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河神篇6
由來躺在地上腹痛難忍,疼得冷汗都出來了,他唇色發白,雙眼銳利地瞪向一臉無措與心虛的周瑜年。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周瑜年靠了過去。
“你要是真不是有意就把晉彥找來。”他眉頭緊蹙,懷疑肚子裏的可能出事了。
“不行,不能找他。”他一過來肯定認為是自己把他弄傷,到時誰還會相信他的話。“你上我那去,我給你找醫生。”
“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腦子是糊了泥?”由來慢慢托着肚子坐了起來。
“我真的不是有意拉你,是你自己沒把我的話聽完執意要走。”
由來懶得和他多廢口舌,他慢慢站起身來,盡量不牽動到肚子,稍微動到一下就能清晰的感受到疼痛,應該是真的傷到了,小孩,你可別出事啊,他有些害怕。
“你上哪去?別走,把話說完,你到底和河神說了什麽?你們是不是認識?當年沉河沒死是不是因為他?”
“呵,你是不是害怕他會幫我對付鎮上的人,具體來說是對付你?”
周瑜年心思被道破,他有些慌亂,不過接下來由來的話讓他心安的下來。
“我看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跟他沒那麽熟。”由來說完見他那副模樣,又冷聲說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蒼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罪孽的人,而那些被迫受了罪而屹立不倒的人,終有一天會卷土而來,将那些罪孽深重的人推入深淵,而你,最好給我小心。”
他的話像預警,聽得周瑜年心裏咚咚直跳,他想他一個失了憶的人又能做出什麽事,又想到他身後可不止有河神,還有一個沂南鎮最大的商家!晉家常年行商,祖祖輩輩傳下來,財力雄厚,想查一些事也是容易的。
想到此,他趕緊為自己開脫,“當年我是不知情的,而且害你的人已經死了,再這麽追究下去,有什麽意義?”
“是嗎?”
“你不準查!”他氣急敗壞。
由來忍着不适問他:“怎麽,你這話的意思是,這其中還有你一份參與?”他不傻,從他極力的反對中看出了他的害怕,像極了做賊心虛。
不管這個周瑜年有沒有參與,他一定會知道他所經歷的一切。
他的堅定太讓人害怕了,而人在害怕的時候,常常會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就像一只處于驚恐狀态的狗容易撲咬人一樣。
周瑜年雙眼瞬間變得銳利,“咚咚——”是落水的聲音。
待他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抖着手瞪着蕩出波紋的水面。
“他識水性,沒事沒事。”他安慰着自己。
可結果沒有他想得那麽美好,那水紋中心冒出了絲絲紅色,聯想到這水下還有兩坎階梯,他一下子就知道了是什麽。
他一定是從那階梯砸下去了!
周瑜年瞳孔都顫了起來,他會沒事,他會沒事,不,不會有人看到,沒有人,沒有人!
他專門挑的碼頭,出了河神那事,沒人敢再過來,所以一定沒有人看到!
只要他消失,那事就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只要沒有人去翻那些陳年舊事,他的臉面就能保住,他才能在沂南鎮站得住腳。
我沒做錯,是他不該回來,他應該随着那些破事一起沉入水底!周瑜年喃喃自語地走了。
而被推入水中的由來,腦袋昏昏沉沉,意識也不太清楚,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水裏除了一點兒咕嚕聲外十分的安靜,感覺竟然比那地上好得太多了,沒有人會傷害他沒有人會對他不測,他不用小心的提防着誰。
小孩在他的肚子裏被暖流包裹着,是不是也是這般,很有安全感?
由來任由自己往下沉,他也游不起來了。
沒關系,他不會淹死在水中,上次掉水裏他就發現了他可以在水裏呼吸這件事。
沒等他沉多深,遠處就有一絲金光飛快的向自己靠近,幾乎瞬間就來到他眼前。
他被托住了,沒再往下沉。
“你個笨蛋,出了事不會叫我嗎?”河神用手指劃過了他受了傷的額頭,那不斷有血絲飄出來的傷口瞬間治愈。
由來看清來人,終于放下心來,他有些有氣無力,“我的肚子好疼。”
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可憐,像是一只受了傷的小狗,不會舔傷口而向主人求助。
河神聽後一下子就心軟了,“哪兒?”
“這……”由來抓着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河神想也沒想的輸法治療。
“我偷偷告訴你。”
河神轉移了注意力,“什麽?”
