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桂娘将木匣打開, 拿出其中封皮磨損得最慘重的柿色冊子,将其擺到扶楚面前。
扶楚接過定眼一瞧,這冊子封面上, 赫然寫着“春宵秘戲圖”五個大字。
扶楚接書的手抖了抖, 擡頭愕然地望着桂娘。
桂娘掩唇一笑,漫不經心地道:“姑娘莫要不好意思,這些事兒,日後遲早都是要學的, 只不過現下提前通曉罷了。”
扶楚将這燙手的冊子放到桌上,一抹紅霞飛上臉梢, “桂娘說的手段,難道就是此間事?”
“這是自然!姑娘莫要小瞧了它, 只要學個六七成, 保證那男子對你服服帖帖。”
“桂娘說什麽呢!才不是我…”
桂娘一邊偷笑一邊瞥她, 也不拆穿,“好好好, 是我說錯了。姑娘可要先替你那妹妹,學上一學呀?”
念及衛粼連日來冷漠的舉動, 還有那字句輕佻的情箋…扶楚一咬牙, 點了點頭。
桂娘聞言收起笑意,來至扶楚身旁的凳子正襟危坐, 伸手揭開冊子的第一頁, 臉不紅心不跳, 真像個學堂的夫子一般,為扶楚詳細解說起來。
冊子被翻開, 入目便是那美人伏石脫羅裙, 男子環抱托腴圓, 二人頰似赤槿,口舌交纏,黃白一片,女子‘情宛轉以潛舒,姣眼恒迷而下顧’的模樣。
扶楚強撐着看了一眼,正欲錯開目光,一旁的桂娘便指着那森然之處對扶楚說道:“這便是男女最大的不同之處,也是這交融育子最為關鍵的所在。不過,姑娘也莫要慌張,這冊子通常都是男子所作,故而喜歡将這物什誇大,一般來說,大邺男子能有這七成模樣,都極其難得了。”
扶楚順着桂娘所指之處瞄了一眼,迅速将目光轉回茶盞之上,下意識開口,“可我瞧着…這比起來…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虎狼之詞傳來,桂娘聞言驚訝道:“哎喲!若是如此那姑娘你…那妹妹,可就挖着寶了呀!這可是多少深閨婦人求也求不來的呢!”
扶楚聞言緊攏眉間,眼神不自覺往身下望去,“可此等龐物,哪裏弄得進去呀?豈不得痛死過去?我覺得應是越小越便利些吧…”
“哎喲傻姑娘,真是分不清好歹來!哪有犁田嫌牛壯的呀!大自然有大的妙處!不過姑娘說的也無錯,這頭幾回确實是難熬些,但這根本就不值一提,只需再戰幾回自然就能領略到個中滋味,往後呀,可比神仙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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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起身去到那床頭櫃裏,又從最底部翻出來個白色小瓷瓶,将其塞至扶楚手中。
“這物放在我這兒也用不上了,就全給姑娘了吧。”
扶楚打開瓷瓶,輕輕一倒,滾出來幾粒紅色的藥丸,“這是何物?”
“這個呀,是獨門秘方,我們哪兒的姑娘,都叫它——歡喜丸。通常是給首(kaibao)夜的女子使用,開始前吃上一粒,能減少痛楚,便宜行事。此藥用料考究,無甚害處,男女兩廂得益,極受追捧,向來難求。”
扶楚握着瓷瓶,聽見這話,便知曉此藥應當昂貴,而且這瓷瓶裏的藥丸,還有整整大半呢!
她想了想,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将其交到桂娘手裏,“勞桂娘費心,教我這般多,我一時也沒甚可報的,就将此物贈與你吧。”
桂娘連忙推辭,“這可使不得,姑娘如此便是與我生分了…”
扶楚搖頭制止,将手镯推回并為其戴上,“這镯子也不值幾個錢,待明日我再差人送些東西過來。羅全雖為府內管家,但外頭還有母親、屋宅要養,處處皆要用錢,桂娘你居于內宅操持,需得留心計較,亦是難做。同為女子,我又豈會不懂你之不易,再說今天所授,可是千金難換。這镯子你便收起來留作體己吧,若再推辭,我日後可就不敢再來了。”
桂娘聽罷,終是讓步,只連連道謝。
之後更加認真細致,向扶楚講授那床帏之道。
‘羞澀面皮無處著,橫拖山屐過青松。’
***
扶楚一下子吃進那麽多‘大菜’,自是周身火熱、臉色通紅一片。
待告別桂娘,特意去梅林裏走了一圈,祛祛身上這股子躁熱。
逛了半晌,扶楚伸手摸上臉頰,溫度終于正常了些,她才擡腿往自個兒院中走去。
“姑娘怎的才回來,剛剛世子過來尋姑娘,見姑娘不在又回去了咧!”門口的小丫鬟見到扶楚回來,連忙朝她彙報。
扶楚聽罷,立即轉身欲往衛粼院中追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回到自己的卧房內,窸窸窣窣将懷裏那瓶藥丸拿出,鄭重其事地将其藏在錦盒之內,然後将盒子置于最底部。
待做完一切,她才放心出門。
此時已是午後,陽光傾瀉,春風徐來,行走在青石小道上,令人感到舒暢不已,一切都恰到好處。
這回去尋衛粼,倒是一路通暢,扶楚順利進入屋內。
衛粼此時正在案幾上寫着些什麽,察覺有人進來,只擡眼望去,看見來人是扶楚,眸色瞬時染上笑意,他立即停筆上前迎去。
“我方才去尋你,沁竹說你一早便出去了,這是才回來?可曾用膳了?”
