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陵原,在長安城外打打獵也不是不行。”這季節正是打獵的好時候,他不信太子能不手癢。
“太子恐怕是沒什麽心思打獵了,這次留在長安的可不止他一個人,宅家下了敕書,太子監國,但是信王也留在長安輔佐。”說到這個李沛像是舒緩了點心情。
往年通常只由太子一人獨自監國,可是這次卻将信王李沣也留了下來,可見之前太子私調禁軍這件事在皇帝心裏還沒翻篇,留下信王對太子來講也是一種提醒。
“那不是游夙嗎?他也來挑馬不成?”李沛驚訝道,現在游夙可是實權官員,大理寺事務紛雜,他還以為游夙今年沒空去杜陵原了。
李泱遠遠地果然望見好幾個人跟着游夙往這個方向走來,游夙在那幾人中身量最高,非常好認。
“聽說游夙在大理寺作風強硬,前幾日審訊犯人的時候,他下令用刑,差點把人給弄死,底下的人擔心真的鬧出人命,就偷偷去上報了大理寺卿高玉,高玉親自去跟游夙交涉,這才收的場。”李沛往游夙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繼續道:“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游夙還是有些手段的,以前可真是沒看出來。”
短短月餘,游夙就處理了不少積年舊案,一時間京內各處對他褒貶不一,有的人說他雷厲風行,也有的人說他手段太過嚴酷,各家有各家的看法,莫衷一是。但是游夙積年累月在人們心中留下的形象倒是改變了不少,前幾年游夙占着個閑職一直是不顯山不露水,張揚歸張揚,大家也都只把他當個權勢人家的纨绔郎君罷了,可是現在人們逐漸意識到,昔日這個只知玩樂的游三郎,居然還有這麽鐵腕執法的一面。
這件事李泱當然知道,他道:“這小舅舅真是個不好相與的。”
李沛不知李泱的言外之意,只管自己繼續說道:“照這麽下去,游夙怕是又要升官了,六哥你說他要是再升官,會去哪裏?”
自先帝起,本朝就推行仁政,當時甚至還有大理寺官員上奏認為律令太過嚴酷,這風氣延續到了現在,大理寺對待各類案件一般都是慎之又慎,這本不是什麽壞事,只是有時候謹慎過頭,難免顯得優柔寡斷了,現在突然來了這麽個推行嚴刑酷法的大理寺少卿,令大理寺一掃往日的溫吞作風,俨然一派嚴厲的新氣象,若游夙真能幹好了,皇帝定然不會虧待他。
說話間,剛才去牽馬的習馭已經回來了,身後跟着兩匹毛色锃亮的高頭大馬,奉乘牽過其中一匹,将缰繩送到李沛手裏:“殿下要不要試試,這是突厥的馬種,性子很烈,但是馴養好了之後,也格外忠誠。”
那馬品相極好,李沛看着倒也算滿意,立刻讓人取來了馬鞍,打算當場試一試。那突厥馬果然不一般,腳步穩健又輕快,李沛更是滿意,想再多試試,就揮動了馬鞭騎出去很遠。
這時,游夙幾人也到了馬廄旁邊,游夙剛才就望見這身形像是李泱,現下主動行禮道:“薛王殿下千歲。”
上次環意閣一別之後,兩人并未相見過,如今一見游夙,倒是又讓李泱想起那日的事情來,他微微一笑颔首道:“小舅舅勝常。”
身邊的的奉乘習馭都下去為游夙牽馬了,李泱問道:“小舅舅也要去杜陵原?”
游夙站在李泱身側,他望着李沛騎馬的方向道:“難道我去不得?”
Advertisement
“如今小舅舅事務衆多,怎麽也能脫身去狩獵?”
游夙笑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壓低聲音道:“如果殿下想讓我去的話,丢官棄爵我也會去的。”他站在李泱右側靠後的位置,說話的時候擡起左手插進了李泱的蹀躞帶之中,手掌緊緊地貼着李泱的後腰,接着身形的阻擋,旁人根本看不到他的這個動作。
李泱斜了他一眼,道:“這可不像是你這個大理寺少卿該說的話。”
游夙低低地笑着,抽出左手,重新站好,才道:“本來我是不去了的,只是今年信王一家要留在長安,宅家難免覺得冷清些,所以才特地命我一同前去。”
李泱凝視着游夙的側臉,雖然兩人之前已經達成協定,可是一直以來,游夙都從未向自己透露過半點消息,李泱根本就不知道游家是有怎樣的一個謀劃。
也許是從餘光中注意到了李泱的視線,游夙的目光從遠處的馬上收回,轉頭看向李泱:“殿下是想我了嗎?要這麽看着我,要是殿下真的想我,那今晚……”其實游夙當然知道李泱顧忌的是什麽,可是現在還不到可以和盤托出的時候,什麽時候告訴他,游夙心中自有打算。
還未等游夙說完,李泱就将他的話打斷了:“馬來了,小舅舅。”
像是知道游夙的喜好,閑廄官員為他牽來的皆是通體純色的白馬,一共三匹,為首的官員道:“這都是一等一的好馬,還請游少卿過目。”
游夙擡眼看了一圈,似乎不是很滿意,他問道:“上次跟着我打馬球那匹馬還在嗎?”
