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還以為會摔到地上, 沒想到栽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裏。來人身上有淡淡的煙味, 摟着他的腰扶他重新坐回床上,才放開他,打開了房間的燈, “是我。”
原來是洋洋爸爸。葉輕松一口氣, 大晚上的站在人床邊,他還以為房間裏進了賊。他拿起枕頭旁邊的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淩晨兩點了。
“我來接洋洋。”陸澤洲掀開被子, 彎腰要抱起熟睡的陸洋洋。葉輕眼尖,看到他右邊手肘上有一大塊蹭破的傷口, 伸手指了指問, “你手怎麽了?”
陸澤洲擡起手肘看了一眼,不在意道:“沒什麽,估計是不小心蹭的。”
……幹什麽能蹭成這樣。葉輕見他傷口上沾着不少灰塵泥沙,忍不住道:“你要不要去洗一洗?”
“回去再洗。”陸澤洲不甚在意, 剛擡起陸洋洋的腦袋,陸洋洋就醒了過來, 他揉揉眼睛看到陸澤洲, 軟軟叫了一聲, “爸爸。”然後轉頭看向葉輕, 張開小手, “哥哥, 我要噓噓。”
“你還是洗了再回去吧, 我這裏正好有藥水, 我先抱洋洋去噓噓。”看他這不在意的态度,想必回去也是随便用水沖一沖,不會拿藥水塗一下。葉輕下床穿上拖鞋,從他懷裏接過陸洋洋,往浴室去。
聽到浴室裏傳出的噓噓聲,陸澤洲無可奈何地抿緊薄唇,進去浴室,擰開水龍頭沖洗手肘上的傷口。
把陸洋洋抱回床上,重新塞進被子裏,葉輕打開書桌的抽屜,拿出棉簽和一瓶碘伏。這是他哥哥怕他工作的時候受傷,特意給他塞進行李箱的。
拿着棉簽和碘伏進去浴室,陸澤洲正好沖洗完擰上了水龍頭,見葉輕進來,伸出手道:“給我吧。”
葉輕把棉簽和碘伏遞給他,就見他随手扯了幾張紙巾把傷口擦幹,然後擰開碘伏的瓶子,用棉簽沾了一些,就直接往傷口上怼。
塗得敷衍不說,力氣還大,棉簽都變紅了,葉輕在旁邊看的眉眼直抽抽,替他感到疼,然而他本人仿佛沒什麽感覺,眉毛都不動一下。
手肘外最嚴重的那一小塊他看不到,扔掉棉簽就準備完事兒,葉輕看不下去了,趕緊出聲,“哎,還有,我幫你。”
不等他拒絕,葉輕就拿了根棉簽沾上碘伏,低頭幫他塗。
陸澤洲心裏覺得麻煩,這點小傷他回來路上都沒感覺,以前出任務,這都不算事兒。
“我力氣不大吧?”葉輕小心翼翼塗了兩下,擡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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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不大,簡直輕飄飄像羽毛在撓。陸澤洲心裏有點異樣的感覺,以前傷在看不見的位置,都是隊友之間互相塗藥,個個力氣大的像在謀殺,塗完藥傷都重了幾分,他都習慣了,原來正常塗藥是這個樣子的嗎?
“今天麻煩你照顧洋洋了,有個隊員出了事,要趕過去。”他開口解釋道。
剛才把洋洋放到窗臺上,他就接到隊裏老三的電話,說老二在酒吧為了個Omega和人争風吃醋,結果惹到了不得了的人,被對方帶着幾十號小弟追着打,揚言要打斷老二一條腿。求他趕過去幫忙。
“那你隊員現在沒事了吧?”葉輕替他塗完看不到的那塊,又換了根新棉簽,替他把剛才敷衍塗過的傷口,重新塗一遍。
陸澤洲:“被打進醫院了。”
手一頓,葉輕擔心看他,“被什麽人打的?”
