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杜文後悔莫及,顧不得城牆下一溜串的翟家人,只丢下一句:“人都先看管好了。”抱着翟思靜打馬朝城外的營地飛馳。
他到了自己的營帳裏,把翟思靜放在地上的羊皮毛軟榻上。
外頭他帶的人小心翼翼問:“大汗,翟家的人怎麽處置?圍着內城的人,撤不撤?”
杜文有些不耐煩回答,但軍中的事是要務,他仍是冷靜地回頭對外面說:“圍城的人撤六成回來,叫酒泉郡的人知道我說話算數;其他依舊圍着,避免他從背後偷襲我。翟家的人捆進壁壘裏,供水和麥飯,不要打罵淩。辱。”
他看了榻上的翟思靜一眼,忍不住惡意地補了一句:“打罵殺戮,得聽我的命令。”
翟思靜聽着,一動不動。
腿上的鞭傷還在一跳一跳地痛,摔倒時,膝蓋和手心也磨破了,此刻還沒有時間自憐自艾,因為她看見杜文打發走了外頭的人,板着一張臉,朝她走了過來。
她手撐着軟毛褥子,向後挪了挪。
杯水車薪,都不及他半步大,但卻激怒了他,惡狠狠罵道:“還躲哪兒去?!”
粗魯地抓住她的雙腕按住,然後解她的裙帶。
翟思靜徒勞地蹬着雙腿,足尖踢到了他兩下,但是根本還是螳臂當車,男人完全不在乎。
裙子被半撕半扯地褪了下來,她的腿傷碰着哪怕羊毛褥子都疼得鑽心,也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和決心。
系褲子的汗巾也松開了,杜文一把将她翻過身,雙手被他一只手擰在背上摁着,接着是剝筍一樣利落,把她的褰裳都剝除幹淨了。
姿态很屈辱,但身處弱勢,大概只有被動承受了。
“再敢亂動,我就揍你!”他氣哼哼出語威脅,然後松開了按住她的手。
緊接着,她聽見他的蹀躞帶上“窸窸窣窣”“當啷當啷”的聲音,知道他在做什麽,突然覺得鼻子發酸:上一世的命運改換了時間,又再一次猙獰地撲過來,她無力扭轉,只能跟着命運颠簸起伏,并且還不知會被風浪抛到何處去。今日是他怒極而侮辱自己,唯只希望已經摘掉麝香佩囊好一陣兒的自己不要再懷上孩子,不要再因孩子,被痛苦與絕望困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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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他的手撫了上來,從腳腕,到小腿,再到腿彎,最後在大腿上停了下來。手心比以前粗糙,大概是他這些年不停地在東征西讨,那柄重劍和那張硬弓,給他掌心帶來的歲月的痕跡。
粗糙的掌心很溫暖也很溫柔,上上下下輕輕地點過去,又搓過去。
這是還在撫弄她嗎?不必了吧?強.暴時再劇烈的疼,也不過咬咬牙就能挺過去的,上一世,她都挺過去了。
突然,傷口處一陣熱辣,痛得她不由就叫出聲,攥緊了身下的褥單。
“稍稍忍一下。”杜文說,“止血的藥是有些刺激皮膚,但是一會兒就好了。”
原來是從挂着若幹常用物事的蹀躞帶上取藥瓶。
他俯身過來,把她的嘴唇從她的牙齒間解救出來,說:“你咬被子、咬枕頭、咬褥子,哪個不可以?非要和自己的嘴過不去?”
又說:“搓一搓勻,才能化瘀——傷口周圍都逼出淤紫了,要疼好幾天了。”粗糙的手小心地在她的腿上打轉兒搓揉。
翟思靜心裏百味雜陳,不想亦不敢看他,垂着頭忍着淚——這淚倒并不因為疼痛。
一會兒,藥起了作用,疼痛漸漸減退了。翟思靜不知為何有點困倦,努力睜着眼睛抵禦睡意。
杜文始終坐在她身邊,眉目凝重,表情肅殺,但眼底唇角,猶藏着一絲絲溫柔,此刻終于開腔:“你為什麽要走?”
翟思靜從枕上側頭看他不說話,他有氣憤也有茫然,問:“你是怕我輸了會牽連了你?”
他幾乎希望她點頭。這是這段時間來,他能為她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人皆自私嘛,她想利用他來逃離烏翰,然後逃走免得被拖累,那還能理解。現在,他有權有勢了,可以給她安全,所以大不了把她再叼回去看管圈禁起來,叫她再也跑不了就是了。
但是翟思靜在枕上緩緩地搖了搖頭。
杜文一下子怒氣勃發,揪住她的頭發問:“果然是你心有別屬?說!是誰?”
她被他揪得仰起頭,表情痛苦,杜文不由松了松勁,本能地撫順她的頭發,但繼續厲聲說:“你以為我就問不出來?”
天下還有他拷打不出來的實情?!
