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午又新栽下了一塊花苗, 葉輕正在澆水, 馮伯就過來叫他,說是姜源醒了。
葉輕放下水壺跟着過去,客房裏床上被子掉到了地上, 姜源抱着手臂瑟瑟躲在牆角,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又害怕的看着房間裏的陸澤洲林醫生。
“他不讓我們接近,你去試試。”見葉輕進來,陸澤洲對他道。
葉輕定了定神, 走到離姜源兩步遠的位置站定,試探着道:“昨天你見過我的, 還記得嗎?”
自從葉輕進門, 姜源的目光就移到了他的身上,眼神中的警惕和害怕稍減。
葉輕回頭看了陸澤洲一眼,見陸澤洲對他點了點頭,又上前一步, 彎腰朝姜源伸出手,朝他笑了笑, “我扶你到床上去吧, 你身上還有傷, 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聽到醫生, 原本略微放松了警惕的姜源渾身一抖, 又緊緊抱住身體, 往牆角裏縮了縮。
“好, 不檢查不檢查。”葉輕趕緊道, 溫聲安撫幾句,姜源才又微微放松了身體。
見他只對同為Omega的葉輕放松,陸澤洲開口道:“問問他失蹤這兩年去了哪裏。”
葉輕坐到姜源旁邊的地毯上,溫聲開口問:“你這兩年,都在什麽地方?怎麽會出現在灌木叢裏?”
姜源茫然看着他,抱着手臂搖了搖頭。
什麽情況這是,不記得了?葉輕轉頭看陸澤洲,陸澤洲也皺了皺眉,開口:“問他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葉輕轉回頭問姜源。
姜源咬着嘴唇,還是茫然搖了搖頭。
失憶了這是?葉輕心裏一沉,陸澤洲的眉眼也沉了沉,上前一步,姜源的目光瞬間變得恐慌又害怕,蜷縮起了身體。
“我們先出去。”見他們在,這個Omega一直在害怕,林醫生主動開口,陸澤洲若有所思看了姜源一眼,和林醫生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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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出去了,我扶你去床上。”等到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葉輕扶姜源回到床上。
“餓不餓?我出去給你拿吃的。”葉輕給他蓋上被子,想到從昨天到現在,他就只吃了兩個包子,溫聲說了一句,轉身出門。
陸澤洲和林醫生站在外面的走廊,林醫生正在說道:“身體上沒有大礙了,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失憶了,估計是精神受了刺激,一般被關起來這麽久的病人,精神都會或多或少出現一些問題。只能等正常生活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想起來。”
陸澤洲皺着眉,見葉輕出來,讓馮伯送林醫生出去。
“他失憶了,那豈不是不知道是什麽人關了他這麽久?”葉輕聽到了林醫生的話,一臉擔憂,“還有他後頸的那處針眼……”
他最擔心的就是那處針眼,究竟關起姜源的人,在對他做什麽?
“我在讓人查周圍的監控。”陸澤洲凝眉沉思,不管姜源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他都不可能突然出現在灌木叢裏,周圍的監控一定有線索。
有他在,葉輕無端端覺得踏實,想起來問:“有吃的嗎?他一天沒吃東西了。”
“你去廚房看看。你有多餘的衣服嗎?讓他去洗個澡。”陸澤洲完全看不下去姜源那個髒兮兮的模樣了。
葉輕下樓去廚房,廚房裏幹幹淨淨,中午沒吃完的飯菜都倒掉了。現在又還不到吃晚飯的時間,做飯的傭人不在,葉輕征得陸澤洲的同意,用廚房的食材給姜源煮了碗面。
煮了面端上去,姜源正扶着床沿想要下床。聽到開門聲一驚,“咚”的一聲,就摔到地上。
葉輕把面放到床頭櫃上,趕緊去扶他躺回床上。姜源看到他明顯松了口氣,又聞到面條的香味,眼睛便直直盯着床頭櫃上的面條,咽了咽口水。
看到他的反應,葉輕忍不住笑了一下,拿起筷子遞給他,“吃吧。”
姜源又看他一眼,搶過筷子就湊近床頭櫃,挑了一筷子面條不等吹涼,就喂進嘴裏狼吞虎咽起來。
一大碗的面條幾分鐘就吃的幹幹淨淨,一點湯都不剩。葉輕問他:“還要嗎?”
