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楚細腰沒有說話,她只是盯着江懷遠,目光仿佛要将他戳出兩個孔來。江懷遠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他或許以為自己說服了那個女人,誰知道楚細腰忽地仰起頭笑了起來,猶如花枝亂顫。等她的笑聲平息下來,她才反問道:“江大公子,你以為我們朝暮門是散花宮麽?我們門主豈會在意名聲?”朝暮門在江湖上亦正亦邪,楚雲朝是不在意那等虛名的,他的眼中只有利益。
歸隐擡起頭,她瞥了楚細腰一眼,目光正好與她對上,微微一怔愣,忽地聽見了一聲狂吼。張鴻儒他伸出了一只手掌,朝着自己的腦門上狠狠地拍下。就算不想交出“雲夢令”也不必自殘吧?張鴻儒有什麽死的理由呢?難道是畏懼了?他的朋友吳白丁會讓他這般自盡麽?這是很多人的疑惑,就連楚細腰都不免一愣神。只是在這般境況下,豈能容得一點差錯?就在她愣神間,吳白丁的一道掌風已經朝着她掃過來,一掌接一掌,有如狂風暴雨。站在朱老太爺邊上的兩個漢子已經被這掌勁逼退了,楚細腰手中的那把匕首還沒刺向朱老太爺,就被一道激射出來的暗器打落。張鴻儒當然不會自盡,他是個很愛惜自己性命的人,只是在這場景下,用以迷惑人的小伎倆罷了。
匕首被打落,楚細腰只能夠退,她這一個纖弱的女子,又怎麽是這兩位高手的對手?那兩個中年漢子被吳白丁的掌風掃到,摔在了地上老半天都爬不起來,而張鴻儒的拳頭呢?冷硬如鐵,一拳就能夠将一個漢子打飛。掌和拳不是他們的武器,他們還沒有亮出自己的看家武器。也不知是對面的人太弱了,還是之前的王一石太強悍了,如今的張、吳二人凜然如同天神不可侵犯。
楚細腰的身姿很靈巧,她的纖腰扭動着,仿佛下一瞬間就會被折斷似的,一張還帶着稚嫩的臉已經花容失色了。傳聞楚雲朝好妖嬈的女子,這絕不會是楚細腰本來的樣貌。她仗着步伐的靈巧左閃右避,可是逃不開那兩人憑借雙手和雙拳兜出來的網。江懷遠像是個沒事人一般在邊上瞧着,雖說散花宮與朝暮門幾番明争暗鬥,只不過此時也不好明着與他們結仇。這兩位老者可是沒有顧忌,他們一點兒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只想将楚細腰斃于掌下。
忽然間,一聲有如輕泣般的哀鳴傳了過來。
朱老太爺倒下去了,在他的心口插着一支很細小的金箭。張鴻儒匆忙的收手,只不過朱老太爺此際已經沒有了心跳,而那個暗下殺手之人早已經逃得無影無蹤。是誰殺了他?張鴻儒一雙眼眸赤紅如血。“是誰下得手?”晏歌倚在了歸隐的身上,小聲地問道。
歸隐笑了笑,她低聲應道:“江湖人都以為華端嚴的鬼神三箭是絕招,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還有袖中箭,看來這次忘塵閣是下了死命令,讓他勢必要殺了朱老太爺。不過我有件事情還是不明白,這朱老太爺不是江湖中人,就算他結交遍天下,忘塵閣似是沒有非要他的性命的理由。難道和楚細腰一樣是要‘雲夢令’?可是華端嚴下手手,人便已經遁走了。”跟着歸隐一段時間,晏歌也算是明白了些許的江湖事情,朱老太爺死了,原先與他結交的人,可不會因為與他的那點交情就去得罪恐怖的忘塵閣。
朱老太爺死了,這件事情縱然與楚細腰無關,她也逃不掉了,吳白丁已經露出了殺招,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命的。內力不濟,輕功再好恐怕都無濟于事。她那纖細的腰身一扭一扭間,也沒有之前那般輕松了。吳白丁藏在了袖子中一對判官筆現了出來,“鐵畫銀鈎”、“春蚓秋蛇”、“游龍走蛇”,一招比一招狠辣。楚細腰想逃,可是她的生機在何處?那兩個倒在了地上咿呀咿呀叫的中年漢子忽地一個翻身站了起來,他們滿臉的血污,咧着一口帶着鮮血的白牙,擋在了吳白丁的跟前,就是這一阻礙,楚細腰猶如一陣輕煙般掠了出去。吳白丁手中的判官筆直接挑向了兩個漢子的死穴,筆在半空中旋轉如同暗器一般朝着空中人飛去。噗噗一聲響,橫飛出來的小石子打偏了那判官筆。
“咱們回去吧,這兒沒有什麽熱鬧可看了。”歸隐縮回了手,輕聲笑道。她可不想在這裏看一個死人,省得沾染了一身晦氣。晏歌對她的話向來是沒有異議的,她只是匆匆瞥了江懷遠一眼,低垂下眼睫,似是在思考着什麽事情。一場紅事變成了白事,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只不過這朱家的家業有誰來繼承呢?很快地這就變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有人說,真正的朱大小姐早就死了,如今招婿,也是一個假的女婿,況且江公子與晏家有婚約;也有人說非江公子莫屬,雖然是假的朱大小姐,可一切行事,都是按照真的去辦的,朱老太爺心裏已認準了江公子……
