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葉輕的水性只能算馬馬虎虎, 又抱着一個孩子。他努力托起陸洋洋, 自己嗆了好幾口水,又聽旁邊“噗通”一聲,是有人跳進泳池, 雙手一輕, 是來人接過了陸洋洋,然後腰上多了只手臂,攬着他往泳池邊游。
到了泳池邊, 葉輕抓住扶手,松了口氣, “嘩啦”一聲, 身邊人帶着陸洋洋上岸。
葉輕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擡頭看,陸洋洋被陸澤洲單手夾在手臂裏,蹬着小短腿, 渾身濕噠噠還在朝他高興地擺手:“哥哥,哥哥。”
陸澤洲身上的白T恤也全濕了, 緊緊貼在身上, 勾勒出結實好看的胸肌。他放下陸洋洋, 彎腰朝葉輕伸手, 英俊深刻的眉眼上還在滴水, “上來。”
葉輕握住他的手上了岸, 一路回去住的房間, 都有些沒回過來神。洋洋和他爸爸怎麽會在這裏?而且洋洋還穿着小拖鞋, 洋洋爸爸也是一副很家居的模樣。
他去浴室脫掉濕透的衣服扔進洗衣機,換上幹淨的出來,門被敲響,他去打開門,馮伯出現在門口,讓他去主樓一趟。
剛才的意外,陸澤洲很想以他是來拜訪朋友為由搪塞過去,然而現場的還有幾個傭人,這裏的傭人都見過他,葉輕回去随口一問,就能知道他就是這裏的主人。
讓傭人去廚房煮姜湯,等保姆帶陸洋洋換好衣服下樓,陸澤洲把兒子叫到身邊,板起臉教訓了幾句,然後道:“以後不許像今天這樣了知道嗎?太危險了。還有大黃,瞎撲什麽?作為懲罰,晚上不能吃飯。”
大黃正趴在陸洋洋腳邊,樂颠颠的舔爪子,聞言“嗚”一聲,可憐巴巴趴到地上,耳朵都垂了下去。
陸洋洋乖乖地連連點頭,然後迫不及待道:“爸爸,哥哥怎麽在我們家?哥哥現在去哪了,我要去找哥哥。”
哥哥都要被你弄走了,計劃都被你破壞完了。陸澤洲恨鐵不成鋼揉了把兒子的腦袋,馮伯就帶着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葉輕走進來了。
“……陸先生。”過來的路上,葉輕就隐隐有了猜測,現在看到陸澤洲穿着剛換的家居服和拖鞋坐在沙發上,心中的猜測成了真。
洋洋爸爸口中的朋友,就是他自己。
“坐,喝碗姜湯,別生病了。”傭人端了煮好的姜湯出來,陸澤洲推了碗到他面前。
“哥哥。”陸洋洋已經迫不及待掙脫開他爸爸的手,張開雙手,撲到了葉輕的腿上。
葉輕牽起陸洋洋的小手,在陸澤洲對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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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洲揮揮手,讓馮伯和傭人都出去,還想讓保姆把陸洋洋也抱走,陸洋洋抱住葉輕的脖子,就是不撒手,只好讓他留了下來。
“這是我的房子,我和洋洋昨天才搬進來。”陸澤洲輕咳一聲,自己交代,謊言維持了沒兩天就被拆穿,實在是有點尴尬。
“我剛從部隊退役,因為生活習慣的原因,和父母住不太習慣。所以才帶着洋洋搬進來,之前就有打算。”為了讓人留下來,陸澤洲還是扯了一個小謊。
“這房子裏有玻璃花房還有花園,空着太可惜了,就想找個專人打理,我認識的人裏,只有你對花草有經驗,而且是正經園藝專業,所以想到了你。不過擔心你想歪,覺得我是在可憐你,所以沒告訴你實話。你別介意。”
說實話,葉輕意識到這裏是陸澤洲的房子後,第一個念頭就是陸澤洲在可憐他。現在聽陸澤洲自己說出來,倒是從心裏生出了一種心虛和自作多情感。
他想多了,陸先生就只是看中了他的專業能力。葉輕抿了抿唇,鄭重道:“謝謝陸先生信任我,我會做好這份工作的。”
陸澤洲心裏還準備了一大堆的理由,甚至準備如果葉輕還是要走,就讓陸洋洋上,一哭二鬧把人纏住。聽到葉輕的話,忍不住一呆,這就相信了,他也太容易被騙了吧?