姜源舔舔嘴唇,搖了搖頭。
“那你歇一會兒,我把碗拿下去就來幫你洗澡。”葉輕拿着碗出門,又回住的小樓拿了套自己的衣服過來,扶姜源進去浴室洗澡。
姜源的雙腿有點虛弱,站立不太穩。葉輕給他放了一浴缸的水,讓他自己泡,然後就出去了。
等姜源洗完澡,又把姜源塞進新換的幹淨被子裏,葉輕才算完事兒了,讓姜源繼續休息,他抱着髒掉的床單和被套出去找馮伯,準備問問怎麽處理。走到樓梯口,卻聽到下面客廳傳來說話聲。
他低頭看了一眼,陸澤洲抱着陸洋洋坐在沙發上,對面坐着個陌生的男人,也帶着一個看起來和陸洋洋一般大的小朋友,正一臉歉意的道歉。
“我家孩子不會說話,您別介意。”
陸澤洲擡頭發現了他,讓保姆帶陸洋洋上樓。
陸洋洋垂着腦袋恹噠噠的,看到葉輕也只是無精打采叫了一聲:“哥哥。”就掙脫開保姆的手,蹬蹬蹬跑進了自己房間。
怎麽了這是?葉輕疑惑的看向保姆,保姆示意他離樓梯遠了一些,才嘆氣道:“小少爺去和隔壁的小朋友玩,兩人搶玩具的時候,隔壁小朋友說小少爺沒有媽媽,小少爺生氣了,兩人就打了起來。”
怪不得他見兩個孩子衣服都有點亂,原來是打架了。
“小少爺喜歡你,你幫忙去哄哄他吧,這些給我。”保姆接過他手裏的髒床單和被套,說道。
葉輕走到陸洋洋的房間門口,打開房門往裏看,只看到小床和地上一個拉起來的小帳篷,沒看到陸洋洋的身影。
葉輕的目光落到小帳篷上,進來關上門,走到小帳篷前面坐下,輕聲開口:“洋洋,你在裏面嗎?”
小帳篷裏靜悄悄的,沒人回答。
“不說話,哥哥就進去啦。”葉輕伸手慢慢拉開帳篷,就看見陸洋洋坐在地上,抱着只大北極熊,眼眶紅紅的看他。
葉輕嘆氣,朝小家夥張開手,陸洋洋扔下北極熊就爬起來,像顆小炮彈一樣,沖進了葉輕的懷裏。
陸洋洋沒說話,葉輕也沒說話,抱了會兒,陸洋洋窩在葉輕的懷裏,情緒好轉,揉了揉小肚子道:“哥哥,我餓了。”
“我去樓下給你拿吃的。”葉輕放開他要起身。
陸洋洋抱着他不放,眼巴巴的瞅他,“哥哥,我想吃兔子形狀的小饅頭,你能給我做嗎?”
兔子形狀的小饅頭?葉輕十分為難,他連饅頭都不會做,還兔子形狀的?
但是看到陸洋洋期待的眼神,他還是點頭答應下來,“好吧,我給你做。”
陸洋洋瞬間高興起來,李俊那個小胖子,跟他炫耀媽媽做的小兔子饅頭,哼,他哥哥也會做。
答應了陸洋洋的要求,葉輕就回去小樓上網研究怎麽做小兔子饅頭。等吃完飯,其他人都不用廚房了,他才開始按着視頻上的做。
搗鼓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蒸出了一盤勉強能看出兔子形狀的饅頭,雖然還不滿意,但再搗鼓下去就太晚了,他只好用盤子裝好,端着小饅頭出門去找陸洋洋。
經過花園附近,就看到陸洋洋坐在不遠的秋千上,見到他,立刻高聲喊:“哥哥!”
