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徐知衍沒想到, 顏妍的媽媽還真來看他了。
也是，這種短期的預知, 他基本不會出錯。
顏麗琴看清病床上躺着的少年, 先是驚訝的“诶？”了聲，才把手裏東西一樣樣放到不礙事的地方。邊放邊看了眼藍雲姣：“你們吃過了嗎？”
“他沒吃呢, 阿姨好……”藍雲姣臉上有點紅，看到顏麗琴帶來的有保溫桶, 默默把桌上飯盒拿走了, 說：“我下午補課，先走了……”
“哎~”顏麗琴喊了聲, 沒叫住她, 藍雲姣走得飛快。
顏麗琴去關了門, 心說這孩子還挺有眼力見的。
她折返到病床邊上, 凝視了徐知衍幾秒，打量了一下他的氣色，似乎有點心疼, 問：“挺疼的吧？”
然後才開門見山地說：“我是顏妍的媽媽，你救她受了這麽重的傷，我真是十分過意不去……”
她聲音很柔婉，語氣挺溫柔, 但聲音不低, 說話也不慢。就這麽幾秒的接觸，徐知衍直覺，她是一個溫和而強勢的人。
頓了幾秒, 他哼唧着回應：“見義勇為……你先坐吧。”
顏麗琴在椅子上坐下來，笑了笑，盯着他慢慢的說：“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就十一之前，那天在超市……”
“嗯。”徐知衍簡短的回答，仍然不怎麽熱絡。
然而人家畢竟是長輩，他态度要比對待同學要好上不少了。
“真的是你啊，你這都幫我們兩回了……”顏麗琴想說這可真是有緣，但轉念一想，人家可未必想要這樣的緣分呢。
她就不多說這些了，問：“你行動不便，早上吃過飯了嗎，現在餓不餓？看你這氣色，沒吃吧。”
徐知衍抿了下唇。他早上還真沒吃。
吃多了還得上廁所，麻煩死了。
不過，他和普通人不一樣，好歹算個修道小成的人。正所謂“氣足不思食”，就算沒到能辟谷的境界，減少身體消耗然後少吃一點，也是可以的。
顏麗琴可不知道徐知衍真實情況，把帶過來的保溫桶打開了，一股驚人的香氣即刻撲出來。她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炖了母雞湯，趁熱喝點吧。”
聞到氣味的時候，徐知衍的表情就有點微妙，沒有立即說話。其實為了修行，他并不吃葷。
但也不算嚴格的素食者。更何況，顏麗琴目光殷殷的望着他，眼神挺溫柔的，透着種……
母愛？？？
徐知衍能明白顏麗琴的心情跟想法，她迫切的想用實際行動感謝他。
他也就沒拒絕，點了下頭說：“多謝了。”
“應該的。”顏麗琴把病床上的餐桌板給放好，搖了搖杆把病床升起一點，邊留意着高度，問：“合适嗎？能坐起來不？”
“能。”徐知衍感覺莫名有點尴尬，生怕她來扶，左手撐着床自個兒慢慢坐起來了。感謝腰肌和腹肌！
顏麗琴把雞湯端上來，又拿碗盛了軟硬适宜的米飯放桌上，還有樣菠菜炒雞蛋。
徐知衍從塑料袋裏拿筷子，修長的手指微頓，看到袋裏有勺子，居然還有一根沒開封的粗吸管。
顏麗琴說：“我想你們男生個子都挺高，用勺子喝不太方便……你用左手也挺習慣的？行，你吃飯吧，我随便看看。”
她沒看他吃飯，還把簾子往這邊拉了拉。然後在病房裏四處查看了下，看完之後，又出門了，大概是去找護士了解詳情。
徐知衍垂眸，盯了金黃的雞湯幾秒鐘，裏頭有若隐若現的雞塊和香菇。湯熬得很香濃，雞肉炖得松軟，暖融融的，在湧着熱氣。
其實因為食素，他有很多年都沒再吃過肉食。但這一刻莫名回憶起了雞湯的味道，忽然就有了食欲。
然後這一頓，成了他這幾天吃得最舒心的一餐。
顏麗琴轉悠回來的時候，徐知衍已經吃完了飯，收拾得幹淨。要扔的都收拾在袋子裏，系上了口子；不能扔的，上面竟然沒有一點兒殘渣之類的東西，整潔得像有強迫症。
吃過飯，他氣色果然好了些，看着多了點兒血色。
徐知衍難得主動開口，更罕有的沒直來直去，而是帶上了稱呼：“阿姨，你吃午飯了嗎？”
他聲音很輕，似乎不大适應這樣說話，但終究是說出來了，看着比平時乖巧不少。
顏麗琴剛才和護士們聊了會兒，知道了些情況，點頭說：“早上吃得晚，現在不餓。”
接着又問：“你在醫院還是不方便啊，你一個人？護工沒有來啊，你家裏人也沒來看你嗎？”她本不想問他家人的，但這不問不行啊。
徐知衍語氣淡漠：“家裏沒人，可以算孤兒。”
顏麗琴僵了下，不信：“那你總有監護人吧？”
“太遠了，來不了。”
“……行吧。”顏麗琴默了片刻，說：“我待會兒給你找護工，然後醫藥費的事……”
徐知衍打斷她：“我自己有錢。”
“你一個學生，能有多少錢？”更何況一個孤兒。
顏麗琴不想跟他掰扯錢的事，也不想問肇事方有沒有給錢。反正她得做點什麽實在的，來表示感謝。
