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顏妍簡直懷疑這個媽媽是徐知衍那邊派過來的。
她凝眸觀察了一下, 沒發現顏麗琴神情有異樣，只好先點了點頭。其他的, 以後再說。
顏麗琴一看她神情有點不情願, 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無奈的搖搖頭, 輕嘆一聲說：“你呀，也別老宅在家裏, 多出去走走, 多接觸同齡人，跟別人聊聊, 不要老是悶着呀……”
顏妍乖巧的抿着唇, 唇角泛起淺淺小渦, 點頭稱是。她當然知道媽媽說的沒錯, 是怕她孤僻沒朋友，但社恐哪裏是一天能治好的。
“反正他的聯系方式，你先存一下吧, 人家畢竟救過你，你總不露面也不太好。”顏麗琴也沒強迫她，想着一步一步來，從個電話開始, 漸漸培養一下女兒的交際能力和感恩之心。
存號碼也不是難事, 顏妍不想讓媽媽不高興，就把徐知衍的號碼保存進了手機。至于什麽時候聯系，那就随緣了……
這個話題告一段落, 顏麗琴說起了接下來的安排：“你下午不是放假嗎？”
“自由複習，明天就期中考試了。”顏妍連忙補充了一句，生怕下午就被叫去醫院。
顏麗琴說：“我知道，你就在家好好複習。但也不要有什麽壓力，平常心就好了。我也沒要求你考全班第一，重要的是态度。”
她覺得态度端正，比什麽都重要。
顏妍連連點頭，心說：被你誇上天的那個誰，是每場考試都在睡覺的态度喲。
但她哪敢說這話，敏銳的察覺到了某些信息，問：“媽媽，你下午還要出去嗎？”
顏麗琴嗯了聲，也沒瞞着她：“下午去幫你那同學買點中藥，這小孩可有意思了，點了一堆藥材，也不知道有什麽效用……不知道能不能由着他喝，可我又覺得他凡事都心裏有數。”
顏麗琴一副納了悶的表情，顏妍瞧着，感覺媽媽現在對徐知衍相當有興趣，像是撿到寶了。怎麽說呢，比如有本書叫《俗世奇人》，講的是市井中一些很有特色的普通人。作家大概就喜歡那些有特色、有故事的人。
對此，顏妍只能靜觀其變了。不過她沒想到，徐知衍畫風這麽清奇，易學、國畫、中藥，融在一起莫名就有種濃厚的文化氣息，可從他表面完全看不出來。
下午，顏妍在家裏複習。這次期中考試，是高一生面對的第一次大考，所有人都很重視，她也沒心思多想別的。
但徐知衍顯然要錯過這場考試了。
顏麗琴下午聯系過徐知衍，問他晚上想吃什麽。得到的回複是什麽都不想吃，他晚上得喝藥。顏麗琴當然覺得這樣不好，好說歹說，對方回了個“随便，都行”。
“這熊孩子。”顏麗琴失笑，然後去藥房抓藥了。
快到下午飯點的時候，顏麗琴又去了趟醫院，帶了一大兜中藥和晚飯。
病房裏沒有別的人，徐知衍正懶懶倚在兩個枕頭上，單手在手機上慢慢劃拉着，看到她來了，撐起身表示感謝。
他神情間卻有些無奈，簡直有點服了。這麽熱情，他有點遭不住。
然而，緣分不是想斷就能斷的。
顏麗琴收拾着東西，看到床頭櫃上放了個拆到一半的小紙箱，上頭還有快遞封條。她問：“什麽啊，電砂鍋？熬藥用的嗎？”
面對她，徐知衍超有禮貌：“嗯，前兩天網購的。”
“那行，待會我洗一下。”顏麗琴把餐桌板啥的弄好，讓他吃飯。
徐知衍盯着香氣四溢的家常飯菜看了幾秒，沒有動筷子。
顏麗琴頓了下，問：“怎麽了，不喜歡嗎？”
“沒有，”徐知衍凝視着她，語氣有點無奈，“顏阿姨，你以後不用每天給我送飯，太麻煩了。而且，我吃得很少。”
他簡直有種她在養兒子的錯覺！
顏麗琴默了會兒。這青春期的孩子，就是比較敏感，稍微管多一點就嫌人家煩了。不過她知道他确實是不想麻煩她。
顏麗琴就笑了笑說：“好吧，明天請的人就到了。”有專門的陪護人員照顧飲食起居，肯定會好很多。至于護工薪酬高，那也沒辦法，想舒心就得多花錢。
徐知衍這才開動，慢慢的吃，一點也不急。他垂着眼，似乎在思考什麽事兒。
顏麗琴拆了紙箱，把電砂鍋取出來，說了聲：“我給洗洗哈，再燒一鍋水，新東西就得消毒。”
把洗好的砂鍋放到床頭櫃上燒着水，她又給徐知衍倒了杯開水，問：“味道還行吧？”