從樓臺上遠望,可以看見那煙水朦朦的大江。歸隐搖晃着手中的酒杯,輕笑道:“這朱家的家業落在了江懷遠的手中,他再拿出一大半分給江湖上的俠士,收買了人心,博得了美名,于他散花宮而言,可沒有任何的損失。”
晏歌沒有點頭,更沒有搖頭,她只是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楚細腰?”別人沒有看到,可是在歸隐身側的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兩顆石子就是從她的手中發出去的。歸隐已經與朝暮門的人結了仇,此時又援助楚細腰,實在是令人想不通徹。難道她改變了主意,想要加入朝暮門?晏歌心中一驚,她落在了歸隐身上的目光漸漸地帶上了些許的審視。
歸隐還沒有答話,小閣子裏就闖入了一個不速之客。是一個很美很妖嬈的女人,瞧着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面孔是陌生的,可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別說是歸隐,就連晏歌都已經猜到了她是誰。自朱老太爺府上出來後,歸隐沒有回去,徑直來到了這小閣子飲酒,她依舊男裝扮相。而那楚細腰呢,她的膽子也是極大,光光抹去了易容,就跟了出來。她的眼力極好,在萬分倉促之中,竟然能夠看到歸隐出手。
晏歌的神情有些冷,她只是擡眼望着遠處迷蒙的青山。而歸隐微微後退了一步,避開了楚細腰身上那股膩人的味道。
“奴家來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楚細腰朝着歸隐一拱手,笑吟吟地說道。她向前一步走,柔軟的身軀如同蛇一般纏到了歸隐的身上。一只手搭在了歸隐的肩上,而另外一只手則是從她的手中接過了酒杯,輕輕啜了一口。歸隐面不改色,她推開了楚細腰,一直退到了晏歌的身旁,才淡淡的說了一句:“姑娘,請自重。”
楚細腰一仰頭咯咯地笑着,她手中的金杯一傾,幾滴酒水順着杯沿滴落在地,些許粉塵飄起。她朝着歸隐抛了一個媚眼,目光又落在了晏歌的身上,笑道:“這位是晏大小姐、未來的江夫人吧?公子你都能夠同她獨處一室,為何不能夠與我一道兒呢?難不成是嫌棄奴家是楚門主的人,嫌棄奴家身子不幹不淨?”
歸隐一時間不知如何應答,晏歌忽地站起身來,她用自己的酒杯斟了一杯酒,遞給了歸隐,又望着楚細腰淡聲道:“楚姑娘要報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許麽?不知楚門主可知此事?”楚細腰怎麽說都是楚雲朝的寵姬,他們之間有沒有情情愛愛的別人不知,楚雲朝好妒成性這倒是一件人盡皆知的事情,他當初的一位寵姬就是多瞧了路過的少年郎一眼,他便讓人在那寵姬面前,将這少年郎殘忍分屍。“你到底是想報恩呢?還是來恩将仇報的呢?”晏歌又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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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細腰變了臉色,她低下了頭很快又擡起來,就在這一瞬間,她的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楚楚可憐。歸隐算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她見不得女人哭泣,尤其是很美的女人。原本想軟聲安慰幾句,被晏歌冷冷地掃了一眼,她便噤聲不語,只是一口一口地啜着杯中的酒。這酒,似乎比平日更為美味香醇,是酒的緣故呢?還是因為這是晏歌的酒杯呢?歸隐的思緒很快就飄到了其他的地方去。她自然是沒有聽見楚細腰問的那句:“公子既然不愛奴家,為何偏要救了奴家?不如讓奴家去死了算了。”這句話從楚細腰的口中說出,便降低了可信度,她的這副作态,只是用來勾引男人的。
晏歌輕輕一笑道:“這兒沒有什麽公子。”她的溫柔似是一瞬間被收束了起來,站在了楚細腰面前的她,只有一股難以言明的冷峭。不像是大家族中足不出戶的小姐,而像是一柄在江湖中經歷風霜雨雪的利劍。
作者有話要說: 回學校,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