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的傀儡,他覺得現在有必要提醒一下游夙。
游夙作思忖狀想了一會子功夫,又挑眉道:“殿下說的是什麽約定?”
“游夙!”李泱輕喝道,游夙居然耍起了無賴,他這般裝瘋賣傻讓李泱不免有些生氣,只覺得自己被游夙戲弄了,不過他很快就收斂住了那點不快,皺着眉不語。
游夙望着李泱那雙微微怒睜的眼睛,噗地笑了出來:“我方才開個玩笑罷了,殿下莫氣。”
李泱斜了他一眼,不再跟他計較,這時之前被甩在後面的衛士已經跟上來了,李泱也不便再與游夙多說,他牽着馬頭道:“那頭鹿就送給小舅舅了,不必跟我客氣。” 随即騎着馬走了,就留游夙還在原地。
游夙也不着急走,他反而翻身下馬,慢慢走向那頭被李泱射殺的鹿,他衣袍下擺處的暗紋在行走的動作間像是流轉出了波光,那是頭成年的雄鹿,一對長角生得極好,游夙用靴尖抵了抵那支雄鹿脖子裏的羽箭,那箭還插得頗深,既然李泱想送,那他也樂得收下。
20
雖然已經入了二更,可是殿內置酒宴樂,燈火通明,內侍取下绛紗燈罩,為紅燭剪去燭花,火光跳躍了幾下之後更加明亮。殿中幾名年輕的舞伎正作胡旋舞,羯鼓陣陣,樂聲奔放,舞者姿态灑脫,更有大膽的不時偷偷望向皇帝,只盼能得一朝臨幸,飛上枝頭做貴人。
晉安跪坐在皇帝身側,親自為父親布菜,笑道:“阿爹往日總說我為別人讨賞,今日我可要為自己讨個賞了。”
皇帝放下銀箸,拍了拍愛女的手,笑道:“靈兒這是為何讨賞啊?”
晉安立刻道:“我今天可是獵到好東西了,正想進獻給阿爹,阿爹你說我該賞不該賞?”
皇帝大笑:“我的靈兒真是長大了,知道孝敬阿爹了,那你說獵到什麽東西了?”
晉安臉上的得意之色漸顯,滿臉驕傲地說道:“我獵到了三只狐貍呢!我正想着可以叫人做成狐裘獻給阿爹。”
聽到愛女要送給自己狐裘,皇帝更是高興,向衆人道:“你們聽到沒有,公主獵到三只狐貍!朕的女兒啊可不輸給她的哥哥們。”
一名随侍的大臣道:“我朝尚武之風從開國自始就長盛不絕,如今公主身負巾帼豪情,英姿飒爽,是陛下之幸,也是我朝之幸。”
這番說辭不僅讨好了皇帝,也說進了晉安的心裏,她更加自得,嚷着回去要告訴母親,皇帝聽了,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那你娘要是知道了你把狐裘獻給了朕,她心裏不得泛酸啊。”
Advertisement
這麽一說倒讓晉安為難起來了,她蹙着秀眉想了片刻,遂又展顏笑道:“也無妨,我明日再多獵幾只,一道送給阿娘。”
座下的游容聽了此話,端起酒盞掩去嘴角的笑意,坐在他身側的游夙見了他這笑容,開口問道:“是阿兄安排的?”晉安公主長在深宮,嬌生慣養,年紀又小,今天能獵到三只狐貍,除去運勢太好,那就是有人故意設計,看着兄長這副神情,游夙心下已經明白了幾分。
游容放下酒杯,笑道:“哪裏的話,全仰仗公主自己。”游夙也不戳穿他,又道:“那阿兄你呢?獵到些什麽?”
“也沒什麽,捉了兩只小鹿,帶回去給頤兒鳴兒作伴。”游容取了一塊櫻桃饆饠,又問道:“聽說你獵了只公鹿?”
游夙案上擺着盤胡麻餅,這餅子跟外面坊市中賣的不太一樣,只不過手掌大小,作法也要再精細些,餅面上細密地灑滿了芝麻,香氣撲鼻,酥脆非常。游夙掰了一塊,放進口中細嚼慢咽之後,才笑道:“不是我射中的,是薛王給我的。”
游容失笑,朝李泱的方向望了一眼:“這薛王倒是有趣,送頭鹿子給你。”難不成這薛王為了答謝游家,就送只鹿子給游夙?