徐知衍點着頭，蒼白清俊的臉上，有幾分隐約的不自在。唉，顏阿姨實在太過體貼周到了，是個講究人。
反觀藍雲姣家裏，除了她本人來道過歉、送過飯之外，家長沒什麽動靜。概是和家裏關系不大好，而他家長也沒追究、沒把事情鬧大的緣故。
兩人一起收拾了用餐板，就沒什麽事了，坐着等鍋裏的水燒熱，自然而然的開始閑聊。
顏麗琴其實很想問他在易學上的造詣深淺，卻總覺得不是時候，關系還沒那麽熟呢，千萬不能太熱切。想從他這裏聽到更多東西，還得再多聊聊。
徐知衍看了她一眼，又挪開目光，沒說話，心裏在琢磨。他能感覺到顏麗琴對他的好奇心，對未知世界的探索慾，以及搜集寫作素材的熱忱。
他有點為難。
他從來不和其他人講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但如果真有人誠/心求問的話，該怎麽辦呢？算了，到那時候再說吧。
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鍋裏的水開了。
徐知衍伸出手，把地上的一堆藥材袋子都拎到床上，放在手邊。
顏麗琴問：“現在就熬藥嗎，用不用洗一下？”
“洗一下也行，別太久就好。”他把每樣中藥撿了點，放進了一個空的塑料袋，“就這些，水看着加就行。”
顏麗琴給藥洗了下，放進砂鍋裏，再加大半鍋水，插上電開始熬。她自己則回來坐下，在思考要不要把話題稍微往易學方向引一下。
徐知衍估摸着藥熬好得很久，不想耽誤她時間。
考慮了一下，技能都已經暴露過了，他也沒避諱，主動提起說：“阿姨，雖然你這幾天更新多少，收益其實沒什麽區別，但多更一點以後肯定會好些，你還是去工作吧，不耽誤你了。”
“啊？”顏麗琴沒想到他會主動說這些事。這不是等于承認了他能掐會算嘛，她之前一直沒敢提，他也不提，感覺像是在回避。
顏麗琴就糾結了，多好的話題啊，順藤摸瓜聊下去，肯定能知道很多事。
其實她一直好奇風水命理這方面，可這圈子魚龍混雜，包裝出來的所謂大師太多了，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深淺來。反倒是這種機緣巧合下偶遇的玄學大佬，應了“高手在民間”這話。
就是這高手，年紀實在有點小了。
顏麗琴糾結了一會，還是準備小小的試探一下，飛快的說：“對，我這幾天是在存稿，後天要上一個大推薦……那我這次，訂閱量能有多少？”
徐知衍微微蹙眉，閉着眼想了下，感覺這個問題，有點為難對他這種不了解小說網站制度的人。他如實說：“這個不太清楚。”
然後又說：“但你這個月的稿費，能上20萬。稅前。”
“真的？”顏麗琴不禁有點驚喜，“還沒有過這麽高呢。”單月稿費20萬，還不含渠道費，難度相當之大。
“真的。”徐知衍點頭，表情很淡，既不驚喜也不意外。頓了片刻，又補充說：“下個月可能更高。然後寒假，還會有一次推薦。”
顏麗琴沒說話，在眨着眼消化這信息量。雖然她現在這本書成績确實比以前都要好，可越是這樣，她反而不敢抱太大希望。現在聽他這麽一說，感覺挺奇妙的……
“還有別的嗎？有沒有什麽要注意的？”顏麗琴按捺着爆棚的好奇心，迂回的問。
徐知衍沉吟了片刻，垂了眼說：“有。你似乎打算寫一個大毒點，奉勸不要。不寫的話，收益還能提升一些……所以，去改文吧。”
顏麗琴：“……”
她在和誰聊天來着，算命大師還是編輯？或者是會算命的編輯？
“行吧。”她有點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如果說之前對他的實力還一絲懷疑，現在她已經深信不疑了。
因為那個毒點，她今晚才會寫到！
顏麗琴滿臉不可思議，徐知衍卻神情平靜，在白熾燈冷白的光線下，看着有點清冷。仿佛只是随口一說，其實并不感興趣。
這表情也挺有效，顏麗琴及時剎住了，沒刨根追底的問。只是反應過來後，就有點擔心：“你就這麽告訴我了，不會有事吧？這算天機嗎？”
“不算。這能有什麽事。”徐知衍唇角微微揚了一下，靜默片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之所以提醒她別寫毒點，是因為避開毒點後提高的收益，差不多就等于她墊醫藥費、找護工等等的花費。