不走就好,省了他一番力氣。陸澤洲心裏松了口氣,捏了捏鼻梁點頭。
“那我先回去了。”聞到從廚房內傳來的香味,葉輕起身道。
陸澤洲想讓他留下來陪洋洋吃個飯,又想起他現在是家裏的花匠,和主人走太近,會被一起住的傭人議論,便把話咽了下去,伸手敲了敲面前的茶幾,“先把姜湯喝了。”
葉輕依言把姜湯喝了起身,陸洋洋拉着他的手不放。
陸澤洲從他手裏把陸洋洋拉過去,說道:“明天有花卉送過來,記得來找馮伯。”
葉輕跟陸洋洋告了別,轉身回去後面的小樓。
陸洋洋眼巴巴瞅着他的背影,不開心地扁了扁嘴。
“行了,哥哥就住在後面樓裏,以後都在咱們家了,你白天去找他玩兒不就是了。”陸澤洲揉了把兒子的腦袋,抱起他到餐桌旁吃飯。
第二天輪到葉輕做飯,他七點起床,煮了粥和蒸了包子,自己盛了一碗,剩下的都放在鍋裏溫着留給其他人。吃完早飯就出門去給前面的草地澆水,他昨天修剪的時候就發現,因為好幾個星期沒下過雨了,草地太幹,長得不太好,草木之氣很淡薄。
陸澤洲從浴室出來,解開身上的睡衣扔到床上,打開櫃子拿出一件襯衣,穿上系扣子,聽到窗外傳來隐隐約約的水聲和狗叫聲。他系扣子的手指一頓,走到窗戶旁,打開窗戶看出去,前面草地上,葉輕正拿着水管給草地澆水。
大黃在水管周圍跑來跑去,還跑到葉輕身邊,在他腳邊撒歡兒亂跑。葉輕被大黃弄的險些絆倒,只能出聲道:“大黃,去旁邊玩兒,別搗亂。”
大黃以為葉輕要和他玩,還吐着舌頭将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往葉輕身上蹭。
陸澤洲看不下去了,轉身在房間找了一圈,在床角的地毯上找到昨天陸洋洋和大黃到他房間玩的時候落下的飛盤。他拿着飛盤重新走到窗戶旁,單手撐在窗沿上,微微傾身出去,吹了聲口哨,然後用力朝遠處丢出了飛盤。
大黃聽到口哨聲擡頭,看到飛盤扔出的方向,搖着尾巴就追了過去。
葉輕擡頭,朝陸澤洲笑了笑打招呼,“陸先生起的這麽早?”
“你也挺早。吃早飯了嗎?”陸澤洲手臂靠在窗沿上,低頭問他。
“吃了。水聲是不是吵到陸先生休息了?很快就好了。”葉輕後知後覺,有些抱歉道。
“沒事,你慢慢來。”陸澤洲示意他專心澆水,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等葉輕澆完水離開,陸澤洲也才轉身下樓。
送花卉的車九點準時過來。葉輕幫助送來的人把全部花卉搬下了車,清點完所有的花卉種類,回房間設計了幾種好看又不會妨礙這些花卉生長的種植方式,然後拍下照片,去主樓找陸澤洲。
“哥哥。”陸洋洋正在客廳地毯上玩玩具,看到葉輕進來,高興地爬起來。他吃過早飯就要去找哥哥玩的,是管家伯伯說哥哥上午有事要忙,讓他不許去搗蛋。
“你爸爸呢?”客廳裏沒看到馮伯,估計是去忙了,葉輕問小家夥。
“在樓上呢。”陸洋洋牽起他的手,帶他噠噠噠往樓上走。
到了樓梯右手邊的第二間房,陸洋洋擡頭看葉輕,“爸爸就在裏面。”
葉輕敲了敲門,過了會兒,陸澤洲才擦着汗來開門。
葉輕看了一眼房間內,裏面擺滿了運動器材,洋洋爸爸剛才是在健身。
“什麽事?”見是他,陸澤洲讓開門,把擦完汗的毛巾扔到一旁的跑步機上。
“花卉送過來了,我設計了幾種種植方式,你看看喜歡哪一種?”葉輕拿出手機打開相冊,一張張把剛才拍的照片給他看,跟他低聲介紹送來那幾種花卉的習性,哪些能種在一起,哪些必須分開。
陸澤洲對花草這些沒什麽興趣,怎麽種植更是不關心,正想讓他随便弄,對上他眼中認真的神色,把話咽了下去,耐着性子專心聽他介紹。
兩人在一起說話,一時忽略了陸洋洋。陸洋洋正是好動的性子,睜着大眼睛好奇看着他爸爸的健身房,見到各種不認識的器材,忍不住伸手摸摸碰碰。
葉輕把幾種種植方式都講完,擡眸問陸澤洲:“你喜歡哪一種?”
