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早,號角連營,翟思靜被這些噪聲驚醒了才發現,原來自己一晚上都枕着杜文的胳膊,側躺着窩在他懷抱裏睡着了,傷口沒被剮蹭到,就一點都沒影響她睡覺。而杜文早就醒了,炯炯地睜着一雙眼睛,也沒有笑容,一直看着她的臉。
她一骨碌翻身,碰到了腿上的傷口,“絲”地倒抽了一口氣。
杜文責怪她說:“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我一晚上都裹着你的腿,就怕傷口碰到褥子上。”
“你……你一晚上都沒睡好吧?”
杜文點了點頭,終于露出了一點笑容,說:“可不,這會兒胳膊已經麻得沒有知覺了。”看她坐起來,他便也坐起來,甩了甩了那一條被他說麻得沒有知覺的胳膊。
見翟思靜艱難地穿上裙裳,艱難地起身,還立刻退開了幾步,他不由嗔怪道:“說你明.慧,怎麽有時候又沒眼力見兒?我這胳膊是被你壓的,你就不過來幫我揉一揉?”
翟思靜僵持了一會兒,說:“我一起一坐特別不方便,你就不能體諒我麽?”
他歪着頭,好像在考慮她的話有沒有道理。好容易點點頭說:“好吧。體諒你。”
然後站起身欠伸了兩下,把被枕着的右胳膊伸在她臉前面:“這樣,你就不用一起一坐的了。”努努嘴示意她給揉胳膊。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翟思靜想着阖族的人還在他手上,此刻不能惹怒了他,只能撇撇嘴,伸手給他揉。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手麻還是假的,反正她不用擡頭,也能感覺那目光在她臉上、身上上上下下地掃視着。
知道要糟糕,但是還在猶豫要不要退開,他已經一把将她攬進懷裏,從額頭開始密密地吻,吻到眼睛、鼻子、臉頰、耳後和脖子……
他的呼吸很快濁重起來,吻得越來越用力,使得她脖子上有輕輕的刺痛。
手也開始不老實,在腰上滑了兩下,便從她被撕破的裙子裏探進去,又強行塞進她的汗巾和小衣,粗糙的掌心貼着她的肉揉捏起來——較昨日溫柔些,但依然叫翟思靜毛骨悚然。
她開始推拒他:“別……別……昨晚上不是給你……”
“昨晚上那樣,才不過瘾呢……”他喘着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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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身子的。”她的手後探,去捉他肆意妄為的雙手。
“傷什麽身子!”他不高興了,大約是被她的手打擾到了,于是使壞地用了三分力,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還呵斥道,“給我乖乖的,不然有你好受的。”
她疼得幾乎想跳,腰又被箍得緊緊的,挪移不開,本能地躲閃避痛,最後貼到了他懷裏,又彈射般的想讓開。
他卻一下子把她抱緊了。翟思靜感覺他熱得小火爐似的,惶恐得幾乎想哭,顫着聲兒說:“我不喜歡這樣!”
“你會喜歡的……”他在她耳垂上不斷地舔舐。翟思靜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捶了他兩下嚴肅地說:“我不喜歡!不喜歡!”
他好像冷靜了一點,松開她虛心求教:“那你喜歡什麽樣呢?”
又警告說:“不許說什麽都不喜歡。”
峻拒好像有點難,翟思靜只有片時思索,假話都來不及編,只能說:“春風風人,夏雨雨人,潤物無聲,自然勃發生趣。哪有揠苗助長的?”
杜文眨巴着眼睛,好一會兒猜謎兒一樣說:“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溫柔點的?”
