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侍應領着他們進了場, 将他們引入電梯。
電梯是全木質結構的,入口處圍着一圈栅欄, 一次可載重四到五人。
夏景生與孫聞溪乘着電梯, 很快到了五層。
一出電梯,夏景生就瞧見了一個笑眯眯的胖男人。
“溝兒!”那胖男人徑直沖過來,抱住孫聞溪, “總算來找哥哥我了。”
夏景生目睹了一出彗星撞地球,眼看着那男人身上的贅肉晃動着,暗自比較了一番兩人懸殊的體型。
“胖哥,你可是一點都沒變。”孫聞溪笑道,他拍了拍龐博厚實的肩膀, 沖夏景生介紹道:“這是龐博,我發小。”
龐博從小就長得格外壯實, 因此得了個外號, 叫胖哥。
“溝兒?”這奇特的稱呼勾起了夏景生的興趣。
“喲,這位就是弟夫吧。”龐博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夏景生,“長得可真俊,我還想着什麽樣的神仙人物能把這小子收拾了。”
說着, 龐博将兩人讓進辦公室:“聞溪嘛,不就是挺溝兒嗎, 他管我叫胖哥, 我便管他叫溝兒!”
龐博說話時帶着濃重的北地口音,語氣逗趣得很。
夏景生忍俊不禁。
“說真的,你小子居然喜歡男的, 我可真沒想到……”龐博打趣道,“你說你既然喜歡男的,當年怎麽沒跟傅楓成一對呢?”
夏景生正笑着,忽然聽見這麽一句,注意力立馬被拉了過來,斂了笑意。
“這回傅楓也會來,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如當年那般迷戀你。”龐博自顧自地說着,忽然接到了孫聞溪的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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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瞅了夏景生一眼,自個兒掌嘴道:“哎喲,我這張嘴哦,可真是欠的。弟夫你別誤會啊,傅楓也是我們的發小,從小就愛粘着溝兒,我們都開他玩笑,說他将來是不是想嫁給溝兒當媳婦。”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夏景生的臉色立即變了。
孫聞溪趕緊澄清:“我保證,我與他清清白白,什麽瓜葛都沒有!”
即便孫聞溪這麽說,夏景生心裏還是堵得慌,他原本對展品有興趣,這會子卻滿心都是傅清。
龐博自知說錯話,只能努力地岔開話題:“寶彙開分行的事情我聽說了,溝兒,做兄弟的替你高興!”
孫聞溪打量着這寬闊敞亮的辦公室,笑道:“你也不賴啊,酒店都開到青城來了。”
一說起這個,龐博臉上的笑褪了下去:“溝兒,我這都是門面功夫,背地裏糟心着呢。”
兩人正聊着,一個穿着筆挺西裝的男人端着茶盅走進來。
“阿昌,說了多少次,這些事讓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苦你親自跑一趟。”龐博笑道,“溝兒,給你介紹,這是阿昌,我的得力助手!”
阿昌兩手貼着褲縫,朝孫聞溪略一點頭,表情很是恭謹。
“胖哥,你這人可真有規矩。”孫聞溪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阿昌正準備退下,忽然,夏景生開口道:“等一下。”
一時間,龐博和孫聞溪都看向夏景生。
“景生,怎麽了?”孫聞溪關切地問。
夏景生盯着阿昌的臉看了看,扶額道:“沒什麽,我眼花了。”
阿昌走後,龐博也停止了苦水:“溝兒,你難得來一趟,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他端起茶盅,卻沒留意到茶托上的缺口。
手上驀地一疼,食指指尖冒出了血珠。
“啊喲,這……”龐博也不是個嬌氣的,擡手将血珠吮了。
夏景生皺眉道:“龐先生,你近來可是黴運纏身?”
龐博一怔,詫異地看向夏景生:“弟夫怎麽知道,我最近一段,可真真是喝涼水都塞牙,倒黴到家了。”
據龐博說,他的倒黴事跡,包括但不限于快談好的生意被人半路截胡、買的股票只跌不漲、吃飯打碎碗等等。不僅是他,連帶着他身邊的人都倒黴起來,妻子還在月前扭傷了腿。
“弟夫啊,你不必如此客氣,随溝兒叫我胖哥就好。”龐博皺着一張臉,“我都想到那廟裏頭拜拜,莫不是犯太歲了?”
夏景生從袖中取出一枚平安符,遞給龐博:“這個,你随身帶着,近日恐有血光之災,要記得謹言慎行。”
龐博從前是不信這些的,要換一個人說他有血光之災,他一準翻臉。
可夏景生不同,他模樣清冷、表情肅穆,讓人莫名地心悅誠服。
龐博聽着,不由地信了幾分,把那平安符随身帶了。
“胖哥,景生給你的,你可得好好收着,這一張符,旁人千金難求呢。”孫聞溪說。
“這麽厲害?!”龐博沒聽說過夏景生的名頭,心中雖疑惑,有了孫聞溪的話,卻也讓他又信了幾分。
不過旋即,他想到了什麽,表情明顯放松下來:“不用擔心,過了今天就沒事了。”
“過了今天?”夏景生與孫聞溪皆是一臉困惑。
龐博摸了摸後腦勺:“是這麽一回事兒,我一向都不信邪,前些日子在拍賣會上收了條寶石項鏈,說是什麽厄運之石。我拍下來送給婉婉了,那之後就接二連三地出事。今日趕巧博覽會上有個小型拍賣會,我把那鏈子從北地帶來了,只要那鏈子能脫手,事情不就解決了?”
