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如果不是天賦異禀的人, 專注學習一樣東西, 就很難在其他方面也達到同樣高的成就, 張丹崖就是這麽一種人。他用毒的本領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 可是他的武功很不好。他的性子很莽撞,要不是有那麽一身毒功, 恐怕早已經被人給五馬分屍了。施毒的人,慣來被所謂的正道江湖人瞧不起, 他張丹崖的敵人可不是一兩個。
“阿彌陀佛。”善覺大師的笑容裏帶着幾分憐憫, 他問道, “歸施主一定要趟這趟渾水麽?這是我朝暮門的事情,你要跟我朝暮門作對麽?”
歸隐微微一笑, 她應道:“你不是早就說了麽?我就是那個處處與你們朝暮門作對的歸隐, 我豈會放過這次機會?你們別啰嗦了,要動手就趕緊的。”今夜,龍牙刀在鞘中哀鳴, 如果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情,恐怕刀上會沾血。可是之後呢?難道朝暮門就不會派其他的人來奪回雲夢令了麽?卷入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中, 其實真的就像晏歌所說, 入了江湖就身不由己, 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我幫你這一次,可是接下來要怎麽做,得看你的了,我不可能長久的留在潛江,留在你的身邊。”歸隐轉過頭, 望着桑不留低聲說道。她站了起來,背對着桑不留一衆人,如果這是一個陷阱,她便是将空門留給了敵人,可是她願意再相信桑不留一次。歸隐的眸子中似是盈着璀璨的星光,趙開堂往後退了一步,而善覺大師的臉上依然堆滿了微笑。像是一尊彌勒佛,微笑地看着人世間。
張丹崖的眼中閃着一抹陰毒,他裂開嘴,口中那一排有些發黑的牙齒鑽出了蓬亂的胡須。他沒有向前走,而是将手伸向了背後的那一個包袱。裏面藏着千毒萬毒!只不過他張丹崖的毒做不到無形無色,總會出現一股幽綠色的毒霧,使人心生警惕。嘶嘶聲從包袱中傳了出來,張丹崖手在封口處用力一扯,從中便探出了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它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緊跟着它的是一群如蠍子、蜈蚣以及各種不知名的毒物。
廳中有女人,膽小的已經大聲地喊叫起來。這地上爬的可以跳起來躲,可是半空中飛的呢?只能揮舞着手中的長劍,只能夠煽動自己的袖子,希望這些毒物可以遠離。張丹崖的包袱就像是一個不見底的乾坤袋,毒物不停地從中爬了出來。“诶呀呀!趙開堂,挪開你的臭腳,你踩到了我的小寶貝了!”張丹崖怪叫一聲,他從懷中掏出來一支蟲笛,吹出了刺耳的怪異曲調。
這張丹崖學成了苗疆的馭蟲術。
桑不留坐在了太師椅上只是微微地一拂袖,廳中的燭火躍動,冒着一股淡色的煙氣,那些毒蟲像是被什麽擾亂了一般,開始聚集到了大廳的中央,不住地旋轉。
趙開堂動了動腿,他的輕功也很好,虛踏在了那些毒蟲上頭,卻能夠不傷它們分毫。噼啪一聲響,廳中的一張椅子被趙開堂一腳劈成了兩半。他沒有手,沒法使用兵器,只能夠在雙腿上下功夫,為了不使自己在對付刀劍的時候吃大虧,他只能夠将一雙腿練得堅硬如山石,練得刀槍不入,可饒是如此,他也不敢直面那龍牙刀。趙開堂一動,那善覺大師也開始動了,他之所以被稱為“千臂”,并不是因為他長有一千只手,而是因為他的快,小夜叉棍法留下的殘影,就像是有成百上千個羅漢在眼前揮舞着長棍。
淩冽的罡風從四面八方傳來,歸隐深呼吸了一口氣。铛的一聲響,那股霸道的勁氣震得她虎口發麻。善覺大師要她的命,這一來就使出了“小夜叉棍法”中的絕招“維護衆生界”。在善覺大師的攻勢下,趙開堂帶來的那點勁風似乎是微不足道了,可就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很可能變成一個致命傷。趙開堂有腿法,她們歸家也有那等裂石開碑的“橫流腿”!那善覺大師的棍法所帶來的勁氣并沒有被化解去,反而被歸隐引到了自己的腿上,狠狠地掃向了趙開堂。這一擊可不是歸隐一個人的內力,還夾雜着善覺大師那強勁霸道的內力。只聽到“咔擦”一聲響,那趙開堂頓時就軟了下去,跌倒在了地上。