葉輕腳下換了個方向,朝秋千走過去。保姆抱陸洋洋從秋千下來,等葉輕走近,笑着道:“小少爺一直惦記着你給他做小兔子饅頭,晚飯都沒有好好吃。”
葉輕不好意思的一笑,彎腰朝陸洋洋道:“我第一次做,味道和樣子都不太好。”
陸洋洋卻很給面子,看到他手上盤子裏的小兔子饅頭驚喜的“哇”了一聲,小手挑了一個就往嘴巴裏喂。
“哥哥,真好吃。”陸洋洋彎起眼睛,誇贊道。
“我去給小少爺倒杯牛奶。”保姆見他吃的高興,轉身回去主樓。
葉輕索性坐到草地上,撐着下巴看陸洋洋吃,時不時叮囑,“慢點,別噎着。”
二樓對着花園的書房,陸澤洲站在窗口看了半晌,看到陸洋洋吃飽了,和葉輕揮手告別,轉身下樓。
葉輕坐在草地上,盤子裏的小饅頭都被陸洋洋吃光了,他拿起盤子正要起身離開,大黃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猛地把他撲倒在地,哼哧哼哧吐着舌頭,瘋狂舔他的臉。
“大黃,快走開。”大狗半人長,好幾十斤的體重,葉輕被壓在草地上,糊了一臉的口水,簡直要瘋掉了。
旁邊突然傳來口哨聲,大黃停下動作,跟見到什麽危險敵人似的,一轉身夾着尾巴跑掉了。
葉輕從草地上爬起來,擡頭看了一眼,就見陸澤洲朝他走過來。
“陸先生。”他伸手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屑,朝陸澤洲打招呼。
陸澤洲蹙眉看了看他的臉,從兜裏拿出一條手帕遞給他。
葉輕趕緊接過擦臉上被大黃糊的口水。
“以前別人提到媽媽,洋洋會悶悶不樂好幾天。”陸澤洲彎腰撿起地上的盤子,開口道。
葉輕擦着臉,小心問道:“我能不能問問,洋洋媽媽什麽時候去世的?”
“洋洋一歲多的時候。”陸澤洲道,“生了重病。”
原來是生病去世的。葉輕默了默,又想起一個問題,“我好像沒聽洋洋提起過他的外公外婆。”
陸洋洋平常叽叽喳喳話很多,跟他說了爸爸奶奶和爺爺,還有一個大他挺多歲的哥哥,就是沒提過外公外婆。按理說洋洋的媽媽早逝,外公外婆應該很疼愛洋洋這個外孫才對。
“洋洋媽媽是個孤兒,沒有家人。”陸澤洲頓了頓,“我們也沒有結婚,是意外才有了洋洋。”
葉輕驚訝地瞪大眼,萬萬沒想到陸洋洋的出生會是個意外。
“洋洋的媽媽也是明珠大學的學生,如果還活着,和你差不多大。”陸澤洲繼續道。
竟然還是校友。葉輕驚嘆,這樣一看,陸洋洋和他還挺有緣的。
天色黑了,庭院的路燈亮起,陸澤洲把盤子遞給他:“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姜源怎麽樣?”葉輕接過盤子,想起晚上因為陸洋洋還沒去看姜源,問道。
陸澤洲:“端去房間的飯菜都吃光了。”
除了葉輕,姜源不讓其他人靠近,他就讓馮伯把飯菜端進房間就不管了。剛才馮伯去收,盤子比臉還幹淨。
葉輕放了心,和陸澤洲告了別,轉身回去小樓。
第二天葉輕五點就起床了,用微波爐熱了幾個包子墊肚子,就去花園開始工作。現在天氣熱起來,要趕在太陽出來之前把花苗種下去,然後澆下水才行。
他坐着小板凳,帶着手套低頭認真種花苗。所有的花苗都放在玻璃花房裏,種完了一批要去搬另一批。葉輕種完了手邊的一批,進去花房搬另一批,出來就看見姜源坐在他的小板凳上,正笨拙的幫他種花苗。
聽到他的腳步聲,姜源擡頭一驚,急忙放下小鏟子,從小板凳上站起來,清秀的臉上滿是無措和局促。
葉輕先是愣了愣,然後過去放下花苗,朝姜源笑,“你這麽早就起來了,是想幫我忙嗎?”
