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畏罪自殺
宮裏出了人命官司絕非小事,安素仙還想着隐瞞一二,趙氏直接拘着她在延福宮裏坐着,一壁讓人去明純宮封鎖消息,一壁讓人去坤和宮請罪,并請皇後娘娘前來主持公道。
陛下才在抱怨:“你就是太守規矩!明純宮和長樂宮都開了小廚房,你坤和宮難道就開不得?”
敬硯姝無所謂的笑笑:“禦膳房做的菜難道還不如小廚房裏自己召的廚娘麽?也別說什麽冬天菜冷的快,當保溫的食盒是擺設嗎?陳妃那是情況特殊,懷了胎想吃什麽都說不好,我為了省麻煩才讓她自個兒折騰去。至于安貴妃——”
她挺得意的挑眉:“她想要點子殊榮,我不在乎她多點子殊榮,她心思順了姨媽也高興,豈不是一拍即合一舉三得?”
冷枭言無奈的揉她的額頭:“表妹蠢嘛,咱們哄着她呗,權當是為了姨媽。”
敬硯姝惡趣味的點頭:“那可不,陛下都肯獻身哄她,我更不會克扣一個小廚房了。”
冷枭言聽的一囧,獻身二字用的實在是讓他無話可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安素仙雖然長相不算明豔動人,身材卻是挺好,婀娜多姿豐腴有致,熄了燭火在紅帳中一滾,其中銷丨魂倒也不算委屈了皇帝陛下。
只是面對敬硯姝的調侃,他卻不好說什麽——總不能大咧咧說安素仙實則不錯,他挺願意去睡一睡的吧?冷枭言正要想個旁的話題敷衍過去,卻見松明掀了門簾進來,繃緊了臉色急急行禮道:“主子娘娘,明純宮出事了。有個叫翠芯的二等宮女在後殿耳房上吊自殺,國夫人把貴妃留在延福宮,使人封了明純宮,請您與陛下去決斷。”
敬硯姝站起來,臉色十分難看道:“翠芯?就是方才繡竹說的那個饒舌的宮女?”
她問的并不是松明,而是同樣臉色鐵青的冷枭言。皇帝陛下點了點頭,給身邊伺候的大太監使了個眼色:“你去查清楚。”
總管太監也是嘴裏發苦,臨近年關碰上這樣的事兒實在不吉,尤其明日就是除夕,他非得在今晚之內就查出真相。查好了沒賞,查不好還得受罰,心裏忍不住咒罵安貴妃太蠢,連帶着他得背上這個倒黴差事。
敬硯姝揉了揉太陽穴,小聲抱怨道:“我就說了,後宮女人一多,什麽牛鬼蛇神都得出來。我且看看這次到底是誰在搞鬼,要是被我揪出來,非得好好立規矩不可。”
冷枭言看着桌上的佳肴美味也沒了胃口,讓松明找了兩人的鬥篷來穿上,拉着敬硯姝往明純宮去。昏昏暮色下,明純宮外站着幾人身影,仔細一看,卻是趙夫人帶着安貴妃在宮門口候着。
見帝後二人走近,趙氏拉着安貴妃就要跪下請罪。冷枭言臉色稍霁,伸手扶了一把:“姨媽別着急,現在不是咱們自己亂了陣腳的時候,先查清楚是否另有內情,再說要怎麽處置。”
趙姨媽連連點,抹了把臉上的淚痕,拉着冷枭言的手泣道:“素素蠢歸蠢,卻不是個壞心眼兒的姑娘。她受人挑撥管束不利,你該罰她就她她,可別讓旁人欺負她陷害她啊。”
敬硯姝站在冷枭言身後撇了撇嘴,心想還好趙姨媽年紀大,不是她下場宮鬥,不然這滿宮的心眼兒搓在一塊恐怕也不夠她玩兒的。就這麽兩句話,安素仙的罪名就定在了管束不利——且是因為有人挑撥,等一會兒查出些蛛絲馬跡,冷枭言別說罰她,說不定還要好好安慰她。
冷枭言看着姨母淚水漣漣的模樣,心裏早就軟了一片,哪可能想到這麽多彎彎繞繞。只是眼神掃過依舊憤憤不平不明所以的安素仙,到底是有些膈應,生硬了兩分語氣吩咐道:“貴妃可知這宮女為何自戕?或是她平日裏有什麽怪異之舉?”
安素仙沒想到皇帝張口就沖着她來,愣了一會兒才漲紅了臉嚷道:“表哥你什麽意思啊,我還在氣這個宮女不懷好意呢,她今日故意給我使壞,要不是她死的快,我非得讓人狠狠抽她一頓不可!”
