
苾棠幽幽地嘆了口氣,“琛哥哥,兩個月前的鹿鳴宴你參加了沒有,那個宴上有沒有鬧出什麽不愉快的事?”要想知道到底有沒有事,去問沈書遠自然是最簡單的,可她現在還在宮裏,而且沈書遠此時的心情肯定和蕭玉靈一樣痛苦煎熬,就算要問,也得等這事過去了再說。
蕭昱琛心頭一跳,小丫頭什麽時候這麽敏感了,竟然直接懷疑到沈書遠和皇上不和,雖不中,亦不遠矣。他垂下眼眸,“鹿鳴宴我沒有參加,不過我事後沒有聽說有什麽不愉快的事。”
他肯定是有很多耳目的,要是真有不愉快的事他必然會知道的,既然他沒有聽說,那就是沒有了。苾棠稍稍松了口氣,至少表哥沒有直接得罪昭文帝。
表哥果然像他想的那樣沒有和皇上鬧別扭,那皇上這突如其來的賜婚到底是為了什麽呢?蕭玉靈絕望的眼神刺痛了苾棠的心,她現在最擔心的,是蕭玉靈在兩年之內不能忘掉這件事,如果兩年內蕭玉靈不能定下親事的話,那該如何避免兩年後的和親呢?
看着小丫頭一直低着頭,白嫩嫩的小臉上露出了罕見嚴肅的神情,蕭昱琛也隐隐有些擔心,如果有一天小丫頭終于知曉了父皇和沈家之間的矛盾,知道了父皇為了鉗制沈家的勢力而做過的種種事情,到那時小丫頭會怎麽做呢?小丫頭看起來乖巧可愛嬌軟順從,其實心裏頭還是有些倔強的,要是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會不會怪自己?
各有心事,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
不知何時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陰沉,濃厚的烏雲壓在頭頂,天色一下子變得暗沉。苾棠揚起臉看了看天空,“啪”的一聲,一顆豆大的雨點正正的打在她挺翹的小鼻尖上。
“下雨了!”苾棠胡亂地用袖子擦了一下鼻尖,扭頭向蕭昱琛說道。
只是一瞬間,雨水就稀裏嘩啦的下了起來。這裏離坤寧宮還有一段距離,跑回去的話,恐怕全身都要濕透了,蕭昱琛拉着苾棠的手,快步走了幾步,進了一旁的亭子。
蕭昱琛怕她一直想着昭文帝和沈書遠的事,打岔問道:“棠棠今天在王府遇到什麽人了沒有?”
“嗯,遇到白芳桐了。”苾棠想了想,白平昌不是自己生父的事,恐怕不能告訴蕭昱琛。她以後到了肅王府,和白家不和的事情,卻是瞞不過去的,倒不如現在先做個鋪墊。她皺起眉頭,“我和白芳桐雖然是姐妹,關系卻也一般,還不如和阿靈關系好呢。”
蕭昱琛根本不在乎什麽白家,更不在乎白芳桐,他不過是想轉移話題罷了,聞言拉着苾棠的手,說道:“這也沒什麽稀奇,為了一點私利,親兄弟阋牆的事多了去了,姐妹之間不和也沒有什麽稀罕的。棠棠不必太在意。”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的雨點拍在青石路上,瞬間就積起了點點水窪,眼看着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小不了了。
苾棠看着被大雨拍得東搖西擺的花木,突然又想起慶王府的那一株二喬來,經過這一場雨,那嬌豔的紫白花朵不知道還能不能盛放在枝頭。“琛哥哥,王府裏面有花房嗎?”她覺得這種嬌貴的話最好還是種在花盆裏,平時養在花房,供人玩賞時搬到外面,若是遇到這種暴雨,還能随時搬回花房去,不至于被雨雪摧殘。
顏奕跟着苾棠回宮後,蕭昱琛直接就過來了,他還沒有機會把苾棠說過的話回禀給肅王。蕭昱琛雖然不知道苾棠問起花房是什麽意思,他想了想,答道,“肅王府很大,也是有花房的,我雖未去過,但好像聽福公公說過。棠棠是想要什麽花嗎?”