陸澤洲:“我打的。”
退役後,兜裏有了點錢,老二就飄了,連有主的Omega都敢碰了。要不是他嚣張惹怒了別人,別人也不會叫來幾十號小弟,追他幾條街。葉輕給他打電話時,他已經解決完了那些追的人,正在教訓老二。隊員做出這樣的事,他當時心情非常不好。
葉輕:……你是去幫忙還是去打人了。
“我帶洋洋回去了。”塗完藥水,陸澤洲看了眼手表,都快淩晨三點了,他不想再打擾葉輕休息,出去把又像小豬一樣睡着的陸洋洋,從被子裏抱出來。
葉輕打開衣櫃,拿了件外套出來,給陸洋洋蓋上,“我去給你們開門。”
“不用,我從窗戶走。”陸澤洲抱着陸洋洋走到窗戶邊,跟他道了一聲晚安,就一矮身子,一手抱着陸洋洋,一手撐着窗沿,跳到了窗外。
知道他是部隊出身,葉輕還是為他的利落動作驚了一下。過去看着他抱着陸洋洋走遠,葉輕才關上窗戶,拉上了窗簾,重新回去床上光燈睡覺。
第二天葉輕在花園栽種花卉時,看到有車出去。陸洋洋帶着大黃來花園找他玩,他給陸洋洋編了一個花環帶頭上,随口問:“洋洋,你爸爸出去了?”
“對鴨,有個叔叔和人打架住了院,他過去看。”陸洋洋拔起地上的草,也給大黃編了個草環帶到狗腦袋上。
葉輕:……把人打進醫院又去看望,真行。
見陸洋洋和大黃兩個把他剛栽的花苗踩得亂七八糟,葉輕摘下手套拍了拍陸洋洋的小屁股,“和大黃去旁邊玩,哥哥要工作。等哥哥忙完了再陪你玩。”
“大黃,走,別打擾哥哥工作。”陸洋洋聽話的揪起大黃的耳朵,拖着大狗到旁邊去玩兒。
跟大狗瘋玩了一會兒,陸洋洋滿頭大汗抱起一個板凳坐到葉輕身邊,撐着下巴看他,無聊地碎碎念:“哥哥,你怎麽還沒忙完鴨。哥哥,你快來陪我玩吧。”
保姆在旁邊給他擦汗,哄他回去喝酸奶和吃小餅幹,都不幹,就要哥哥陪他玩。
葉輕只好加快了手裏的速度,種完了一小塊花苗,又澆了水,看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才到中午,摘下手套起身揉了揉小家夥的頭,“要玩什麽?”
“放風筝!”陸洋洋高興的從小板凳上站起身,拉起葉輕的手,就往主樓跑。
拿了兩個風筝,葉輕帶小家夥到草地上,大黃也颠颠跟在後面。今天的風還不錯,挺适合放風筝。陸洋洋選了一個小貓頭鷹的風筝,葉輕緩緩放開線,把風筝放了起來,等穩了後,才交給陸洋洋,讓他牽着。
陸洋洋牽了會兒,又瞧上了一個蜻蜓風筝,讓葉輕教他放。葉輕彎腰握着他的手,這次沒放好,風筝先是直直栽到了院牆上,然後掉到了外面,線扯不動,應該是被外面的樹枝纏住了。
保姆剛去了主樓給陸洋洋拿水,葉輕見馮伯就在不遠,便讓陸洋洋和大黃等在這裏,他出去撿。
從雕花大鐵門出去,葉輕往右邊風筝掉落的位置走。沿着院牆拐了個彎,進了另一側,走了沒幾分鐘,就看到風筝纏在院牆邊一棵樹的樹枝上。
風筝纏的不太高,葉輕踮腳伸伸手就能夠到。不過院牆邊的低矮灌木甚是茂密,葉輕要擠進去一些,才能碰到風筝。
葉輕微微撥開了一些灌木叢,踮腳去夠樹枝上的風筝。一邊伸手夠,一邊往灌木叢裏面擠,抓住樹枝解開了風筝,然後又往裏擠了擠想要把風筝扔回院牆裏,突然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麽軟軟的東西,靠着院牆的灌木叢裏,響起了悶哼聲。
什麽東西?!葉輕吓的扔掉風筝,後退一步低頭看。灌木叢的樹根部位,蜷縮趴着一個人。
這裏怎麽有人!葉輕驚呆了,正想回去告訴馮伯,趴在地上的人擡起了頭,露出一張髒兮兮但仍能看出清秀的臉。
omega?葉輕一愣,地上的omega看起來不甚清醒,看到他的一瞬間,努力睜開眼睛,恍惚的眼神中流露出哀求,顫抖着幹燥的嘴唇,啞聲開口,“求你……”
他話沒說完,就倒在地上沒了聲息。葉輕吓一跳,蹲下身叫道:“喂。”
omega趴在地上沒有反應。葉輕擔心他死掉了,趕緊起身要去叫馮伯,目光不經意落在他雜亂發間露出的後頸上,瞬間定住了。
那裏貼着一塊紗布,原本的白色蹭的有些黑。
葉輕抿了下嘴唇,不由自主的伸手過去,輕輕揭開紗布。omega脆弱的後頸上,有着好幾個針眼,有的針眼大,有的針眼很小,那一塊布滿針眼的皮膚都紅腫了。
那裏是omega腺體的位置。
葉輕怔了好一會兒才放開手,手指不小心碰到omega的腦袋,趴在地上沒了聲息的omega突然動了動。
還活着。葉輕伸出手指探了探omega的鼻息,感覺到呼吸聲,心中沒來由的松了口氣。
葉輕回去雕花大鐵門內,保姆已經把蜻蜓風筝放了起來,陸洋洋老遠朝他跳起來招手,“哥哥,哥哥!”