扶楚故意瞪他一眼,聞聲也不理他,徑直往椅上坐去。
“我聽人來報,說世子尋我,馬上便往這處趕來了。世子可是大忙人,難得一見,哪還敢用膳呀!只怕再晚些就又被拒之門外了!”
女子嗔怨之聲傳來,衛粼聽罷,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後親自奉上茶盞,殷勤地哄道:“怪我不好,這幾日确實怠慢了你…姚姚有氣只管罰來,莫要氣壞了身子。”
扶楚嗔他一眼,接過茶盞,“我又豈敢怪罪,世子愛慕者衆多,日日情箋無數,倘若就此另尋佳人,我又該如何是好。”
衛粼聞言,知道是衛蟬将他出賣了,心裏記上,月底的功課考核定不饒她,就在此時,佳人又道:“你可不許找蟬兒麻煩,是我逼她說出來的,世子若氣不過,罰我便是。”言罷,茶也不喝,只随手将其放在桌上。
衛粼心內讪讪,眼下還是哄人要緊,于是誠懇解釋道:“此事絕非姚姚想的那般,你也知我素來不通情愛之事,我既心慕你,也想好好與你談情說愛、花前月下,但又不知該如何行事,所以便讓蟬兒将那信放進來,原本就是想從中吸取經驗,從未作過他想,既惹姚姚不快,我此後絕不會再看一眼。姚姚大量,可否原諒我一回?”
扶楚聞言挑眉,“果真?”
“當然,姚姚若是不信,我可去将蟬兒喚來。這事是這幾日才發生的,之前從未有過。我之所以不見姚姚,也是因此,想着日後能更為主動些,不負姚姚心意。”
見他言辭鑿鑿的模樣,扶楚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他,心內暗忖:想不到這人,平日裏只讀那聖賢之書、一副正經作派,居然也會為了她,花心思去學這些個‘旁門左道’。
想到眼前人願意為自己改變,心內還是忍不住泛起絲絲甜意,嘴角亦不自覺地浮出笑意,“那你日後有事需得與我商量,不可再瞞我、避我!”
見女子松口,衛粼舒了口氣,信誓旦旦:“姚姚放心,無論如何,我必不會做負你、害你之事,你之喜樂安危,遠比我重要。”
扶楚被這肉麻的情話逗笑,推了推他,“好啦,此事便到此為止吧!我餓了”
衛粼聞言立即喚來青陽,讓其速去廚房端來吃食。
很快,桌上便被擺滿了四菜一湯,全是扶楚愛吃的口味。
食物可口,扶楚也不見外,大快朵頤,衛粼則坐在對面,寵溺地看着她。
直至菜食都被清理得柒柒八八,衛粼見女子擱下碗筷,方才開口說道:“下月初六,是母親壽辰,往年皆由我設宴以賀,但今年,我預備不設酒席,咱們舉家一齊去花塢踏青游玩、共賞春景,姚姚覺得如何?”
扶楚聞言,點頭附和,“年年酒宴确是無聊,偶能出游相賀倒也新穎,我覺着夫人她定會歡喜的。”言罷,又急忙起身,“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呀,不行,我得趕緊回去,好好思量要備什麽禮給夫人才行。”
衛粼見其欲走,起身阻攔,“母親向來不愛那些個俗禮,姚姚有心就好,我早已為姚姚備好一份,屆時送去即可。”
扶楚立馬拒絕衛粼的提議,“這怎能行,即是禮物,無論貴重,都得是本人的真心實意才行,豈能如此草率,那禮既是你想出來的,便是你的心意,還是留着自個兒送吧!”說完,抿唇一笑,又朝衛粼說道:“接下來,我應該也無空閑時間與你相見,既要告假,你也別來尋我了,這段時日便好好處理政事吧!”
言訖,拍了拍衛粼肩頭,以示寬慰,随即毫不遲疑轉身離去。
衛粼看着女子得意的背影,只能搖頭輕笑,果然風水輪流轉,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啊!瞧,這不立馬就還回來了。
還能怎麽辦呢,心上人當然是放在心上寵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