他的面色慘白慘白的,按住了自己的斷腿,心中滿是惶惑。他當然能夠感覺出來此間有三種力量在撞擊,最後都彙聚在了他一人的身上。“這、這是晏家的‘鬥轉星移’!”歸隐的悟性很好,她見過人使用便能夠偷偷地學,只不過其中有她自己的見解,與原來的招式不盡相同,這威力也是時強時弱的,就像是她從蕭忘塵那裏看來的“紅顏彈指老”,有時候能夠激發指風,有時候則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張丹崖無心搭理趙開堂這裏的變化,他與桑不留在拼毒功,只要有一着不慎,他就可能被自己給毒死。那尖銳的笛聲忽高忽低,像是一個女人的嗚咽,在地上的蟲子有時候向着那太師椅爬去,有時候又撞到了張丹崖自己的身上。場面很亂,那頭帶起來的刀風與掌勁,擊斃或者是擊飛了幾只毒蟲。眼下就有一條嘶嘶的毒蛇,跌在了趙開堂的腿上,惡狠狠地咬上了一口。慘叫聲響了起來,這趙開堂的臉頓時變成了青紫色,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最後從眼眶中滾了出來,留下了兩個黑色的血洞。這蛇的毒性很強,他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開始腐爛。趙開堂痛苦地狂叫着,一面在地上打滾,最後蹬了蹬腿,再也沒有動靜了。
歸隐的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水,這善覺大師當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如果不是仗着自己的內力高深,恐怕已經斃于他的棍下。忽然,善覺大師的招式一變,他的右手還是棍法,只不過左手變成了拳法。“少林羅漢拳”、“偏花七星拳”、“少林風雲手”、“左右穿花手”等羅漢堂拳法被他融會貫通,此時使了出來,更是威力無窮。只聽得砰砰砰幾聲響,椅子炸成了碎片,而那兩排燭火也滅了一半。歸隐深呼吸了一口氣,左手變掌,連續使出了“滄海掌”中的“一瀉千裏”、“飛流直下”、“滄海橫流”等招式。拳與掌相抵,那偷學的“鬥轉星移”在善覺大師這等高手面前其實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兩個人站立在廳中,左手不動,可是那刀和棍卻在半空中帶出了一道道的殘影。淡金色的光芒與鮮紅的血光碰觸,炸成了一團又一團絢麗的亮光。
善覺大師也不好過,他的左手被掌勁黏住了,只要他一收拳,那洶湧澎湃的內勁就會撞上他的胸口,撞斷他的肋骨,他只能夠與歸隐比拼內力,可是他不明白這一個年輕的女人內力為何會如此深厚,難道歸一嘯将他的內力都傳給了自己的女兒?汗水順着額頭淌落在了地上,善覺大師發現歸隐的左手五指在動,他的心上忽然間浮現了一陣莫名的恐慌。
在左掌被黏住的時候五指間還能夠發出五道指風!
而她的右手握着的龍牙刀亦是血光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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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道指風在一般的時候很不起眼,很微弱,可是在這等境況下,卻帶來了致命的危險。它們襲向了兩眼、雙頰以及喉結,善覺大師當即收棍撤拳,整個人退離了幾丈遠,他悶哼一聲,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來。這是被掌勁所傷也是被他自己的內勁給撞傷。善覺大師退離,歸隐也長舒了一口氣,她的內力損耗極大,可是她不像善覺大師一樣受了傷,必須要趁這個機會将人趕盡殺絕!
“走!”在善覺大師喝了一聲時,歸隐已經掠到了他的跟前,将去處給擋住。這道血紅色的刀光來得又快又猛,似是能夠劈開一座大山。善覺大師的長棍斷了,可是刀勢并沒有受阻。死到臨頭的絕望感使得大師的臉上沒有了任何的笑容,只不過響起了“噗噗”兩人,硬是讓善覺大師瞧到了一絲希望。刀勢被指風擊中,微微一偏,趁着這時候善覺大師一個打滾,從側面堪堪閃過。
“這兒就交給蕭閣主您了!”善覺大師一喜,便如同一只喪家之犬般狼狽出逃。歸隐瞪着那忽然間出現的戴着面具的人,心中升起了一股憤怒,她的刀舉起又落了下去,那個原本想要偷偷溜走地張丹崖,頓時成為了刀下亡魂。
“蕭忘塵!”歸隐咬牙切齒地喝了一聲,她伸手抹去了那濺在了臉上的血跡,直接一招“裂石開碑”,向着戴面具的女人身上招呼去。那一雙悠悠的深邃的眼眸,太像晏歌了,那藏在了面具後的容顏又會是怎麽一個樣子?忘塵閣的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麽?胸中憋着一股郁氣,似是要炸開一般。蕭忘塵沒有接招,她只是一邊閃避一邊朝着廳外退去,沒有留下任何的話語。只是臨走前的一個回眸,讓歸隐徹底愣住,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