也不能算是扯平，都是她應得的。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徐知衍又說：“不耽誤你了，時間就是金錢。”
顏麗琴也服了這孩子了，無奈說：“那好吧，這藥什麽時候好，你自己能行？”
“可以，好歹還有一只手呢。”
顏麗琴真準備走了，又忍不住提醒了句：“我還買了蜂蜜，就放在這抽屜裏，藥苦的話應該能加一點吧……”
“我看到了，謝謝。”徐知衍無奈。想想又有點好笑，他竟然在一個陌生人身上，找到了有媽的感覺。
“那我走了，有什麽事叫護士。”顏麗琴心情有點複雜的離開醫院了。
徐知衍躺在病床上，小幅度的舒展了一下胳膊和腿，躺久了實在難受。
他邊活動，心裏邊想着，什麽時候能見到顏妍呢，然後探查下她到底怎麽回事。
如果他願意去查看，很多人在他眼中幾乎是半透明的，但她卻像籠着一層層迷霧，讓他心生疑惑……
……
顏麗琴回到家，冷靜了下，就開始重新構思文章的一些劇情。
雖然那劇情她自己挺喜歡，但讀者大多會不樂意。原本她覺得沒什麽，現在想想，真沒必要和甜甜的小錢錢過不去。
早點攢夠了錢，可以再買房收租，也可以開個店做小生意。總之都能為自己、為女兒積累點資産。
哎，都是多虧了小徐同學的提醒。他可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孩子。
因為顏妍第二天就要考試，顏麗琴就沒跟她分享這個令人驚喜的八卦，打算等考完了再說。
顏妍等了半個晚上，也沒等到媽媽和她說醫院裏發生了什麽，索性就不管了。好好複習，檢驗一下半個學期的學習成果。
第二天她去考試，狀态挺好。
顏麗琴早上收到陪護人員的消息，得知他到達醫院了，又給了病房地址。不久，護工就回複到了，保證會好好照顧那小孩的。
顏麗琴放了心，開始好好碼字賺錢了。對于普通人來說，錢，才是底氣。
一晃三天過去，顏妍期中考試考完了。散場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在議論這次試題的難度，說感覺沒有太難。
這種高一的聯考，聽起來恐怖，但出題得考慮到各個學校的水平，難度總體來說不會太大。而且題目難度很有層次感，能有效區分不同段位的學生。
不過對顏妍來說，理化生依舊很難QAQ
她決定選文科，在這方面顏麗琴向來管的寬松，由着她的。所以，理化生真的可以戰略放棄了。周考到期中考這個月，顏妍主要是在磕數學。
效果有多少不知道，起碼卷子上空白的地方，沒以前多了。
考試上午就考完了，下午沒課，就直接放假。再加上周末，有兩天半的假期。
顏妍考完就在想，放假，醫院之行她大概是逃不了啦。
沒一會兒，果然收到了顏麗琴的消息：“寶貝兒，媽媽在醫院常規體檢，你考完沒事的話，吃過飯也來醫院看看吧。”
看誰，無需多言。顏妍抿唇半晌，背着書包朝校門口走去。
寧茶從後面追上來，問她下午去不去玩。
顏妍搖頭，實話實說：“我得去醫院。”
“好吧~”寧茶一聽就明白她得去探望徐知衍，說着就有點羨慕，“他不用考試，哎，羨慕。”
顏妍有點失笑：“有什麽好羨慕的，一定疼死了……”
寧茶點頭，接着總算說了公道話：“雖然我不怎麽喜歡他吧，但他到底救了你，趁假期去看看也是應該的，那要是我的話早就閑得發黴了……那我回家啦，再見。”
顏妍跟她告別，在學校外面的餐館吃了午飯，然後打車去了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顏妍望着大樓，蹙着眉頭嘆了口氣。
她不是不想來看他，就是有點怕，他比數學老師要可怕多了。好在他人其實沒什麽毛病，不然她才不敢來。
顏妍先聯系了下顏麗琴，問她在哪裏。回複說馬上就到，叫她先去病房。
顏妍只好自己去病房了，有點慫，腿都有點軟。
她腳步很輕的走進去，探頭看了一下，瞧見徐知衍懶懶的躺在床上。他面前懸着個手機，兩端綁了繩子系在點滴架上，他偶爾擡手戳一下，手機就跟蕩秋千似的晃蕩好一會兒。
