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衛大娘是晏鴻請回來的人, 除了有同樣的敵人, 還奉上了一大筆金銀財寶以及美人。只不過這是晏鴻許下的, 到底能不能摘下那朵花就看衛大娘他自己的本事了。這人一到浣溪沙就替晏鴻做了一件好事情, 他在潛江雖然沒能夠取了歸隐的命,但是他劫下了那受傷的倉皇而逃的善覺大師。晏鴻還想要利用衛大娘, 可惜沒有任何的機會了。
拿下翠微門原本是顧寒山的任務,可現在忽然間更換了人, 就連“毫發無遺”箭隊也只出動了少部分的人。明明聽說朝暮門的人也有了動作, 更何況歸隐這尊煞神還要這裏。這分明不像是來征服翠微門的, 反倒像送死。晏清霜的腦海中劃過了這等念頭,一張臉瞬間變得刷白。她望着衛大娘, 一雙眼中滿是驚疑不定。“現在幾乎各大堂主都換了人, 晏姑娘,你得立功啊,不然這浣溪沙哪有你的容身之地, 你應該不想像晏西海那樣落了個慘淡的下場吧?”衛大娘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笑意,他彈了彈手中的長劍, 望着那朝着他們所在之地包圍來的翠微門弟子。
孫留陽昂首挺胸, 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在他的身側, 一位壯碩的高大威猛的男人發生着低吼,這些都是江湖上的小輩,至少他衛大娘一個都不曾聽說過,想他年輕的時候也有那等少年意氣,可是最後被慢慢地消磨殆盡了。“你們翠微門是堅持抵抗到底嗎麽?”衛大娘慢悠悠地問道, 他望着孫留陽,眼中甚至還帶上了對可憐人的幾分憐憫與鄙夷。他衛大娘向來瞧不起那些武功低微的江湖人。這個江湖上,只能夠靠實力說話,沒有本事,那就只能夠死!
孫留陽抖了抖眉毛,他望着身側的兄弟們,一下子充滿了底氣。将長劍往雪地上狠狠一插,他吼道:“你們浣溪沙不要欺人太甚!”
“楚雲朝一定會為有你們這樣的走狗感到慶幸。”清泠的語調,一張冷若冰霜的漂亮面龐,可是這已經不能夠勾起孫留陽憐香惜玉的心思。他知道這個人,是浣溪沙的晏清霜,是那門主晏鴻的左膀右臂。如今她親自來了,看來真的是要滅了翠微門!憤怒的烈焰幾乎燒紅了孫留陽的眸子,他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我們翠微門不會投靠你浣溪沙的!”
“很好。”衛大娘插了一句,沒有人會把這兩個字當做是一種誇獎。
晏清霜眸子沉了下去,她一揮手,就決定了近百人的命運。在刀光劍影中,在如同金石撞擊的脆響中,讓別人流血或者是流着自己的血。孫留陽那些人的面孔忽遠忽近,橫沖直撞的人就像是一輛戰車,銅頭鐵臂,銅皮鐵骨!衛大娘掠入了人群中,他的長劍如同游龍走蛇,在孫留陽、齊舞陽等人的圍攻下游刃有餘。
一道很清淺的嘆息聲響了起來,晏清霜忽地捂住了自己的唇,轉而又将手放了下去,在她的身側侍立着四個弟子,他們拔出了長劍正虎視眈眈地瞧着那一步步往這兒走過的人。弓被丢在了雪地上,被人狠狠地踐踏,那逆着陽光的人,在雪色中時而朦胧時而清晰。那種逼得人将要窒息的壓迫感又來了,晏清霜心中慌亂恨不得扭身就逃,可是她能夠逃得過誰呢?那些軟綿綿的長劍都被無情的刀光攪成了碎片,歸隐不是向着自己走來的,她所凝視的是那自傲的衛大娘,晏清霜松了一口氣,可是轉瞬間身子又緊繃了起來。
孫留陽的武功在江湖上排不上名號,可比起那些一打就倒的弟子,也算是好上很多。要是讓他一個人面對那招招狠辣的衛大娘,很可能十招之內就落敗了,不過他的身邊有幫手,有趙交、齊舞陽一類的幫手!不能夠拿下衛大娘,可是勉強能夠架住他的攻勢。衛大娘的劍很快,他的招式很毒辣,每一招都不留餘地,在握住他長劍的時候,像是驅走了所有的老态,他是一個年輕的矯健的勇猛的獅子,這一點讓他很開心。眯着眼用那垂涎的目光掃過了自己獵物中一個年輕漂亮而又潑辣的女人,他衛大娘一向好色,雖然他早已經有了妻子。他不服老,他要在各種場合找回自己的勇猛。他欣賞少女的胴體,他喜愛聽衣裳撕裂時候少女那驚慌失措的叫喊。晏鴻将自己的女兒許給了他,可惜那是一個不能夠碰的女人。幸好還有一個——想到了晏清霜,衛大娘猛然回頭。他看到了一抹笑容,那一抹笑讓他心中填滿了陽光與花朵,渾身的血液沸騰,一股征服欲油然而生,不再管那節節敗退的孫留陽,他提着劍就迎上了那血紅的刀光。