“我現在沒有什麽想要的花。”苾棠搖搖頭,“我是想着,要是以後咱們在王府辦什麽宴會的話,把花房裏開的正好的花搬出來供大家賞玩,也是一項不錯的玩樂。多想點樂子,宴會也就不會辦得太枯燥了,事後大家說起來,不至于說我們這兩個主人太過枯燥乏味。”
她竟然是為了日後在王府辦宴會的事。沒想到小丫頭還沒嫁過去,就有了女主人的意識,已經開始學習着如何在王府辦宴會了。蕭昱琛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黑眸中滿是笑意,笑道:“那我回王府了去花房看看,若是太小了,還可以擴建一番,多找幾個有經驗的園丁來,争取四季都有極品花木開放,棠棠說好不好?“
苾棠點點頭,“自然是極好的。”
蕭昱琛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那我再多買幾個廚子來,這樣南北菜色都有,宴會也能辦得更豐盛些。”
苾棠想了想,“那太好了。最好各色點心也要會做。”
一場大雨,将兩個人困在亭子中。苾棠舍不得讓顏奕冒着大雨回去取傘,幹脆就和蕭昱琛坐在亭子中閑話。聽着小丫頭嬌嬌軟軟的聲音,規劃着如何在王府辦好宴會,蕭昱琛的心裏像是下了一場甜蜜的暴雨。
……
這一場暴雨,是姚世南期盼已久的。
暴雨剛剛下過,空氣中都是草木清新的味道,樹葉被雨水沖刷得閃閃發亮,小池塘裏的水位上升了,各色的錦鯉歡快地游動,仆從們忙着打掃庭院,将青石路上的落葉和積水都掃到兩旁。
沈諾岚剛剛吩咐把晚膳送上來,就聽說姚世南來了。她本來不待理會,姚世南這一段時間來得頗為勤快,她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特意叮囑了他沒有要事的話不要過來。
看沈諾岚慢條斯理地準備開始用膳,大丫鬟欲言又止。沈諾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問道:“到底什麽事?”
“就是,就是姚大都督他……”那丫鬟還是決定如實禀報,“大都督好像病了。”
“病了?”沈諾岚頗為驚訝。姚世南生得高大健壯,又是自幼習武,在戰場上厮殺過的猛将,可不是文弱書生,怎麽會生病呢?
丫鬟禀道:“外院的人說,大都督面色通紅,額上有汗,腳步虛軟,一進書房,就躺下了。”
難道真的病了?沈諾岚心裏起了疑惑,待要不管,卻總是放心不下,最終決定還是親自去看一看。
放下已經拿到手裏的筷子,沈諾岚去了外院的書房。
寬大的書房,靠內是整齊的書架,從地到頂,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屋子正中是黃花梨木的大書案,書案上擺着沈諾岚新作的畫,是苾棠十來歲的樣子。這畫本來是要給姚世南看的,可此時他卻躺在菱花窗下的軟榻上。
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是姚世南熟悉的。只是這腳步聲和往常略有不同,平時不疾不許,此時卻好似帶了一絲焦急。姚世南眼睛一亮,她終究是擔心自己的。
書房的門推開,沈諾岚走了進來,她穿着一身湖綠色長裙,烏黑柔軟的長發挽了一個松松的單螺髻,簡單地別了兩根玉簪。她走路略快,腳步帶風,裙邊兩根長長的宮縧揚了起來,似乎帶着雨後清涼的空氣一同進來了。
姚世南立刻暗自運起內勁,臉色憋得通紅,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眼睛閉上,鼻子裏輕輕地“哼”了一聲,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
沈諾岚站在軟榻邊端詳着他,姚世南的樣子看起來似乎不像作僞。一時拿不準姚世南到底是裝病還是真的病了。
姚世南費力地睜開眼睛,眼神迷茫地看了看軟榻邊若有所思的沈諾岚,“我,我怎麽走到這裏來了?我本來是要回竹園的。”
沈諾岚蹲下|身子,瑩白如玉的手指輕輕搭在了姚世南的額頭。略有些熱,卻不像一個滿臉通紅的人應該有的熱度。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繞到大書案後面,坐在黃花梨圈椅上,身子向後一靠,纖白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點了兩下,喚到:“姚世南,過來。”
姚世南一時傻了眼,她是什麽意思?他遲疑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繼續裝病,還是該像她說的那樣走過去。
“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病。”沈諾岚招招手,“過來,我們要商量一下定親的事。”
定親?!諾岚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進了姚世南的腦袋裏,他呆愣了片刻,一個鯉魚打挺就從軟榻上翻了下來,幾步邁到了書案前,雙手支在案上,身子俯了下來,低着頭,盯着沈諾岚的臉,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是說定親?”