陸澤洲摸摸下巴,反問他:“你呢,最喜歡哪一種?”
“……這種。”葉輕滑動手機屏幕,滑到第二張照片。
“那就這種。”陸澤洲一錘定音,決定道。
葉輕:……這是你家的花園,為什麽要用我最喜歡的。
不過主人已經決定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葉輕收起手機,想起來又說道:“玻璃花房裏的很多花草也都死掉了,我準備把玻璃花房也重新弄一下。”
“按你喜歡的來,我相信你的品位。”陸澤洲剛才聽了那麽多花卉的習性,頭都聽大了,生怕葉輕再弄幾張照片過來,趕緊道。
葉輕無奈,都按他喜歡的來,這難道是他的房子嗎?
“那我就按我的想法來了。”葉輕說完,想起陸洋洋,轉過頭,瞳孔猛地一縮,陸洋洋站在旁邊靠牆的凳子上,掂着腳伸長小手在夠牆上挂着的棍狀器材,器材被他碰落,直直朝他砸了下來。
來不及思考,葉輕沖過去抱住了陸洋洋。
陸澤洲轉頭喝口水的功夫,身邊的人就不見了。聽到一聲東西掉落地上的響聲,他循着聲音去看,就見葉輕彎腰緊抱着洋洋,挂在牆上的臂力棒掉落在旁邊不遠。
“出什麽事了?”陸澤洲心一緊,走過去打量兩人。葉輕把懷裏的陸洋洋放到地上,動作有點僵硬,“洋洋差點被砸到,沒事。”
“我去忙了。”他摸摸洋洋的頭,轉身出去了健身房。
出了主樓,葉輕沒急着去處理那些花卉,而是回了住的房間,進去浴室,解開身上的襯衣,然後微微轉身,把左邊肩頭的襯衣往下拉了拉,看向鏡子裏。
剛才牆上那東西掉下來的時候,砸到了他左邊肩膀。如果他當時說了,洋洋爸爸肯定會罵洋洋,他便隐瞞了下來。現在看來不嚴重,就是有點青了有點痛而已,左邊肩膀也不礙事,過兩天應該就能好了。
葉輕看完重新拉好襯衣,系上了扣子,然後重新出門,去花園按照選定的種植方式,把各種花卉搬到相應的位置。
在花園忙碌到下午五點,葉輕又回去給大家做晚飯。吃完有人洗碗,葉輕回去房間,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左肩膀,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澡時,他發現白天的淤青顏色好像變深了一些,他穿上睡衣,決定明天去問問馮伯,有沒有能散淤青的藥酒。
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他就出來躺到床上看書。書桌旁的窗戶突然響了兩聲。
葉輕擡頭看過去,窗戶又響了,他下床,走過去拉開窗簾,就看見陸洋洋跪坐在窗臺上,小手撐着窗戶往裏面瞧。
“洋洋!”葉輕吓一跳,趕緊打開窗戶,抱他進房間,“你怎麽在窗臺上!”
“哥哥,窗臺上還有東西。”陸洋洋抱住葉輕的脖子,指着窗臺道。
葉輕彎腰放他到地上,站起身看了一眼窗臺,就看到有個圓嘟嘟巴掌大的深色瓶子,他拿起來問陸洋洋,“這是什麽?”
“這是爸爸讓我給你送來的藥酒。”陸洋洋一點都不客氣,看到旁邊的床,踢掉自己的小拖鞋就爬上了床。還拍着身邊,朝葉輕道:“哥哥,快來鴨。”
葉輕一怔,他還以為自己當時掩飾的挺好,洋洋爸爸看出來了?