她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柔聲問：“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有髒衣服要洗嗎，還有幹淨衣服穿嗎？”
徐知衍隐約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母上大人”的壓迫感。雖然面前這位并非他母上，但這種無奈與恐懼，大概都差不多。
“很好。沒有。不用洗，有衣服。”他如是回答。
顏麗琴明白他可能是怕尴尬，也就沒再強迫，等護工來就好了。但她忍不住又問了句：“真沒什麽要我幫忙的了？”
還真有。但徐知衍有點猶豫，漆黑漂亮的眸凝視着她，抿緊了唇。
顏麗琴就笑了：“有事就說呗。”
徐知衍說：“挺麻煩的……”
不過這種事，大人來做，是比小孩穩妥。而且他确實沒什麽适合能求助的人了。
徐知衍便說：“我想請你幫忙買點藥，中藥……到城南那個妙仁堂買，那裏的藥材質量好些。”
顏麗琴掏出了手機，點開便簽：“行，買些什麽？”
徐知衍慢慢說了些中藥名，足有十幾樣，還指明了分量。
顏麗琴聽着，就覺得這小孩挺有意思的，不僅懂易學，還會中醫，也不知道什麽背景下長大的。
不過他現在人在醫院，買了藥，然後呢？生吃？中藥還是煎了比較好吧？
“我順帶幫你熬了吧。你說，用什麽熬藥？”顏麗琴多問了一句。她覺得這小朋友，顯然是個講究人哪，熬藥肯定也不能随便。
“不用，太麻煩您了。”徐知衍果斷拒絕了，然後覺得語氣太生硬，又補充：“光買藥就好了，謝謝。”
“行。”顏麗琴由着他了，又說，“留個電話吧，方便聯系。”
徐知衍也沒說什麽，報了手機號。
沒多久他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他單手拿過來查看，剛把添加進聯系人裏改備注，微信就biu的蹦出來一條好友申請。
顏麗琴微笑：“通過一下呗。微信能發圖片，我怕買藥的時候買錯了。晚上給你帶過來行吧？”
徐知衍：“……”
合情合理，他還能有拒絕的理由嗎？
反正交情就是這樣，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想縮回安全殼裏也不行了。
确定沒事，顏麗琴帶着空了的餐具下去了，叮囑徐知衍好好養傷。
她自己離開醫院之前，去給就診卡裏存了一萬塊。畢竟他這情況，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出院。
然後又聯系熟人，給他挑了個年輕話少口碑好的護工。這樣總算是放心了許多。
……
中午。
因為第二天就要開始多校聯考，學校難得放了半天假，顏妍中午就回家了。
她到家的時候，發現顏麗琴臉頰有點紅通通的，再一看微信步數，走了挺多，七八千。
顏妍覺得奇怪，又有點心疼：“媽媽，你上午走了這麽多步？”
“是啊，挺忙的。”顏麗琴微笑，“餓不餓？今天炖了雞湯。”
顏妍怕她累着，要去幫忙，被趕開了，只好先去燙碗盛飯。
顏麗琴把雞湯端上來，還有一個小菜，坐下的時候，籲了口氣。
“去醫院了？”顏妍問道。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媽媽能在外忙碌什麽事。
“嗯，去看了你那同學，順帶辦了點事。什麽都辦好了。”顏麗琴怕她老是瞎想，索性都說出來。
過了片刻，顏妍才問：“他怎麽樣了？”
“還是那樣呗，傷又沒好全，得繼續養着。”顏麗琴給她盛了湯和雞肉，又說：“趕緊吃吧。”
顏妍看鍋裏的雞肉，似乎有點少，就聽顏麗琴解釋說：“哦，你們吃的是同一只雞，我切了一半送給你那同學了。”
顏妍吃東西的動作頓了一下，不知為什麽，感覺哪裏有點微妙。可能因為“吃的是同一只雞”這種說法？
吃完飯消食，顏麗琴又跟顏妍吐槽了一下，說沒想到徐知衍竟然沒有父母，孤身一人。
顏妍悄悄看着她，果然從媽媽神情裏看到了明顯的心疼……
估摸這會兒，徐知衍在顏麗琴心裏是個聽話懂事、善良正直、偏偏又身世孤凄的小可憐兒；而且精通易學、神秘莫測，是個稀缺人才。
這情況始料未及，讓顏妍莫名有點慌，完全摸不準事情将會怎麽發展。這走向，似乎有些不對啊？
——萬一媽媽讓她多去看看他怎麽辦？
她沒糾結多久，顏麗琴就說：“我今天存他號碼了，他傷沒好的時候，得多聯系一下，問問有什麽需求。你考完試，也可以多跟他聊聊，他一個人肯定悶壞了……”
顏妍：“？？？”
作者： 有種浪漫，叫吃了同一只雞……
雞：咯咯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