馮伯在噴泉池邊和花姐說着什麽,葉輕看到馮伯,躊躇片刻沒過去。
陪陸洋洋又放了會兒風筝,就到了吃午飯時間。葉輕和他分開回了小樓,吃完飯回去房間,想起灌木叢裏的那個omega。
他從哪裏來的,為什麽會在灌木叢裏?他後頸腺體上的那些針眼,又是怎麽回事?他求自己,是要自己不要把他告訴其他人嗎?
葉輕想來想去,等小樓裏的其他傭人都回了房間安靜午睡,他出去房間,進了廚房。從冰箱裏拿了幾個早上沒吃完的包子放到微波爐裏熱了熱,然後帶上一瓶水,出了門朝外面去。
出了雕花大鐵門,到那叢灌木前,葉輕伸手微微撥開樹枝,看到裏面還趴在地上的人,彎腰把包子和水都放到他身邊。然後就放開樹枝,轉身離開了。
晚上吃過晚飯後,葉輕用外套裹着打包的飯菜,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又悄悄出了門,到了灌木前撥開樹枝,借着不遠的路燈光,能看到那個omega還蜷縮着趴在地上,白天放下的包子已經沒有了,水還剩半瓶。
葉輕彎腰放下打包的飯菜,看了地上的omega一眼。他抱着手臂緊緊蜷縮成一團,身上的衣服單薄髒亂,腳也光溜溜的露在外頭,連鞋都沒有。
葉輕想了想,抖開外套,彎腰給他蓋到身上。手指不經意碰到omega的身體,頓時愣住了,這個omega好像在發高燒,身體滾燙的吓人。
扔在這裏真的會死掉的,不管了。葉輕咬了咬牙,起身往雕花大鐵門跑,準備去叫人。跑到門口時,身後有車開過來。
“你怎麽在外面?”汽車停到他身邊,陸澤洲從車窗裏探出頭問他。
“那邊灌木叢裏有個人。”見到他,葉輕趕緊求救。
灌木叢裏有人?陸澤洲眉峰動了動,打開車門,下了車跟他走過去。
“是個omega,發高燒昏迷了。”灌木叢前,司機蹲下身舉着手機電筒檢查了一番,問道,“要送醫院嗎?”
陸澤洲還沒說話,手臂被一只柔軟中帶着微涼的手拉了拉。
“你看看他這裏。”葉輕彎腰揭開omega後頸上的紗布,布滿針眼的紅腫傷口露了出來。
陸澤洲詫異的眼神微動,看向葉輕,他正低頭小心翼翼把紗布重新蓋回omega的後頸。陸澤洲的目光落在他被衣領和頭發遮住的後頸,吩咐司機:“叫林醫生過來一趟。”
十五分鐘後,林醫生到了,高燒昏迷的omega也被搬到了主樓的客房。林醫生開了退燒藥,陸澤洲讓他看看omega滿是針眼的後頸。
林醫生很明顯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等床上的omega醒過來再說。
夜深了,讓葉輕回去小樓休息。陸澤洲嫌棄的看着客房床上髒兮兮的omega。因為時間太晚,又是個omega,沒人給他洗澡,就這樣直接扔在了客房床上。
“明天等他醒了,把床上的東西都扔掉。”陸澤洲讓馮伯把omega的臉擦幹淨,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發給隊裏的人。
“查查這個omega的身份。”
第二天大家都知道從院牆邊的灌木叢裏擡了個人回來。葉輕來看那個omega醒沒醒的時候,陸洋洋站在椅子上,抱着他的胳膊問:“哥哥,他是誰鴨?”
