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妙音推開門,左右看了看,确定整個坤雲宮就連守門的小太監都睡着後,悄悄的走了出去。
她從袖子裏拿出一只手掌長的短箭,提氣翻躍到了坤雲宮的後牆上,眼睛微眯,瞄準了牆外遠處的樹幹,運力将短箭射了出去。
然而劍還未飛遠,黑夜下一陣衣袂翻動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面前晃過人影,再一看,那人已半道劫走了短箭。
妙音瞳孔微縮,待看清那人後迅速出掌,卻被人死死的扣住手腕,向上掰斷了腕關節。
一擊不中她便迅速提腿側踢,那人微微一閃,肘部狠狠的撞在妙音胸口處。心口一陣劇痛,妙音眼神發狠,當機立斷運氣輕功往自己的小屋子飛去。
“站住!”
身後的人立刻跟上,妙音咬牙,似是從袖中抽出什麽東西彈進了屋子裏,然後轉身又和那人纏鬥了起來。
“妙音,主子帶你不薄,你為何背叛她!”月夜下,銀耳面色凝重,她厲喝道,“還不快點投降,随我去向主子請罪!”
“呵,做夢。”
妙音背後的屋子隐隐有火光冒出,銀耳皺眉,原來是纏着她等火燒掉屋子裏的證據。
“僚徽大人!”她一邊與妙音對峙一邊大喊向僚徽求助,別說大火會燒掉證據,這妙音住的離主子不遠,若是時間一長,怕是連主子的屋子也會遭殃。
聽到銀耳居然聯合住了僚徽,妙音呼吸一瞬慌亂了起來,恨恨的看向銀耳,卻如何都無法逃對方的鉗制。
她目光一沉,片刻有血液從嘴角流出,手上的力氣也漸漸散去。
銀耳一驚,急忙去扳她的嘴,這才發現,對方已咬舌自盡了。
一手環住脫力軟倒下去的妙音,一手拿着短箭,銀耳皺眉思索了片刻。
會武的婢女不多,因為培養一個武婢實在成本太高,一般的富人家裏會直接選擇買幾個壯丁防衛,願意給一個女孩兒配武婢的,除了蘭相還真沒幾個人。
況且,這妙音訓練有素,在坤雲宮潛伏了六年多,随身帶着火器做好了消滅證據的準備,在意識到無法逃脫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殺,比起尋常的武婢更加高明幾層。
這恐怕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婢女,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
下面的僚徽迅速的處理好冒火的房子,鬧出這麽大動靜已經驚動了皇貴妃,銀耳躍下圍牆,将手裏妙音的屍體交給僚徽,“我去看看主子。”
僚徽颔首,接過後直接帶着去了尚酒居。
“出什麽事了。”
銀耳一推門就看見赤腳站在房中的蘭沁禾,她面色擔憂,目光停在銀耳手上,“拿的是什麽?”
“娘娘您先回床上,夜裏天涼,小心受寒。”
蘭沁禾依言,銀耳這才将手裏的短箭遞到她面前,“奴婢看見妙音似是欲将此物射出宮外,便出手攔截下來。她與奴婢纏鬥幾個回合,見事情敗露便燒了自己的屋子,又咬舌自盡了。”
蘭沁禾皺眉,剛想取了箭詳看卻別銀耳攔下,“主子,小心有毒。”
“有毒你還拿着。”蘭沁禾瞪她一眼,“以後不可這麽冒失。”
兩人取了帕子,細細的研究了一會兒,發現這短箭的尾部有條縫隙,沿着掰開,裏面竟是空心的,被塞了一個小紙條在裏面。
取出展開後,只見上面寫道——
“請太醫,無礙。”
蘭沁禾眉頭緊鎖,一般這種傳遞消息都是有很大風險的,不過是很平常的一件請太醫的小事,為什麽會讓妙音去冒這個險。
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要派細作傳遞的話,那這背後的人看起來更像是在關心自己似的。
但是……沒有理由啊。
誰會吃的空在自己宮裏安插了這麽寶貴的奸細六七年,就為了偷偷的關心一下自己?
又不是慕良。
之前平喜調查妙音,說是她和宮外的人有接觸,而今天妙音卻是在宮裏傳遞信息。
那麽有兩種可能,
一是,今天的線人在宮裏,妙音的消息需經由多人的手才能傳到宮外的那人身上。
二是……
那個人,從宮外來到了宮中。
蘭沁禾眼睛微眯,若說是這段時間從宮外回到宮裏的,就只有太後、純妃和從前的太妃們。
可蘭沁禾和上一輩的妃子們都不熟,自己又沒有皇子,監視自己好像沒什麽理由。
至于純妃……雖然她挺傲嬌的,一般就算擔心自己也不會直接問,但這也太荒謬了吧!
