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河神篇5
由來見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說道:“如果是,你會做什麽?”他們的距離依舊很近,近到能清晰地看清對方的神色。
在他毫無畏懼的直視當中,河神面色陰冷,說道:“那就得看他的水性如何了。”
“你在幫我,為什麽?”
“為什麽?”河神聲音冷了幾分,他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臉貼得無比近,直到兩人鼻尖碰着鼻尖才停止。
他目空一切的眼裏終于有了東西,“你問這樣的話,是想氣我嗎?”
“我認識你嗎?”
“豈止是認識。”他的手猛然掐住由來的嘴巴,由來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氣,臉頰上的力道更是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之間的對話沒人能聽得見,但散發着淡淡金光的河神的動作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由來!”晉彥看得心驚。
“別……別過來!”他用力拍開那只手,出言阻止了晉彥。這是個惹不得的人,沒必要過來白白送死。
然而這是他第二次叫了由來,想不引起那人的注意都難。“由來?你敢給我改名?”
“為何不敢?”
“千裏河,這輩子我都不許你改名。”河神怒了。
由來聽後也是生氣了,“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
“你又要氣我是不是?”
“氣你?我可不敢,我沒那本事,稍惹你不開心,你捏死我多麽容易。”
“你要是真有這個覺悟,這麽多年也不會老是給我擺臉色。”河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着。
“我給你擺臉色?明明就是你對我沒有過好臉色,莫名其妙!”由來氣得臉都紅了,轉身就走。
“你跟不跟我回去?”回答他的是一個走得幹脆的背影。
想到這幾日的苦苦尋覓,急得雙眼都通紅,生怕他出了什麽意外,在看到他被鎖在籠子裏那一刻,心都涼了半截,本以為上次接觸之後,他們的關系會比以往好,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他壓根據沒把自己放在心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河神壓着怒火離開了。
随着他的離開,河流平靜了,雨也停了,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進行了怎樣的對話,反正該獻祭給河神的人還依舊留在沂南鎮就是了。
夜裏,晉家,由來房內。
由來喝着晉彥送過來的姜湯,覺得身上的暖意多了幾分,身心都得到了緩解。
晉彥則坐在他對面,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待他喝完了姜茶,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由來算是看出來了,“有什麽想問的你就問吧。”
晉彥扶了扶鏡框,猶豫再三還是問了,“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由來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在他沒看明白之際,就聽他說:“模模糊糊想起來一些。”但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比如他認識河神,比如河神這人在他腦海裏确實不怎麽樣,只會欺壓他,且十分的霸道獨行。
“那你……這肚子裏的孩子父親是不是他?”河神對他的态度太奇怪了。
由來撫了撫肚子,面色不佳,“不清楚。”希望不是他。
晉彥也不再問了,只是心裏隐隐有些篤定,這麽個生命力頑強的孩子,不是那人的還能是誰的。“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等下,那人還關在府裏?”
晉彥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一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安萍,“還在。”
“明天我想去看看她。”
“好,明天我過來接你。”
晉彥走後,屋裏屋外十分的安靜,由來心裏清楚,現在晉府裏的仆人沒一個敢過來服侍他,也好,落得個清淨。
他坐在窗前看着只有微微燈光打落在地上的院子,四處都很安靜,安靜到足以令他梳理腦裏那堆雜亂的記憶,每一個畫面都是一個片段,很難将它前後聯系起來,而畫面出現的最多的人物,便是那人。
而那人一直都是板着一張臉,似乎沒有對他露過一次笑容,他出現在他面前,多是一日三餐逼他吃飯之際。
總之腦海裏的自己并不樂意與他相處,甚至說得上讨厭。
若不是這場獻祭,想來他也不會過來,過來就算了,還要違心讓自己回去,為何?兩不相見不是他最樂意見到的事?
“何苦叫我回去添堵?”由來嘀咕出聲,心裏滿是不解與不滿,他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你這小孩,最好別是他的,不然不僅他不要你,我也不要你了。”
小孩像是有回應般動了動,六個多月的身孕藏在長衫裏,很難看出來,如果他不主動告訴別人,想來也沒人能發現。
所以他摸着肚子嘀咕的模樣在遠處房梁上的河神眼裏,就像是在抱怨自己吃多了。
看他嘀嘀咕咕好一會兒,他終究是忍不住從房梁上飛到了窗前。
整個飄下來的過程就暴露在由來眼裏,着實把他吓了一大跳。
這是人是鬼?
河神來到窗前,長發散落在胸前,臉上也沒有了那攝人的鱗片,額上的鹿角也不見了,整個五官立體而英俊,倒是那目空一切的神色讓由來十分熟悉,即使印象中他沒有露出這般模樣,單靠這樣的眼神由來一下子便認出了他。
隔着半個身子的窗,河神欲翻身進來,被他攔在了門外,“你來做什麽?”