沈諾岚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到那裏去,我們要認真地商量一下。”
她是真的要和自己商量定親的事!姚世南的星目中閃過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激動地搓了搓雙手,大步走到一旁,把椅子直接搬過來,放到書案前面,同沈諾岚隔着書案面對面坐着,“現在可以商量了。”
看着他雙手擱在書案上,像個學生一樣的認真,沈諾岚也直起身子,跟他一樣,把手放在書案上,問道:“你準備請誰來做媒人?”
“永寧侯府的老夫人,她和你父母是舊識,你應該也是認識她的。侯爺與我也算是有點交情,相信老夫人很願意來替我們兩個保媒。”
沈諾岚想了想,永寧侯府的老夫人她還真的認識。她點點頭,“那就請老夫人明日過來。”
“明日?”姚世南十分吃驚,他沒想到沈諾岚要和自己商量定親的事,竟然是指明天就要開始提親。
“明日。”沈諾岚點點頭,“不僅如此。問名和納吉,也要在明天一天完成。”
心心念念了這麽久的女人,終于答應自己可以上門提親了,姚世南激動又興奮,此時聽沈諾岚說納采、問名、納吉要在同一天完成,他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阿岚,定親的事,我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但是要在一天之內完成,不會太趕了?這樣的話,我怕別人會說閑話的。我雖然也想快,但卻不想委屈阿岚。”
“委屈算什麽?”沈諾岚白皙的手指擡起來,指了指隔壁沈首輔家的方向,“今日皇上給我的大侄兒賜婚了,你可聽說了嗎?”
姚世南點點頭,“聽說了。”他和慶王沒有什麽交情,所以沒有去慶王府的宴會,當時他正在都督府處理公務,手下的親信知道他最近關注沈首輔,特意将這個消息禀報給了他。
沈諾岚嫣紅的唇瓣浮起一絲冰冷的笑意,“那禮部袁侍郎是我大哥的政敵,皇上此舉可真是耐人尋味。要是咱們的定親流程像常人一樣拖上三五個月,這中間被皇上知道了,我想他一定會給你我賜婚的,不過是分、別、賜、婚。”
分、別、賜、婚?姚世南突然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臉色巨變,猛得站起身來,“我這就去找侯府老夫人。”
“等一下。”沈諾岚沈諾岚叮囑道:“一定要在明天一天內完成訂親,訂親之前,一絲風聲都不能走漏,定親之後,我要大張旗鼓地告知衆人,讓整個京都都知道我們兩個定親了。”
姚世南鄭重地點點頭,“放心,絕對不會出差錯。”
次日一早,永寧侯府的老夫人帶着姚世南精心備的禮,到了四明街。半個時辰之後,她帶着寫有沈諾岚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庚帖,離開了四明街。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一匹快馬穿街走巷離開京都,直奔善覺寺。有眼尖的行人發現,馬上那人雖然戴着鬥笠,遮住了大半個面孔,看身形,卻似乎是姚大都督。