“爸爸說哥哥受傷的地方可能自己揉不到,讓我來給哥哥揉。”陸洋洋認真重複爸爸交代他的話。
“謝謝你呀。”葉輕笑起來,肩膀那個地方,他确實有些夠不到。
葉輕坐到床邊,正要解開睡衣,陸洋洋卻突然從床上爬起來,“哥哥,我還沒洗手呢。”
葉輕只好先抱他去浴室洗了手,才重新回到床上。
“哥哥,要是痛,你告訴我鴨。”葉輕解開睡衣趴在床上,陸洋洋坐在旁邊,看到葉輕白皙的肩膀上,那一小塊深色淤青,心疼的趴上去吹了吹,然後小手沾上葉輕給他倒的藥酒,輕輕按揉。
以為陸洋洋只是鬧着玩,沒想到小家夥揉的還挺像模像樣,葉輕驚奇的開口問:“洋洋,你以前幫別人揉過?”
陸洋洋認真道:“幫我爸爸,他身上的傷都是我幫他揉的。”
他突然湊到葉輕耳邊,小聲道:“哥哥,我以後也幫你揉傷,我只幫你和爸爸。”
“好。”葉輕伸手抱住他,看着他的可愛模樣沒忍住,低頭在他軟乎乎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陸洋洋白嫩嫩的臉蛋瞬間紅了,害羞的把臉埋進葉輕的懷裏。
小家夥體力不濟,揉了會兒就累了,葉輕抱他去洗了手,才想起來問道:“洋洋,誰送你來的?”
“爸爸。哎呀,剛才爸爸送我到窗臺上,有人從裏面出去,他就躲到了旁邊。我把爸爸忘掉了。”陸洋洋跳到床上,突然想起來把爸爸忘掉了,瞪圓了眼睛。
“……我給你爸爸打個電話。”葉輕捏了下小家夥的鼻子,從書桌上拿起手機,撥通陸澤洲的電話。
那邊好一會兒才接,陸澤洲的聲音有些沉,透着戾氣,“怎麽?”
“洋洋還在我這。”葉輕聽出不對勁,靜了靜,才開口道,“我送他回去?”
陸洋洋在旁邊聽見急了,爬起來抱住葉輕的脖子,拱來拱去地撒嬌,“我不回去,我要和哥哥睡,要聽哥哥講故事。”
“不用,讓他在你那,我等會兒過去接他。”陸澤洲沉聲說完,要挂電話,葉輕連忙叫了他一聲,“陸先生。”
頓了頓才繼續不安地開口,“你沒事吧?”
“沒事。”陸澤洲沉默片刻,聲音中的戾氣淡了一些,緩和解釋了兩句,“我有點事現在在外面,很快回去。”
“那你回來路上注意安全。”葉輕叮囑一聲,聽見那邊挂了電話,才放下手機。
“哥哥,快給我講故事。”陸洋洋聽出他爸爸讓他待在這裏,興沖沖地拉葉輕的手。
“先進被子裏躺好。”葉輕回過神,拿起枕頭放在床頭,然後掀開被子讓陸洋洋鑽進去,自己跟着進去,靠在枕頭上,給兩人蓋好被子,問陸洋洋:“你想聽什麽故事?”
陸洋洋靠在葉輕懷裏,一口氣點了好幾個故事。
葉輕這裏沒有故事書,他挑了幾個自己知道的,給陸洋洋講了起來。
講完兩個故事,葉輕低頭一看,陸洋洋靠在他的懷裏睡着了。長睫毛低垂,張着小嘴,小手松松抓着他的大拇指。
葉輕輕輕把大拇指抽出來,起身輕輕把陸洋洋移到枕頭上,然後給他蓋好被子。他關掉房間的燈,在床頭留了一盞臺燈,一邊看書一邊等洋洋爸爸。
看着看着書,他有些分神,想起剛才的那通電話。洋洋爸爸應該是為了避嫌不被其他傭人看見亂說話,才躲起來的。不過這麽晚了,他怎麽會突然出去外面,是遇到什麽急事了嗎?
他靠着床頭,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他聽到窗戶那裏有響動,意識漸漸蘇醒,他睜開眼睛,床頭的臺燈不見了,房間裏一片漆黑。他揉了揉眼睛起身,想彎腰找找臺燈是不是被碰掉到了地上,結果隐約就看見床邊站着個人影,吓得他撐着床沿的手一滑,就一頭往地上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