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相
從正月初一直到元宵佳節,後宮之中始終陰霾籠罩。帝後二人發了狠要查出真相,當日在場的所有宮女太監侍衛全被帶到慎刑司問話。可惜隐私勾當查出不少,卻并無一人說出陳妃被害的實情,讓冷枭言很是發了兩場脾氣,又惹來偏頭痛折磨了幾日方好。
陳妃失了孩子,雖是面上強顏歡笑,心裏怎可能不難過。冷枭言與敬硯姝好幾次去長樂宮裏探望,都見她征楞的坐着,淚珠兒一串串的順着臉頰掉下來。一個鮮活熱鬧的女孩兒仿佛一點點被抽離了生機,哪怕皇帝陛下生性涼薄,也忍不住多愛憐幾分,珍貴藥材與珠寶首飾隔三差五的往她宮裏送。
有人得寵自然有人失意。年前兩樁案子都與安貴妃脫不開幹系,雖并未查出證據是她所為,可就看她蠢成這樣還不知收斂,皇帝也得冷一冷她。大半個月時間裏,冷枭言就沒踏進過明純宮一步,連延福宮請他用膳也婉言推了。安素仙氣的跳腳,卻一點兒轍都沒有。
另一個被冷落的人自然就是雲淺杉了。只她從入宮起就沒被陛下寵過,倒也能接受的心平氣和。又有敬硯姝以祈福超度之名,在坤和宮供了小佛堂茹素念經,皇帝陛下夜裏翻牌子,竟只剩下薛妃與柳貴人兩個選擇。
敬硯姝難得的體貼,主動問他可有看得上的宮女,封幾個□□品的更衣采女充作後宮總熱鬧些。冷枭言卻意興闌珊:“當初你說,人多了就有算計,倒黴的一定是無辜弱小,無論朝堂天下還是後宮宅院皆是如此。我先前不以為然,這會兒卻真信了。四五妃嫔尚且鬧出這樣的事端,我何必再給你添麻煩?”
敬硯姝哭笑不得:“你這叫因噎廢食。制度總是在不斷失誤中才能不斷完善的,再說千百年來後宮不就是這麽鬥的麽?且還有一個說法——若是當娘的沒本事護着自己的孩子,那孩子生下來也是遭罪,所謂物競天擇,當誰是天生就該一帆風順的麽?”
冷枭言被她說的一愣。
敬硯姝笑着搖頭:“以前是我想不開鑽牛角尖,如今可換成你了。我又不是勸着你貪歡女色,實在是你膝下血脈不豐,就算咱倆不着急,你那些朝臣還得着急上火呢。”
她眨眨眼,有些淘氣道:“與其等他們上書請你納妃,顯得我多不賢惠一樣,還不如讓我賺了這個好名聲呢。若不是采選良家女的動靜太大,我都想和你商量開選秀了。”
冷枭言一手點在她鼻尖:“你真這麽想的?”
敬硯姝不自在的轉頭,将眸色藏在一片陰影中,淡淡說道:“我瞞不過你,也不想瞞你。道理我都懂,可很多事不是道理說通了就能想通的。我心裏別扭着不願與你同寝,你肯這樣包容我不揭穿,我實則是感激的。可我更害怕,若是有一日,我連你寵幸旁的女子都真不在乎了,那時我對你,又是否還有刻骨銘心的感情在呢?”
冷枭言低頭沉默,思緒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來。他希望敬硯姝對他全無芥蒂,可就如敬硯姝說的那樣,若是真有一天沒了芥蒂,他苦心經營來的感情又能剩下多少?
“我寧願這根刺還在,每日往我心頭紮一下,讓我知道我還沒死心。”敬硯姝轉頭回來,眼中有星星點點的笑意:“反正肯為你陪床的女人多的是,你也不吃虧,又何必那麽多糾結呢?”
冷枭言嘆氣:“你就是這樣倔強……”
就算倔強,也是與衆不同的堅強與可愛。
敬硯姝無所謂的攤手:“你就想,我不能生孩子,而你就缺孩子,等你有了一群小崽子在跟前晃悠,不必受朝臣的唠叨,再遠了那些女人與我一塊兒過簡單的日子不是挺好?便是民間大戶人家,當家主母與夫婿再恩愛,也斷沒有叫男人絕嗣的說法,你身為帝王,少說也得七八個十來個兒子保底,才能算是江山穩固傳承不絕吧。”
冷枭言仍是未開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道:“你平日就是這樣勸自己的?”
敬硯姝點頭:“可不是麽。”
她笑的不懷好意:“我說句你不愛聽的,男人三妻四妾從來都不是因為女人的意願,而是男人自己守不住罷了。你要是真心只想與我白頭偕老,我也能當她們就是個生孩子的工具,誰去跟個工具生氣呢?”
“我懂我懂,你氣的還是我。”冷枭言終是笑出來:“那我也當她們是個工具,等孩子生夠了,就把她們都放到冷宮去,就咱們倆守着孩子們過好不好?”