厄運之石?
夏景生從來沒見過。
龐博從一旁拿過宣傳的雜志,指着上頭的寶石項鏈說:“就是這個!”
這厄運之石的實物,被龐博鎖在了展櫃裏,經過重重禁制,夏景生終于見到了實物。
是一顆方形的紅寶石,一眼望去璀璨奪目,頗有攝人心魂的美。
單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一顆厄運之石。
龐博在一旁解釋道:“關于這個寶石,還有另一個說法。也有人說它是戀人的幸運之石,若是一對真心相愛的戀人擁有了它,便會逢兇化吉。不過這個傳言,多半不靠譜!要不然以我對婉婉的真心,怎麽可能會發生那麽多事!”
在龐博忿忿不平的時候,孫聞溪沖夏景生悄聲道:“景生,你怎麽看?”
“一塊普通的石頭而已,哪裏來的那麽多玄機,我倒是覺得,它挺好看的。”夏景生笑道。
夏景生仔細觀察着寶石項鏈,紅寶石質地上好,打磨的功夫也很精細。
可這确确實實就是一條普通的寶石項鏈。
在它之上,并沒有陰氣也沒有煞氣,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誰!”忽然,龐博一臉驚恐地轉過頭。
孫聞溪與夏景生擡眼看去,龐博身後是規規矩矩守衛藏品的侍應,并沒有旁人。
“胖哥,怎麽了?”孫聞溪蹙眉道。
“我總覺得身後有人盯着我,那眼睛像是長在我的背上,特別不舒服!”龐博難受的樣子不似作僞。
“這兒沒有旁人,胖哥,你臉色很差,還是去歇會兒吧。”孫聞溪說。
“罷了。”龐博擺手道,“是我多心了。”
三人走出藏品室,龐博回辦公室休息,孫夏二人在展廳裏邊走邊看。
忽然,夏景生看見展臺上擺着一枚精致的牙雕,那是一枚巧奪天工的象牙球。
層層疊疊的雕花展現了技藝師爐火純青的功力。
夏景生看了眼名牌,了然道:“原來出自楊老之手,這般技藝,确實無人能出其右。”
夏景生口中的楊老,是著名的牙雕泰鬥楊頌,如今已年逾古稀,畢生精力都放在牙雕事業上。
話音剛落,身側傳來一聲冷哼。
夏景生回頭,見是一個穿西服的男生,雙眼狹長,看向夏景生的眼神裏帶着一股子輕蔑。
“這算什麽,我自己請的師傅,都能做得比這好。”說着,那男生換了副面孔,笑道,“溝兒哥!”
夏景生聽了這不倫不類的稱呼,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同時,心底又生出一股子敵意,他知道眼前的男生是誰。
就是龐博口中,那個對孫聞溪至今念念不忘的傅楓。
孫聞溪沒想到會與傅楓打照面,一想到這位小少爺過往的做派,孫聞溪一個頭兩個大。
見他不應聲,傅楓眼兒一瞪。
只是他在這方面先天不足,狹長的眼睛怎麽瞪都不圓,瞧着倒有些滑稽。
“溝兒哥,你不記得我?”傅楓絲毫沒覺得這個稱呼有何不妥,一口一個溝兒哥,力圖顯示出自己與孫聞溪的親密。
夏景生看戲看夠了,主動挽住孫聞溪的手:“走罷。”
“不許走!”傅楓急了,擋住兩人的去路,“夏景生,你可敢與我打賭!”
夏景生失笑,想來眼前這位少爺沒嘗過人間疾苦,居然還敢與他打賭,誰不知道夏景生在江城賭坊,是從來沒輸過的人物。
“賭什麽?”夏景生鎮定地看着傅楓,周身上下透着威勢。
傅楓心下發虛,卻仍咬牙道:“就賭誰的象牙球雕的好,若我這枚好,你便将溝兒哥還給我。”
這話說得夏景生的心頭火一下子竄起來,他眼神一厲,怒道:“還給你?他什麽時候是你的了?!”
傅楓恨恨地看了眼夏景生與孫聞溪交握的雙手:“總之你要是輸了,便不能再霸占着聞溪哥,如何?”
夏景生冷笑道:“輸?縱觀國內牙雕一行,論雕工之出色,沒人能媲美楊老!”
“那可不一定,我請的師傅,雕的象牙确實比這個好!不信你們看!”
說着,傅楓從袖中取出一個象牙球,做工确實很精致,而且雕琢的層數,當真比放在展臺上那枚還要多。