“我其實在心裏叫了你很多遍。”
“叫什麽了?”河神不信。
“河神救我啊。”
“你個笨蛋,叫河神有用的話世上那麽多求河神的,我得一一回應了?不是讓你叫萬山舟嗎!”
“哦——我忘了。”由來說得毫無歉意,心想原來他叫萬山舟。
“笨,現在好點兒沒有?”他嘴上對他很嫌棄,手上的動作卻很溫柔。
由來認真感受了一會兒,終于沒那些不适應了,但他也不清楚有沒有事,“你幫我看看小孩可否安好?”
“小孩,什麽小孩?”河神不解。
難不成這小孩真不是他的?“我肚子裏的。”
河神摸着他肚子的手瞬間變得無比的燙,他現在才發現那原本平坦的小腹居然是隆起的。他的心開始狂跳,“真、真有孩子?”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別啰嗦,快看看有沒有事!”
“好。”河神仔細的檢查起來,他手上的動作更輕柔了,裏三層外三層,連根毛都沒放過。
不知為什麽,由來覺得這樣的河神有些好笑。
“他很好,很健康。”河神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放在他的肚子上,眼裏都是柔情,“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你自己怎麽沒發現?”由來反問。
“是你說半年不想再見到我的,我怎麽發現。”
“我為什麽不想見到你?”剛問出話他就後悔了,想想也知道,這人性格這麽不讨喜,不想見肯定是常有的事。
河神不知道想到什麽就嘴角微揚,“你真要我說?”
由來:?
“你把一只年歲不小的泥鳅吃了,泥鳅大補,你吃後有了想法,求我幫你,于是我們……”他說得十分的含蓄,但架不住由來懂,他趕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完全能想象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半年真是少了。”他臉有些熱。
河神拿下他的手,“你臉紅什麽?”
這樣也能看得清麽?
河神眼裏含着笑意,就像一座冰冷的塔裏突然亮起了燭光,與記憶中的清冷截然不同,由來連生氣都忘了。
“小河,我實在是太開心了,跟我回去吧。”
由來搖頭,“我得過去一趟,把事處理幹淨了再回來。”
河神太清楚他有事必辦的性子了,于是他說道:“我不插手,讓我在旁邊看着吧。”
他是孩子的另一個父親,由來沒理由拒絕只好答應。
他們上了岸,到了晉家。
晉彥找他快找出病來了,見他出現在門口,總算松了一口氣。“你上哪去了,我找你好久
“讓你擔心了,出去轉了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下次出門記得說一聲。”
“沒下次了。”說話的是站在由來身邊的青壯,青壯身上的氣質與長相一點兒都不符合,氣質逼人,長相普通,這樣的人看起來就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他手上居然還拎着個水壺。
富家大少晉彥推了推鏡框,“這位是?”
“一位舊友,路上遇到就帶過來了。”由來沒做出多少解釋。
他的舊友?晉彥将信将疑,“怎麽稱呼?”
“在下戚埠鑰。”
晉彥念着有些拗口,“這名字倒是特別。”
“沒什麽特別的。”戚埠鑰從容地說,“算命先生給我算過命,說我娶了娘子後,對他極為苛刻,最終妻跑了,我一聽,那怎麽行?就給自己改了個‘妻不要’,以此來告誡自己。”
他胡謅完後就被旁邊的由來狠狠地捏了一把,并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警告:“喝你的水去,少說話!”
“這樣的算命倒是少見。”晉彥說得過于委婉了,“那你拿着個水壺是?”
“喝水。”這次戚埠鑰倒是簡言意駭。
這答案讓晉彥狠狠地尬笑了一下。
“他确實很需水。”由來捏着他補充了一句,他總不能說這人離開了水會很難受吧。
他們沒再多聊了,直接去找了安萍。
安萍終于等來了他,細細看了他好久才把事情都告訴了他。
期間戚埠鑰時不時的喝水總能轉移了由來的注意力,以致于聽完整件事,一點兒悲傷與憤恨都沒有,一心只想把這人攆回河裏去。
“周慶夫妻二人怎麽沒的?”由來突然問安萍。
這件事安萍也是知道的,她說:“出河沒的。”
“出河确實是件福禍難料的事,他們也算遭了報應。”作為常常需要出河的晉彥來說最清楚不過了。
“咕嚕——”戚埠鑰這次喝水反應很大,似乎差點兒被嗆到,一直留意他小動作的由來盯着他,神色狐疑,将他看得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