“……”顏妍看了片刻，也沒搞懂他在做什麽，卻能看出來他有點恹恹的，可能有點困。不過氣色要比前兩天好多了，唇色有點紅了。
徐知衍終于側眸瞥了她一眼，然後收回目光，繼續戳了下手機。同時他唇角微不可察的抿了一下，面上卻不動聲色，仿佛看到的是一團空氣。
顏妍大着膽子，往裏頭走了幾步，黑亮的眼盯了他幾秒，才往其他地方看。也不知道他是什麽神仙運氣，這雙人病房，另一張床空着，竟然直到現在還沒人住進來。
屋裏挺安靜的，顏妍終于聽到了細微的啪嗒聲，來自于他的手機。原來他在下圍棋，大概是窮極無聊了。
顏妍乖巧的在另一張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沒說話，靜靜等着，偶爾擡眸瞥徐知衍一下。她心裏挺緊張，擔心他突然認出來她是倉鼠精……
徐知衍繼續下他的棋，也沒立即說話。其實長睫掩映下的眸子，不時用餘光掠過那抿着唇的安靜小姑娘。
他在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怕吓到她，也怕問不出答案。其實他真有點困了，她一來，他就精神了幾分。
一片寂靜，大概過了沒幾分鐘。
徐知衍已在腦海裏醞釀好了要問些什麽，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人聲，像是一大群男孩子。很快聲音就到了門口：“是這裏吧？”
“就是這兒，沒錯。”這是郭亞飛的聲音。
徐知衍心裏忍不住“靠”了一聲。
幾個男高中生已經一個接一個進來了，個個臉上帶笑：“徐哥，我們來看你啦。”
雖然顏妍不太習慣人多，但這會兒真的默默松口氣。
徐知衍看着他們，嗯了聲，不大熱情的樣子。
然而這些狐朋狗友并不在意，站着圍在病床前，問東問西，叽叽喳喳充滿生機。不過這些問題，大多是由郭亞飛代為解答，不可能指望徐知衍開尊口。
沒一會兒，就有男生忍不住挑眉，小聲問：“顏妍也在這裏啊？哎喲！”
這語氣，就有點微妙，大概混合了緊張跟激動。顏妍也鬧不明白別人在想什麽。
她臉上微紅的跟大家打招呼，實則低着頭，連他們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楚。
似乎有人悄悄多看了她幾眼，可大家嘴上的話題卻沒跑偏，還是圍繞着徐知衍。不過因為屋裏有個女生，他們雖然還是聊得嗨，但隐約有些束手束腳的。
自他們來了後，徐知衍就垂了眼戳手機，似乎不怎麽高興。但沒人當真，繼續認真的探望病號，盡情的給予關懷。把病房裏這幾天缺少的熱鬧份額一口氣全補上了，還有超的。
還有人幸災樂禍：“衍哥沒去考試，太好了，這回班裏倒數第一，終于不是我了！”
一陣哄笑裏，顏妍也忍不住彎了下唇。她覺得這群男生的塑料兄弟情，有點逗。
徐知衍不知怎的，側眸瞥了她一下，看到她輕輕揚起的唇角之後，他的臉色無端更臭了幾分。
顏妍看到他似乎偏了下頭，不知看到她笑沒有。想了想，她決定先出去，等他們聊完再說。她要去找媽媽了。
卻不知顏麗琴在做什麽檢查，沒及時回複她的消息，顏妍只好在醫院裏四處走走看看，算是逛醫院。
其實她統共沒來過幾次醫院，因為不太喜歡。這片區域還算好的了，都不是重症病人。可看到身穿病號服的人，顏妍深深的覺得，健康平安真的比什麽都好。
她下了兩層樓，但也沒走多遠，樓梯口太多，怕迷路。她在走廊上等顏麗琴回複的時候，突然有個穿病號服的中年男人湊過來，笑着問：“小姑娘你找誰啊？”
顏妍擡頭一看，感覺他神情有點不太對，像是腦袋有點問題，讓她相當本能的戒備。她轉身就跑，不敢再亂走了，醫院裏可能什麽人都能碰到。
