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臨也不想與孫光搞的太僵:“永喬哪裏話,我原先想着孫将軍這幾日也在,永喬該是要陪父親的,所以才沒去打擾。”
內侍已經将為孫光準備好了桌案,李沛站起來,打圓場道:“我先敬永喬一杯,明日狩獵還請永喬多多關照。”
侍女低着頭将托盤送到孫光面前,孫光拿起酒杯道:“殿下客氣,該是臣敬兩位殿下這一杯。”聞言李泱也舉起了酒杯示意。孫光喝下這杯酒又轉向游家兄弟,笑道:“近來游少卿真是春風得意啊。”
游容看了游夙一眼,示意他不要說什麽過分的話,雖然孫光來者不善,但是今日畢竟是驸馬做東,鬧得難看了,葉臨臉上也過不去,游夙沒理會兄長,懶懶擡頭道:“都是為陛下效勞。”
孫光冷笑了一聲,這游夙不過是靠着游家這棵大樹,憑着些狠辣手段樹立了點名聲而已,現在倒打起官腔來了。
李沛遞了個眼神給李泱,今夜怕是有一出好戲了,只可憐驸馬,這場好好的夜宴被孫光攪翻了,李泱含着笑,夾了一筷子雞絲送進嘴裏,這孫光向來不是個好相與的,近來他父親又在長安,他更是有恃無恐。
“陛下心懷仁德,可我聽說少卿你的手段嘛…”孫光幹笑了兩聲,沒再說下去。
從眼角的餘光中游夙瞥到了李泱正揶揄地望着自己,那人倒是愛看戲,他勾了勾嘴角,放下酒杯道:“對待什麽樣的人,就要用什麽樣的手段,若是永喬你到了大理寺獄裏…”
“阿夙醉了。”游容搶白道,再讓他說下去,他又要給孫光難堪。游夙輕笑了一聲,住了嘴,支棱着腦袋,淡淡地看着滿桌的菜肴。
“醉了?我看游少卿清醒得很。”孫光冷笑道。
游夙頭也不擡地把玩着那只瑪瑙杯,又道:“如今太子在東宮閉門思過,永喬你也不去陪着?不然怎麽顯得你情深意重呢?”
“你?!”孫光一下子被噎住了話,沒想到游夙突然調轉話鋒說到了太子,還是這件不怎麽光彩的事情,這事不僅僅是太子面上無光,那些趨炎附勢之徒也在看孫家的笑話。
眼看着場面就要不好收拾了,葉臨連忙起身,親自為他們斟酒:“不可妄議太子,來來來,還是喝酒吧。”
這一場宴席自從孫光來了之後就注定熱鬧不起來了,葉臨也是暗自叫苦不疊,後悔不已,幾個人在興致寥寥中散了場。李泱倒是沒什麽所謂,樂得自在地吃了一頓飯,不過他倒是也好奇,游夙會怎麽對付孫家,要把太子從東宮的位置上拉下來,孫家這關不得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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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果然下了些小雪,不過剛落地就化了,對今日的狩獵也沒什麽影響。金吾衛早已在駐守在山林間,衛士舉着旌旗幾步一崗,皇帝還沒到,游容先行騎着馬帶人巡視獵場,當地督辦狩獵事宜的官員跟在游容身後道:“按照禮制,四面圍合,東面開了一處。”
游容點點頭:“嗯,野獸驅過了嗎?”依照三驅禮,除了網開一面之外,還要三度驅獸,為的是防止濫殺多殺,可是若真的把走獸都驅趕走了,那對着空空蕩蕩的林子打獵還有什麽意思,所以當地官員向來都要花些心思,做到如何既能遵從三驅禮又能讓皇帝盡興。
那官員像是個老練的,忙道:“已經驅過了,請将軍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只候陛下臨幸了。”其實這些事情游容也不怎麽擔心,但凡有些經驗的人都能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
游容又轉頭對一名副将問道:“陛下從行宮起駕了嗎?”