青山堂中,衛大娘已經見識過歸隐的本事了,可是他忘記了,在那抹笑容中連自我都忘記了,更何況是其他?疾風在耳旁呼嘯,冰涼的雪濺在了臉上。涼——還是溫熱?衛大娘有些駭然,在那似慢實快的刀光中他竟然分不清涼熱,也分不清雪亦或是血。一個人的成長速度怎麽可能會這麽快?像是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脈,或是吸收了十年數十年的功力。孤寂、憤恨、蒼涼……各種情緒織成了一道豔烈的光。衛大娘一個翻身,在雪地上打了個滾,那原本落在了胸口的刀光從左肋劃過。心中一驚,他的手在一旁抓了一把,不是雪,而是一條手臂。茫然中痛苦忽然間席卷而來,他偏頭看,發現自己的右手、自己的雙腿都忽然間消失了,只留下一個個血窟窿。這只是一道敲在了左肋的刀光——為什麽自己的右手以及雙腿都分離了?劍呢?痛苦的嘶吼是瀕臨死亡的野獸發出的咆哮,那愣在了原地的齊舞陽趕緊上前補了一劍。冰冷的雪地中,埋着一個個逐漸冰涼的人。“歸女俠……”齊舞陽有些駭然地叫喚了一聲,腳步不停地往後。在歸隐的眸中只能夠瞧到一片殺機,恍惚中有一種她可能會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思生出,一張臉立馬吓得慘白。
歸隐彈了彈衣袍,手拂過了被帶出了一道細微傷口的左手背,目光逐漸地被鮮紅的血給浸染。血是紅的,而那雪地也是紅色的。緩慢地偏過頭,她向前走了一步,吱呀一聲,是積雪下陷的聲響。厮殺聲一道密過一道,這微不足道的動靜當然是在頃刻間被掩埋了。晏家浣溪沙派來的人,歸隐嗤笑了一聲,龍牙刀歸鞘。可她周身的殺機依然萦繞着,沒有人敢逼近她的面前。
晏清霜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從那股怔愣與震驚過回神。如果面前的這位煞神與家中閉關的那位逢面,她們之間誰勝誰負?歸隐離開浣溪沙還不到一個月,可是她的成長不是以幾日幾月可以衡量的。歸一嘯對她造成的影響有多大?她會不會因此而殺盡浣溪沙的人?晏清霜望着那逐漸逼近的人喃了喃唇,最後只說了一句:“我是晏歌手底下的人。”在絕境中能不能尋到一線生機?
聽到了晏歌這兩個字,歸隐的眸光微微有些變化,如同一陣風吹皺了池水,但是很快的,風停樂,那池水也慢慢地歸于沉寂。“你曾經和晏鴻一起害過晏歌;你還領了晏鴻的命令,讓江吟對‘十八香’這解藥做了手腳。”
很慢很平靜的語調,偏生從中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悚然的殺機。晏清霜抱了抱手臂,很勉強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她應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算沒有‘十八香’,她身上的毒不也是解了麽?在鑄劍窟,我站在了她的身邊,對江吟母子兩下手,我還幫助她隐瞞晏鴻,偷偷地在晏鴻三餐中下了減弱功力的藥物……”
“聽起來你幫了晏歌很多。”歸隐勾了勾唇,“但這一切跟我有什麽關系?是你們害死了我爹。如果你真心幫助晏歌,為什麽不把我爹的下落告訴她,你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青山堂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歸隐心中生出了疑惑,但是很快就從心間抹去,她只是望着那滿臉慘然的晏清霜,似是思考如何折磨她才能夠洩恨。
難道就逃不過麽?顧寒山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歸隐在此?那位是不是讓自己來送死的?也是,做了那麽多的事情,那位怎麽可能信任自己。晏清霜慘白着臉,從歸隐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痛苦和茫然,心中浮現了一絲惡毒,她開口道:“如果我告訴你,晏歌其實早就知道歸一嘯的下落呢?如果這一切都是她的算計呢?你眼中所見的晏歌是一個溫柔的大小姐,可是你別忘記了她是蕭長歌,她練得功法是忘情心經,練這種武功的人怎麽可能有情?要說冷血,她跟晏鴻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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