游夙擺擺手,挑眉道:“非也,是我讨來的。”
游容斜了他一眼,道:“你真是愈發有出息了,如今連東西都讨要上了。”
游夙剛要開口,卻聽到那邊孫世輝提到了皇後:“臣聽聞皇後潛心理佛,這才未曾随駕出行。”
皇帝點頭道:“皇後心懷佛法,這幾日正食素。”
孫世輝又道:“皇後仁慈,連殺生都見不得。”他說着又往游夙的方向一望,繼續道:“游少卿與皇後乃是一母同胞,皇後慈悲為懷,可少卿做事卻是鐵石心腸毫不留情。”
這孫家父子可真真是親父子啊,說話都如出一轍,游夙端坐起身道:“陛下與皇後皆是仁愛慈善,只是臣主管刑獄,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倘若臣下猶猶豫豫,躊躇不定,那豈不是要讓陛下憂慮勞心?”
“不到兩月,大理寺就判決處斬二十三人,這二十三人難道個個論罪當誅?”孫世輝頓了頓又道:“依我看少卿的殺心也太重了點,別是為了鏟除異己吧?”
此話一出,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不少,連叽叽喳喳不停的晉安也感覺到了不對,她剛想開口說話,皇帝就制止了她,只道:“靈兒先去用些吃食吧。”這話的言外之意就讓她不要多嘴,晉安只好按下心思,回到了自己的案幾前。
游夙像是沒感覺到靜谧的氣氛,依舊一派從容:“所有案件的卷宗,在大理寺皆可調閱,若陛下疑臣有私心,盡可派人來查。只是臣以為,嚴刑峻法之下,臣民就會有所震懾,方知律法之森嚴,才能安分守己。”
游夙上任之後的種種行為其實已經讓皇帝詫異了,李晔也算是看着游夙長大的,這些年來,游夙活脫脫就是個高門大戶的纨绔子弟,他恃寵而驕也不是一日兩日,向來霸道慣了,可是如今他的狠厲卻還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只是此時孫世輝與游夙針鋒相對,李晔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孫将軍認為游少卿殺心太盛,與宅家跟皇後的憐恤之心不容,兒子倒是有一法子,或許可以消掉些游少卿的戾氣。”許久不說話的李泱在這時突然開口,将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
李泱的話讓皇帝有些出乎意料,他道:“哦?薛王有何法?”
“皇後禮佛,那游少卿做弟弟的也該有所表示,依兒子看,不如就讓游少卿在佛前抄經千部,這一來可以與皇後的佛心相應,二來也能讓少卿更加平心靜氣些。”李泱接着又笑道:“不知宅家覺得這法子如何?”
李泱這番話無疑緩和了氣氛,同時也不至于讓兩家失了面子,皇帝笑道:“此法甚好,甚好!泱兒這個法子朕看可行。這樣吧,朕賜泱兒當個督經官,專門監督阿夙到佛前抄經!”他說罷又轉向游夙道:“阿夙你可聽見了?這日後就讓薛王督着你,直至你抄完千部佛經。”
游夙着實沒想到李泱給他下了這麽個絆子,也真是虧他想得出來,明着看李泱像是在為自己解圍,可是游夙知道皇帝并沒有對他的行為産生不滿,否則皇帝也不會在這段時期內默許他的行為,這個國家需要廣施仁德的帝王,自然也要有人去承擔狠辣與血腥。所以說這李泱其實是幫皇帝緩解了尴尬,順便又擺了自己一道。
游夙朝着李泱那個方向微微一拜,笑道:“臣願受薛王殿下監督。”
見他态度還算誠懇,皇帝又笑道:“你大理寺還有事務,朕也不規定期限了,不過你可不許耍混,朕會時常過問的。”
眼見游夙已經領罰,孫世輝也不好再窮追猛打過分糾纏,只道:“但願這千部佛經能去去游少卿的殺心。”
晉安聽了這話嚷道:“孫将軍上陣殺敵,那殺心豈不是更重?”
“靈兒不可胡說。”皇帝制止了晉安的話語,晉安吐了吐舌頭,李晔又道:“公主還小,世輝莫要介懷。”
孫世輝對着晉安皮笑肉不笑道:“若臣沒有這殺心,那公主豈可在此安坐?”不過這話剛出口,孫世輝就知自己失言了,忙單膝下跪,道:“陛下恕罪。”他心下有些懊惱,自己居然為了跟小孩子争這口舌之快。不過好在皇帝沒有計較,依舊笑道:“世輝請起,靈兒被朕慣壞了,說話沒大沒小。”
四名頭佩紅抹額,身着緋襖白褲帑的舞伎進殿,箜篌聲漸起,一曲龜茲樂讓夜宴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游夙對着李泱舉杯示意,李泱也注意到了他,不過沒有理會游夙,笑着轉開了頭,游夙并不介懷,自顧自地将酒一飲而盡。游容在他身邊揶揄道:“誰讓你搶了薛王的鹿,這下可讨不到好了,我看你這手怕是要抄斷了。”話剛說完,游容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