不過妙音顯然不只是作為“關心”而存在的卧底,否則不會那麽極端的選擇自殺。
如今的線索太少,做不出多的推斷。
蘭沁禾和銀耳一合計,決定明天看看僚徽那邊能發現什麽再做打算。
被半夜的騷動驚醒的坤雲宮,很快又沉寂了下去,然而與之相反的,是遠處的另一座宮殿。
漆黑的房間被人點上燈火,神情冷峻的侍女疾步走向床邊跪下,“主人,妙音被抓自缢了。”
“啧,”床上的人略顯煩躁的輕啧一聲,“果然是個沒用的廢物。”
“妙音來不及處理幹淨,可要奴婢再去……”
“不用,本宮自有辦法。”
床簾被一直素白纖細的手掀開,緩緩的露出了裏面人的臉龐。
那人一身白色亵衣,長發柔順的披在身後,精致的臉上滿是清冷的傲氣,正是純妃純曦貞。
她擡起下巴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宮女道,“去告知太後,妙音已經失敗,必須在慕良回來前控制住局面。”
那宮女點頭,低低應道,“是。”
她又輕手輕腳的熄了燈出去,眼裏有點不忍。
妙音這幾年做的實在不錯,可到頭來,卻只得到了主人的一句廢物。
從發現皇貴妃和九千歲慕良有染,妙音便安排了被太監虐待的宮女在禦花園故意被皇貴妃發現,當皇貴妃有些猶豫的時候,又在一旁刻意提醒太監的殘暴。
雖然并沒有阻止成功,可好歹也把消息傳給了主人。
到後面,得知皇貴妃庫中無銀,細致的做了假賬本又順便陷害走了慕良安排的人。
種種種種,心思細膩又做事漂亮,可惜了,還是被人抓住,連個好死都得不到。
宮女輕嘆一聲,回屋睡覺了。
屋內的燈光暗下去之後,純曦貞卻并未安眠,她伸手在床上摸索着,忽然間手指被什麽涼冰冰的東西凍的瑟縮了一下,略一停頓,然後握了上去。
漆黑的視野中,随之出現了長長的一管銀蕭,泛着美麗卻又冰冷的光澤,驚豔無比。
她小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孔洞,倏地小臉一白,捂着胸口劇烈的喘息起來,額上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竟是比皇帝的臉色還要難看三分。
時間,所剩無幾了……
……
大皇子握着缰繩,只覺得自己的兩股之間火辣辣的疼痛。他一邊控制着馬頭一邊悄悄的前傾想要避開之前騎馬磨破的皮肉,然而剛松了口氣,一旁的徐雙奕就咳嗽了兩聲,“殿下。”
“我實在是、實在是疼痛難忍了啊。”大皇子回了個絕望的臉。
徐雙奕斜他,又咳嗽了兩聲——三軍都看着您呢,這般不雅的姿勢會讓人恥笑的。
大皇子眼睛發紅的看回去——我也不想,可騎了兩個半時辰了,受不了了啊。
老臣子無奈的收回目光,然後駕馬上前,對着右前方的慕良抱拳道,“都督,天色不早,不如趁太陽還未下山紮營造飯。”
慕良勒住缰繩,淡淡的瞥了眼從最前面掉到後面的大皇子,略一點頭,“派人上山搜查,若無敵軍便在山腳安營。”
“慕都督這是第一次出軍吧。”他話剛一說完一旁的一位将軍便嘲諷的開口,“此間山勢險要,你不在山頂安營卻在這山腳,莫不是在宮裏舔多了貴人的腳成了習慣了?”
“齊将軍,你這話未免太過分了!”一旁的老者瞪着眼睛,“這可是皇上親封的大都督,你只不過是個将軍,說話注意些!”
這人正是從前在宴會上被慕良假意拖出去斬首的王真,他受慕良的恩情,化名為王真的弟弟王佑随蘭國騎出征抗季,在軍中取得了不錯的名聲。
“呵,王大人還真是公私分明,倒忘了自己的哥哥是怎麽死的了。”
“你!”王真一甩袖子,“待我禀明聖上,你這可是逆反!”
齊将軍冷笑一聲,指着面前的山道,“兵法雲:“憑高視下,勢如劈竹’,據高地者,若有敵軍來襲,則全軍一齊湧下勢不可擋。此乃兵家常識,大都督久居陰人堆裏,不知道也不足為怪。”①慕良引馬轉身,面朝身後的大軍道,“還有誰附議齊将軍?”
前排的幾個将軍互看了幾眼,面色猶豫沒有說話。
“齊将軍,”慕良挑眉,“我初次出軍,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男人哼了聲,只聽慕良道,“這孤山險要,水源則在山腳三裏外,若是被敵軍重病切斷補給,該如何。”
他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接着又道,“其二,敵軍來襲,見我三軍接在山頂之上,夏日幹燥,若用火圍攻我軍,該如何。”
“其三上山路徑坎坷進退不易,若有敵軍半路埋伏,該如何。其四我軍盤踞高頂,固然登高望遠然同樣将自己暴露與四野之間,若是打草驚蛇被蕭兵發現,該如何?”
幾句話話說下來,齊将軍臉色發黑,“就算在山腳安營,也未必就不會被發現!你這是強詞奪理!”
慕良剛張了嘴,突然聽見後邊有馬蹄聲漸近,馬背上坐着一瘦弱男子,他上前後開口,“山腳尚有樹木丘陵遮掩,而山頂則可于數十裏看見我軍,随後給其準備時間,斷我水源圍燒山腳嗎?”
他淡淡轉頭,露出右臉上長長的猙獰傷疤,“等那濃煙滾起的時候,齊将軍再與大都督理論不遲。”
納蘭珏朝慕良對視一眼,随後下馬抱拳,“下官請命,上山搜查。”
慕良颔首,“若有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是!”
後邊的大皇子一瘸一拐的蹭到徐雙奕旁邊感嘆,“他是個太監,真是可惜了。”
徐雙奕撸着胡子點頭,“請殿下注意儀态。”
“我痛……”
“請注意儀态。”
作者有話要說:那裏借了下三國裏面的失街亭然後昨天過了六千的收藏,所以昨天在七十八評論的老爺,我已經把紅包發至你們的站短,記得查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