“禦駕已經快到了。”說話的是一個威武的中年漢子,他又道:“将軍還是先行過去吧,這裏有我盯着。”
“也好,我是該去接駕了,等下多派幾個人跟着晉安公主。”游容又囑咐道,在游容眼裏,晉安還只是個小孩子,這騎着馬滿山林的亂跑,他終歸是不太放心。
天氣寒冷,冬風刺骨,可是這絲毫未能捍動皇家冬獵的興致,幾乎每代帝王都有冬日狩獵的愛好,夏季酷熱,為了避暑李晔也不太愛走動,孟冬過後,氣候适宜,又值農閑,政務之餘能出來畋游幾日,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皇帝所用的禦馬配着金絡頭,攀胸腹帶上墜着流蘇紅纓,那駿馬的額前和兩頰上覆着金杏葉,神采奕奕。“世輝啊,朕有好幾年沒與你打獵了。”皇帝用馬鞭指着前方道,這幾年孫世輝一直駐守在邊關,之後又在河南道平定叛亂,現在那邊事情了了,也該讓他回長安了。
孫世輝長得很魁梧,武将出身的他一臉兇悍之氣,不怒自威,但在皇帝面前,他分外恭敬,道:“臣雖然常年在外,但心中一刻不敢忘記陛下皇恩,只得兢兢業業報效陛下。”
皇帝擺擺手道:“你我在外是君臣,與內就是一家人,這種話在這裏就不必說了罷。”孫世輝在地方上的那些事情,皇帝不是沒有耳聞,也有不少官員彈劾孫世輝居功自傲,可是孫家戰功赫赫,之前又有兵權,所以只要孫世輝不過界懂得收斂,李晔不想在那些小事上跟孫世輝計較。
“多謝陛下天恩。”孫世輝說着就要下馬跪謝,可是被皇帝攔住了:“罷了罷了,這上上下下的也麻煩,你的心意朕知道。”
既然皇帝都這麽說了,孫世輝就止住了動作。“如今六合大同,民生富足,這都是陛下的功勞。”孫世輝又道。
“就是有你們這樣忠心耿耿的臣子在,朕才能垂拱而治,啊,你說是不是?”皇帝笑着問道。
“臣就是一個粗人武夫,只懂得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朝中的事情還是要仰仗太子和諸位臣工。”孫世輝試探道,太子事發的時候,他還沒回京,現在這事情也已經過去一陣子了,不知道皇帝現在心裏是怎麽想的。
李晔揚聲道:“太子?” 其實李晔絲毫不意外孫世輝會提起太子,畢竟太子是孫世輝的親外甥,無論如何他一定會過問。
孫世輝在心裏掂量了一下,遲疑道:“太子還年輕,有時候做事情難免欠思量。”這次太子确實是太莽撞了,不過太子已經被訓斥懲罰了,早些日子他還以為這件事算是過去了,可是後來皇帝又下敕書讓信王也留在長安共同理政,這讓孫世輝心中不太安定。
李晔沒再說太子的事情,反而一揚馬鞭,道:“今日朕要跟世輝你比上一比了,看誰獵得多。”
眼見皇帝現在不願提起太子的事情,孫世輝也不好再多話,只好道:“陛下天威,飛禽走獸無不臣服。”
李泱追着一頭公鹿鑽進了一片小林子裏,身後的護衛已經被他遠遠地甩了後面,李泱四下環顧,這一片草木頗深,乍一眼望去竟看不到那頭鹿的蹤跡。突然西南方的一點響動引起了李泱的注意,他定睛仔細觀望,然後拿起挂在馬側的長弓,他左手持弓,右手挽弦,箭在弦上,弓身與弓弦都繃得緊緊的,如同滿月一般,一瞬間,李泱松開手指,羽箭飛身而出,很快前方就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
李泱剛剛放下舉着的長弓,還未上前查看被射中的獵物,就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耳熟的笑聲,他轉頭一看,果然就看到游夙騎着馬出現在他馬後不遠處,李泱眯了眯眼睛,不知道這游夙是什麽時候跟着自己的。
“殿下好箭法。”游夙騎着白馬,剛才就在那裏不聲不響地望着李泱一氣呵成地射中那頭鹿。
“小舅舅今日可還有什麽收獲?”李泱的馬踱步到游夙身側,兩人在馬上對視着。
游夙望了一眼那頭倒下的公鹿,笑着攤手道:“兩手空空,要不殿下把那頭鹿讓給我,好讓我在孫光面前不至于太丢臉。”
李泱微微一笑:“以小舅舅的身手什麽獵物不是手到擒來?”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若小舅舅想要,那拿去也無妨,就當是我這個做外甥的一點心意了。”
游夙一抖缰繩,讓兩人的馬靠得更近了一些,他輕輕拽着李泱的衣袖,織金繡紋摩挲在指尖,輕笑道:“沒想到殿下對我如此大方。”
李泱低頭掃了一眼那兩根撫摸着他衣物的手指,道:“還是小舅舅更慷慨點。”他随即壓低聲音繼續道:“小舅舅許我的可是太子之位,相比之下,這頭鹿簡直就是微末之塵而已。”
游夙松開了手,低低地笑着:“既然是殿下的獵物,我這個做小舅舅的怎麽能要呢?”
李泱擡眼道:“小舅舅還沒忘你我之間的約定吧?”不是李泱沉不住氣,只是他不願只當游家手中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