姜源手指局促的糾纏在一起,點了點頭。
“那你幫我澆水吧。”葉輕把旁邊的噴水壺遞給他,指給他看接水的地方。
姜源提着水壺就去接水。
葉輕重新坐到小板凳上,一邊繼續栽花苗,一邊擡頭教姜源如何澆水。姜源穿着他昨天拿去的那套衣服,因為沒有鞋,腳上穿着拖鞋。姜源的身形和他差不多,葉輕算了算日子,他明天就可以放假回家了,正好多帶幾套衣服過來。
陸澤洲早起去外面跑步,回來時遠遠就看見花園這邊,葉輕在栽種花苗,姜源則在旁邊幫他澆水。他停下腳步看了片刻,才進去主樓。
“少爺,客房的Omega不見了。”剛進門,就見馮伯風風火火從樓上跑下來。
“他在花園幫葉輕澆水。”陸澤洲低頭換鞋,問道:“小樓那邊是不是還有空房間?”
馮伯聽聞松了口氣,點頭道:“對,還有空房間。”
陸澤洲道:“讓姜源搬過去,以後他負責幫葉輕的忙。”
馮伯聽了有點猶豫,“少爺,還不知道他失蹤這兩年去了哪,就留一個陌生人在家裏,是不是不太妥?”
“沒事,我會查出來。他的父母都已經過世,又沒有別的親人,讓他離開也無處可去。何況他的珠寶設計天賦,對陸家很有用。”陸澤洲說完,往樓上去。
聽說以後要住在這裏幫葉輕的忙,姜源沒有半分猶豫就點頭答應了。正好葉輕旁邊有個空房間,就讓他搬了進去。
第二天放假回家,葉輕把花園交給了姜源,叮囑他按時澆水,一大早就抱着陸澤洲上次給他的山茶花,跑去主樓。
這盆山茶花他每天工作都會帶上,在他身邊将近一個星期下來,山茶花的葉片更綠了,花朵開的更盛了,幾個花骨朵也有隐隐綻放的趨勢,整盆花都格外的生機勃勃。
馮伯聽說他找陸澤洲,讓他在客廳坐,上樓去叫人。客廳的茶幾上擺着幾個挺大又挺精致的盒子,他看了一眼,陸洋洋就跟着馮伯蹬蹬蹬跑了下來。
“少爺在打電話,很快下來。” 馮伯牽着陸洋洋下樓,說道。
“哥哥,看我的小禮服。”陸洋洋掙脫開馮伯的手,興沖沖跑到茶幾旁打開了一個盒子,拿出一件白色的小西裝,給葉輕看。
“真好看。”葉輕放下山茶花,接過小西裝給陸洋洋比劃了一下,笑着問:“你準備什麽時候穿?”
陸洋洋高興答道:“明天,哥哥結婚。”
葉輕有點吃驚,陸洋洋說過家裏有一個大很多的哥哥,他還以為只是大十歲的樣子,沒想到都大到可以結婚了。
馮伯在旁邊輕咳一聲,少爺交代過不能透露太多家裏的事讓小葉知道,他開口扯開話題,“小少爺,穿上小西裝看看合不合适。”
陸澤洲下樓,就看到葉輕在幫陸洋洋穿小西裝。看到他下來,陸洋洋迫不及待跑到他面前,仰頭問:“爸爸,我好看嗎?”
“好看。”陸澤洲摸了把兒子的頭,走到葉輕面前,開口問:“你要回家?”
“嗯。”葉輕點頭,抱起茶幾上的山茶花遞給他,“活過來了,你拿去還給院長吧。”
陸澤洲随意看了一眼就單手接過,說道:“這裏不好打車,我正好要出門,順路送你一程。”
“哥哥,你要回家鴨,什麽時候回來?”聽說葉輕要回家,陸洋洋拉着葉輕的手晃了晃,戀戀不舍地問。
葉輕伸手捏了捏小家夥的臉蛋,“明天就回來了,哥哥給你帶好吃的。”
以為陸澤洲說的順路送一程是到公交車站,沒想到他直接送到了小區樓下。葉輕道了謝正要下車,陸澤洲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面色也沉重下來。
“怎麽了?”葉輕猶豫着沒下車,等他挂了電話開口問。
陸澤洲抿緊薄唇,“家裏人出了點事。”
陸敘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