翟思靜伸手搶回了自己的頭發,斜了他一眼說:“這是賀蘭溫宿告訴你的吧?我不這麽說,她也不敢放心地讓我走。”
“我只是讨厭你的這副樣子:自私、霸道、殘忍、無情,我在你心裏,就是禁脔一樣的一塊肉,哪裏算得上是人?”她緊接着補了一刀。
杜文本來就是自負的人,當了皇帝之後更是無人敢這樣直接地提他的弱點。被視作女神的翟思靜這樣貶低,匪夷所思而顏面無存。
“我怎麽不把你當人了?!”忍不住要為自己申辯。他對別人或許自私無情,但是對她,真是掏心都不夠,為她一個笑容,幾乎能搖半天尾巴。
氣到伸手想再揪她頭發,手過去一半,她已經伸手挽住了自己的青絲,并且氣呼呼瞪着眼,仿佛在說:我說的吧!你自私霸道就是這樣子的!
杜文的手只能轉了彎,用力一巴掌拍她枕邊,發出震耳的動靜:“你簡直含血噴人!”
她明亮的眼睛望過來,最後輕輕地哼了一聲。
杜文确實怎麽也想不明白翟思靜對他的惡感從何而來,此時面對她冷冷的表情,和與冷漠表情相映成趣的白馥馥的軀體,他心頭肚腹,一會兒是火,一會兒是冰;一會兒恨不得不顧一切先吃掉她再說,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不能白受這樣的冤屈,而應該叫她知道他是真心的。
可他是真心,她已經先入為主有了偏見。說得清麽?等得起麽?
他一時激憤,加上欲。火沖頭,瞥一眼橫陳在榻上的玉體,心裏的邪念就增加一分,終于到了抑制不住的時刻,他心道:不管了!她該受他的懲罰!其他任何事,懲戒完畢後再說!
杜文一下子拎着她的腰,使她跪伏在矮榻上,擰了一把軟肉後惡狠狠說:“你乖乖伏罪受責,我或許給你阖族一條活路,若敢掙紮閃躲一次,我就殺你一名至親。我會給你記着數呢!”
又是這樣叫人尴尬屈辱的時刻!
身後涼飕飕的,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急促脫下身上甲胄的“當啷”聲,窸窸窣窣解蹀躞帶的動靜,然後是繡獅虎的襜褕脫下時摩擦的“沙沙”聲。
突然,身後一片滾熱,他貼過來蹭了幾下,開始硬邦邦頂住了。
她哭出聲兒來,跟以往的倔強不大一樣。
然後可憐巴巴回頭:“我給你用手好不好?”
他看着她的眼淚,心就有點軟。狠狠心想往裏硬上,但覺她害怕地瑟縮,又不敢真的掙紮躲閃,無助的樣子煞是可憐。腿後側是猙獰的鞭傷,臀也給他掐紅了一塊,一會兒沖撞起來大約真的會挺疼的。
正在猶豫間,她帶着哭腔說:“你必是不答應的罷?——我知道你恨我,想着法兒折磨我、淩.辱我——算我沒說。”
“談不上恨。只是有點冤枉,心裏是挺憋屈的。”杜文說,然後四仰八叉往地榻上一躺,雙手枕着頭,“那你來吧。”
翟思靜眨巴眨巴眼睛,幾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已經閉上了眼,毫不羞恥地全身袒露着,是一具俊美得無懈可擊的年輕身體,皮膚細膩得透着光澤,白底子曬過太陽後呈現漂亮的淺蜜色,肌肉的走向清晰,既不突兀得吓人,也不清瘦得無力。
幾番交鋒下來,深感杜文的實力自己不是對手,這會兒別說她帶傷,就是不帶傷大約也逃不掉。
所以她自己說的話,只能自己兌現,吃力地跪在他身側,給他洩了火。
男人胸臆裏發出低沉的喟嘆,眼睛睜開後有些溫柔色。看她弄髒了的手挓挲着,好像在考慮帶着傷該如何起身洗手。
他說:“別動,我來。”
親自端了水過來。
欲.火好像和他表現出來的無名邪火是相通的,一個宣洩掉了,另一個好像也沒了。大概男人壓抑久了,就喜歡用血腥和暴力來承載揮之不去的精力。
杜文重又躺下,順手把她一拖,抱進赤.裸的懷抱裏攬着,一只手輕柔愛惜地撫着她披散肩背的秀發,另一只手毫不客氣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能感覺到我的心跳嗎?”靜靜呆了一會兒,他問。
當然能,“怦怦”的極其有力。
翟思靜卻不知道怎麽回答,悄然擡眼瞟他臉上的神色,他正溫柔地凝視着她,見她臉擡起來,便在她額上印了一吻。
翟思靜悲哀地想:如果他們之間不隔着那樣的恐懼與仇恨,不隔着彼此的不理解和互相折磨,或許他真的是個好眷侶。
可是上輩子已經結束了,這輩子又陷入了死循環。
“睡吧,睡吧。”杜文說。
此刻他不想談翟家的處置,也不想談他們倆。
既不是冷血論政的時候,也不是花前月下的時候。
翟思靜唯有閉上眼睛,睡不着,就靜靜地感受他“怦怦”的心跳,堅硬的胸肌,溫暖的裹挾和身上令人沉醉的好聞氣味。
腿上還是一跳一跳的痛,心裏也一陣一陣的抽痛,胡思亂想着:如果眼前這個他,不是兵臨城下、殺人無數的他;如果眼前這個他,不是自負狂妄、自私自利的他;如果眼前這個他不是極端控制,毫無尊重的他;如果眼前這個他不是上一世殺她的長子,侮.辱囚禁她的人……
此刻,倒是惟願把什麽都忘記,才不受相思和仇恨的沖突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