風從窗的正面吹來,帶來幽遠的香味,想也知道是從誰身上散發出來的,河神單手靠着窗沿,低着頭看着他,“我來看看這破地方好在哪裏。”
“那你慢慢看。”由來“啪”地把窗子關上。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直到他躺下來也沒聽見什麽聲響,想着應該是走了,他安心睡下。
到了第二天,有人敲了由來房門,他以為是晉彥便将門打開了。
沒想到是張陌生的臉孔,穿着家仆的衣服,那人遞給他一張紙條便離開了,由來打開一看,眉頭緊鎖。
晉彥左等右等也不見得他過來,于是就自己尋了過去,沒想到到了他的屋中不見他人,心想着會不會是自己先過去了,又想到他應該不知道關押安萍的地方,又想着會不會是府裏的人帶他過去了,萬般猜測,直到到了安萍那處。
安萍其實就被關在柴房裏,門口守着兩個仆人,門上的鎖也沒有被人打開,鑰匙在仆人手裏,方便他們送餐。
“由來有沒有來過?”晉彥問仆人。
“沒人來過。”仆人誠實的回答了他。
沒來這裏會去哪裏?正當他準備走之時,柴房內傳來了聲響。
“晉大少,我有話對你說。”
與此同時,碼頭處。
由來身着一件黑色馬褂和白色長衫,在身後看不見邊際的長河相襯之下顯得無比瘦小。
當年面對那波浪滔滔的長河也是這般弱小而無助吧。周瑜年心想。
“看夠了沒有?”由來厭煩于他的眼神。
周瑜年面色如常沒有絲毫尴尬,“你是怎麽做到二十年了都沒有什麽變化?”他問出了他想了一個晚上的疑問。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止。”周瑜年摸着拇指上的扳指笑了,“我找你出來就是為了和你敘敘舊。”
敘舊?這人莫不是腦子比他還有問題,“跟一個想殺我的人敘舊,你可真有意思。”
“你還是沒變啊,自從你爹娘沒了之後,你對誰都是這般警惕,唯獨對我,願意敞開心扉,你沒有朋友,因為你男生女相,沒人願意跟你來往,只有我不介意……不過這些想來你也記不起來了。”他話裏莫名帶着得意。
由來:“既然我們這麽熟了,就不該對你抱有敵意對嗎?”
“正是如此。”
“你希望我告訴你,我跟河神談了什麽是嗎?”
周瑜年一下子就被說中了點,眼裏閃爍了一下,“這自然是想知道的。”
由來冷哼一聲,往階梯處走去,周瑜年看出來他想離開的意思,趕緊上前将他攔了下來,“你不說就不能走!”
由來無視了他,繼續往上走,他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安萍那裏才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周瑜年一急扯住了他的衣服,力量之大,由來身子不穩,從階梯上滾落了下去。
而另一邊,晉家,柴房內。
安萍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在這一天兩夜的關壓中終于變得有些淩亂,但她的神智依舊保持清晰,從她清澈的眼中便可看出。
“晉大少,在我告訴你一切之前,我想問你……他是活的嗎?”她問的極其小心。
“是。”晉彥回答了她。
安萍聽後卸下了渾身的緊繃,“原來如此,他還活着。”她還以為是她長期的精神壓力造成的精神混亂。
安萍将她想說的話緩緩道了出來,“他自小就生得可愛,街坊鄰裏都喜歡他,自從他爹娘沒了之後,他就跟着我們過日子,當時我也就年長他十歲,都是爹娘照顧他多一些,但随着他漸漸長大,大家發現他越來越漂亮了,但這在當時可不是什麽好事,男生女相,他注定命苦。”
晉彥吃驚:“你們真不是認錯人了?他還真是四十幾歲的人?那後來發生什麽了?”
“不會認錯,他太特別了,當時鎮上跟他玩的來的人挺多,周瑜年也是其中之一,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周瑜年這人居然跟家裏的人說要娶他,這件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周家瞞的緊,沒有透露出一絲的消息,周瑜年的父母自然是勃然大怒,當初他們找到我,讓我帶着他離開這個鎮子,我當然是不同意。”
“後來發了大水,當時的鎮長周慶,也就是周瑜年之父,也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的一本鎮水的書,說要發大水是因為河神發怒了,要平息這場怒火就要用活人祭祀,而這個活人必須是陰人。”
“整個沂南鎮,只有他是陰人,于是便被殘忍地抓去沉河。”
晉彥聽後發怒,“你們為什麽不攔着?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很明顯。”
“頂着整個鎮的壓力,我們能怎麽辦,只求他不要怪我們無能。”安萍落淚說完,“還有,不要讓周瑜年接近他,他沉河之後,周瑜年鬧開了,他的事也傳了出來,後來他被送去寺廟洗腦了,回來之後說是他勾引他,他是着了魔才會這樣,如今他把權力、地位、面子看得很重,我想他會對他不利,請保護好他!”
晉彥聽後心驚,難怪他硬是要如法炮制将他沉河,也不知道現在他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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