回到徐知衍的病房，顏妍坐在外面長椅上，沒打算再進去。裏頭果真比她離開的時候熱鬧，有些男生嗓門大，嚷的什麽，在外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年紀的男生，常聊的話題無非就那麽兩個：游戲與異性。其中“哪個女生最漂亮”，在話題榜高居不下。顏妍低頭玩了會手機，回過神的時候，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他們在給學校的小美女們排名，難以相信裏頭有幾個人是她的顏粉（？），這會兒在嚷嚷，如果選校花，一定會投她一票。
接着又有人說：“好羨慕衍哥，能英雄救美，為什麽當時救人的不是我呢？多麽标準的戀愛橋段！”
“滾，這什麽時代，還想人家以身相許啊？不過衍哥，這個可以有，加把勁啊，多好的機會。”
這話題一開，那就剎不住了。跟着又是一道聲音：“為什麽校花剛剛會在這裏啊，是不是喜歡衍哥？還是，你喜歡她？”
沒聽到徐知衍怎麽回答的，倒是郭亞飛，那标志性的洪鐘般中氣十足的聲音，耿直的道：“怎麽可能，衍哥不是早就親口說過了，不喜歡那樣的。”
接着一群人在那追問真假，仍然是各種不信。
在外頭聽着的顏妍，在低頭盯手機，卻微微撅起了小嘴，但心裏沒太大波動，倒不怎麽生氣。反正她在外面聽牆角，他們背後議論人，算是扯平了。
忽然有噠噠的腳步聲響起，接着溫柔的聲音在顏妍頭頂上響起：“怎麽不進去啊？”
顏妍微微吓了一跳，擡頭看到是顏麗琴，說：“媽媽，你怎麽不回我消息呀。”
“哎，手機沒電關機了。”顏麗琴說着，拉起她，往病房裏頭去。
剛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碰上魚貫而出的一群男孩子。僵持了片刻，母女倆退了出去，等他們先走。
一群男生看看她們兩個，臉上表情有點尴尬，灰溜溜的走了。
估計是被忍無可忍的徐知衍趕出去了。顏妍垂着眼想，有點兒幸災樂禍。
不過一進屋，她就笑不出來了，又得面對徐知衍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目前，她比較好奇的是他能力的範圍，是無所不知嗎？
郭亞飛果然和徐知衍關系挺好，還待着沒走，正準備說話看到有人進來，連忙站起來。
他看了顏妍母女兩個一眼，一臉驚訝，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招呼道：“阿姨？”
顏麗琴也跟他打招呼，寒暄了幾句。
郭亞飛一直在給徐知衍使眼色，相當驚訝，滿眼都寫着“顏妍媽媽這麽年輕這麽漂亮”？？？他都差點叫成姐姐了。
徐知衍神情冷漠看着他，擡起手，朝一個方向指了指。郭亞飛納悶的順着他的手看過去，看到了門。
郭亞飛：“……”
他嘤嘤嘤兩聲，低聲說：“衍哥你變了，我好不容易來看你……算了我走了，再晚網吧就沒位置了！”郭亞飛起身，跟顏妍她們告辭，果斷開溜。
人都走了，病房裏又安靜下來，無形中有點迫人。還好有媽媽在，顏妍沒那麽緊張。
她低聲的問：“體檢結果怎麽樣了？你們中午吃飯了嗎？”
顏麗琴音量倒是正常：“結果還沒出來呢，我們吃過了，你也吃了吧？”
顏妍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了。說多了就感覺像是在徐知衍面前暴/露隐/私，有點兒尴尬。
徐知衍也沒主動和她們說話。他的棋似乎還沒下完，但現在把手機取下來了，放在被子上。他垂着眼皮，看起來心不在焉，似乎很困。
然而在顏妍留意不到的時候，他會飛快的瞥她一眼，再收回目光，而後眉心浮起了細微的褶皺。
顏麗琴坐着歇了會兒，給手機充了會電。還沒五分鐘，她忽然看着手機，“哎”了一聲。
連徐知衍都側頭來看了下。
顏妍連忙問：“怎麽了？”
顏麗琴說：“本地作協有個作者生病了，也在這醫院，我得去看一眼。還挺眼熟的~”
顏妍沒說話，悄悄瞥了徐知衍一下，意外的發現他竟然也在看她！
臨走的時候，顏麗琴放低了聲音，摸了下她腦袋說：“你們倆先聊會兒，你別緊張，膽子稍微大點就行。”
顏妍心說，這可不是鍛煉口才、擺脫內向的機會啊。一不小心可能就是送命題！她只能祝自己好運了。
顏麗琴轉身要走的時候，徐知衍開口說：“底下抽屜裏有充電寶。”
“謝謝啊。”顏麗琴也沒驚訝，拿了充電寶就走，還帶上了門，一點也不擔心自家閨女和小男生共處一室。