善覺寺香火旺盛,是京都第一大寺。議親的人家都喜歡到這裏來合八字。因為人多,平常人來多是要等上幾天的。姚世南卻并非平常人。首輔乃文官之首,大都督乃武官之首。善覺寺就算是超然物外,也不可能免俗到對姚大都督也一視同仁的地步。對于一來就報明了自己身份的姚世南,自然是要另眼相待。
在姚世南捐了一大筆香火銀子之後,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帶着合好的八字離開了善覺寺。
快馬回到京都,不過巳時。侯府老夫人并沒有回府,而是在竹園等着姚世南。
姚世南大步進了竹園,同時手下的親信将軍則帶着一對剛剛獵到的活雁過來。一切都已齊備,姚世南清點了一下,帶着聘書和活雁,陪着侯府老夫人一起去了四明街沈宅。沈諾岚早已梳妝打扮好,等在外院書房。接過姚世南的聘書,微微一笑。不到半天的時間,兩人的親事就定下了。
顧不上慶賀,姚世南直接回了都督府,派手下給往日裏共同并肩作戰的将軍們都送了信,說是自己和沈首輔的妹妹定親了,晚上要請大家到天香樓一聚,慶賀一番。
與此同時,沈諾岚則去了隔壁,不管沈首輔心裏如何膈應,沈書遠心裏願不願意,被皇上金口賜婚,做臣子的總要表現出個歡天喜地的樣子來。
林氏邀請了幾個要好的女眷來家中小宴。也有聽說了此事,巴巴地湊過來慶賀的,平時想攀上沈首輔的關系,又苦于沒有門路,此時,難得有一個慶祝的機會,不少貴夫人打着慶賀的名頭上門來。
沈諾岚過來的時候,內院裏的女眷已經有二三十個了。見一絕色佳人款款而來,雲鬓花顏,從容優雅,貴夫人們都好奇地打量着她。沈諾岚成親後,一直深居簡出,除了上次沈皇後的生辰宴出席了一次,平常見到她的人很少。
沈諾岚對這些打量探視的目光視而不見,她唇角帶着一絲淺笑,腳步不疾不徐,慢慢地走到林氏跟前,笑道:“皇上給書遠賜婚,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妹妹在這裏給嫂嫂道喜了。”
“可不就是大喜事嘛。”林氏心中苦澀,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真摯,拉住沈諾岚的手,“妹妹快來坐下。”
沈諾岚的目光慢慢掃過神色各異的女眷們,笑道:“不光是書遠有喜事,妹妹這裏也有樁喜事要告訴嫂嫂呢。”
“哦,是什麽喜事?”林氏倒是有些好奇。
沈諾岚白皙的手指撫了撫鬓角,羞澀地低下頭,“不瞞嫂嫂,今日我也定親了。”
“叮”的一聲,林氏的手裏的茶杯蓋子直接掉了下去,聲音清脆地落在茶杯上,“你、你定親了?!和誰?”
沈諾岚白皙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和姚大都督。”
“嘶——”女眷中傳來抽氣的聲音。貴夫人們又驚訝又羨慕地望着沈諾岚,有些人的目光無比複雜:這人的運氣就是好,長在首輔家,生的絕色貌,就算當初嫁的人是不起眼的侍郎,沒想到一朝和離之後,非但沒有灰頭土臉,卻嫁給了風頭正勁的姚大都督。
林氏早就知道了姚世南頻繁出入隔壁沈宅的消息,初嫁從父,再嫁由身,沈諾岚和離之後,要不要出嫁,要嫁給誰,完全由她自己決定。所以她并沒有幹涉這件事。但先前從未聽說姚世南上門提親,怎麽突然就定親了?
看見沈諾岚嘴角意味深長的笑意,林氏突然明白過來了。她輕輕拍了拍沈諾岚的手,“好,定下就好,就該及早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