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皇帝病重,又一次的喚了蘭沁酥侍疾,衆人對于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別說皇帝病了,就算沒病也天天拉着蘭沁酥。貴妃進宮的這六年裏,嫔妃們心态都被磨的很平,有時候都差點忘了自己也是皇帝的女人了。
顯然蘭沁酥也是這樣想的。
不過就是如往常一樣的照顧照顧皇帝而已,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撫袖倒水,端着杯子娉娉婷婷的走至皇帝床邊坐下,“皇上,喝點水吧,馬上就該吃午膳了。”
“不急。”皇帝閉着眼拂開了杯子,他艱難的喘息了一陣,然後用沙啞的聲音緩緩道,“你……書架後的暗格裏,有一個盒子,你……去拿來。”
蘭沁酥眨眨眼,在書架後邊摸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塊凸起,用力按下後,牆壁露出一個小隔間,裏面放着拳頭大小的一個方盒。
她取出來走到皇帝面前,“皇上是說這個?”
皇帝點頭,“打開。”
随着“咔”的一聲輕響後,蘭沁酥震驚的瞳孔微縮,指尖有些顫抖,她驚疑不定的問道,“皇上?”
皇帝咳嗽了兩聲後無力的喘息,“這是,半塊虎符。你拿着……以後,就沒人……能欺負你了。”
“皇上厚愛,可臣妾怎能拿着這麽重要的東西,還是請皇上收回去吧。”
“拿着。”皇帝閉着眼,“讓朕,安心。”
蘭沁酥咬唇,片刻後低低應道,“是。”
她指尖摩挲着盒子,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該死,早知如此,她當初何必白費功夫!現在進退兩難,只能兩頭一起兼顧了。
……
慕良走了,妹妹又住進了養心殿,蘭沁禾着實有些無聊,于是她整日的和剛回來的純妃湊對兒。
兩人久別重逢,在一起做什麽都新鮮,今天繡花明天研究發飾後天一起看書,臉上的笑就沒減過。
純妃見手上最後一直釵插上了蘭沁禾的發髻中後,問道,“我之前送來的蕭你可有用過?”
蘭沁禾一邊調整耳墜一邊答道,“沒呢,那麽好的東西,我怎麽敢糟蹋了。”
“東西就是給人用的,難不成你還想供起來燒柱香不成。”純曦貞一努嘴,“去取來,我帶你吹兩曲。”
“不了吧。”蘭沁禾哭笑不得的轉頭,“這個節骨眼上在宮裏吹簫,你不想活了我還不想死。”
“呵,宮裏就是瞎講究。”純妃下巴微擡,滿臉倨傲,“有了喜事不能彈哀樂,有了白事又不能奏喜樂,自己不舒服得拉着全天下不舒服,哪有這樣的理。”
“好了好了大小姐,您消停會兒,這話不能亂說。”
純曦貞不屑,“急什麽,老皇帝躺在養心殿,他的看家狗也去打仗了,還有誰能聽到這幾句話把我抓起來不成。”
這看家狗指的就是慕良,蘭沁禾詭異的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了沒說,只是提醒道,“還是小心點為好。”
純妃哼了聲,抓起蘭沁禾的手腕,“你跟我來。進宮時我就求太後給我做了間能隔音的小屋子,在裏面就是打羅敲鼓外面也未必能聽見。”
她擡着下巴對站一旁的妙音道,“你去坤雲宮把皇貴妃的銀蕭取來。”
蘭沁禾一邊感嘆又靠山真是不一樣,一邊自己也跟着進去享受了一把特權。
屋子不大,沒有窗戶,可是裝潢奢侈,裏面排列着許多樂器,有的蘭沁禾見過有的聞所未聞。
她目光停留在牆角的幾個小缸子上,疑惑的問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純妃順着她随意的瞥了一眼後道,“沒什麽,一直放着忘了收拾。”
“這可不像你,地上多一根頭發絲都會氣昏過去。”
“我要是能被一根頭發絲氣昏過去,早就被你氣的上吊自缢了。”
“這話可平白誣陷人,我什麽時候氣過你。”
純曦貞接過送到的蕭盒一邊吩咐宮人守在外邊不許進來,一邊道,“學了兩年都吹不會兩首曲子,你說我氣不氣?”
蘭沁禾語塞,本來就難啊……
“好嘛,那求求純姐姐好心教教人家。”她從對方手裏取過蕭,望着通體生輝的銀蕭再一次感嘆,“就是宮裏的樂坊,我也從沒見過這麽美的器樂。”
“你喜歡就好。”純妃臉上露出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來,“畢竟以後,你可能就只會有這一把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怪,可是蘭沁禾一時找不出哪裏不對,只能跟着點頭,“左右我吹不好,有的多了也是浪費。”
“還算有自知之明。”純曦貞輕移至蘭沁禾身後,素手搭上她的小臂,整個人貼在了皇貴妃的背上,蘭沁禾剛想退開些,就聽她道,“還記得我教你的第一首曲子嗎?”