翟思靜嘴角抽搐了一下,頓了片刻說:“也是吧。反正,不喜歡急吼吼的,只顧了你自己惬意,不顧我疼痛難受。”
杜文不停地眨眼,好像在思索她的話,過了一會兒側耳聽了聽外頭的動靜,說:“好吧,白天也沒時間下水磨工夫。今兒晚上我試試,看看能不能叫你滿意?”突然皮了臉一笑,輕輕捏捏她的臉頰:“你喜歡什麽樣兒的,只管悄悄告訴我,我移樽就教,慢慢學你說的什麽‘春風風人,春雨雨人’。”
說完,“吧唧”一口,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又囑咐道:“外頭都是我的人啊,你別動歪腦筋,當心你的家人的小命兒。有什麽需要就和外頭喊話。我得空就回來看你。”
還是不忘了威脅她,但總算暫時又逃了一劫。
杜文昨晚摟着美人就寝,雖然沒有實質性進展,但知道她這次是跑不掉了,心情異常美快,出營帳門查看士兵操練,原本鐵一樣冷的臉孔,今日突然舒展開來,眉心一點不虬結,嘴角的笑容也不顯冷意,無意間還哼了一句歌兒,雖然及時收住了,但他的親衛們簡直驚呆了。
“酒泉的外城,地方不錯,咱們先駐紮在這裏,一步步安排接下來的事。”他在中軍帳裏對手下的将領和參議、參軍等說,“翟家要審,弄清先帝去世的原因,我要叫烏翰再無顏面回到我大燕的領土上。”
接下來的事還有很多,母親在烏翰手上,總歸要救;這個哥哥也總得想辦法殺掉以絕後患;柔然強悍,将來是他杜文的勁敵,不能不早做打算……
但他邊商議這些事,邊在案桌下輕輕撚着手指——手指上仿佛還殘留着她肌膚潤滑、細膩、有彈性的質感,用點力掐一下,涼粉輕顫似的适意;被掐疼時,她還蹦起來往他懷裏逃,一瞬間就把軟軟的胸.乳貼過來了,溫膩柔軟,玉潤珠圓……回想那個觸感,心裏就熱乎乎地有些燥意,恨不得把她再次抱在懷裏,探進小衣中撫弄個夠。
又覺這樣的心猿意馬,無心朝政,豈不是昏君的樣式了?
杜文自己吞笑在肚子裏——早朝還得早朝,理事還得理事,打仗、報仇、攻城略地、未雨綢缪……當皇帝了,這些磨砺一個都不能少。而她也是他的磨砺,征服一座酒泉城容易,征服她的心好像反而有點難,但是就是這樣的挑戰好玩,越是難以做到,越是要試一試。
午膳前,按他的計劃是審問翟思靜的大伯父。
僅只一夜的折磨,還不到五十歲的翟大郎已經面容憔悴,白發都增添了不少。
杜文的手适意地撫過牢籠邊上挂着的各色皮鞭、烙鐵、鐵鈎、鐵刷等物,斜眼見翟大郎汗出如漿,面白如紙,不由覺得好笑,嘲諷道:“我當是世家大族,應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你這是有多心虛,吓得篩糠似的?”
倒是一旁翟思靜的父親胡子顫巍巍的,問:“大汗……你把思靜……”
杜文沉了臉:“現在要談的是國事,不要牽東扯西的!”
色厲內荏,關心則亂。
翟三郎俯首不語,但暗暗拉了拉兄長的袖子。
翟大郎也會意,平靜得多了,叩首道:“大汗天威,臣等豈能不懼?何況禍起不測,亦不知阖家錯在哪裏。所以此心惶惶,怕觸怒了大汗。”
“還不知錯在哪裏?”杜文冷笑道,“這真是死到臨頭都不知‘死’字怎麽寫了。朕但問隴西供奉鞍鞯的事。你不會說供奉禦用的翟家,什麽都不知道吧?”
翟大郎再次叩首:“大汗!若是問這個,臣自然有話說,只是,關涉較多,可否私密些說?”
杜文打量這半老頭子一眼,輕蔑地說:“好。”
轉頭吩咐:“把他帶到朕中軍帳裏,外頭火盆和烙鐵先備下着,若是敢和朕打馬虎眼兒,立時就給我用刑!”
翟大郎佝偻着身子,拖着木枷鐵鎖,一步一步艱難地跟着大步流星的杜文。
杜文偶爾回頭,見他正在左顧右盼,好像尋找着什麽,不由皺眉道:“你走得已經夠慢了,這會兒還東張西望的,朕這裏的時間是任由你糟蹋的麽?你在瞧什麽?”