“還在的。”那官員回答道。
“那就還讓它跟着我去狩獵吧。”游夙道。
挑完馬後游夙就先走了,臨走前又特意囑咐奉乘挑幾匹好的小馬駒送到游府上去,奉乘知道那是給游蘊尚書的兩位小郎君準備的,自然是滿口答應,說是挑了好的等下就送去。
——————————————————————————
17
出巡狩獵的隊伍由數千人組成,浩浩蕩蕩的車馬依仗一眼都望不到尾,數百名從官家戶籍中選拔出來的骁勇少年組成英姿飒爽的陪獵軍隊,緊跟在皇帝的車輿後面。晉安公主騎着馬走在禦駕旁邊,她一身男裝,頭戴笠帽,英姿飒爽,身後陪獵隊伍裏的少年們有意無意地将目光放到這位尊貴的公主身上,然後又迅速偏轉目光,生怕引來同伴的嘲笑。
晉安對于那些或好奇或熱切的目光熟視無睹,她一揮馬鞭,朝着隊伍的最前方絕塵而去。天子十二乘的車駕內極為寬敞,桌案,矮榻,香爐,暖盆一應俱全,李晔面前放着一卷畫軸,他正低着頭細細觀賞,大概是聽到了遠去的馬蹄聲,他道:“靈兒還在嗎?”
坐在車外的楊海掀起簾子,探進來道:“回宅家,公主騎着馬到前頭去了,約莫是去找游将軍游少卿去了。”
“讓衛士看着她點,讓她乘車不肯,非要騎馬,皇後不在,連個能約束她的人都沒有了。”李晔從畫中擡頭,邊搖頭邊苦笑道,皇後篤信佛法,這幾日正在齋戒,就留在了長安,可對管束這個愛女,他實在是沒什麽主意。
楊海笑着道:“宅家放心,這前後都是衛士,不會有事的。倒是後面那些少年郎的心都一齊跟公主走了。”那些年輕又熱烈的目光,自以為隐藏的很好,可是也躲不過楊海的眼睛,他在內廷侍奉多年,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眼光沒見過。
李晔撫了撫胡子,笑道:“靈兒到底還小些,還沒那些女兒家的心事,整日裏就知上上下下地亂竄。”說到後半句,似是責備,可是語氣中滿是寵溺。
“是,但若是真的等到公主出嫁那天,宅家定是舍不得了。”在所有的孩子中,晉安是最受皇帝的喜愛的,她将來的夫婿那必定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人中龍鳳,一般的官家子弟怕是根本就入不了皇家的眼。
“朕将來要給她建造最宏偉的宅邸,讓她享受最豐厚的食邑,皇後就她這麽一個孩子…”說到這裏,李晔的話語突然頓住了,沒再繼續說下去。
楊海知道皇帝是想起了皇後的另一個孩子,早早夭逝的昭德太子,再說下去恐怕就要勾起皇帝的傷心往事了,他接道:“宅家,到時辰服丹藥了,讓老奴來伺候宅家服藥。”
楊海弓着腰進到了車內,拉開一方小屜,從裏面取出一個金盒,盒子內的錦緞上放着幾枚丸藥,這些丸藥皆是由天竺方士羅什迩娑婆進獻的,金丹術盛行已久,在帝王內廷,達官貴人之處并不顯見,而這個天竺方士就是皇帝最近新得的一位外邦術士,這據說能延年益壽的金丹,李晔是一日也不會忘記服用的。
這楊海取了一枚金丹,置于小銀盤之中,又取了一盞水一起送到皇帝面前。李晔取了那枚藥丸,放入口中咽下,緊接着喝了一口水用作送服。
楊海接過李晔遞過來的茶盞道:“老奴瞧着陛下近來的聖容更勝從前了。”這話似乎寬慰剛才還有點哀傷思緒的皇帝,李晔道:“朕用着也不錯,這天竺來的羅什迩娑婆倒是有幾分本事。”
楊海整理着卧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