敬硯姝聽的心底涼徹骨,臉上卻笑的釋懷:“那我可等着你了,你要加油播種呀!”
因皇後娘娘耐心開導而解開心結的皇帝陛下開開心心的挑選後宮女官封作妃妾去了。敬硯姝抱過一直乖乖趴在窗臺上曬太陽的小白貓,手指捋了捋她柔軟的毛,十分嘲諷的與她交流:“有沒有發現我挺壞的?這一下怕是得把許多好女子都推進火坑了。”
小白貓舔舔爪,打了個哈欠心不在焉的回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覺得是火坑,說不定人家就覺得是天堂呢?”
敬硯姝不滿的晃一晃她:“你最近做賊去了啊,晚上不着急白天睡大覺,我找你玩都找不着的。”
圓圓一口叼住她的手指輕輕磨牙:“還不是你心裏有了別的貓,嫌棄我了麽,我當然走開些,免得讨你的嫌。”
敬硯姝都要撞天屈了:“我哪裏來的別的貓!從頭到尾都只愛你只養你好嗎?你這樣懷疑我,不怕讓我心碎嗎?”
圓圓将眼睛睜開一條縫,溢出些許笑意看她:“真的?只愛我一個?”
皇後娘娘鄭重點頭:“絕對只愛你一個,這輩子除了你再沒有別的貓了。”
小白貓終于是來了精神,在桌上翻滾一圈,端莊的蹲坐好:“看在你誠心誠意向我表白的份上,我給你一點兒提示,你們一直在找那個害陳妃摔跤的人,就沒想過其實一開始就是陳妃自導自演的嗎?”
敬硯姝也坐直了身子,有些遲疑道:“我當然想過,但是她用龍胎換貴妃失寵,是不是太不劃算了?”
圓圓嗤笑:“若是龍胎健康,她當然不會這麽做。可要是那個孩子本來就懷不住了呢?”
敬硯姝這回是真驚了:“怎麽可能?太醫院的脈案明明寫的——”
“太醫院院正與陳家是故交,早些時候就看出她脈象不對了。因她苦苦哀求,又有陳太尉再三托付,院正才對醫女用藥勉強保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難怪有段時間看她胎位略有不穩,卻又查不出原因,太醫只當做是天涼了不适應。”敬硯姝後知後覺的回神:“她這招可好,一石三鳥之計,瞞下了保護龍胎不利的罪責,還順帶把貴妃和雲淺杉給拖下水了。”
圓圓抖了抖耳朵,繼續與她說道:“非但這一件事,之前明純宮裏死的那個小宮女翠芯,其實也是陳妃安排的人。”
“那她又是想幹什麽?”敬硯姝虛心求教。
小貓咪似模似樣的嘆了口氣:“她之所以會胎像不穩,正是因為陛下獨寵貴妃,心裏不平衡夜不能寐損了心神的緣故。可是孕婦的情緒哪裏是自己能控制的嘛,哪怕身邊的宮女姑姑再三勸說,還是沒讓她緩和下來,到底是傷了肚子裏的胎兒。”
“事情因貴妃而起,她當然要怪到貴妃頭上。”敬硯姝點頭:“可是怎麽倉促就把人弄死了?”
圓圓解釋道:“陳妃本意是讓翠芯暗中挑撥貴妃犯蠢,讓人都覺得貴妃獨占陛下,也就有理由嫉妒她懷胎而對她下手。她還早使人想法子偷出了一些雲淺杉的舊首飾用來嫁禍,便是有人懷疑到翠芯頭上,也可讓翠芯以死潑雲氏一身污水。誰知道翠芯手腳不幹淨,竟然打上了貴妃私庫的主意,還摸出了兩樣東西。恰巧貴妃隔日就準備重新盤點庫房,翠芯一時慌了手腳,求陳妃幫忙遮掩。陳妃看翠芯如此不得用,索性将錯就錯的安排她畏罪自殺,既沒留下什麽痕跡,也就沒人會懷疑到她頭上。”
“難怪這一樁案子做的十分違和,竟是布局未完就勉強終止了。”敬硯姝還是有些不解:“翠芯又是怎麽和陳妃搭上線的?”
“世家大族在宮廷之中總有些手段的。”小白貓淡定道:“翠芯說是孤女,其實是在戰亂中與家人離散,而陳太尉手下管着戶部,正好尋到了她的親人,可不就抓住她的命了麽?”
總算是把所有的謎題解開,敬硯姝摸一摸圓圓的小腦袋:“你這是連着半個月在長樂宮偷聽麽?就因為我說了一句你不如旁的系統,你就非得這樣冒險發奮?”
她将臉埋在圓圓的肚皮裏蹭蹭,一邊笑道:“以後可不許啦,這後宮鬥來鬥去的咱們當個看客就好,你要是把自己折進去,我可找誰哭去?”
小白貓“哼”了一聲,山竹爪拍在她頭頂,十分驕傲道:“就憑這些凡人也能抓得到我?我可是堂堂位面觀察員,什麽場面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