想起往事,蘭沁禾不自覺的莞爾,“漢宮秋月,那天我剛剛搬進坤雲宮,想着終于有了自己的宮殿不會打擾別人了,就取了筝彈。可巧你就來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聽你吹簫,只覺得和尋常聽的不太一樣。”
“還想再來一次嗎?”不知何時變得有些輕柔的聲音吐在耳邊,蘭沁禾一愣,随後點頭,“好啊。”
她白皙的臉上揚着淡淡的淺笑,執蕭立在房中,溫柔漂亮的讓人恍惚。
純曦貞一滞,指尖顫抖着拉住了蕭尾,可随即心口湧上了一陣陣的酸痛,不過片刻,那張清傲的臉就變得煞白。
“怎麽了純姐姐?”蘭沁禾察覺身後不對,剛一轉頭純曦貞就退到後面的古筝座上,她搖頭,“只是有些擔心你一個音都吹不準,白費了我的屋子。”
蘭沁禾,“……”
兩人準備就緒,深吸了口氣,她剛把手指搭上簫上面的孔洞時,突然覺得左手無名指一痛,拿起一看,竟是出現了一個小眼流血了。
聽到蘭沁禾的輕呼,純曦貞立刻起身跑過來,她捏着蘭沁禾的左手一看,皺眉道,“還沒吹就先把自己給折騰傷了,你也是天下獨一份了。”
蘭沁禾尴尬的笑笑,“我就說這等好物不能被我給糟蹋了,你願意暴殄珍物,它自己可還不樂意呢。”
剛說完,卻見純曦貞俯首,随後指上一熱,竟是被她用舌舔去了外邊的血珠兒。
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親密,吓得蘭沁禾直接把手抽了回來。
她看向面前的純曦貞,只見她緩緩擡頭,右側的眉毛不滿的一挑,眼睛裏目光沉沉,隐隐約約的好似還帶着點暗紅,就連聲音也低了三分,“怎麽,你還嫌棄我不成?”
“沒有沒有,”蘭沁禾連連搖頭,這樣的純曦貞莫名的讓她有些心悸,她把手縮在胸口,移開目光轉移話題道,“還是放在你這吧,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她推門而出,留下純妃一人站在房間內,神色倨傲的女子望着蘭沁禾離開的方向緩緩的勾起一抹笑。
她伸出拇指重重的刮過下唇,眼裏露出了寧靜的癡狂。
停不下了
已經,停不下了……
從純妃那裏回來後,蘭沁禾總有種惡心的感覺。
胸口發悶,整個手尤其是被純妃舔舐過的手指僵硬的難受。
她蹙着眉捂胸,心裏百思不得其解,
不至于啊,自己又不是潔癖,不至于那麽排斥純姐姐吧?
從前刺繡紮破了手指,酥酥也會這麽做,自己當時并無反應啊。
休息了片刻,這種感覺慢慢淡去,仿佛只是偶爾的低血糖發作一般。
等用完晚膳,已經消退的幹幹淨淨了。
銀耳在一旁有些擔憂,“主子,您臉色不好,可要奴婢去傳太醫?”
蘭沁禾想了想,“也好,順便把這個月的脈一起號了,你去請李太醫來吧。”
在宮裏生活,還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銀耳很快請了太醫過來,一切檢查結束,大毛病沒有,小毛病卻不少。
“娘娘肝氣不舒,脾胃有損,氣血瘀滞,可是最近時常憂心啊?”李太醫皺着眉,和旁邊的銀耳一起擔憂的望着蘭沁禾,“氣結于胸,長久傷身吶。”
蘭沁禾搖頭,“您也知道,自從貴妃進宮後,本宮哪有一刻不在憂心的?有時候晚上突然驚醒,夢見她被……”
話說到一般戛然而止,轉而又道,“之前侯夫人去世,本宮卻無緣見她最後一面,再加上一些瑣事,難免會有傷心日子。”就如得知銀耳的事情後,她一直郁郁不已,總也找不到該如何補償這個一輩子都給了蘭家的小姑娘,後面她為了不讓自己為難離開了皇宮,更是讓蘭沁禾既不舍又自責。
再加上之前父親,現在是慕良納蘭珏,蘭沁禾嘴上說是相信他們,可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哪能是說放心就放心的。
“皇上如今這個樣子,前朝後宮,又有誰能不愁腸百結呢。”
李太醫嘆了口氣道,“話雖如此,娘娘還是該保重鳳體,既是為自己,也是為了蘭相和貴妃啊。”
“微臣給您開幾副藥調理下身子,別的還是要靠您自己才行。”
蘭沁禾颔首,“勞煩您了。”
銀耳送走李太醫後,蹙着眉柔聲道,“主子,您可不能這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道理本宮都懂,只是人心不是想控制就控制的。”蘭沁禾嘆氣後又問道,“對了,妙音的事如何了?今時不同往日,可不能再由她繼續下去了。”
“您看,剛說完您又操心上了。”銀耳道,“您放心,最多三日,奴婢一定處理好。”
“還說本宮呢,你操心的事情哪裏比本宮少了。”蘭沁禾笑道,“說起來,你出宮後秋瞿可有為難你?”
銀耳搖頭,“沒有,見過幾次,都沒有深談。”
“是我們對不起人家,按理合該和他講清楚的。”蘭沁禾有些糾結,“等慕良回來,本宮就親自去向他賠不是。只要不太過分,什麽條件都可以。”
“主子,您這是何必,奴婢一人的錯,怎麽能讓您去擔。”她見蘭沁禾又要說這是蘭家的錯,便搶先開口,“您放心,奴婢找機會會跟他談的。”
“那就好。”蘭沁禾點頭,“對了,正好慕良把僚徽借給了坤雲宮,你處理妙音的時候,可以請他一起幫忙,以防什麽不測。”
“是,奴婢知道了。”
見還未到睡覺的時間,蘭沁禾順便取了黃歷把接下來該送禮該發錢的項目一一結算了,這才在銀耳不贊同的催促裏上了床睡覺。
有時候并不是她沒事找事的操心,只是這麽多年的戰戰兢兢已經成了習慣,不需要刻意,腦子裏已經開始想、開始愁,人在後宮裏,還真不好定義這習慣是好事還是壞事。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是九月一了,祝大家開學……我不快樂……
我好不容易上一周首頁榜單,結果大家都要開學了嘤嘤嘤……
不過開學了還是學習為重,尤其是初三高三的老爺們,雖然我想讓你們天天來看我,可還是建議你們把時間花在學習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