“我也不知道。”葉輕搖頭,這個omega身上什麽都沒有,沒有能證明身份的證件,也沒有錢。他不禁有些擔憂,不會是救了個麻煩回來吧?
一想到這個,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問陸洋洋:“你爸爸呢?”
“在左邊的書房。”陸洋洋撅着小屁股從椅子上爬下來,拉起葉輕的手,要帶他去找爸爸。
“去樓下和大黃玩,我找你爸爸有點事。”葉輕牽着小家夥到門口,把他交給保姆,才去找陸澤洲。
左手邊的第一扇門半開着,陸澤洲站在窗前接電話。
葉輕站在門口想等他接完電話再進去,陸澤洲已經看到了他,簡短說完挂了電話,朝他走過來,“找我?”
“還是把那個omega送去醫院吧。”葉輕擡頭說道,那個omega來歷不明,他不想給陸澤洲惹麻煩。
“擔心給我惹來麻煩?”陸澤洲一眼就看穿了他,彎了彎唇角,走到傳真機旁,拿出幾張紙遞給他。
“這是客房那個omega的身份資料。昨晚我讓人去查的,剛傳真過來。”
這麽快就查到了身份?葉輕震驚瞪大眼睛,接過低頭看起來。
資料上說那個omega叫姜源,就是臨江市人,從小成績優異,高考前夕,父母突然出車禍去世,他受不了打擊,高考前幾天失蹤了。因為家裏沒什麽親戚,又沒有線索,警察找了他幾個月就不了了之了。距離他失蹤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年了。
見他看完,陸澤洲拿過他手裏的紙放到書桌上,說道:“林醫生早上又來了一趟,仔細檢查了下他。說他應該是被長時間的關起來過。”
“我們是不是應該叫警察?”葉輕聽的十分不安,失蹤這麽久還被關起來過,這種事怎麽看怎麽應該交給警察。
陸澤洲不置可否,問他:“你第一次見他,他有跟你說話嗎?”
“有。”葉輕點頭,“他就說了不要兩個字,然後就昏過去了。”
不要什麽?不要報警?陸澤洲斂眸,一個高中生,能讓人關起來長達兩年之久,身上一定有不同尋常的地方。除了後頸那處古怪的針眼,他剛才還從手下隊員那裏聽到了一個消息。
這個叫姜源的omega,母親是珠寶設計師,而他自己,更是珠寶設計界的天才。兩年多前曾在網上大火的繁星系列珠寶,設計圖紙就是出自他手。
“讓他先留在這裏,等醒了再說。”陸澤洲開口道。
懷遠路上的一家診所,頭一次在大白天關上了門。緊閉的門內,葉橙正在怒氣沖沖的發火。
“一個身體虛弱的omega,你們怎麽就讓他跑了?!”
幾個穿白大褂的青年面面相觑,中間最高那個青年硬着頭皮解釋,“他一直都很聽話,又虛弱的走不動路,就是進屋拿了瓶水的功夫,誰知道他竟然跑了。”
“廢物!”葉橙怒罵出聲,高個青年面上現出怒氣,又強忍了下來。
他和陸敘的婚禮後天就要舉行,這個節骨眼,竟然讓姜源跑了。葉橙氣的要瘋,緊咬牙齒問:“吳教授呢?”
“出去了還沒回來。”高個青年強忍怒氣道。
“等他回來告訴我。”葉橙轉身從小門出去診所,進了診所後門口停着的一輛車內。不等他吩咐,汽車就緩緩發動,葉橙面色鐵青看着窗外,手指攥緊扶手,必須找到姜源,如果要想順利和陸敘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