翟大郎說:“臣……擔心侄女兒。”
他敏銳地發現,果然一提翟思靜,杜文的眉眼就松弛些。此時性命攸關,也顧不得平日裏書香大族的矜貴之氣,只能先尋這個擋箭牌:“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苦楚。求大汗念着往日的情分,不要傷她。”
杜文不耐煩說:“朕沒叫她受什麽苦楚!”
翟大郎仿佛不要命似的不依不饒:“可是昨日大汗落鞭無情,頓時就見血了……她長得那麽大,還從沒有被這麽打過,到底是那麽嬌滴滴的女孩兒!臣見了心裏都——”
啰哩吧嗦,還盡往他胸窩子裏戳刀!
杜文焦躁起來,“刷”地拔出腰間的劍頂着翟大郎的脖子,把他的後半句話逼了下去。
他昨天最懊糟的事,莫過于情急之下舉鞭相向,打傷了翟思靜,他心裏當時就疼得火燎似的,昨晚上顧念這點,憋得多慌他都熬住了,就怕再弄疼她——現在,由得這老兒一遍一遍地說!一遍一遍戳他的心!
“你再提一遍思靜,我也不要問你話了,直接送你上西天!”他惡狠狠道。
翟大郎喉頭上下一動,沒說話。
杜文氣呼呼收了劍,轉身在前面走得更是如飛一樣,那開氣兒的袍襟都撩起老高,仿佛都能聽見“呼呼”的風聲。
到了中軍營,他屏退身邊的人,只把帶着鐐铐的翟大郎帶進去,然後自己往坐席上盤膝一坐,把他的重劍、他的皮鞭、他的匕首、他的箭囊,一個個依次序放在案桌上,均是鋒刃朝前,寒光閃閃的。
“說罷,”杜文目視翟大郎,“我父汗騎術那麽好,山路上又不陡峭,又沒有坎坷,平白摔下鞍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你們供奉的東西,是不是動了手腳?!”
此刻認賬就是個死。翟大郎只擔心自己能熬多少下鞭子,咬咬牙說:“臣冤枉!供奉宮裏的東西,哪有敢不用心的!大汗在隴西的時候還是扶風王,到府也親自看過,還說不要用銀飾,後來都改過了。供奉入先帝行宮以後,還經了誰人的手,臣就不知道了。”
杜文拿起鞭子在案桌上一拍:“好樣兒的,你是推着朕沒有仔細看?”
“臣不敢……”
“你巴結我大阿幹,衆人皆知!這會兒給我裝蒜!”他起身到他的囚徒面前,惡狠狠一把拎起脖領子,迫使翟大郎的眼睛看着他的,“思靜也巴結着要給他,供奉也巴結着要給他,自然恨不得他的屁股坐上皇位,好讓你們當皇親國戚!”
這陣勢是挺吓人的,但是翟大郎在股栗的同時也想着:聽這口風,主要是罪責要往烏翰身上推?平城宮兵變太快,而隴西的消息來得太慢,只大約知道烏翰逃去了柔然王庭,大概暫時難以翻身,杜文的目的是作踐他的兄長,目前不過是要找合适的替罪羊。
于是他懸空頓首道:“大汗!大汗!翟家嫁女兒給廢帝,給大汗您,哪個不是皇親國戚?自我大燕立國都平城,漢族世家俯首而已,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您說的那種事麽?!”
“這話,朕不要聽!”杜文眼睛裏寒光閃閃,“我不光是追責,我還是為我阿爺阿娘報仇!”
翟大郎悚然發現,這小狼主的眼睛裏不僅有寒光,還有盈盈的水光。
他聲音壓得極低,怒氣仿佛在胸腔裏打轉兒:“我阿爺沒了!阿娘落在烏翰的手裏,叫我天天膽戰心驚!誰關涉到這事兒,我非叫他全族的命來抵償不可!”
他陡然提高聲音:“把火盆和烙鐵,給朕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