之後，室內一片寂靜，午後的陽光從窗子裏照進來，在地上映出幾片斜斜的方形光斑。顏妍低頭默默盯着那光影看，裝作嘴巴被502粘上了，反正讓她先開口那是不可能的。
結果沒多久，就響起了徐知衍清清淡淡的聲音：“你過來。”
他嗓音有點低沉，聽不出蘊着什麽情緒。而且現在屋裏還沒有別人，顏妍就有點慌了，腦補出了一個變臉的紳士，兇巴巴能吃人。
徐知衍眉梢微挑的等了片刻。
顏妍終于慢慢的挪到了病床前，輕輕咬着唇望着他，眨巴了兩下眼兒，小聲的問：“有事嗎？”
“坐。”他一貫的言簡意赅，目光卻停留在她身上，帶着點探究的意思。
他在她這裏失手了挺多次，什麽都看不出來，一定有原因的。他想弄明白，不妨直接問一下。
顏妍有些戒備的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了，小心地凝視着他，呼吸都很清淺。
這會兒兩個病床之間的簾子沒拉上，屋中光線明亮。他側着頭看她，眉眼清晰，鼻梁高挺，面容端正而清俊，讓她有些不敢多看了。
徐知衍也在凝視着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大概每個命理師，職業生涯中都會碰到難題，遇到瓶頸，有的可能一輩子都弄不明白。
而今他覺得，他的瓶頸就在眼前。
顏妍感覺時間過得好慢，等了好久，他也只是盯着她，并不說話。她大着膽子擡眸看他的神情，也只看到他微微擰着眉頭，表情有點凝重，絕不是因為愛慕之類才盯着她……
可越因為如此，她越有點不安，小聲忐忑的問：“怎麽了？”
徐知衍凝視着眼前的女孩子，她有一副絕好的皮囊，雪膚紅唇，眼眸極黑，眸中透着靈氣，仿佛鐘天地之靈而生。
不過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和氣質更為重要。而顏妍身材勻稱，骨架長得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因為不常說話，周身還有種文靜幽雅的氣質。的确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可這些和他有關系嗎？能解決他的困惑嗎？
他能感應到，她也挺有靈性的，卻不清楚她的靈級具體達到了什麽程度——世上有些人，的确是生來就比其他人靈秀一些，給人很有靈性的感覺，這種幾乎都是有靈級的。只不過普羅大衆并不關心這些，故而不知曉。
但再怎麽樣，她應該也不會比他強吧？
一般而言，靈級比他強，他才會“看”不見，可她又是什麽情況？太迷了。
顏妍忐忑地等了好久，感覺要等一個世紀，終于聽到懶懶躺在床上的人說話了：“你似乎，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的能力了。我承認自己，異于常人，但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戳到重點上了，顏妍輕輕皺起了眉頭，決定先裝傻。她擡眸看着他，漆黑水潤的眸子眨了眨，一副懵懂無辜的模樣：“知道什麽？”
徐知衍看着，心裏莫名就有點來氣，冷冷的追問：“別跟我裝傻。”
顏妍腦海裏蹦出了好幾個借口，然後随便選了一個聽起來稍微靠點譜的：“我聽人說的……”
“聽誰說的？”徐知衍謝謝盯着她，沒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聽，郭、那位郭同學說的。”只有他最合适，顏妍默默把鍋甩給了郭亞飛，心裏萬分抱歉。管他信不信吧，起碼能故布疑陣。
徐知衍接着問：“他怎麽說的，跟誰說的？”
顏妍接着瞎編：“跟誰說的我不知道，就是跟人閑聊嘛。他說……說你很神，很多事一下就說中了，就跟神算似的。”
說着，她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在努力增加可信度。