冷枭言聽的直喘粗氣,看趙氏一臉焦急的要打圓場,幹脆擺擺手:“貴妃既然什麽都不知道,那就奉國夫人回延福宮去吧,這裏自有朕和皇後做主。”
趙氏還想補救一二,冷枭言已是牽着敬硯姝進了明純宮,顯然是不願再聽安素仙的蠢話。敬硯姝手指在他掌心撓了撓,見他轉過頭來,搖搖頭溫柔勸道:“也是我疏忽了,明知道有人針對算計貴妃,卻沒及時清理,你可別生我的氣才是。”
冷枭言一嘆:“後宮不就是這樣的麽?争寵,陷害,勾心鬥角各憑本事。你是皇後娘娘又不是她親娘,要是她像陳妃那麽聽話乖順,你自會罩着她保護她;可她一無自知之明自以為是,二不知好壞親疏,你派給她的明白人被她放的遠遠的。她自己這般自己作死,難道還能怪到你頭上?”
敬硯姝便笑着點頭:“這不是想的挺明白麽?那還生什麽氣?”
冷枭言一愣,脾氣倒是降下去了一些。既然安素仙蠢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他為個蠢貨生氣,豈不是自己氣自己?
“我知道你的想法,就是替姨媽不平,覺得表妹太辜負她的教養栽培了。”敬硯姝輕聲道:“可你知道嗎,我其實很羨慕貴妃的,若是有個親娘能将我養的這樣不谙世事,那是多大的幸福啊。”
冷枭言無話可說,敬硯姝十四歲時就能帶着三千兵勇家将維護一方和平,難道那是天生的麽?還不是被命運硬生生逼出來的。
“表妹雖然是單純了些,可亂世之中,這種單純才更難能可貴,讓人願意包容吧。”敬硯姝擡頭遠望,不知透過沉沉夜幕看到了誰:“既是我自己不能擁有,看到別人有了,也希望她能一直平安喜樂,仿佛圓了自己的奢望一樣。”
“好了好了,我不生氣了。”冷枭言握住她微涼的手指與她對視:“你也不用羨慕她,不是還有我麽,我肯定好好護着你,讓你再不用因世事艱難而堅強。”
敬硯姝臉上微紅,輕輕“呸”了一聲別過臉去,卻也沒甩開冷枭言的手。眼看皇帝陛下平複了心情,在一旁裝了好一陣子死的大太監趕緊上前,手裏托了個大托盤,裏頭是不少金銀飾品。
冷枭言撚起一根銀釵看了看,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總管太監忙躬身禀告:“啓禀陛下,這都是在宮女翠芯的房裏找到的。老奴之前已經打探過,翠芯是內務府從民間采買的孤女丫頭,在宮外并無親眷,不可能擁有這許多值錢的首飾。與翠芯同屋的宮女也說從未見翠芯佩戴過這些飾品,老奴覺得這些東西來路不對,正在核實出自何處。”
冷枭言點點頭:“什麽時候能查出來?”
總管太監賠笑道:“還請陛下寬恕則個,後宮人多口雜的,老奴也不敢行事太張揚,怕是還得一陣子才能知道答案。”
唯有敬硯姝看出些端倪,這些金銀飾品重量不輕,做工卻粗糙,一看就是民間帶進來的。陳妃薛妃庫房的嫁妝都是有據可查,且就算查不到,兩家也不可能帶這種粗陋東西進宮。柳貴人本是陛下侍女,除了幾樣陛下賞賜的頭面飾物,身邊并無多少錢財。所以能拿出這些東西的,要麽是安貴妃母女,要麽就是琦玉宮的雲昭儀。
至于到底是誰的,那就要看幕後黑手的打算了——是給翠芯一個“偷竊貴主畏罪自殺”的罪名好結案,還是一盆污水潑到雲淺杉頭上。
她這邊心思流轉,負責暗中查探的內監也查到了線索:“貴妃娘娘的大宮女繡雲姑娘認出其中一對赤金鴛鴦镯是安貴妃的首飾,因貴妃嫌棄太重,直接被收進了庫房,方才繡雲姑娘開了庫房看,果然是失竊了。”
與他一并而來的正是這位大宮女繡雲。她這會兒也是驚魂未定,戰戰兢兢禀告:“今兒貴妃才說讓我開年了查一遍庫房,把不常用的都收起來,或是拿來賞下人用。那時翠芯好像就在旁邊,說不定是她偷了東西卻沒法脫手,這才上吊畏罪自殺的。”
聽起來似乎有理有據,冷枭言沉吟了一會兒,終究是點頭:“那就這樣吧。”
明日就是除夕,要是真查個水落石出,怕是滿宮上下都都沒法好好過這個年。且冷枭言看的分明,那一托盤東西裏,有兩根釵子分明是雲淺杉的。他一味查下去,無論是不是雲氏主謀,她都得得個沒臉。看在大皇子的面上,冷枭言情願将這事兒敷衍過去——總歸死的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宮女,一卷席子丢到亂葬崗,這事兒就算了解了。
敬硯姝更不是聖母,既然冷枭言做了決定,她自不會反駁。只是回頭仍是交代冷枭言詳查:“有這麽個人在宮裏收買人心布局謀劃就太可怕了,還是得把人揪出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