她神情認真的時候，眼眸會稍微睜大一些，看起來格外的黑而大，也就更單純無辜，多了幾分欺騙性。
然而徐知衍冷哼了一聲：“說謊。”
顏妍皺起眉頭：“我哪有說謊，他肯定這樣說過。”
徐知衍微微眯起眼，看了下對面牆壁上，簾子映出的幾道淺淡影子。他說：“牆上的影子說你在撒謊，他根本沒有這樣說過。我也沒在他面前說中過‘很多事’。”
“……”顏妍有些詫異的順着他的目光看，牆上的影子淡淡的，偶爾有幾道深一些的紋路，那是簾子褶皺的投影。
她感覺相當不可思議，影子會說話嗎？不是，影子也能當卦象看？真的假的，他不會是在詐她吧。
顏妍覺得，多半是在诓她。她就咬死了不認：“我不管，反正就是聽郭同學說的。”她把這口黑鍋往郭亞飛頭上扣得更緊了。
徐知衍眉心輕蹙，顯然并不相信，卻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打轉，問道：“你有師父？”
“沒有啊。”顏妍有點茫然。
又問：“親友裏有厲害的命理師？”
顏妍接着搖頭。
再問：“做夢夢到我了？”
顏妍僵了片刻，差點笑出來，繼續搖頭——但其實，她确實夢到過，只不過是噩夢。
徐知衍沒再問了，神情冷漠而困惑，斜眸望着她。片刻之後，他說：“哦。”
顏妍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在想，這算不算是通過審查啦？哎，磨人。
徐知衍挪開了目光，垂着眼簾，不知在想什麽。
顏妍則是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小心地試探一下，他對種種小精怪是什麽态度？或者，下次再試探？
她低頭糾結了有兩分多鐘，終于決定略微試探一下，問道：“請教一下，有哪些小動物可以成精啊？”
半晌沒聽到回音，顏妍擡頭一看，徐知衍微微偏着頭，側臉的線條分明而漂亮。他很安靜，身體随着綿長的呼吸，輕微的起伏着。
她悄悄站起來仔細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已經睡着了。
睡着的男生長手長腳的，攤在床上，被子胡亂的堆在床邊。明亮的光線裏，他眉眼如墨畫般鮮明，挺好看。
顏妍觀察了片刻，确定他真的睡着了，心裏不禁納悶，這也太快了吧。不過他似乎經常困唧唧的，也不知道為什麽。
她心裏放松不少，自己坐着玩了會兒手機。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11月的風帶着秋意，從打開的窗戶間湧進來，哪怕是晴天，仍然透着寒意。顏妍覺得屋裏有點冷。
她轉頭看了看，徐知衍還在安安靜靜的睡着，不知道冷不冷。她抿唇考慮了片刻，走了過去。
隔壁床上的用品，因為沒人用，都被醫院收起來了，是一張空床。顏妍糾結了下，只能輕手輕腳的抽出了徐知衍床邊的被子，慢慢的展開，蓋到他身上。
他睫毛動了動，微微睜開了眼，然而眯得厲害，似乎有些迷瞪，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清面前的人。盯了她片刻之後，他又閉上了眼。
顏妍剛才是僵了一下的，但被他看了一眼，她也沒什麽可怕的了，動作也沒那麽小心，很快就給他蓋好了。
再坐回去的時候，她心裏沒來由的，有點輕快。
她在想，如果他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了，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問吧？
所以，他還沒有發現。
對她來說，暫時是件好事。
顏麗琴回來的時候，徐知衍還在睡着，護工吃完飯上來了，母女倆就先走了。
到了下午，弱弱的陽光斜照進來，徐知衍慢慢睜開了眼。回想了一下睡着之前，他忍不住深深皺起眉頭。他環視了一下病房，光線已經有點暗淡了，而那母女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